作者:布伦森,吾诺 日期:2014-08-26 11:16:50
威尔斯具有四分之一的中东血统。一个偶然的机会,威尔斯被中情局选中,潜入阿富汗基地组织训练营。他曾经传回重要信息,使美国一个驻外使馆免遭袭击。“九一一”前后,他却没有传回任何信息,从此被中情局视为废棋。厄运从此降临,他随基地组织离开了喀布尔,转入巴基斯坦山区,又是十年潜伏,他已经成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信徒。机会终于来了,基地组织交给他一个新的任务,威尔斯回到美国,展开了行动,美国中情局也慢慢收网……
作者简介:
阿历克斯·布伦森,《纽约时报》驻中东记者。1994年毕业于耶鲁大学,获历史与经济学学位。2003年亲历伊拉克战争。《离开喀布尔的日子》是他的第一部小说,此外,他还著有《幽灵战争》、《沉默的先生》另外两部小说。布伦森现居美国纽约。
目录:
序幕
第一部回家的国王
第二部信仰者
尾声
鸣谢作者通过写作想努力给予我们一种启迪:一个隔绝的时代如何影响威尔斯如此之深,以至他疏离了自己的家人和未来,在一场难以取胜的战争中他或许是个伟大的英雄——而战争却是一场个人的灾难。
——美国著名作家约翰•厄普代克
布伦森具体表现了不同文化的交融和冲撞,还有一点黑色幽默。
——《纽约时报》
一部引人入胜的惊悚小说,紧张情节随处可见,仿佛嘶嘶作响的警报。
——《纽约每日新闻》
一部比肩勒•卡雷的悬念小说。
——《柯尔克斯评论》第一部回家的国王
1
位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界的西北前线
酋长古尔皱眉看着聚集在眼前的自己人。“这些天每一个穆斯林都必须参加圣战。”他用普什图语说,声音不断加大,“蒙古人入侵巴格达,对巴格达人并没有帮助,因为他们是虔诚的穆斯林。他们死在了入侵者的刀剑之下。”
酋长将他的手放在肩上。
“现在伊斯兰世界再次受到围攻。两个清真寺和两河流域的土地受到围攻。”——沙特阿拉伯和伊拉克,“巴基斯坦受到围攻,我们的领袖为美国人和犹太人工作。我们在每一个地方都受到围攻。”酋长穆罕默德·古尔说。他身材矮小,蓄着胡子,矮矮胖胖的身体隐藏在一件光滑的棕色袍子下。他的声音却如同比他要高大得多的人一样洪亮。在清真寺里一间简单的墙上涂着剥落的白漆的砖瓦建筑里,礼拜者们喃喃地表示同意,并靠在一起,形同手足。然而他们的赞成更激起了酋长的怒气。
“你们说‘是的,是的。’但是当祷告结束后,你们还做什么?你们会牺牲自己吗?你们回到家,无所事事。今天穆斯林热爱这个世界,痛恨死亡。我们放弃了圣战!”酋长咆哮道,他不再看眼前这群人,用手揩抹了一下额头,“因此真主让我们屈服。只有当我们牺牲自己,我们才能恢复伊斯兰的荣光。那一天真主才会最终向我们微笑。”
只不过看起来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明白,威尔斯思忖道。在威尔斯听古尔布道的几年里,酋长变得越来越愤怒了。他之所以发怒,原因不难明白。“九一一”已经过去,伊斯兰重返荣耀仍然像以往一样遥遥无期。犹太人仍然统治着以色列。美国人在伊拉克扶植了一个什叶派政府,这个国家一向以来是由逊尼派控制的。是的,什叶派也是穆斯林,但从伊斯兰教的最早期开始,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就一直不和。对于奥萨玛和他的宗教激进信徒而言——有时被称之瓦哈比派——什叶派和犹太人没有什么两样。
阿尔盖达,革命的“基地”,永不会恢复它在阿富汗失去的自己的基地,威尔斯心想。当塔利班沦陷后,基地的军队向东逃到西北边境,即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山岭交界处。威尔斯勉强地逃过了美军在塔拉博拉的轰炸,那是阿富汗战争中最后的一场大战役。他乐于想象轰炸是由格伦·霍尔姆斯指挥的,他从威尔斯藏身的小屋中撤军回转了。
然而美国并未在塔拉博拉落入设下的圈套,原因威尔斯从来不明白。成千上万的圣战分子逃了出来。二○○二年,这伙人到达了西北边境,这个名称是英国人起的,因为这个区域位于其殖民统治的印度的西北边界。西北边境是由支持基地圣战的虔诚穆斯林普什图人统治的广阔的土地,而且有效地阻隔了巴基斯坦和美国的军队。即便是特种部队,也无法广泛深入地进行活动。
因此基地组织残存着。但它不能再壮大起来。奥萨玛和其部属在山洞中游走,不时发布录像带招唤信徒。每隔数月,这伙人都会发动袭击。其成员炸了马德里的一个火车站,炸了埃及的一家酒店和伦敦的地下铁,袭击了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工人。在伊拉克,它向美国占领军发起对抗活动。但这些事都比不上“九一一”对世界所造成的震撼。
与此同时,威尔斯和他的圣战同伙们勉强维持着悲剧的生存。在理论上,基地组织的头头们安排了普什图村民给他们房子住。但现实中,他们却是这些绝望的贫困家庭的一个负担。他们不得不像其他的人一样,自己挣钱维持生活。威尔斯和六个阿拉伯人住在这个村里,正好在阿卡拉卡达克之外,靠吃走味的面包和山羊肉串生存。威尔斯不想猜测自己轻了多少。有好几次,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几乎无法认出自己来。他左臂上的伤口变成了痛得无法预料的斑痕组织结成的瘤。
冬天特别难熬,即便是对在蒙大拿一爱达荷边界的比特鲁特岭玩耍长大的威尔斯来说也是如此。寒冷深入骨髓。他只能去想象沙特人会怎么想。他们中的很多人死在这片山岭上,但不是死于轰炸和枪炮。他们死于肺炎和高原病以及多少像是坏血病的症状。他们在死前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有一些则在死前诅咒奥萨玛以及他让他们待的鬼地方。无论何时,只要有可能,威尔斯就吃新鲜水果,这种情形并不常见,他常常对普什图人的强健身体感到惊讶。
为了保持清醒,威尔斯尽可能地不畏困难勇往直前。当地的部落领袖帮他在离村庄几里远的平地上设了一个小靶场。每隔一两周,威尔斯和手下六个人外出,他尽可能安排几轮射击练习。不过他无法假装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全都是这样。如果美国与基地组织之间的战争像是一场流行的华纳足球电子游戏,那么裁判员应当祈求仁慈的规则,并早早结束比赛。
古尔走向膜拜的人群。他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再次发话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激烈。“演说时间结束了,兄弟们,”他说,“真主的意愿,我们很快会参加战斗。愿真主保佑所有虔诚的穆斯林。阿门。”
人们聚拢来拥抱酋长。威尔斯等待轮到自己的空,寻思古尔是否知道一些事情,还是只是试图重整旗鼓。他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内松松的臼齿,下颌突然感到剧痛。西北边境对牙齿的服务还有许多欠缺之处。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应当去阿卡拉卡达克的医疗诊所看看,“检查”自己的牙齿。或者,他也许可以找到一把钳子,自己来做这件事儿。
后来威尔斯梦见自己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可以免费搭车到白沙瓦,坐巴士到伊斯兰堡,敲开美国大使馆的前门。或者,更确切地说,敲敲那为了防止汽车炸弹靠近大使馆的墙壁而设的障碍物。几分钟后,他就会进入里面。几天之后,他就会回到家里。没有人会说他失败了。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他们会说他已经尽了他的所能,做了任何人所能做到的。但更深入地说,他应该了解得更清楚。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这不是波普·华纳橄榄球,不存在宽恕的规则。在清真寺里站在他旁边的这些人会很高兴献出自己的生命,成为被人铭记的烈士。他们坚守在这些山岭里,然而他们的目标一直没有变。为他们的骄傲而战。为了夺回耶路撒冷。为了杀美国人。基地组织的破坏欲望仅仅受制于其资源。尽管这一伙人现在看起来很弱小,但形势是会经常发生变化的。如果基地组织的杀手能成功地干掉巴基斯坦的总统,这个国家很可能会突然由瓦哈比派统治。随后本·拉登很有可能会鼓捣核武器。一个伊斯兰炸弹。迟早纽约、伦敦或华盛顿会被炸开一个大洞。
无论如何,住在这儿会得到一些补偿。威尔斯学习《古兰经》,比他自己想象的学得还要好。他想象得出在中世纪僧侣如何生活,用手抄写《古兰经》。他现在知道一本书如何会在突然间成为道德、精神指南和娱乐。
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待了这么几年,威尔斯发觉自己对伊斯兰教的信仰——以前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变得真实起来。这种信仰以基督教不曾触动他的方式触动了他。威尔斯一向是个宗教无神论者。当他在静夜的床上孤独地阅读《古兰经》时,对于其对天堂的承诺,他感到怀疑,就像他读到信徒对基督复活的描述时不由得加以怀疑一样。不过他喜欢《古兰经》训词:人应当待他人如兄弟并给予可能的帮助。乌玛,兄弟情谊,是真实存在的。他经常走进这个村子的各家各户,这些几乎无法养活自己孩子的家庭会给他端上一杯热的甜茶或一碗米饭。在伊斯兰教中,没有人需要牧师的帮助接近神;任何人只要刻苦研究和具有谦卑之心,都可以自己找到启蒙。
然而伊斯兰教的最大力量也是其最大的弱点,威尔斯认为。这个宗教的适应性成了厌烦美国和西方统治的人们的愤怒的掩饰。它成了各种派别的国家解放运动的掩饰。即使激进的革命者也不向其信徒承诺以另一个世界来交换他们的死亡。瓦哈比派像本·拉登一样,将他们对美国的愤怒和伊斯兰教偏执的一面结合起来。他们想将这个宗教带回到十七世纪的沙漠。他们不想和现代世界竞争,于是他们宁愿假设它不存在。或者,他们破坏这个世界。他们的愤怒使成千上万处于绝望中的可怜的穆斯林产生了共鸣。但在威尔斯眼中,他们歪曲了他们声称自己所代表的宗教。伊斯兰教与现代进程不是不相容。事实上,伊斯兰国家曾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八百年前,当基督徒焚烧女巫的时候,穆斯林的阿巴斯王朝已经创立了巴格达大学,拥有八万册藏书。随后蒙古人的铁蹄踏上了这片土地。从那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