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庆山 日期:2015-11-05 11:27:53
《莲花》是庆山在安妮宝贝时期,首本转型之书,带有后现代主义风格,揉合寓意和哲理,厚重且壮阔。
2014年庆山重新执笔修改,以新的高度修订此书。在细节敏感的文字描写同时,又有对人性有了更加深入的反映和探索。
它以真实地点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探讨人与自身、他人、环境、时代等种种层面的关系,写到不同种类生命的形态,写到不同种类的死亡、苦痛和温暖,生命的所向和所求,以及获得的道路。《莲花》的文字变得更加理性,笔下建立起一种从超脱幻象诞生全新世界的自觉。
庆山始终在变化,从《告别薇安》到《莲花》,再到《春宴》。从无知无畏,文字颓废、即兴放任、一意孤行,到之后一路跋山涉水,山高水远。在这些作品里,可以看到她的心路历程,挣扎与实践,点点滴滴,细微如实。
有些人的文字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的。她以文字追踪自己的生命。
远处更远,高处更高,祝你获得更多的自由。
祝福你,庆山。
本书简介:
安妮宝贝时期具有标志性的作品。被认为是她当时最成熟的转型之作。畅销至今。
后现代主义风格,神秘清冷的气质,笔调优美抒情,揉合寓意和哲理,厚重壮阔。胜过其以前任何作品的美感和力度。小说中三个人物,各有独特的性格,隐藏创伤的阴影。既有细节敏感的文字描写,又有对人性的深入反映和探索,表达了中国当前城市人群的情感和内心,以及他们所困惑的对于爱,信仰和生命本质的追寻和探询。
新版经全面修订,增补全新作者序言,精心挑选作者徒步西藏时沿途的摄影作品。
作者简介:
庆山,著名作家。七十年代出生。曾用笔名安妮宝贝。
1998年起发表小说,题材多围绕城市中游离者的边缘生活,探索人之内心与自身及外界的关系。至今出版长篇小说、短篇小说集、摄影图文集、随笔集,包括《告别薇安》、《二三事》、《彼岸花》、《莲花》、《春宴》、《眠空》《得未曾有》等各种著作。文体自省疏离,风格清洌,拥有大量读者。作品均持续进入全国各类畅销书排行榜,更被引介到香港、台湾、越南、韩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地区和国家。
目录:
第一场梦中花园
第二场黑暗回声
第三场深红道路
第四场荆棘王冠
第五场行走钢索
第六场花好月圆
终殊途同归前言2000年1月,出版第一本书,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这本书集结了我在1997、1998年期间写作的故事,大多是在一夜之间随意写完,如同一个文字游戏。包括当时随兴而起的笔名,安妮宝贝。那时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很多人写着写着就不写了,或者渐渐消失不见。我一直在写,写了十六年,直到此刻当下。我也已说服自己相信,人的一生,会有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我来到这个世间游玩一遭,一直在认真和专心对待的,有写作这件事。
2014年,这些以往的书版权到期,重出单行本。
小说系列,是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2000年1月),长篇小说《彼岸花》(2001年9月),长篇小说《二三事》(2004年1月),长篇小说《莲花》(2006年3月)。长篇小说《春宴》(2011年8月)单独发行,不收入这个系列。
散文系列,是《八月未央》(2001年1月),《蔷薇岛屿》(2002年9月),《清醒纪》(2004年10月),《素年锦时》(2007年9月)。《眠空》(2013年1月)单独发行,2000年1月,出版第一本书,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这本书集结了我在1997、1998年期间写作的故事,大多是在一夜之间随意写完,如同一个文字游戏。包括当时随兴而起的笔名,安妮宝贝。那时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很多人写着写着就不写了,或者渐渐消失不见。我一直在写,写了十六年,直到此刻当下。我也已说服自己相信,人的一生,会有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我来到这个世间游玩一遭,一直在认真和专心对待的,有写作这件事。
2014年,这些以往的书版权到期,重出单行本。
小说系列,是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2000年1月),长篇小说《彼岸花》(2001年9月),长篇小说《二三事》(2004年1月),长篇小说《莲花》(2006年3月)。长篇小说《春宴》(2011年8月)单独发行,不收入这个系列。
散文系列,是《八月未央》(2001年1月),《蔷薇岛屿》(2002年9月),《清醒纪》(2004年10月),《素年锦时》(2007年9月)。《眠空》(2013年1月)单独发行,不收入这个系列。
回头一望,所有小说作品的内容,未曾脱离过爱欲、死亡、思省、探寻这四个主题。我关心的是人内心的问题,有时对声色世界兴趣不够投入,对时代和大话题也没有兴趣。但实际上并没有区别。色是空,空是色。在故事中一个小人物的生涯中,物质世界和大小时代一直在刻下它们的烙印。这些生涯也最终归于无常空寂的洪流。一切殊途同归。
在散文里,我写的都是自己的记忆和观察。散文更温柔也更危险一些,因为我通常会直接站在文字的前面,没有任何隐遁。
在变化的是写作的心态、技能、思考与阐释的深度。从《告别薇安》读到《春宴》,或者从《八月未央》读到《眠空》,仍有很多跳跃式的区别。有些作者二十多岁一出手即不凡,并且把这种不凡一直定型到老去。我不是这种模式。刚出来时无知无畏,文字颓废、即兴、放任、一意孤行。之后一路跋山涉水,山高水远。渐渐觉得远处更远,高处更高,自己更微渺。
有些人的文字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的。我以文字追踪自己的生命。
在《莲花》之前的早期作品里面,这颗心还曾有很多困惑、疑问、悲伤、负担。写至《莲花》,看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莲花》仿佛是一种开启。到了《春宴》《眠空》,感觉获得更多自由。其间从此地到彼地,走了很多年。但我并不感觉虚度。也没有任何抱悔或遗憾之意。
其间,我把很多时间给予了生活的尝试和动荡,并且把这些变化,与无数目的不明的旅行,一一写在文字里面。我的性格,一贯不喜欢逃避或退缩,对任何人和事,总是选择直接迎面上去。书里的人也大多这样处事。但这并不是在写我自己的故事。在文字里,有很多人的故事和回忆。
我们与任何一个他人其实都是彼此组成,彼此融化的。情感、精神、追索、实践的方式也是平等如一。所以人与人之间,不管如何相隔,最终能够相会,并在心的深处产生深深的连接。在一个故事里读到自己并不奇怪。如果尝试用真实而感知的心去写作,看到的也会是整个世间或所有心灵的存在。而不纯粹是一种个人化虚构或想象。这里面有许多隐藏或直率的真意。
这十多年,一路前行,身上聚集了各种判断、定论、争议、是非。但那些试图贴在我身上的标签或各种折射,对我来说,从未显得重要,比过往云烟还要淡薄。每个人各取所需,在一部作品里,看见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心心相印也好,南辕北辙也好,都是极为自然的反应。书只是一面镜子,在阅读之中,用以照见自己。我也一直试图以文字成为自己的镜子,走到和照见自己的更深处。
如今重新出版,再次翻阅旧作,早期的一两部作品的确不是很成熟,但大概有它们自己的语言和性格。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在这些作品里面,看到自己的心路历程,挣扎与实践,点点滴滴,细微如实。与文字一路冲刷磨砺,穿过大河,想汇入大海。
我始终认为,生命该如何真实而尽力地度过,是对我们来说唯一重要的问题。而思考、创作、行动、阅读,这些推动我们。
谢谢你们陪伴了我那么久。我会继续往前走,心无旁骛,心有自在。
从二十余岁写到如今,已近中年,现在名字改为庆山。
庆山
2014年4月6日北京安妮宝贝“追索”的是明心见性,是“趋近那片远处的大海,跃入其中,消融其中,获得全然的究竟”。只是,她选择书写的是罗兰?巴特所说的“可读的文本”而不是“可写的文本”。她孜孜不倦地向读者传达她所领悟的人生,这语势里有裁断万事万物的自信和坚持。——《人民日报》
西藏墨脱被称为莲花隐藏的圣地,而受到一幅照片的指引,安妮宝贝在多年前历经危险行走墨脱,用身体的极限去体验灵魂的自由和孤独,而她笔下的人物也多经历过极限之旅。哪儿来的勇气去做极限的事情?怎么又能抒写出如《莲花》一样触动心灵的小说?安妮宝贝称,其实人各有天性和使命。而她所做的一切,也是来自自己的天性和使命。——《齐鲁晚报》
在新作《莲花》中,安妮宝贝坚持了一以贯之的冷冽风格。书中记叙了三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拉萨旅游时遇到的人和事,以及他们之间产生的微妙关系,象征着一代人的精神处境和内心困惑。——《河南日报》虽然是小城市,所在的省级重点中学有百年历史,所以学生都有强烈的优越感。班里女生通常穿白棉袜子、擦得光亮的丁字皮鞋,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内河的皮肤不知为何,晒得黝黑光亮,最爱在夏天赤着脚。即使是白衣蓝裙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行车骑得飞快,笑起来声音响亮。后来他才知道,六岁之前,她一直在海边村庄里长大。成年之后被寄养在城里舅舅家,接受学校教育。
女生们不喜欢这个言行古怪的女孩子,对她采取孤立及漠视的态度。老师也都对她头疼。她上课睡觉,迟交作业,数学物理化学经常需要补考。没有礼貌,也不整洁,脾气桀骜,从不讨好任何人。但若参加知识竞赛作文比赛,就是非常好的选手,能拿回骄人的名次。语文、历史、生物、地理的成绩也都出人意料的好。她在班级里没有任何朋友。除了纪善生。
他一直都受女生爱慕。已经有胆大的女生学会暗示,交作业本的时候,故意把本子重重地往他桌子上一撂,摞成一沓的本子就散落在桌面上。女生站在旁边挑衅地侧身等待,想他发话。他不动声色,伸手把本子一本一本重新叠整齐,非常镇定。围观的同学就此发出长长嘘声。嘘声中的纪善生,无可避免成为女生的暗恋对象。甚至连高年级的女生都闻名来教室外参观。善生在男生中的人缘因此更差,接近被孤立。
男孩子聚众打篮球踢足球,从来不叫上他。他也不热衷任何体育运动。性格孤僻。是习惯把自己与身边的人隔离开来的少年。他的精神世界习惯了独自来往,没有同伴和呼应。某种使命感,像一条沾着火焰的鞭子抽打着灵魂,从未得到过安宁。母亲的严厉和强势使他觉得与女性之间没有亲近感,并且轻视身边那些轻浮且一脸蠢相的女生。
他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男生。有严格的家教和被老师信赖的严肃品格。但这不能阻止他被她吸引。他很少意识到她是一个女孩。她特有的独立自在的中性气质使她像个没有性别的朋友。她不同于那些对他有模糊恋情萌动的女生。她们仰望他,设置他头顶的光圈,对他无所适从。而她一开始就自动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但这是属于他们的隐秘,不与任何人得知和分享。一直到他们初中毕业,在课堂或大众环境之中,从来都不交谈一语,连眼神的交流都杜绝。她具备引导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心灵的能力。很难说明这种能力所在。一种不容置疑的能力。人与人之间的彼此影响,接近一种分子组合导致的气流方向变动。这神秘的蕴意不属于理性判断范畴。它不能被解释。一切自然存在的规律,都是被事后注释。那是多余的。
只有她会对他说,善生,看。看天空西南面的那团云。于是他就抬起头,看到城市的开阔天际线被夕阳晕染的晚霞,绵延伸展,花团锦簇。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骑着自行车,开始追着那团云,上坡下坡,飞快疾驶,掠过的风把地上落满的樱花花瓣成片地惊动起来打转。一直追着云团骑到月湖边上。
她叫他一起坐在湖边闻不同植物散发出来的气味,她查阅辞典知道那些树的名字和习性。就像她会借阅厚厚的英国版本画册,看到恐龙化石绘图,前角龙、可畏龙、巨龙、梁龙……各种各样的恐龙骨骼,完整形状草图及说明,还有一些并不能完全看懂的英文注解,整个人趴在书上,一边看一边发出咝咝的吸气声音,兴奋得难以自禁。他们的世界清净自在。一直坐到黄昏,看完湖面上血红的日落,才一起骑车回家。
他的母亲跟所有的人一样,不喜欢她,并有反感。她们只有过一次照面。母亲对他说,这个女孩子不是好好读书的人。太贪玩好奇。心根本就收不住。所以她每次去他家里玩,总是从后门的花园墙壁翻爬进去,直接进他的房间,从未让他母亲再发现。有时说着说着,天便黑了。她磨磨蹭蹭不提起要回家。他出去和母亲一起吃完晚饭,等母亲进了自己房间,就悄悄从厨房拿些食物,给躲在房间里的她吃。
年少青春活力充沛。两个人做作业,或者在房间里默默看书。在学校里都是寡言的孩子,彼此聊天却滔滔不绝。只是厮守在一起。他渐渐觉得倦了,自己也不知道何时爬上床,兀自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发现她还没有走,睡在他的身边,背对着他。一头黑发湿漉漉蒸腾出热气,脸埋在枕头里面,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窗外照射进来的洁白月光,笼罩着一对不知时日长久的少年。
她也醒了。坐起来梳理头发,把黑亮的发丝细细地编成辫子。凌晨四点半。她得回家。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新村里,走路不过十分钟。回去挨骂是肯定的事情,但她并不慌张。她的舅舅家早已经习惯她的夜不归宿,知道她经常会住在朋友家。也知道她的独立,一定会安全回来。
她干干净净的发辫搭在腰背上,仿佛来时一样。他睡眼惺忪,在暗中看到她的眼睛。那眼睛过于明亮,浸润在水光之中,映衬淡色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有眼泪滴垂下来。他内心惘然,忍不住摊开手心伸向她的眼睛。
她已经站起身来,说,善生。我要走了。背好书包,打开房间的门。
他送她到小花园的围墙下。那是二十三年前的春日凌晨。故乡花园里茶花正在绽放。鲜红繁复的花瓣,一层一层铺垫。这样扎扎实实地开着,沉浸在露水中轻轻呼吸。她折下一朵,用嘴巴咬住花枝,把书包挂在胸前,灵活地攀上围墙。骑在墙头上,呼出一口气,脸颊因为用力而变红。站在下面一脸紧张的他,困意已消。清凉晨风吹拂。天边浮现渐渐绚烂起来的朝霞。
让我们去小河边看日出。善生。她说。她再次试图诱惑他。他摇头,你该回家睡觉。你太贪玩。她咯咯地笑起来,仿佛早就预期到这个答案,只是把那朵茶花随手插入发辫里,翻身下墙,转眼便不见。只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善生,再见。再见,善生。她骑着自行车,发出咯哒咯哒的链条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发亮的春日天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