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把刀 日期:2014-08-17 11:41:51
问题:爱情与写小说之间仅能择一,要选哪一个?
“我会选写小说。”我老实说。
“嗯啊,为什么?”女孩倒不意外。
“我很爱你。但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为你牺牲我很喜欢的东西。如果从今以后我都不写小说了,我一定不可能快乐,我不快乐,就没有办法给你快乐。你干嘛跟一个不能给你快乐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本将网志打包带走的思想炸药,随时补充勇气与战斗力。我想改写一下樱木花道的热血名言:
所谓文学深度、文笔境界、华丽辞藻……那些塞在文化菁英脑袋里的文学常识,对我来说,统统不适用。——“因为我是门外汉嘛!”
作者简介:
九把刀
本名柯景腾(GiddensKo),中国台湾作家,彰化县人。自2000年在网上出版第一本书开始,蝉联台湾诚品、金石堂、博客来畅销作家榜首。是当今华人文坛创作幅度最大的作家,也是台湾地区最最畅销的小说家。
多年来已创作近77本书,作品陆续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舞台剧、网络游戏等,作品题材多样化,风格多变。
是最幸运的人,也是最努力的人。
目录:
我妈妈真面目其实是小说对白之神
关于用自己照片当作封面
这是我今天在日本做的,唯一一件事
今天在浅草抽到了……
今年情人节的主题是——“朋友”加“鲁夫”大合体啊!
爱到底,今天起全台上映
关于《三声有幸》这本电影创作书
澎湖演讲行
《哈棒传奇》变成了……
《北极光》《快客杀手》《绝命派对》
今天我出门拍常去的地方,结果意外拍到了街头格斗赛
最常被读者问到的三大经典烂问题
大恭喜……强兽人朱学恒成交!
反波波战斗
在那之前,你该做什么样的事?我妈妈真面目其实是小说对白之神
关于用自己照片当作封面
这是我今天在日本做的,唯一一件事
今天在浅草抽到了……
今年情人节的主题是——“朋友”加“鲁夫”大合体啊!
爱到底,今天起全台上映
关于《三声有幸》这本电影创作书
澎湖演讲行
《哈棒传奇》变成了……
《北极光》《快客杀手》《绝命派对》
今天我出门拍常去的地方,结果意外拍到了街头格斗赛
最常被读者问到的三大经典烂问题
大恭喜……强兽人朱学恒成交!
反波波战斗
在那之前,你该做什么样的事?
今天被美国来的文学院教授采访
百元快速理发还不错耶,另外也去看了全智贤的吸血鬼电影
马祖的战斗很不错啊,结果真的有点感动呢
我在实践大学剧本课上出的期末考考题,大家闲闲的话不妨来写一下
《杀手五》签书会感想
之前在冲《猎命师传奇15》的时候,买了六瓶“纯氧随身瓶”
这个女孩很强,给Blaze作品集的序
“关于创作”用力地写作未必有用力地回馈,反之,则太爽!
我的尼特族女孩
这个就很严重了!
日本我最赛
你们都叫我去买乐透,好啊……很好啊……很会出主意嘛……
有没有值得信赖的捐款渠道?
台湾正要不停的战斗,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
好吧,这件事说起来还蛮蠢的……
从来没有那么爱停红绿灯,Fiesta给我的快乐约会
无印良品活动广告
2009实践大学,媒体传达系,我的剧本写作课又要开张啦!
【每日一诗】高铁上的热可可
【每日一诗】吐吐吐吐吐
慈善捐款的排挤效应
科科科,谢谢指教!
昨天晚上我跟女孩联手做的意大利炒面哦!
小时候,吹笛子
我为Timberland设计的独家新鞋出炉啦哈哈哈哈
新年,新希望
推荐电影——《刺陵》
我不崇拜技术,我崇拜热情(1):我的商业化之路
我不崇拜技术,我崇拜热情(2):很多人讨厌我
我不崇拜技术,我崇拜热情(3):千阳号
我真的很喜欢收到读者的手写信
跟女孩的第一次牵手
因为我妈妈说我怎么一直没更新,所以乱更新一下!
讲一点打棒球的趣事好了
深夜的一点动力
不要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你心爱的梦想
我今天晚上很丢脸
干!我真的是太白痴了!真想对我自己施展过肩摔!!!
我的梦想不是电影,是电影给了我梦想“九把刀是年轻一代当中,最具金庸与倪匡实力的作家。我很看好他的潜力。”其叙事带有电影风格,很能带起读者的视觉想像。“ By柴智屏
“如果李安是擅长用影像魅力说故事的人,那九把刀就是把文字玩弄于股掌间,熟稔于文字魅力的人。”By 方文山
“很多新认识九把刀的读者可能会为了九把刀的狂想冒冷汗,但又不得不佩服架构故事的魅力,而他的文字又是如此的牵引我的心。” By郑元畅跟女孩的第一次牵手
2010.02.06
虽然昨天晚上睡觉前跟女孩吵了一架,很闷,不过来台北的车上反复听着电影《忍》的主题曲,还是忍不住很爱很爱她。可恶。
以前在博客里说过了,两人还不熟的话,约会最好的方式大概是一起看电影,看完电影后再去吃个东西,顺序万万不可以倒过来。《忍》到底是我们一起看的第几部电影,我已经忘记了,不过这部电影我给一百颗星,合理票价是一百万。
《忍》在演什么呢?
《忍》的电影是日本作家山田风太郎的小说《甲贺忍法帖》改编,大意是,伊贺忍者与甲贺忍者彼此相斗了四百年,勉强在服部半藏(是的,就是猎命师里面的豪爽大忍者!)的调停下牵了和平协议,但后来为了某个白痴到不行的政治因素,两族的忍者被迫各自派出十个忍者进行生死斗,看看最后哪一方生存下来,斗争才得以结束。
简单说,剧情就是“十打十”的忍者战。
虽然暧昧最美,但我这个人纤细的内心世界相当的急,我一直很怕追不到女孩,宁可尽力缩短暧昧的时间,也想要令每一次的约会,都有一点点小小的进度。
当时我们的进度是,看电影时合喝一杯饮料,理由是:“反正每次喝都剩下一大堆可乐,不如一起喝一杯比较不会浪费!”
有点甜蜜,但这种进度不能停滞太久啊!
在看电影《忍》之前,我就大概知道在演什么了,就忍者打来打去啊,为了达到今次约会的恋爱进度,我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么简单的剧情。
“那个,你觉得最后会是甲贺赢,还是伊贺赢啊?”我吃着爆米花。
“不知道耶。”女孩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应该是一个单挑一个,所以我们来打赌。”
“怎么赌啊?”约会前期,女孩一直都很顺从我。
“就每次他们单挑之前,我们来猜哪一边会赢,我让你,你可以先猜。”
“好啊,可是我们要赌什么?”
“……这个,先保密。”我压低声音。
“是哦哦……”女孩显得有点狐疑。
之后就开始赌了。
其实电影的逻辑还蛮好预料的,这个忍者死,那个忍者等一下又被杀,有的胜负超快,一点悬念都没有。加上女孩拥有先押注的权利,很快她就以压倒性的比数赢了我,就算剩下的忍者打斗都被我猜到了我也无法扳回。
那么,我酝酿已久的无赖招数就……
“这是输给你的。”
我将我的手伸到女孩那边,将她的手指扳开,握住我的手。
“啊?”
女孩显得有点吃惊,脱口说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两个字:“是哦哦。”
是哦哦……那是什么意思?
好像有点不屑?还是我的企图早就被猜中?
正当我脆弱的内心世界开始崩解的瞬间,女孩的头靠了过来。
她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了超神奇的两个字:“谢谢。”
谢谢?谢……谢三小?
谢谢我牵她?谢谢我把手输给她?
我不懂!!!!!!!!!!!
不管了,也没办法管了。
我牵着她,牢牢的。
真的不敢放开。
直到她的手心跟我的手心之间已经都握出了汗,我还是不敢松手。
生平最胆小的时刻莫过于此,我很怕我一放开了女孩的手,下一次要鼓起勇气牵住她,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现在我能做的唯一正确的是,就是绝对不放手。
“你的手好软。”为了缓和尴尬,我故作轻松,“好好牵,超好牵。”
“谢谢。”女孩僵硬地为我的色狼行径道谢。
电影散场。
我们将吃不完的爆米花跟喝不完的可乐丢到垃圾桶里,我还是不敢放开手。
可是等到我们走出放映厅,我感应到女孩的手微微挣扎。
我心中一惊。
“对不起,可不可以松开一下?”女孩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宛若五雷轰顶,我有种要从悬崖上自由落体的幻觉。
“我……”老实说我完全忘记我讲了什么,可能是道歉。
我觉得好悲惨,表错情,完全误判了情势。
也许再约十次会,多聊十次天,那时再顺其自然地牵手成功概率比较高,现在用这种乱七八糟的强迫牵手策略,根本就太轻浮了不是吗?
我完蛋了啦!
“不是,我只是想换一只手。”女孩腼腆地说。
“谢谢。”这次轮到我郑重道谢。
一直牵着,一直牵着。
小心翼翼地玩着她的手指,试着从她的手指反应推敲她有没有喜欢我。
她的手指很被动,令我捉摸不清,虽然能牵手得逞很开心,但有点心烦意乱。
直到开车送她回宿舍时我也不打算放弃牵手,想说单手也可以握方向盘。
“我真的舍不得放开,应该说,我不敢放开。”我老实地说,“我怕等一下下车,我要牵你,你就不给我牵了。”
“哎哟,我答应你等一下还是可以牵啦。”女孩有点害羞。
“真的哦哦?”
“真的。”
后来,我常常开车到静宜大学找女孩,只为了牵一下她的手。
牵一牵,说一下子的话就觉得天下无敌了。
我觉得好幸运。
一见钟情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万一女孩的手不好摸,对很爱牵手的我来说,那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我都中招了,无法自拔了,命运之神才向我宣布:“不好意思,这次是一双很难摸的手!”那我只有含泪接受的份儿。
幸好担心是多余的。
女孩的手真的好好摸,是顶级的美女的手哦哦!
我的梦想不是电影,是电影给了我梦想
2010.05.06
(1)
我得话说从头。
电影与我之间的关系,我已在《三声有幸》电影创作书中写了很多。
《三声有幸》蛮神奇的,很可能是近一年半来我收到的读者回信最多的一本书,明明就不是在写小说,而是在写我怎么会开始拍起电影,可来信的人告诉我,我追逐梦想的样子让他们很羡慕,另一方面也让他们产生了某些勇气。
妙的是,也有一些读者告诉我,原本他们以为一个小说家半路跑去拍电影是很堕落、很迷失自我的事,抱着看我如何自吹自擂的心态租了《三声有幸》回去,看完了才发现我“始终还是原来那一个九把刀”,特地写信给我简单的鼓励。
说不定啦,这是我写过最接近励志类的书也说不定(虽然目的不是)。
嗯嗯,其实我现在要说的事可能跟你们想的不大一样。
很早以前,十年前吧,在写完《异梦》的时候我就知道某一天我一定会成为电影编剧,某一天我的小说一定会被改编成电影,某一天我的小说会成为许多电影制片与导演取材的母故事数据库。但我真的没想到会有当导演的一天。
一切都是许多际遇与机会的撞击下产生的“幸运”。
归根究底地说,不是因为我有当导演的才能,而是因为你们喜欢我。
你们喜欢我,让很多“机会”自己找上门来,让我有体验人生的多重的“可能性”。包括与竹炭水的代言、五月天的合作、被改编漫画、被改编成在线游戏、更多的小说被电影公司买走版权、四处演讲、到国外参加各大华文书展——站在取材的角度上我得感谢这些可能性丰富了我的视野,很多体验与感触也慢慢渗透到了我的作品里。
上次导演了三十五厘米的电影短片《三声有幸》后,想必是成果不错吧,大约有三间电影公司与我接洽,希望能开始电影长片的合作。
干我吓了一跳,我这么虚荣的人,爽当然是爽啦,可电影“导演”一直不在我的梦想清单里,所以我无法矫情地说,这是一场实践梦想的战斗。
这些电影公司都找我当导演,个个都说资金不缺。
资金不缺耶……有没有那么幸福啊?
常常听到有些国片导演为了一圆梦想抵押房子、到处借钱也要拍电影,别说选角挑卡司碰壁,光卡在筹措资金的阶段就非常艰困的热血事迹。
但是我,一个毛毛躁躁的新手导演(不敢说是新锐导演谢谢),要拍人生中第一部电影长片就不缺资金,会不会幸运得太离奇了点?
最后我当然是留在突然愿意出资让我拍电影的经纪公司里,跟柴姐合作。
我想柴姐绝对想过有一天会跟我合作电影,但绝对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到的时候,我会是用导演的角色在跟她对话。
某种意义上我很感谢有其他的电影公司先找我当导演,他们的赏识增加了柴姐对我的信心。
但也不全然是好事。
我当导演,对很多人来说一定是很刺眼的画面。
不是相关科系出身,也没有当过场记、没有当过副导、没有侧拍过、没有碰过摄影机、没有自行剪接过任何影片、没上过表演课、甚至没有待过拍摄现场看拍片,充其量就是写过编剧跟卖过电影版权,如此而已。像我这样半路杀出的咖小只要说“拍电影是我的梦想”,不必等别人吐,我自己听了都恶心。
没有充满汗水与泪水的过程,直接来到喊“ACTION!”的位置。
我可以想见很多人是不看好的,这些不看好的原因恐怕都不是盲目的批评,毕竟我在导演《三声有幸》之前完全没有实绩,没有足够的参数。
也必然有很多的不看好是充满了度烂,我也理解。角色互换恐怕我也是冷眼旁观的那一种人,觉得抄快捷方式想特权的人就是机八,失败只是刚刚好啦,失败才能证明:“导演不是随便就可以当的!”
所以我一直不断地提醒自己,拍电影长片是一场壮观的游戏,开心了你就走,在人生经验上多一笔精彩的记录。
但切记:这不是你的梦想,不要深陷其中。
很多访问过我的人都会有印象我这一段话吧:“我当导演不是因为我很厉害,而是因为我很幸运。不过我没有办法靠很幸运拍出一部好电影,所以我会非常的努力。”
后来我才知道,仅仅是努力还是不够的。
(2)
我要拍,《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注:干不要再谣传我要自己导演《杀手欧阳盆栽》了,若我想过这种可能性一秒我的鸡鸡明天就自行溶解成一摊睪丸水。我要导演的是那些年!)
我写了五十六本书,为什么长片初体验是改编这一部小说,而不是其他?
表面上最大的原因是我的小说种类怪异的很多,动作场景的也很多,战斗的画面也很多,干这些我都不晓得怎么处理啦!不会拍啦!
认真说起来的原因是,我拥有一个非常强悍、非常感人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电影版本结局,这个电影版本的故事是我对青春的最佳诠释,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也能做得非常漂亮。
当然,个人的情感因素也很重要……有爱,才有战斗力啊!
要拍这本小说,第一个面临到的问题是“市场”。
我得非常认真地说,在台湾,要拍出一部“有票房市场的商业电影”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绝对是挑战,所以不要用“啊?原来是商业片哦哦!”如此嗤之以鼻的语气看待。
怎么说呢?
一个问题先:一部拍摄成本五千万的国片,票房要卖到多少钱才能回收?
你花钱买票看电影,“至少”会有一半的票钱属于电影院的,剩下的一半或四成才是电影公司与其合伙股东去分。
所以五千万实际拍摄费用,再加上至少一千万的营销费用,算六千万。票房得至少卖到一亿两千万才能回收。如果是用三千万的实质成本,就得至少卖到六千万才能勉强回本。以此类推,不难记算。
不过让我们翻开过去一年来“纯种国片”的票房历史记录:
不能没有你,台北票房493万,全台算1000万好了。
听说,台北票房1456万,全台算3000万好了(以成本来说大赚)。
爱到底,台北票房462万,全台算900万好了。
绝命派对,台北票房317万,全台算650万好了。
艋舺,台北票房1.163亿,全台算2.2亿好了(超级大赚)。
混混天团,台北票房88万,全台算200万好了。
猎艳,台北票房123万,全台算250万好了。
一页台北,台北票房1303万,全台算2600万好了(应该蛮赚的)。
靠岸,台北票房67万,全台算100万好了(成本号称1.2亿)。
以上还是我用印象下去搜寻的,肯定还有十部以上我完全没印象无从查起。
平心而论,纯种国片的票房要破一千万实在不容易。
所以拍国片要怎么获利?
(不想获利只想拍出来自爽的……干不好意思请暂时别跟我说话)
最能确保拍国片赚钱的“暗黑赚钱法”我就不在博客上提了,反正我不可能用(或者说我没资格用),也不想因此得罪人。倒是我在实践大学的课堂上详细地说了一遍给学生听科科。
另一种确保拍国片获利的方法,就是降低成本。
如果我们预估票房只有一千万的话,就只能花四百万去拍。不然会赔钱。
乐观一点估计票房可以两千万的话,就能花八百万去拍。不然会赔钱。
若估计票房有五千万的话,就能试试看用两千万下去拍。多花就赔钱。
以上还是对电影公司的态度乐观的估计法,基本上用越少的钱去拍,就越不会赔钱,所以要是估计票房可以达到五千万,但这部电影若能用一千万拍好,电影公司就不会花两千万去制作。
当你无法说服投资方你的电影可以票房破亿,资金就无法筹足五千万。
但感觉到了吗?
以上的逻辑全都是“怎么拍电影可以不赔钱”的成本控制法,而不是站在“怎么拍才能让电影好看,好看到可以突破票房困局”。
所以有很多的国片一开始是在设定“票房应该不会超过多少多少”的冷静评估下,先浓缩拍摄成本以免惨赔,然后在少量的成本下试图执行出最好的成果……
简单来说,用五洲制药的语言翻译如下:“先讲求不伤身体,再讲究效果。”用慈济大爱的语言翻译:“先~求~有~再~求~好~”
在商言商,这是对的。
以流行的正面思考,在极度受限的资金环境中拍出好作品,真是一场好战斗!
所以我很喜欢《听说》跟《一页台北》,精密又确实,小而美,执行得真好。
(《一页台北》真好看,选角选得天衣无缝啊!)
但,里面我最喜欢《艋舺》。
因为它展现了《海角七号》后最雄壮的企图心。
一种万一没有成功,大家就一起把肾脏抵押给地下银行的雄壮企图心!
(在这里我要向魏德圣导演致敬,干你烧这么多个亿下去拍《赛德克巴莱》,你真的很屌,我五体投地帮你祈祷票房会超级大成功,一鼓作气把那几个亿乘以两倍拿回来!)
(3)
回到我自己的电影。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初步估计的成本是……两千六百万。
若加上当初没有计算进去的以及执行起来意外暴增的成本,算三千万。
加上不想花也可以但下场必然很凄惨的广告营销费用,算三千五百万。
……
……
……
请问要怎么回收?
在成本不降的条件下,除非票房攻破7000万,否则没有回收的可能。
请问票房攻破7000万的可能性有多少?
即使我催眠自己相信,但我要怎么说服出钱的柴姐跟其他的投资方,这个曾经发生在《海角七号》跟《艋舺》身上的奇迹,只要电影好好拍,我们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也可能“被发生到”?
要不,理性一点,就是寄望每年都以惊人能量茁壮的大陆市场。
只要大陆市场进得去,我敢保证成本就可以用3500万豪爽地拍。
问题是,《那些年》非常可能没有办法进大陆。
为什么?因为除非条件特殊(不能说的秘密),否则大陆电影里“中学生不准谈恋爱”这条潜规则就足以将《那些年》拒之门外。
要解决这个困境,简单,我改剧本就可以。将中学的故事背景拔掉,换成大学生谈恋爱就行了,如此一来《那些年》不仅有机会在大陆上映,资金也会很充沛。
问题是,啊,我不要啊。
中学生谈恋爱的禁忌特质,那种穿着制服嬉闹、晚上留校读书、上课偷传纸条的氛围是大学校园里绝对无法比拟的——纯真。青春的欢愉,灼热的反抗,都只在最单纯的中学校园里。
现实就是现实,为了符合某些规范而更动故事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这次不行。
我不想为了这个原因更动我的故事。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就是要发生在中学,剧本里有3/5的场景都发生在我热爱的彰化,发生在故事主人翁就读的精诚中学,这是我的坚持。
沈佳仪拿着原子笔用力戳在柯景腾的背上,那个画面,百分之百就是得穿着中学制服的感觉才能实现出我心中的感动。无法妥协的。
于是很遗憾,大陆的电影市场暂时就无力思考了。
此外,硬要符合原著描述、符合我对青春的记忆,一定得出动大队人马在彰化拍摄,这也是成本降不下来的重大原因之首。
目前为止在彰化拍摄电影并没有办法像在台北或高雄或苗栗一样,可以申请地方政府文化局的资金补助,真心祈祷未来几个月的法规发展会有奇迹出现。
除了彰化,电影里还有台北与新竹两大场景(新竹是我的母校交大,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三个地方轮流拍摄,都是成本膨胀的因素。
坦白说,把剧本通通改成故事发生在台北,干就省超多住宿费跟交通费的啦(听说跟《一页台北》、跟《艋舺》通通集中在台北战斗,有效率多了)!而台北文化局最近也超会协助电影拍摄的,我要便宜行事岂不简单……
但一样,这次不行。
我第一次导演电影长片。
拜托,让我用爱,让我用爱……
(4)
我的后台很硬,就柴姐嘛哈哈,而愿意跟柴姐并肩作战的投资方也很硬,基本上资金用嘴巴讲的就有两千万到位。我能不整天笑呵呵呵地说我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吗?
资金有了,我的剧本时时刻刻持续在修改,耗费的时间远超过我写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天知道我多久没出新书了。
后来拍摄日期因故(干!不想说!)从4月延到5月,又从5月延到7月。
现在表定是7月中下旬开镜。我不会让它再延宕下去了。
我反复修改剧本的同一时间,选角如火如荼地展开。
选角基本上是两种形式,一种是大量请自愿报名的素人来公司拍自我介绍的带子(我想在看我的博客的读者里也有不少人做过这件事)。
另一种就是我们主动邀请演员来公司“试戏”,也就是我将修改中的剧本抽出几段让这些人演演看,而柴姐、我以及雷孟跟廖明毅一起评审。
选角这件事我无法畅所欲言,因为其中有很多尴尬,牵涉到很多有来面试但最后没有获选的演员的心情。但是,真的,我必须说我很感激你们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新导演认识你们的机会,谢谢你们来,那几天很热情地展现你们的专业。
我在我目前能够透漏的些微信息下,继续说拍电影这件事,往后“真相大白”时我可以说的东西自然无限宽广,也想让大家旁观这一切。
《那些年》的第二大问题,是没有超级大明星。
有超级大明星演出我导演的电影,我当然很欢迎也很开心,但我面试与试镜的最后结果,组成了一支我很满意的“柯腾、沈佳宜(改名了,避免我的老朋友太困扰)、该边、勃起、阿和、老曹、弯弯(对,就是那个很弯的弯弯)”,但这些人里面并没有那种写在报纸影剧版上会让人“哇!原来是他演啊!”的超级大明星。
你们一定猜是资金问题所以请不起超级大明星吧。
错。
只要超级大明星进剧组,资金就会自然而然增加。这不会是问题。
有很大的原因,是很多超级大明星的年龄都……有点超过高中生的外表了,勉强演,还是很有新闻点可以炒,不过总是怪怪的。好吧是非常怪。
更大的重点是,我已经对我所选出来的演员队伍产生了基本的爱,我觉得很好,想信赖我所选出来的男女主角能演好我想要的感觉。
我当然也有迷信。
可我不迷信大明星,我迷信的是剧本。
不过我不迷信,不代表投资方跟我一样不迷信,也不代表潜在的电影版权购买商不迷信,也不代表将来的电影院通路不迷信。
我不怪他们,干角色互换的话是我也觉得不安心,目前整部电影最“出名”的部分竟然是“导演居然是作家九把刀”以及“第二女主角是插画家弯弯”,其他信息是一面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能见度奇低。
老是爱乱讲大话的九把刀鬼扯说剧本崩溃性的好看,谁信?就算剧本好看,国片要卖还是得靠奇迹与炒作,请问没有大明星怎么炒作?所以就一心一意等待奇迹啰?
某次试戏后的幕后讨论,我异常郑重地按着桌子说:“柴姐,现在我要讲出来的话,都不会反悔,不可能反悔,我说出口了就会算数。”
“你说啊。”柴姐总是含义很深地看着我。
“柴姐,我也要丢钱下去。”
“哦哦?”
“真的,我说再多我有信心听起来都太假了,如果我真的有信心,不就该用实质的行动证明吗?如果我自己也投资下去,电影惨赔的时候我也会痛到……”
“什么惨赔!不会赔!”柴姐大笑打断我的话,“我们要正面思考!”
“对,不会赔,所以就当我贪心,所以我不只要当导演,还要当股东!这部电影成功的时候也会有我的份,我不想也不会错过。所以我要用我们选出来的这些演员,只要剧本好,大家拍得好,没有大明星电影一样会卖座!”
那天的会议非常愉快地结束,后来还有一场郑重其事的试拍。
炒作没有“点”,“奇迹”却抢在开镜前就发生了。
不过这个奇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就在上个礼拜,很微妙的时间点,原本很稳当的资金足足蒸发了一千万。
各位不需要问理由。
大家也不用往稀奇古怪的地方猜——汉来说,资金跑了就是跑了。
跑了,不见了。眼看是不会突然改变心意回来了。
资金伤口之深震撼了我。
也震撼了共同出资的柴姐。
如我的电影成本评估是一亿,资方跑了一千万也还好。
但是,成本约在3000万到3500万之间的电影,在我们目前看似筹措好了两千万的情况下流失了一千万,这是雷霆万钧的大失血。
电影喊卡,无限期延宕的噩梦终于发生了……
(5)
在公开演讲里我常说:“真正厉害的幸运,当它一开始发生在你面前的时候,往往是张牙舞爪、穷凶恶极的。但本质却是非常非常的幸运。”
所以,资金缺口多达一千万如此猖狂的噩耗,竟是意味着……
我只让这个噩梦持续了几分钟,就作出了重大的决定。
可要跟柴姐开会的时间还有四天,这中间颇为折磨,我只能先请导演组放下手边的工作,等待四天后柴姐跟我的双人会议结果。
那四天我常常躺在客厅地板上,摸着柯鲁咪的肚子胡思乱想。
……真想拍出来啊,那些画面,那些对白。观众没有哭就算是我输了。
四天后,一个当当当的下午。
当然有些会议内容不能公开,但总是有话可以浓缩出来讲的。
“一样,这几年有很多人总是说他们很佩服我,却什么也没真的合作到,就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而已。”这是我的心里话,“所以我很谢谢柴姐你不只嘴巴说很重视我,还真的拿钱出来投资我拍电影。”
“……”柴姐平静地看着我。
“现在我说我很重视这部电影,我也说我很有信心,我不是拍好玩、拍开心、有拍过电影就爽了的心态。我很认真。所以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表现出我对这部电影的重视,那就是我完全成为股东,我出更多的资金。”
“你可以出多少?”
“柴姐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你的上限到哪里?”
“没有上限,你一半,我一半。我们一起把电影扛起来。”
“!”
“我买过车,也买了房子。”我的声音肯定在颤抖,“但从今以后我终于可以说,我买过最贵的东西,是梦想。”
就这样,两人奋力将充满未知数的电影扛了起来。
会议迅速绝伦地结束。
电影终于用掏空了我所有存款的霸道方式,成为了我的梦想。
真的,货真价实的,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奋力追逐梦想的感觉。
这是奇妙的滋味。
我知道有很多导演明明就超级有钱,但整天就是跑金主,跑投资跑赞助,就是不肯拿自己的钱出来拍电影,口口声声说是梦想,却硬是想拿别人的钱实现自己的梦想,还一副很有理想的模样。真有信心,真那么想实践热情,就去ATM啊!
但也有很多导演,另一种面貌的导演,我有幸认识其中一个。
那导演正领着上千人马囤在北横荒山野岭,炙热地与他多年的梦想周旋着。
十一年前刚刚写下《恐惧炸弹》的我一定不会想到,十一年后的我会当电影导演。
不过我真正想要对话的,是这五年来让小说终于开始畅销的我。
五年来的那个我,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版税与各种授权费用,绝对是拿来当作一个作家不红、不畅销、不再被市场接受了的时候,所谓的养老金,作家这种职业的收入之虚无缥缈,可以存下这笔养老金实在是……太奢侈了。
五年后的我,很有效率地找到一个最快乐的方式帮你瞬间花掉。
……虽然我跟你都还有好几百万的房贷没付清,科科科。
对不起,但也真的超感谢我自己的。
“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义。”
我彻底明白了自己这句座右铭的含义。每一笔存下来的钱都有意义。
也很开心,非常开心,我果然没变,依旧非常非常的幼稚。
一直是那一个嚷着“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的臭屁小子。
我不是飞蛾扑火地燃烧自己的积蓄,觉得很壮烈、很爽,没,我没有有钱到出现那种高级的幻觉。而是真正相信只要拍得好看,票房市场就会给我应有的回报。我发自内心相信《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会非常好看。
天亮了,我得去睡了。睡之前还得带柯鲁咪去散步,不然我睡到一半它会跳上床咬我的手,逼我带它去尿尿。暂时就写到这里吧。
最后我想说,既然我都豁尽一切进入一片名为电影的伟大航道,抢夺《海贼王》的称号,那么,在等待我新小说出炉的大家,也就勉为其难等待我完成这次的大冒险吧。
“人生没有全拿的。”
以上这句话,将永远不再是我的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