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清 日期:2014-08-17 11:49:35
中原大陆,并存三国,谓之大周、大邺、大阪。
朔漠古道,羌笛韵凉,聪慧的大周国公主傅筝因一道联姻圣旨,被迫踏上和亲之路,新婚前夜却莫名失身于神秘男子。
新婚之夜,她遭到夫君大邺国恭亲王羞辱,被贬为妾。
她坚毅乐观,忍辱负重,大邺皇帝对她一见倾心。
与此同时,恭亲王对她由恨生爱,王府侧妃以及各宫妃嫔无不视她为眼中钉,将她卷入一场场阴谋中。
怀野种、杀皇姐,神秘男人、怪异夫君,府邸阴谋、后宫杀戮,她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天秘密?
隐藏大邺多年的大阪皇子间谍搅乱了天下局势,三国争雄,烽烟四起。
她夹在中间,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数年争斗,她被迫登上金銮殿。凤冠在身,却毅然诈死。
且看一代皇后如何奋起,一改皇后殇,逃出宫闱,与君相携,袖手天下!
作者简介:
楚清,80后女生,红袖添香言情小说吧顶级人气作家,曾获红袖添香2012年华语言情小说大赛季军。
热爱文学,擅长以大气简练的文笔,叙写跌宕起伏的剧情。自2011年初签约言情小说吧,便迅速吸引了大批读者,其作品《寡妃待嫁:媚后戏冷皇》曾创下两千万点击率。另著有《鸾凤错:袖手天下》《绝色太监:妖后诱冷皇》《帝王惑:皇后,再嫁朕一次》等作品。
目录:
楔子画地为牢与君知
上卷美人关,醉影笑惊鸿
第一章远嫁和亲
第二章婚前遭掳
第三章被贬为妾
第四章忍辱负重
第五章皇帝倾心
第六章侍寝阴谋
第七章驿馆寻人
第八章身陷狼窝
第九章一波三折
第十章心生嫌隙
第十一章郁郁寡欢
第十二章心生悔恨
第十三章表妹失踪楔子画地为牢与君知
上卷 美人关,醉影笑惊鸿
第一章远嫁和亲
第二章婚前遭掳
第三章被贬为妾
第四章忍辱负重
第五章皇帝倾心
第六章侍寝阴谋
第七章驿馆寻人
第八章身陷狼窝
第九章一波三折
第十章心生嫌隙
第十一章郁郁寡欢
第十二章心生悔恨
第十三章表妹失踪
第十四章身中情毒
第十五章情深难料
第十六章痴爱到死
第十七章妒嫉难平
第十八章机关算尽
第十九章身怀有孕
第二十章情深不寿
第二十一章赶赴别院
下卷鸾凤错,袖手倾天下
第二十二章恨君再娶
第二十三章挑拨离间
第二十四章绝然离去
第二十五章找寻真爱
第二十六章身中剧毒
第二十七章平阳入狱
第二十八章夫妻相认
第二十九章陈年旧事
第三十章 三国鼎立
第三十一章擒拿真凶
第三十二章袖手天下
第三十三章私放敌人
第三十四章风云变幻
第三十五章平阳生产
第三十六章削藩送别
第三十七章平阳再嫁
第三十八章风云惊变
第三十九章执念不改
第四十章 生死相依美人关,醉影笑惊鸿。芙蓉面,爱恨竟成痴。鸾凤错,终成皇后殇。弃天下,携手白头间。
朔漠古道,羌笛韵凉,止不住风沙嘶狂。她,一袭鲜红嫁衣,美色倾城,香车彩绸,远赴千里和亲。
驿馆待嫁,新婚前夜,不承想,却出现了一个恶魔……
数年争斗,她被迫登上金銮殿。一代皇后,凤冠后服,俯瞰苍生之时,却毅然诈死。
一骑白马,绝尘归去,永别君王皇后名,与君相携,袖手天下! 楔子画地为牢与君知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天际那一轮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光芒四射,如梦似幻。
夕照斜入,透过铁窗的缝隙,将立在窗边的绝美女子笼罩在一片玫瑰色之中。她蝶翼般的长睫轻眨,凝望着那一抹残阳。
晚霞瑰丽,殷红似火,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暗淡,融入暮色之中。远处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
夜,再次来临……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夕阳无限好,归去来兮……归,还是去?天涯何处是家?
彼时,正值九月。
有清凉的夜风自窗缝中吹入,吹散了女子额前的发丝,钻入她雪白的纤颈,她轻轻地颤了下身子。
大半个牢房已陷入昏暗之中,唯有窗前这一点透亮让她觉得,夜,还没有完全到来。
牢门外的走道上,隐约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傅筝神色未变,依旧恬静而立,只是无法抑制心跳加快,快得似要跳出胸膛。
纵然已落至这般田地,她还是公主,一个可以失去生命却不能失去尊严的公主!
“打开牢门!”
清冷的声音淡然而出,紧接着,便有狱卒拿钥匙开锁。
傅筝的身躯轻晃了下,仍未回头,倔强地暗咬贝齿。
“点灯!”
“退下!”
橘色的烛光霎时照亮了整个牢房,为这微带凉意的季节增添了一丝暖意。
牢门关上,狱卒无声地退出。静谧的空气中,流淌的满是压抑与局促。傅筝悄悄闭上眼眸,将垂在袖中的双手悄悄攥紧。
不必回望,只听脚步声,只听那嗓音,她便知是他。只是不承想到,他来得竟会如此快。他是来质问她,还是来直接杀了她替皇姐报仇?
如此猜想间,那一道颀长的身影已挡在了她面前,却是出乎意料地背对着她。他将敞开的铁窗关闭,又放下了窗上的布帘,这才缓缓回身,垂眸看向她。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有着风尘仆仆的疲倦,琥珀色的瞳孔,如一汪深潭,似要将她吸进去。
傅筝下意识地偏过脸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夫君未免多虑了,妾身从未想过要逃,那扇铁窗,还是打开吧!”
“傅筝……”叶迹翎薄唇微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眸中多了一抹凌厉,“本王从不怕你逃,你腹中的野种,若是还想生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傅筝深吸了口气,缓缓回眸迎上他,冷冷一笑,“既然夫君如此介意这个野种,又为何要留他性命?”
“此事……无可奉告!”叶迹翎拖长的尾音带着一丝阴寒,咬牙盯着她,“傅筝,南阳公主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呵呵,你不是已认定我是凶手了吗?又何必来问?”傅筝挑衅地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很刺目,长睫用力向上眨,水雾却依然浸湿了眼眶……
叶迹翎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奋力嘶吼道:“你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此时来问,又有何意义?”傅筝笑中带泪。
叶迹翎眼眸微闭,身躯轻颤了下,朝牢门迈去。
她轻轻地低喃道:“香山的红叶,听说红似火,漫山遍野,可以把人的心燃着了……”
叶迹翎闻言,猛地滞下了步子,背对着傅筝,俊脸苍白,再无一丝血色……
上卷美人关,醉影笑惊鸿
第一章远嫁和亲
六个月前。
朔漠古道,羌笛韵凉,风沙嘶狂。
长长的送亲队伍,从头望不到尾,红衣铠甲的护卫队,将一辆装饰奢华、车厢上绣着大红喜字、粉帘珠垂的马车护在中间。后面徐徐跟着十辆普通马车,上面载满了嫁妆和一路上大队人马所用的干粮清水。
二月初一,队伍自大周国京城出发,迄今为止,已走了整整一个月。
风吹帘动,珍珠敲打着车厢,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如催眠曲一般。马车里斜倚在小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很快便进入梦乡。
梦中,晨钟暮鼓,轻轻入耳。普罗寺后院的枫树下,一抹嫩黄色的小小身影拼命地奔跑着,脚踩在枫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有火红的枫叶飘落在发间,沾在衣裙上,躺在她的手心里。她终于失了力气,重重地跌倒在枫林里,哭出声来,“遥哥哥,你在哪儿……”
“公主!”
一道略带焦急的轻唤声在耳旁响起,傅筝从梦中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守在小榻旁的贴身侍婢,轻轻一笑,“海静,有事吗?”
“公主,您又做梦了吗?”长相清秀的小丫鬟眉头轻拢,目露担忧,拿起绢帕轻轻地拭去傅筝额头的薄汗。
“公主,奴婢沏了碗安神茶,您喝点儿吧。”马车中的小桌旁,侍婢诺妍小心地端了茶碗过来,微笑着说道。
“好。”傅筝浅笑着点点头,削葱般白嫩的纤指接过茶碗,优雅地轻抿了一小口。
恰在此时,马车突然颠簸动荡起来,震得茶水四溅。两个丫鬟慌忙扶住傅筝,正待开口查问,马车却又很快恢复了平稳。
“公主,您怎么样?磕到哪儿了吗?”海静仔细地检查着傅筝的身体。
傅筝还未开口,忽听马车外传来训斥声。傅筝轻摇下头,秀眉微拢,眸光飘忽地望向车窗,柔美的脸庞带着几分苍白。心思游离间,车窗上有黑影靠近,并焦急地道:“公主,车轮不小心碾到了石头,不知公主可曾伤到?”
傅筝掀起车帘一角,嫣然一笑,“无碍,你别太紧张,我没那么娇弱。”
肖夜,年方二十二,大周国少年名将,出身显赫,相貌出众,因常年在外练兵,一张俊脸略显黑,却将他衬托得越发英气勃勃,气势凛然,令人不敢小觑。
“公主……”迎上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肖夜抓着缰绳的大手蓦地一紧,缓缓垂眸,“谢公主宽容!”
“还有多久能到?”看着死板的肖夜,傅筝眸中多了抹促狭的笑意。这位名震大周的少将军,是大周皇帝派来护送她出嫁的。之前他们也有过几面之缘,却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她,都是先逾矩大胆地直视着她,僵硬上一会儿才低头表示恭敬,却又从来不奉承她。而她每每都能看到他的耳根似有些变红。
肖夜将眸子又低下了一分,嗓音清冽地答道:“回公主,预计日暮时分,就可到达大邺边关令州城,再有十天便可到大邺京师金安城!”
“十天……竟只有十天了!”傅筝红唇轻动,原本清亮的眸子,刹那间涌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婚期越近,她离他,便越远……
夜,极黑。
深墨色的天幕上,浓云翻滚着,将最后一丝光亮全部吞噬,天地间,只剩下压抑的黑色,深沉而厚重。
有风呼啸而来,肆意拍打着春日的柳条,嫩绿的柳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然后又被风席卷而起,以惊人的速度滚向他方……
大雨,终于在一阵电闪雷鸣后,以磅礴的气势倾泻而下。
雨雾中,一座恢宏的高门大宅,如一只雄狮盘踞在金安城的东头,两扇厚重的红漆铜门紧闭,上方黑底烫金的牌匾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恭亲王府。
对于恭亲王府的来历,百姓众说纷纭。
传言,恭亲王叶迹翎本非大邺子民,十岁之前的身世完全空白,十一岁时,他被先帝抚养在身边,赐国姓,以义子身份,纳入皇族之中。
传言,叶迹翎出身低贱,却在十六岁时,被先帝破格封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传言,先帝逝时,将大邺半数兵马大权交予叶迹翎,令当今太后与皇帝对其忌惮三分,暗中视为心腹大患。
传言,叶迹翎俊美如妖孽,狠辣如撒旦,一笑可倾城,亦可夺人命,翻手为云覆手雨。
传言,叶迹翎至今无妃,避天下美人如蛇蝎,两位由先帝所赐的侧妃,入王府三年,至今无所出……
传言,大周国君纳贡示好,上表大邺皇帝提议两国联姻,恭亲王叶迹翎竟主动请旨,愿娶大周公主为正妃……
……
关于叶迹翎的传言,实在太多太多,真真假假,无人可辨,只知三月十五日,大邺恭亲王与大周平阳公主,真的要联姻了!
轰——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雨下得更大了,如万马奔腾,浪涛滚滚,将天地完全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无名亭,坐落在恭亲王府的东北角,共七层,高达七丈,设计精巧,每层小亭六角呈拱月形,每月十五,皓月当空,每个亭洞内都倒映一个月影,美不胜收。最顶层的亭子,亭顶用的是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千姿百态的蔷薇花。亭子四周垂下淡黄色的纱幔,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亭下种植着各种蔷薇花。溪畔、路旁、园边、地角等处蔷薇盛开,满枝灿烂。这一处,名为宜园。
整个园子入目的只有蔷薇,可亭子、园子、溪湖,却无一处以蔷薇来命名,亭子无名,时间久了,便被称之为无名亭。
在恭亲王府,宜园虽是风景最美的地方,却也是一处禁地,无恭亲王叶迹翎的批准,任何人不得擅入一步。
雨幕斜织中,顶亭淡黄色的纱幔如波浪般翻滚,纱幔后,一道颀长单薄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出神地望着远方,久久不曾眨动一下。
男子生得极美,一袭锦衣华服,玉肌丹唇,弦月眉,桃花眼,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鼻梁挺直,下颌优美,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俊雅中,一股高贵的气质淡然而出。身形虽瘦,可那凛然的眼神却极具威慑力,令人不敢小觑!
有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来人刻意放轻了步子,生怕打扰了正在沉思的男子。然而,男子听到响动,已轻蹙了俊眉,缓缓侧目,波澜不惊地开口道:“有事?”
“王爷,下雨天凉,奴才带了披风,给您披上吧!”管家张毅趋步上来,自男子身侧站定,躬身行礼,语带关切地说道。
“好。”
简短的一个字,令张毅微微诧异:王爷寡言,从来都是有事说事,不多言一句废话,通常他在无名亭独思的时候,若有人敢扰,必会受到一番斥责。
惊讶间,张毅将雨布中包裹的披风拿出,小心地为叶迹翎系上,退后一小步,拱手道:“王爷,奴才还有一事回禀。日前我们派往大周打探消息的人一刻钟之前传回口信,大周南阳公主的婚事已昭告天下,招大周左丞相之长子为驸马,婚期定在下月初十!”
“什么?”
叶迹翎一惊,猛地扭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划过道道冰寒。
张毅本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从袖中抽出一卷布轴,高举过头顶,惶恐地答道:“回王爷,传口信的阿三还呈上了大周国君公告百姓的谕旨诏书,请王爷过目!”
伸出去的大手轻颤了几下,才缓缓接过布轴,打开,就着亭中石桌上宫灯所发出的亮光,叶迹翎垂眸看去,心脏骤然紧缩,布轴上“婚期”两个字,尤为刺目,令他的大脑一阵呆滞……
张毅一动也不敢动,忐忑地胡猜乱想间,只听头顶叶迹翎清冷的声音响起,“吩咐下去,不惜一切手段,阻止南阳公主的婚事!”
“王爷!”张毅震惊,立刻抬眸道,“这是大周国事,与王爷迎娶平阳公主并无关系,若是恶意破坏,万一……”
“出什么事,自有本王担着!”叶迹翎睥睨着他,眸光森冷,薄唇轻动,“为准驸马制造问题,比如受伤、病重、行为不检,迫使大周国君退婚。如果这些都办不到,那么驸马意外身亡,公主自是不用嫁了!”
“王爷……”
“听着,小心行事,谨慎为上,若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叫他们提头来见!”
语落,叶迹翎已迈出修长的双腿,沿着楼梯而下。身后,张毅瘫软在地,冷汗涔涔。刺杀大周左丞相之子,这得担多大的风险!若办不好,便是两国邦交失和。为了一个南阳公主,竟……
“溪边有三株蔷薇该修剪了!”
隐约有淡淡的声音飘上来,张毅一惊,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跟着下楼梯,在叶迹翎即将迈出无名亭时,将伞撑在他的头顶上方,低头道:“王爷放心,奴才会办好王爷吩咐的事!”
临窗听雨,心境微凉。
今夜,宿在令州城驿馆。
望着潺潺雨幕,傅筝秀眉轻拢,目无焦距地静立着,只盼这雨下得再大些,时间再久些,最好连下一月,将婚期延误……
“公主,厨房送来刚熬好的热姜汤,您趁热喝了祛祛寒吧!”诺妍推门进来,将手中的小托盘放在桌上,含笑说道。
傅筝回身,粉唇微启,浅笑道:“我又不冷,也没淋雨,不用祛寒了。”
“公主,这是肖将军吩咐的,一定要让公主喝下。”诺妍皱眉,指着汤碗说道。
“我不想喝,你端给肖将军吧,他和护卫们都淋了雨。”傅筝走近,坐在桌前,端起一杯热茶,“我喝茶就好。”
“公主!”
人随音到,海静抱着棉被进来,朝傅筝微一福身,脸带欢喜地笑道:“公主,肖将军说明日若还下大雨,令州县令会为我们准备油布盖在马车上,这样就不会淋雨了!”
闻言,傅筝有一阵子的恍惚失神。她的这桩婚事,大周上下无人不心向往之,能与天朝大邺联姻,那是多么荣耀!谁不盼能为大周带来安定?
闭上眼,父皇充满希冀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记得那一日,父皇欢天喜地地告诉她,大邺恭亲王在大周三位待嫁公主中,独独挑中了她,要娶她做恭亲王妃。犹记得,当时所有人望向她时羡慕嫉妒的眼神……
“父皇,儿臣……不想嫁!”她跪下,低头轻轻地说道。
“什么?放肆!”大周国君一拍龙椅扶手,怒叱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何况你贵为公主,你的婚事牵扯到大周社稷,岂由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既然恭亲王选中了你,你便非嫁不可!”
“是啊,二皇妹,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听说那恭亲王一表人才,手中权势滔天,有多少女子眼巴巴地想嫁给他都轮不到呢。”说话的是南阳公主傅婕,她带着一脸讥诮与愤恨,将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傻孩子,快别惹你父皇生气了,这天大的好事能落到你头上,是你的福气啊。”她的生母端妃用渴盼的眼神望着她道。
她的母妃在父皇面前是极不受宠的,因为好歹为父皇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被封为妃,在宫中勉强度日。她的婚事,可以为母妃带来无上的光荣,可令母妃在父皇面前挺直腰杆,在皇后和其他得宠的妃嫔面前,谋得一席之地……
其实,不论她是否为母妃着想,终其结果,都是她必须嫁!
傅筝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中取出一个小红布包,一层层打开,看着那方躺在手心里的精致木雕,她突然落下泪来……
那方木头上雕刻着一位少年,他曾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人生才有希望……
只是,她嫁了,一朝成为他人妇,这希望,还有什么意义?
拂晓时分,叶迹翎从睡梦中惊醒,额上竟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随手拿起枕旁的锦帕,拭汗的当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掀帘帐,喊道:“来人!”
后半夜当值的是贴身侍婢瑾珍和玉珍,两人匆忙从外间进来,福身道:“王爷,奴婢在!”
“更衣!”
“是!”
早膳未用,叶迹翎便匆匆出府,乘了轿子往皇宫而去。
雨后的空气是极其干净的,掀了轿帘朝外看,路边桃花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混着泥土的气息,怡然清新,叶迹翎烦躁的心情得到些许舒缓。
叶迹翎本已休假筹备婚事,所以今日没有上朝。
于是,他入宫直奔崇文殿,那里是大邺皇帝的寝宫。
刚刚下朝归来,便听得恭亲王已等候多时的消息,叶迹舜漆黑的眼眸浮起一抹晦暗不明的幽光。他在殿外稍顿片刻,而后负手迈进门槛,笑容如沐春风,“皇弟,今儿你不用上朝,怎么也晨起了?”
叶迹翎立刻起身,上前两步行礼跪下,“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叶迹舜微笑着,一袭明黄色绣着金龙的龙袍轻轻扫过叶迹翎的衣角,缓步走向龙椅。
“启禀皇上,臣弟晨起入宫,是想邀皇上去骑马。这时节温度刚刚好,赶上昨夜下雨,空气很是清新,正是散心的好时辰!”叶迹翎低眉颔首,拱手道。
“哦?皇弟竟有这般雅兴?如此说来,倒也给了朕放松一下的借口。”叶迹舜一听,俊眉上扬,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哈哈!好,朕昨夜批折子太晚,的确有些累,我们就到南山溜一圈!”
叶迹翎抬眸,轻轻一笑,“是!”
一棕一白两匹骏马欢快地飞奔在南山的林间,因昨夜的雨太大,山路有些滑,马蹄上绑了粗糙的麻布,身后跟着两队御林军随行保护。
群马奔腾,惊得林中的鸟儿四下乱飞。
“皇弟,大婚在即,王府里准备得如何了?”叶迹舜放慢了马速,扭头笑问道。
“回皇上,按规矩准备,由王府管家全权打理,臣弟落个清闲。”叶迹翎轻笑着缓缓回道。
叶迹舜眉角上扬,眸中笑意深浓,“呵呵,你现在清闲,成婚了可不能怠慢大周公主。两国安定才数十年,百姓们都盼着能永久和平共处呢。”
“是,臣弟不会亏待平阳公主,皇上放心吧。”叶迹翎淡淡地笑着,将手中的缰绳捏得很紧,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突起。
叶迹舜却蹙眉,“朕哪能放心得下?你不好女色,这侧妃入府三年,皆无所出,先帝逝时,可是遗憾得很。朕要盯着你,让你早得子嗣!”
“子嗣一事,由命不由人,臣弟不怎么在意,皇上又何须介怀?”叶迹翎看过来,丹唇微翘,笑意绯然。
叶迹舜微微一怔,竟一时语塞。默了一瞬,才回过神来,立刻偏过脸,说道:“朕自然是盼着我大邺皇室人丁兴旺,皆有子嗣承继,代代相传才好!”
叶迹翎望向前方,笑而不语,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前面的竹林里可能有积水,皇上多加小心!”
“呵呵,朕无妨,倒是皇弟身子一向单薄,须更加小心才是!”叶迹舜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叶迹翎盯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嘴角隐隐浮现出一抹森冷的笑,然后挥动马鞭,快速赶去。
前面果然有积水,而且还是个三尺见方的大水坑,叶迹舜的棕马很轻易地跃了过去,而叶迹翎的白马却在临近水坑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扬起,连人带马跌向了水坑。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令叶迹翎措手不及,更别提用轻功自救。其他御林军在他之后,亦来不及出手。而叶迹舜彼时已跃过了水坑,听到马儿的叫声一惊,回头,惨剧已然发生!
“恭亲王!”
“皇弟!”
杂乱的惊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叶迹舜在马上大吼道:“快扶恭亲王上来!”
御林军纷纷下马,跳入水坑。只见叶迹翎摔倒在地,被水坑里截断的竹竿戳中了左腿,鲜血渗透丝质的外裤朝外涌出,殷红夺目。
“奴才该死,请皇上治罪!”
小心地搀扶着叶迹翎离开水坑,御林军卫队长脱了肩上的披风铺在地上让他坐下,而后一众御林军跪下,惶恐地叩头。
叶迹舜跳下马背,大步走过来,看着叶迹翎的腿伤,弯腰蹙眉道:“皇弟,得赶紧回去宣太医瞧瞧,若是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多谢皇上关爱,臣弟无事。”叶迹翎勉强露出笑容,一袭锦衣尽湿,发梢上还滴着水,俊美的面容有些许苍白。
叶迹舜俊眉紧拢,直起身子,脸色铁青地朝御林军吼道:“大胆!速查那匹马是怎么回事!竟敢伤了恭亲王,将相关人等皆重责三十大板!”
“是,皇上!”
“将恭亲王扶上马,摆驾回宫!”
崇文殿。
太医接到传召,速来为叶迹翎请脉看伤。一番忙碌之后,太医面带忧色地道:“启禀皇上,恭亲王腿伤虽未伤到筋骨,但划破的口子过深,须卧床静养半月。”
“什么?”叶迹舜陡然阴沉了俊脸,道:“朕命你们太医院给恭亲王用最好的金创药,赶在三月十五日前痊愈!”
“皇上……”太医哗然,惊惧地跪倒在地,“臣等会竭尽全力,用最好的药,但是、但是恭亲王伤势……”
叶迹翎轻笑,淡扫一眼腿伤,勾唇淡淡地道:“皇上不必担心,婚期不会延误,臣弟就是拖着瘸腿,也会将大周公主娶进门!”
“皇弟,这……”叶迹舜眸中浮起一抹复杂的光芒,他看着叶迹翎,思忖着道,“并非朕逼你,而是婚期已定。这是两国大事,容不得更改,望皇弟能体谅朕!”
“皇上言重了,臣弟不敢!”叶迹翎试着起身,因疼痛俊容稍有扭曲,他硬撑着说道:“臣弟回府养伤,先行告退!”
“太后驾到!”
一声尖锐的高喊自殿外传来,叶迹舜本欲去扶叶迹翎的大手一顿,继而笑容满面,“皇弟,太后定是听闻你受伤,急着来瞧你了!”
叶迹翎惊讶地挑眉,“太后近日凤体欠安,臣弟怎敢劳动太后大驾前来探望?”
“太后待你若亲子,怎会不心急?”叶迹舜轻笑着将叶迹翎的身子按回去,“你行动不便,就躺着吧,无须太多礼数!”
说话间,崇文殿内所有宫人,包括太医已经匍匐跪地,“参见太后娘娘!”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碎步迈了进来。她着一身大红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着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的银线勾出精致的轮廓,雍容华贵,将她那保养得极窈窕的身段隐隐显露出来。白皙胜雪的皮肤被衬托得吹弹可破。葱指上戴着寒玉所制的护甲套,护甲套上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搭在嬷嬷手臂上的皓腕,戴着一对碧绿的翡翠镯子,雅致至极。
这是皇帝叶迹舜的生母、先帝的皇后、一个出身显赫的名门闺秀,闺名何妙芳,执掌后宫多年。先帝驾崩后,其子继位,被尊为皇太后。
叶迹翎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心中冷然一笑,太后……但愿能多做几年太后,也不枉当了二十年的皇后!
出身……
这两个字如锋利的刀子,生生刺进了叶迹翎的心里。一个是低贱歌女,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被埋进了黄土,另一个则高高在上……
“参见皇上!”太后身边的宫人恭敬地行礼。
叶迹舜略一抬手,而后看向太后,拱手道:“儿臣恭请太后金安!”
“参见太后!”叶迹翎挣扎着坐起,一边说着,一边惶恐地欲下地请安。
太后忙几步走近,摆手道:“免礼!都伤成这样了,还请什么安!”
“谢太后挂心,惊动了太后,是儿臣不孝!”叶迹翎微笑着,神情甚是抱歉。
太后坐下,看着叶迹翎包扎好的左腿,叹气道:“你这孩子,要孝顺哀家,就好好保重身子,如此,哀家也算对得起先帝嘱托了。”
“是,儿臣日后定当加倍小心!”叶迹翎颔首。
“皇帝啊,命人多挑些补身珍品送去恭亲王府。眼看这婚期将近,怎么就出了这种意外呢?”太后扭过头去看着叶迹舜,焦急地说道。
叶迹舜点点头,轻笑道:“是,儿臣明白,太后放心吧。”
“不行,哀家还是放心不下,不如迹翎就搬到哀家的慈云宫养伤吧,哀家亲自来照顾。”太后依然秀眉紧锁,回头握住叶迹翎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
“儿臣不敢!太后凤体违和,慈云宫就是皇上都未曾住过,儿臣怎敢逾矩去打扰?太后对儿臣的关爱,儿臣心领了,儿臣还是回恭王府养伤比较妥当,求太后成全!”叶迹翎一惊,恭敬地低眉说道。
太后看着他,轻拢秀眉,终是叹息道:“好吧,哀家知道你的性子,也不勉强你。回府后宣太医每日看诊一次,令下人们精心侍候着,需要什么,就尽管跟皇上开口。待新王妃娶进门,哀家也要叮嘱她一番,恭亲王乃我大邺国之栋梁,定要好生侍候,不许端什么公主的架子!”
“是,劳烦太后费心了!”叶迹翎丹唇微翘起,脸上溢出笑容来。
恭亲王府。
一缕微风从窗户透进来,有些许凉意,守在床边的丫鬟忙几步过去关上窗户,然后回头小心地看向帘帐,发现没有什么响动,悄悄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帘内躺在床上的人,早就清醒了。他出神地望着床顶,神色平和,一动不动。
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玉珍碎步过去开门,管家张毅进来,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放置着燕窝与药碗,身后跟着另外两名贴身侍候王爷的丫鬟——筱雪与筱琴。
“王爷醒了吗?”张毅以手势询问。
玉珍摇摇头。
张毅侧耳听了听动静,蹙眉轻唤道:“王爷,该喝药了!”
“嗯。”
帘内一声轻应传出,张毅使个眼神,玉珍和瑾珍立刻将帘帐钩起,然后扶叶迹翎坐起身,背后垫了厚厚的软垫。筱雪与筱琴端来药碗,叶迹翎接过,仰头一口喝尽。
“王爷,刚炖的燕窝,您趁热一并吃了吧!”
“好。”
咽下最后一口,将白瓷小碗递回,叶迹翎身子向后仰去,淡声道:“张毅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四个丫鬟福身退出。
叶迹翎微闭了闭眼眸,不紧不慢地道:“张毅,三日内在京师驿馆附近购置一处宅院,秘密行动,不可走漏一点儿风声!”
“王爷……”张毅一愣,茫然地看着叶迹翎,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马上低头拱手道:“是,奴才会办好。不知宅院需要多大?买金在多少银两以内?置办好之后,需要按哪种规格标准布置?请王爷明示!”
“大小、价钱、布置都无所谓,你全权决定。本王只要求达到一点:从驿馆到宅院,以本王的轻功,不得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叶迹翎星眸睁开,望向张毅的目光中多了抹凌厉与冷酷。
张毅惊愕,声音有些发颤地大胆问道:“不知王爷意欲何为?驿馆是……是大周公主到达后的暂住之所,王爷腿伤未愈,如何能使得轻功……”
“今儿已经是初十,婚期马上就到,本王……不能等!腿伤已养几日,再有四五日便足够了!腿伤未愈……呵呵,本王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如此,才不枉费伤痛一场!”叶迹翎缓缓而笑。那笑容刺目阴冷,眸子深邃如幽潭,深不见底。
张毅茫然,怔怔地看着叶迹翎。良久,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眼眸猛然睁大,冷汗从额头渗出。这几日他兀自奇怪,以王爷从不示人的高深莫测的武功,怎么可能从马背上摔进水坑呢?原来……
“传池秋、池冰二人!”
“是,王爷!”
张毅一回神,立刻拱手退出。
少顷,两名青衫劲装男子入内,与张毅一起拱手,“王爷,奴才在!”
叶迹翎正坐在床上,看着三人,目光如炬,“本王有件重要的事,你们听着,于三月十四日晚……”
“王爷!”
三人听后,脸色大变,却也只是震惊数秒,之后单膝一跪,道:“奴才遵命!”
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叶迹翎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勾起,幽暗的眸中划过道道寒光,“平阳公主傅筝,恭亲王妃不是谁都能做的……哪怕你贵为公主,本王一样弃之如履……”大手摸进枕头,自枕下握住一个东西,叶迹翎真切地咧开了嘴,眸中竟荡起一抹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