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云路 日期:2015-11-04 14:26:20
陈建功(中国作协副主席):柯云路是当代文坛十分活跃、具有较强创作实力的作家,他关注现实,紧扣时代脉搏,致力于对改革开放的书写,他的创作历程与国家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典型性。回顾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文学创作,柯云路是一个绕不开的作家,而《新星》也是绕不开的作品。
张陵说(著名文学评论家):柯云路的小说创作与改革始终是血脉相连的,《新星》中的李向南就是一个直面改革的典型,这是新时期文学不可缺少的人物形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作品过去了,能留下的为社会记住的文学人物没有几个。柯云路站在了改革大时代的制高点上,对中国改革文学的发展功不可没。
朱辉军(文联出版社副主编):柯云路的超文体创作,不仅在改革文学上,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是开创先河的。今天重读柯云路的小说,仍然能够打动我们的心灵,使人激情澎湃。
本书简介:
讲述在“文革”结束后的古陵县,新任县委书记李向南在政府内部开展改革,使古陵面貌焕然一新的故事。以一个县为背景,浓缩了1982年中国农村大刀阔斧改革的社会生活。
年轻的县委书记李向南新官上任,雄心勃勃,准备在古老的中原县城古陵大展拳脚。只一个月时间,便政绩斐然,被老百姓称作“李青天”。但在改革开放的初期,这位政界新星的大胆举措必然引来保守势力的抵触和压制。李向南和以县长顾荣为首的官僚体系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冲突。调查组来了,各种谣言也不胫而走……
作者简介:
柯云路(1946—),本名鲍国路。北京人。当代著名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新星》《夜与昼》《衰与荣》《芙蓉国》《曹操与献帝》《蒙昧》《牺牲》《黑山堡纲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等二十余部,并多次引起轰动。同时还著有文化人类学专著《人类时间》,历史研究专著《极端十年》,心理学专著《走出心灵的地狱》《焦虑症患者》《破译命运密码》,教育学著作《中国孩子成功法》《今天我们怎样做父母》,婚恋研究专著《婚恋潜规则》等。一
北京来的火车在古陵站停了。
睡眼惺忪的旅客带着来自京都繁华的印象贴着车窗玻璃看着这偏僻的小县城、简陋的小站,脸上露出一种恍惚。空间的跨度给他们带来了时间上的隔世之感。这儿的文明比北京可能落后一个世纪。
不多的一二十个人下车,不多的七八个人上车。下车的人在清晨的凉风中打个冷战,清醒了一夜的瞌睡,在冷清的站台上左右张望着。或有人接,或没人接。三三两两提着旅行袋、网兜、大包小包,从歪歪斜斜的绿栅栏小门中出站。车站门外有棵据说是东周时期的古柏,传闻孟子曾在这棵老态苍苍的柏树下坐过,所以又叫“留孟柏”。下面寥落地摆着几个卖瓜子的小摊,一个油锅正吱吱地炸着油条。
刚从古塔下来的李向南正背着手和围个白围裙炸油条的胖老头随便说话。
他扭头扫了一下最先出站的人,一下愣住了。是她。虽然十几年没见了,虽然她的穿着打扮与十几年前迥然不同了,虽然年华与风霜使她改变了神态气质,然而,她还是她。天下万物,没有比人更具有易变性的,也没有比人更具有稳定性的了。
她第一个走出站口,立住,掠了一下头发,往这儿的小摊扫了一眼,很礼貌地对一个提着篮子招揽着卖花生的小孩摇了摇头,就继续朝前走。她依然很美。黑亮的眼睛含着淡淡的忧郁,苗条的身材显出柔和的曲线,这都让人想到“年轻”“姑娘”“爱情”这些词汇,想到二十岁这样的年龄。然而,她那种中年知识女性才采用的严肃不苟的装束,朴素的白衬衫,灰的确良裤,梳到后面挽起的头发,没留一绺刘海的额头,还有那种什么都看透的淡然,都使人感到她是个有曲折经历、不容随便亲近的成熟女性。年龄又像有三十多岁。
她今年二十八岁了吧?
她,应该说林虹,在黎明中走了。她没有看见李向南。她离开古陵一个月了,还不知道他来古陵。如果看见他,而且知道他来这里担任县委书记,她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和她面对面时又会是什么心情?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向南微微摇了摇头。一切都还无法想象,未知数太多。但她毕竟回来了,而她的回来对于他是一件重大事情。她不仅将纠葛起自己的感情,还将在自己这个县委书记面临的政治局势中纠葛起政治风波。
这位古陵县陈村中学的语文教师林虹,是当前全县政治冲突中的焦点人物之一。
“喂,你是古陵的吗?”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子的爽朗声音。李向南转过头。眼前是一个挺拔精干的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梳着运动头。她满额是汗地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旅行袋,挎着书包网兜。
“是啊。”李向南微微笑着答道。他感到很有意思,古陵县的县委书记能不是古陵的人吗?
“那你帮我个忙吧。”姑娘说。
“可以。”
“帮我提一件,你没看我提不动了。”她被所负的重量坠得身子有些
歪斜。
“好。”李向南伸手接过两个旅行袋。
“嗳,帮我提一个就行了。你提两个,我倒空手了,那多不像话啊。”
“你不是还背着书包网兜吗?拿在手里,就不空手了。”
“你这个人还挺有幽默感。”姑娘边走边口齿脆利地说。
李向南笑而不语。
“你知道我说的‘幽默’是啥意思吗?”姑娘转头打量了一下李向南。
“可能知道点吧。”李向南觉得很有趣。
“越说你幽默,你越幽默了。你真是古陵的吗?”
“还能是假的?”
“是不是来出差的,怎么看着你这么面生?”
“这么大一个县,你都认识?”
“大什么呀?芝麻大一点。县城里的人我差不多都面熟。”
“我要是农村的呢?”
“不会。古陵人有古陵味,一看就能感觉出来。”
“你有特异功能?”
“很可能。你是新调来的?”
“可以这么说吧。”
“你来干什么,农机厂?”
“你怎么知道我是农机厂的?”
姑娘又看了李向南一眼:“你长得黑瘦,给我的感觉是。”她说着笑了,李向南也笑了。
“那我不应该是打铁的摇煤球的吗?”
“不,你一看就是知识分子,没大知识,也起码上过初中。”姑娘又看了
看这个高瘦清癯的年轻人,“属于那种劳动型的知识分子。”
“你眼光还挺尖锐啊。”李向南说,“还能看出什么?”
“还能看出你个性很强。”
“是吗?”李向南对这个姑娘越来越感兴趣,她不像小县城里的女孩子。
“你是技术员,还是当小干部?”
“嗯……说小干部更准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