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熙 日期:2014-08-17 12:40:50
十七岁,他是坐在左后一排的差等生,和她的距离正好是一整间教室的长度,可是他却抢走了她的初吻。
十八岁,她是望不见天日的女囚犯,他却成了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比永远还要长。
二十四岁,他决定放下所有的仇恨对她表白,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幸福的真实模样........
作者简介:
春熙:4月生,学的传媒,爱好随意写作,看书,听歌,带着单反四处闲逛,逃过课,走过几个城市。不会写字,只是脑子里的故事比较多而已。
目录:
序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第一章
我们狭路相逢,却早已陌路。
第二章
这一场恨,让我们纠缠成灰。
第三章
站在回忆的长廊里,我们再也不能靠近。
第四章
我们因为什么而记得一个人?
是爱还是恨?
是眷恋还是错过?
第五章
岁月让我忘记你的脸,却怎么也忘记不了那血淋淋的恨。
第六章序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第一章
我们狭路相逢,却早已陌路。
第二章
这一场恨,让我们纠缠成灰。
第三章
站在回忆的长廊里,我们再也不能靠近。
第四章
我们因为什么而记得一个人?
是爱还是恨?
是眷恋还是错过?
第五章
岁月让我忘记你的脸,却怎么也忘记不了那血淋淋的恨。
第六章
我以为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是你笑着看我哭,却不知,
最可悲的是我哭的时候只看得见你的背影。
第七章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爱你。
第八章
我记得我恨过你,
可是现在看来我更加爱你。
第九章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的未来。
第十章
我要用什么单位来计算我们之间的距离?
一光年,够不够?!
尾声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番外
你是我迷雾一场的邂逅。
后记
用爱去守一座城,用原谅去遗忘一个人。第一章我们狭路相逢,却早已陌路。
(1)
二十多层的科望大厦,周若寒端着一杯花茶站在窗户边上,往下望去,只觉得头晕目眩。罗简悄无声息地站在若寒身后翻了翻摊开在桌上的资料,笑着问:“又加班?”
若寒回过头来,诧异了一下,便微笑地点了点头。
罗简走过去,拍拍她的头:“你啊,就是太拼命了。女人嘛,要懂得享受生活。”说着,便拿起放在办公桌上周若寒的包。
“嗯?”周若寒不明白罗简要干吗,发出疑问。
罗简笑了笑,露出小虎牙:“都8点多了,是时候下班了。走,一起去吃饭。”
周若寒愣了一下,过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心领神会地合上办公桌上那一叠还未分析完的图表,跟在罗简身后下了楼。
罗简是她来到这个城市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一年前她拖着行李站在这个城市的火车站,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顿时感觉手足无措。当初是为什么离开呢,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呢?她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只是一度地想离开,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还有放在抽屉最底层的那个相册,随便买了张车票,就这样坐了上来。那个深夜隔壁的母亲还在熟睡,而她却已经奔赴了另外一个无法预料的未来。未来会是怎样,她想都不敢想。
那天罗简就坐在她的对面,翻看着一张过期了的报纸,觉得索然无味,看见对面的小姑娘,还长得水灵水灵的,他试着跟她搭讪。可是她出神地望着窗外,一副已经灵魂出窍的样子,叫一次她都没反应,弄得罗简再也不敢开第二次口了。其实罗简不是习惯油腔滑调的人,想搭讪小姑娘也只是在枯燥无趣的乘车途中,找个说说话的人而已。
下了车,罗简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那天他是去外地看望大学同学张兵,带的行李不多,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便是一些特产,轻轻松松出了验票口。站在出口站,罗简看看钟才4点半,肚子却饿得咕咕响,琢磨着在附近吃碗面再回家。刚走出没几步,就看见火车上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姑娘,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电话亭打电话。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着,直到他看见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罗简是出了名的天生软肠子,最见不得人哭,哪怕对方只是一个陌生姑娘。只要一看见眼泪这玩意儿,他就会变得手足无措。
周若寒正在给老家的母亲打电话,原本就在火车上想了一路,该怎么和母亲开这个口,说自己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了,最后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母亲没有责怪,她也知道一个女孩出了那样的事情,始终是不愿意面对的,也许逃离是一种解脱的办法。母亲在电话那头稀稀拉拉的哭泣声,让周若寒也跟着哭了起来。
后来,罗简走过去请她吃了碗面。坐在快餐店里,热腾腾的牛肉面一下就融化了这个姑娘心中远走他乡的悲伤。他看着她乐呵呵地吃完了最后一根面条,然后用一种满足的眼神眨巴眨巴望着自己。
后来,连罗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欠了这个有着一双灵气眼睛的女孩。
她刚来这个城市,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工作,连个基本的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不知道送她去哪里,帮她找了旅社,也检查了一遍旅社的安全系数,却终究是好人心作祟,走出来一段路之后还是返了回去,把若寒的行李一把提上,离开了旅社。之后,他便像抢了个烫手山芋,怎么扔都扔不掉。他觉得周若寒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撞上了,便再也于心不忍放下她不管。
他帮她安排工作,安排住所,指导工作生活,嘘寒问暖,尽其所能在她左右,后来演变成连她经期要吃的药,他都会细心准备好,跟若寒一块儿合租的姐妹艾可可都看得出罗简是爱在心中口难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只是因为在电话亭里面的那一滴眼泪,滴在了他心上。其实有很多次机会表明心迹,比如说下班一起回家的途中,比如说这样加班到深夜的独处,比如说周末一起去郊外拜菩萨的时候,可是,他一次都没有说过“喜欢”,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说出来,反而会失去了什么。
告别罗简,若寒走到楼道里,待了一会儿,却没有继续上楼,而是等罗简离开之后,自己走进小花园里的凉亭坐下,望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突然陷入恍然中。
若寒掏出包里面折叠起来的一张纸片,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苏默”两个大字,下面是联系方式。这是她今天在给经理传送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瞄到的,要是其他的资料她是肯定不会这么在意的,只是这两个字猛地进入眼帘,让她的心一不小心就狂跳了一下,导致整个下午的工作都无法再继续,思绪动不动就跑得很远。等到周围的同事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若寒才发现今天要完成的工作只完成了一半,望着还堆得老高老高的表格,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加班了。她不是罗简口中说的“工作狂”,只是生活越来越一成不变而已,不工作似乎也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了。她又不像室友艾可可,可可是本地女孩,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男朋友,租房子也只不过是因为离上班的地方近一些罢了,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吃妈妈做的饭菜。不过可可没有本地女孩身上那种势利气。她爽朗,不歧视外地人,没什么心眼,可能因为生活上没什么可烦恼的,所以也不知道忧愁是什么。罗简当初介绍可可和若寒合租也是因为可可心儿纯,又是自己哥们儿的女朋友,还是同事,一个公司上班,所以这样四个人也可以经常凑在一起吃吃饭,找借口多和若寒相处相处。罗简总试着靠近她,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近了,所以很理所当然地做起了男友应该做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其实他一点儿也没看见她的内心,其实他还离她很远很远。
若寒捏着手中那张写着“苏默”的小纸片,把头深深埋在怀中。
六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人磨掉了所有的期待和希望,让伤痛更加深刻。时间总是让你看清楚很多事,看清楚恨,也看清楚爱。
嗬,苏默。
(2)
晚上,罗简过来了,给若寒带了粥。
若寒喜欢喝粥,以前一生病,妈妈就会熬粥给自己喝。那时候若寒会吵着妈妈在粥里面加上肉末,有肉末的粥就是要香一些的。只可惜,已经很久没喝过妈妈熬的粥了。
若寒还没吃两口就问:“今天合作方来公司,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人叫苏默?”
“嗯?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罗简坐到沙发上,随便翻了翻落在地上的杂志。
“可可说今天陪他们吃饭,那姑娘挺大大咧咧的,我还挺为她担心的。”若寒随便编了个谎言。
“哈哈,这个嘛,你就不用担心了,苏默不是一个难对付的人,也不会计较这些的。”罗简哈哈大笑起来。
若寒一脸怀疑地望着罗简。
“苏默就是合作公司那边的项目组长,这次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合作开发‘沿江别墅’这个项目。”他想起自己并未和若寒说起过这个人,于是介绍了一番。
“你们认识?那么了解苏默这个人?”她问这些话的时候,只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来了,因为这两个字真的是她难以启齿的名字。
“我们曾经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只是他刚来不久,我就跳槽到现在的公司了。那小子现在应该混得不错了吧,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做了项目组长了,真是年轻有为呢!我走的时候,他还诚诚恳恳叫我前辈呢,看起来很谦虚啊。这次很巧和他合作啊,很期待看见他的才华。”
罗简想起苏默这个人,一年前见到的时候,苏默还是青涩学生模样的小男生,很高也很瘦,单薄得很。背着一个耐克的包,穿着运动鞋,抱着一个篮球就来公司应聘了。面试的经理问他为什么还带一个篮球过来,苏默说,因为不想浪费时间,面试完就可以直接去市中心的篮球场打篮球了。面试经理拍了一下手,问苏默:“你喜欢打篮球?”
苏默点点头。
那天面试经理出奇地没有再见下一个面试者,而是脱掉西装,换上球服,跟苏默在公司后面的篮球场上来了一个二人对决赛。
最后苏默赢了面试经理。
后来,苏默就被录取了。
罗简曾问过那个面试经理为什么因为一场球赛就把苏默留了下来。
面试经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不要小看那小子,我和他在打球的时候,很强烈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要强还有坚持,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强势。他很有冲劲,也有足够的耐力。在球场上是这样,在工作上更是这样。”
罗简瞬间就明白了。
后来苏默被分到罗简那组,因为自己比苏默大了2岁,所以苏默一直叫他“罗简大哥”。不过他们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罗简便离开原公司了,来到了更优秀的房地产公司——科望。
走的时候,罗简就有预感苏默会坐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子,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今天,在科望大厦里,苏默穿着整洁的衬衣,打着条纹领带,手上戴着名表,显得气宇非凡,和一年前的那个懵懂的小男生太不一样了。
他还是叫自己“大哥”,带着一些谦虚的笑。两个人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的合作,彼此都很期待对方的创新。
罗简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丝毫不隐瞒自己对苏默的喜欢。而这些都是若寒不知道的,他也没跟若寒说起。等他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回过神来看若寒时,才发现她正认真地望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发现他看着自己,若寒急忙躲闪开。
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话,罗简打开电视机装模作样地看起电视,若寒把盛粥的快餐盒收拾起来,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站在厨房内,她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可可这时候正好回来了,若寒听见钥匙声就像拉扯到了救命稻草般庆幸。可可带了男朋友陈奇一起回来,见罗简坐在屋内,陈奇鞋还没换就开始打趣道:“哟,罗简,又来看小寒啊?你怎么不干脆在可可她们家客厅里摆一张床啊,这样省时省力多了。”
可可也笑了笑,问:“小寒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呢?”
若寒听闻赶紧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盘水果,“我在这儿呢。”
可可顺手拿了个苹果往嘴里咬,边朝若寒眨眨眼边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罗简又上我们家来慰问了啊?”
罗简被他们这样酸习惯了,也不是很在意,坐在沙发上吃着一瓣橘子,也不说什么。倒是若寒,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眼看在客厅待不下去,放下水果拼盘后就一个人进了房,说是有资料还得整理,要他们自己玩。
可可咬着苹果也跟着进了若寒的房间,让她帮忙看看自己新买的衣服。
陈奇见两个女人都进去了,忙坐到罗简身边:“我说你是不是王八啊?!”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才是王八呢!”罗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王八怎么爬那么慢?要是我,早就扑上去了,就你还慢吞吞的。”陈奇往若寒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
罗简恍然大悟,知道陈奇说的是自己跟若寒之间的事情。
“要是真喜欢,就赶紧追呗,婆婆妈妈像什么男人!”陈奇戳戳身边这个对追女生不开窍的男人,“我看你在工作上怎么说也是一精英,怎么情商就那么低呢?果然啊,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低。”
罗简抿了一下嘴,小声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罗简,我是说真的呢!你和周若寒都拖了一年了,你还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啊?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喜欢她又怎样呢?”罗简迷惑地问。
“你真是气死我了!喜欢她就要告诉她啊,你这样默默地对她好有什么用?你得让她知道你对她好,让她知道你爱她!”陈奇尽量压低了声音说着。
罗简喝了口水,淡定地说:“不用说,我想她是知道的。”
“……”陈奇彻底无语了,真不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啥。
可是罗简是真的相信周若寒是明白自己的心的,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不需要去反复证明一件事,她的心里有着自己的衡量,她理智、冷静,又隐忍,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成熟;他也不像刚从大学里面毕业出来的男生一样猛打猛撞了,毕竟他有耐心,还有包容的怀抱。所以他缄默,选择闭口不提。
她是值得自己好好去等待的,不要逼她,不要禁锢她,抓得太紧,她反而会逃走。所以画一个偌大的圈,让她在自己的圈里自娱自乐,享受着自由,不是更好吗?因为她始终还在自己画的那个圈内啊。
这是他可以触及的领域,是他可以触碰得到的距离。不过陈奇说的也是对的,不可能一直这样等下去,终究是要有个决定的吧!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罗简这样想着。
夜很深了,罗简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得就像一锅粥,突然又从床上跳了起来,翻看着墙上的日历,欣喜地在上面画了个红圈。
(3)
早上一到公司,若寒就见到了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大把玫瑰花,旁边的电话员小刘看着她眨眨眼笑得神神秘秘。四周也时不时有着像利剑一样的眼神飘忽来飘忽去的。大多数的窃窃私语都不是好话,夹杂着酸酸的醋溜味。
“这……谁送的啊?”若寒坐下来,疑惑地望着周围,最后对着身旁的小刘问。
小刘那圆鼓鼓的眼睛瞟了瞟罗简的办公室,吐了吐舌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想也想到了,这里还会有谁给自己送花呢?可是罗简平时挺低调的,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张扬?弄得大家在办公室都挺难堪的。若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推开罗简办公室的门,只见他埋在桌前的一堆合同里面,显然没有听见有人敲门进来的声音。若寒咳嗽了一声,提醒着罗简自己的存在。
罗简抬起一张迷茫的脸,见是若寒,又立马换成笑脸相迎。
“罗简,那花是你送的?”
罗简先是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让若寒木讷了一下,难道自己找错人了吗?
“不是你送的?”她还真怕自己弄错了,自作多情。
罗简点点头:“是我送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若寒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接什么了,今天自己生日吗?怎么连自己都忘记了?可是她还是不太高兴,面对那些花,她实在是怕有些流言飞语传出来。原本自己就是罗简带进来的人,原本就闲话不断了,现在罗简还明目张胆地给自己送花,说的永远比做的难看。所以以前在公司若寒都尽量避免和罗简的接触。不过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上班后三个月还不到,大家都会一提到罗简和若寒的名字就露出暧昧的笑容,罗简是从来不在乎这些八卦新闻的,倒是可可回家在若寒面前就当了一次复读机,后来若寒再也不会在办公室和罗简说话了,工作的时候她会刻意保持和罗简之间的距离。
他虽然明白,也理解。但是,他觉得被大家这样误会感觉也不错呢!
“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花了,这样不好。”若寒坚定地说。
“为什么,怎么了?你不喜欢花?”罗简并没想得太多。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再送了,不只是花,还有别的东西,我都不想要。”若寒有点激动。罗简诧异地望着她,在他记忆里,周若寒都是冷冷淡淡的,很少出现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这一次,她的反应却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到底怎么了?”罗简不明白地问。
“没什么事,我只是不想被大家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若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有人说你了吗?不就送个花吗,难道有人还不许我给你送花了?”罗简理所当然地说。
“罗简,你做事总是那么自我,你有想过我吗?你想送花就送花,你想给我请假就给我请假,你想来我家就来我家,你想过我会被别人怎么看吗?”
“可是……我原本以为……”罗简看出了若寒的气愤,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生气,只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生这么大的气。
若寒接着说:“罗简,我很感激你这一年半来对我的帮助和照顾。你总是会帮我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为我操心,不管是我的生活还是工作,你总想帮我安排得最好、最妥当。我真的很感谢你,并且也想竭尽所能报答你。是你让我在这个城市有了活下去的资本和勇气。可是,罗简,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安排的这些生活和工作,你总是买什么,塞给我,我就必须得喜欢;你丢给我的,我就必须接受。以前你给我的,我都可以不拒绝,甚至是欣然接受,可是,以后不要再让我难堪了,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下来,才说完这么一大串话的。但是就凭着一股子的冲动,她丝毫不打结地说完了,说完之后便感觉整个人虚脱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罗简站在对面,完全还没反应过来,想一想刚才那个人是周若寒吗?那么有爆发力,说的那些话,还真的让罗简恍然大悟,犹如被什么敲了一下警钟。她说的都对呢,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给她的这些,她会不会喜欢,他只要她接受就好了,他总是以为她会喜欢的。
给她安排工作,照顾她生活,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的。他就像一个掌控师,而她变成了自己手上的傀儡,路该怎么走,他全帮她设定好了,只要她跟着他继续走下去,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是啊,他竟然那么离谱地以为她愿意这样。就像他天真地以为他对她的好,她都是应该知道的;他喜欢她、爱她,也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她便什么都懂了,也接受了。现在想想,就算她接受了,但是她喜欢吗?她需要吗?
现在看来,还是个未知数吧。
罗简回过神来,对面已经空空如也,若寒早就出去了。罗简有点懊恼,这大概是第一次和若寒闹矛盾吧,居然有点让他手足无措,才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想想忽然又觉得有趣呢,也许这样的周若寒才更像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
罗简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觉得前所未有的沮丧。
若寒已经三天没有理罗简了,早上在公交车站台遇见他,也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跟看了空气一样走过去。下班回家她总是第一个就冲出了办公室,跟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他跟着可可灰溜溜地去她们家,也不见她出来,关着房门怎么都不肯出来。
罗简笨笨地朝陈奇和可可求助。
可可说:“只要有诚意地赔罪就行了,再加一些小浪漫,小寒肯定会原谅你的。”
“嗯?”罗简百思不得其解。
“蠢死了,就是请她去情调好一些的餐厅,加上一大束鲜花、红酒、音乐,哇哇哇,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道歉的。”可可一个劲地自我沉醉,罗简回头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是自己做错了,那么正式一点提出道歉也是应该的。
那天在可可的配合下,若寒被骗到了江边的绿翼咖啡厅。她赶过来,四下寻找可可的身影,却一眼就望见坐在进门不远处的罗简,一下就反应过来——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
只是若寒没有转头就走,其实她也不是对罗简有多么生气,只是她想争取不要与苏默有共事的机会,她想扭转什么。可惜当她知道人事部那边死都不肯放她走之后,反而没那么责怪罗简了,就算罗简没有提名自己,人事经理说不定也早就想到了自己。
这些天她没有理罗简,只能说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也是因为心烦意乱,根本没什么心思去理他,反正都已经闹僵了,干脆就再继续闹一阵子,换回一阵子的清闲独处的时光吧!而罗简并不知道她内心里的这些想法,所以这次这么郑重其事地请她吃饭,给她道歉,她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你不用请我吃这么贵的西餐的。”若寒坐下来,笑了笑。
这还是那天之后,她第一次对他说话,对他露出笑脸来,一时间罗简有点紧张,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大束百合配满天星递给若寒:“若寒,对不起。那天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后来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我发现你说的都对,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其实那天我是太冲动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没理由这样去责怪一个全心帮助我的人。”
罗简听她能这样说,就安心了许多。
若寒接过百合,闻了闻,还真是香。没有男生送过她花,罗简是第一个。没有男人会为自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还要挨她的责问,除了罗简。她知道罗简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她突然感觉到不安。眼神飘过罗简的肩膀,落到不远处的那一桌上正在低头切着牛排的少年,少年对面坐着一位长发姑娘。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正好迎上若寒的,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犀利。
他对她笑了笑,已经端着半杯红酒站了起来,晃悠悠地朝罗简和自己走来。
她听见他在朝罗简打招呼:“嗨,罗哥也在这里?正在和女朋友约会吗?”
罗简往回一看,爽朗地大声回应他:“哟,是苏默啊,真巧。”
若寒整张脸顿时变得煞白煞白,手中的刀叉掉到了地上,整个人颤抖着站了起来,低着头和罗简说自己去洗手间,便落荒而逃。
他真的就是苏默!
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她还会再见到他,这样的奢望她从来不容许自己有,之前在经理那里看见他的名字,她也只是侥幸地想,也许只是重名而已,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那么巧,他们还要重遇?后来从罗简和可可那里也听到很多关于他的信息,但是她还是死心眼地相信不一定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苏默。或许不是呢?
可是,今天,当他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他,一点也没有变,那双眼睛,曾经就是这样犀利地望着自己,望到自己连手放哪里都不知道了。
六年了,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加犀利和冷酷了。
她惊慌失措地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狠狠朝自己脸上泼了两下冷水,顿时感觉全身都冷,不停地颤抖着。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只想现在马上离开,躲得远远的,于是急急忙忙烘干了双手,再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痕,正准备从后门偷偷离开,却不料,这时候,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她都不知道。
是苏默。
他在镜子里露出清冷得像月光般的笑,他说:“周若寒,六年了,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去我父亲坟前烧点纸钱吗?”他果然是恨着她的,六年前没办法确认,因为出事那天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知道他是伤痛,还是憎恨,抑或是惋惜。换了是谁,都无法不憎恨的吧,要是若寒自己,也一定会恨不得杀死对方。
苏默说:“那么不愿意见到我,是因为你愧疚吗?还是因为你根本没脸见我?也许你就应该做一辈子的乌龟,看见我你就要躲起来,退避三舍。周若寒,你像一个蜗牛一样活了六年了,你想这样活一辈子吗?”
若寒浑身发抖,连最后支持的力量都没有了,整个人伏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这是一个残忍的重逢,他的尖锐刻薄把这些年来她努力埋藏好的伤口一点一点撕开,整个血淋淋地摊开在两个人面前,不知道他会不会痛,只是,她是痛的。
她用冷水死劲地浇湿自己的脸,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脸上那是泪水还是冷水,她只想抓住什么,好不让自己就这么往下掉,下面是一个黑洞,是六年前的那个噩梦。
她不要,她不想去回忆,好不容易走出来,开始新生活。在歇斯底里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朝他平静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梦里她大口大口地呼气。挣扎地坐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像看见了魔鬼一样,痛苦、发麻。冤有头债有主,该来的总是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