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菲利普·托赫冬,李雪 日期:2015-11-14 12:29:45
★深情的叙述如一首爱的诗篇,一页页的文字像诺曼底的霏霏细雨沁人心脾,即使有时你会禁不住抹眼泪。
★如ELLE中所言:“这位外婆是独一无二的,又那么像每一个离我们远去的外婆。”
★在法国出版后唤起万千读者的共鸣,三个月内加印十次,长踞畅销榜首。
★在这样一个”什么都要花钱买”、莠草般的钱“如液体果酱一样流动和铺展开”、“人们已经不知道要发明什么了”的时代,一个中了高消费病毒的时代,外婆和她所代表的旧时光以及那种朴实无华、倔强坚强、默默无语的生存方式,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警醒和洗礼,一种回归和沉淀,让我们“明白我们来自哪里”,让我们拥有“支撑我们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稳稳站立的东西”。
本书简介:
《外婆,外婆》内容简介:你在闲暇的时候,想起外婆了吗?你在烦躁的时候,想起外婆了吗?你在悲伤的时候,想起外婆了吗?你在欢乐的时候,还记得那些外婆故事吗?
外婆,好像你在抱抱我。
你没有让我发现莫扎特、莎士比亚或兰波。你没有带我去看过戏剧或展览,没有社交晚餐,没有高级服装秀,更没有去蓝色海岸的度假。
但是因为你,我知道了动手做事;
因为你,我知道了在牛圈后面如长长的野草般生长着的生活,那生活就像雨,酸涩而湿润。
是你让我懂得:
礼物不是必要的,重要的是在场。
能够助人一臂之力很重要。
坚强地面对苦难。
双手灵巧。
宁静朴素。
审慎节俭。
……
所有人都梦想有这样一个外婆。
作者简介:
菲利普托赫冬(PhilippeTorreton):
1965年出生于法国鲁昂,母亲是小学教师,父亲是加油站服务员。1990年进入法兰西喜剧院,一直活跃于戏剧和电影界,颇有成就。曾获1997年恺撒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除《外婆,外婆》外,还著有《仿佛那就是我》《戏剧爱好者的小字典》。
用印象派笔法描绘出的这位外婆是独一无二的,又那么地像每一个离我们远去的外婆。-ELLE
一颗温情的宝石……步入回忆与图像的店铺,对时光和坚韧的赞颂。——《巴黎人》
伟大的爱的记叙。-SudOuest
所以,那是这样的一个年代:一只小鸡、一只母鸡、一只公鸡、一只兔子或者一只鸭子都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才能消失。外婆杀生的时候会悄悄地溜走,我们从来没见过她拿着刀走向兔棚或者鸡舍……一片安静之后,一只没有了毛的动物就躺在盘子里了,还带着新鲜死亡的温热。她藏起来,我也是。我都看到了,没有了毛的兔子和被拉出来的灰色、绿色、红色相杂的内脏,就像一个机械盒里的软弹簧,那被扭动的皮就像一只手套。外婆给它们留下了毛袜……我看到过用水烫后冒着热气的小鸡羽毛,看到过猪在稻草垫上燃烧,我看到过鼹鼠被勒死在捕鼠器上,死了的喜鹊挂在树上,我看见过煮烂了的毒蛇和被外婆的手拍烂的胡蜂……之后,我看到外婆住进了医院。 为了使事情变得简单,她瘦了,瘦了很多,她对自己不停地做着除法,出于本能,她把她的一部分理智留在了菜园的两陇韭葱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战斗中死去,外婆,即使人们拼尽全力……圣诞节前那悲惨的几天中的一天,复杂的家庭组织迎来了荒谬的结果,我独自一人回父母家吃饭。刚下那辆租来的汽车,母亲就用委婉的说法在门口迎接了我:“外婆感觉不太好。”药品的名字从我的一只耳朵进,马上又从另外一只耳朵出去了,我记得有帕金森氏综合征、精神错乱、剂量过高、麻痹……我把礼物送给他们后,我们围坐在圆桌旁吃饭,我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和表兄弟姐妹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回忆,还有外婆照管我们的圣诞节,而此时,只有我和父母在一起。我强迫自己问了几个关于在我弟弟家举行圣诞聚餐的问题,但其实我并不在乎。那晚,生活失去了意义和生命,就像喜剧演员没有了演出的意义。对于外婆来说,生命就这样草草收尾,像一个被催促的作者。《母亲》这首歌从我父母的高保真音箱中传出来,我父亲很喜欢,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一盘查尔·阿兹纳弗的成名专辑。长期缺钙的母亲找到一种化学-喜剧性的活力,说这很应景。忽然,我们转入了下一曲,《你就是我的唯一》……无论如何,与歌词相反,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外婆今晚不会死,就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人们不会死,永远不会。事实上,有两种艺术家,一种是让人们看到或听到人们希望看到或听到的东西,另一种是告诉人们生活本来的样子。外婆喜欢阿兹纳弗—虽说她更喜欢佛洛朗·盘尼—但是阿兹纳弗并没有提到外婆的死,因为外婆的死是一股淡淡的汗味,这汗味混合了手推车上堆放的餐盘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与其他手推车擦肩而过的那些保养品和暴露在外的垃圾的味道,这些味道使这座为垂死老人而设的医院的走廊里充满香气,散发着屎和尿的芳香。这些人类的粪便毫无用处,只能让一边游荡一边发出手推车的声音的死亡散发香味,它们无法让栽着一陇白薯或是几簇鲜花的土壤变得肥沃,也无法成为任何昆虫或是蚯蚓的天堂。生命的循环被成年人的三角裤式尿布所困,被一只绿色塑料袋监禁。外婆的死是用巴达菲斯胶水粘贴在墙上的可爱小猫的宣传画,是漂亮花朵和安全卫生条例的图片,是那些大声说话的女人们的微笑,虽然这些老人并没有聋。她们没有时间辨别,她们对大部分人都表现出真诚和友好,为了礼貌地迎接死亡,她们用别人教的方法做着她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死亡却决定和它的猎物再多玩一会儿。外婆的死是一个停车场,上楼之前我在那儿忍受着悲伤。抽完最后一根烟,我过去了。我的父母在她楼上的房间里,我从巴黎赶来,她现在在蓬托德梅尔,在老年人的病房里慢慢死去,她在利雪医院的时候还说话,但在那里,在那个房间里,死亡已然安乐,死亡让外婆合上了嘴。所以,外婆在呼吸的时候说话,她利用这个生命功能悄悄地说了几句和一块干净手绢绑在一起的话,走私的话,被临终的预感推出来的几句话,它们再也不想被卡在喉咙里,它们相互拥挤着,离开了外婆之船。首先离开的是女性和孩童之语,话语长则会留在船上,和外婆一起沉没。得俯下身子贴近外婆才能听到她说话,大多的话我都不明白,我只是不停地点头,他们绝不会知道,那是因为我不敢让她重复……死亡是一片混乱,活着的人自我虚构演出,杜撰生命结束的理想剧情。人们打听着情况,人们都成了玛丽·德翁泽,人们都“皈依佛门”,紧紧裹在害怕的戏服里,但死亡还是来敲门了。它喝醉了,粗心大意,既未按时到达又未注意仪表,胳膊下面散发着臭味,在裹尸布里擤鼻涕,它既不是神也不是主人,但它能给最糟糕的污秽之物一个理想的结局,把它们交给土地,两年来,它对外婆纠缠不休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仿佛它在突然死亡的空酒瓶堆里弄丢了她的那张卡片。死亡的双臂毫无气力,在与这些老人变得亲密无间之前,它先让他们变得很瘦,甚至没有能力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大肚子、静脉炎和丰满的胸一起走。死亡在蓬托德梅尔医院报复着生命……那些还有权利稍稍挪动的人在走廊里游荡,像可怕的春夏之末时装秀模特。他们闲逛着,紧紧抓住楼梯栏杆,有些人不用扶也可以站稳,这是死亡的小乐趣:再次让人尝试一下站着的冒险,然后,在走廊的尽头,在走秀的人群中,是那位长裙新娘,穿着有些发白、散发着小便味道的睡衣。她呻吟着,把护士们都变成了山羊……至少死亡能够让你免于在走廊里悲惨地闲逛。你穿着睡衣、神情恍惚的那段时期是在家里度过的,你想要和你的伙伴夏洛特和泰蕾兹一起去学校,我母亲及时追上了你。你最终反抗了,但你抓住的却是自己的女儿,为了几乎所有人,除了你的女儿。太晚了……从那以后,一个装有医疗设备的床扭曲着被成功放进了你的房间。当我再看到你房间里的空间时,我觉得他们应该把床磨成粉末搬进去,然后再在里面进行水化。他们给你脖子上系了一个绿色的按铃,万一跌下床你就可以用它叫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每天过来照顾你并做家务。对于照顾过所有人的你来说,无法自己站起来或者吃东西肯定让你气愤得咬牙切齿。有时你趁帕金森先生午睡下床走几步,决定起来到开始运动之间是一段令人发狂的时间,你总是把这些死了的时间填得满满的,就像一个喜剧演员填洞一样,你说“得恢复过来”,然后,奇迹发生了,走路的指令最终到达了双腿,它们开始一颠一颠地迈起了小步。从你的大脑到腿部,如同从地球到月球,指令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才能到达……在那个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前夕,母亲在门口迎接我的时候想让我明白的就是这一切,外婆刚刚把她认成自己的母亲,大骂了她一通,或者说,骂我母亲的是一个老迈的小女孩,对她来说,我母亲是一种惩罚…… 在圣皮耶尔迪瓦,外婆,你对我讲夜晚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让当地居民感到害怕,她使得牛嚎狗叫。我喜欢这个年老或者年轻疯子的故事,精神错乱的她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穿着衣服、做出各种动作的人物,比起精神病院的公共大厅,黑夜或者田间浓雾使她多了几分庄严。我喜欢这种返璞归真。你想像她一样离开吗?穿着衬衫,在你的田野里惊慌不安,在一个你喜欢的漂亮男孩的星光下,独自一人的你滔滔不绝地对女伴们说着话,像一个粗鲁的农妇一样扑哧一笑,谈论着各种各样的亲吻,开玩笑时手挡在面前,坐在一把铁扶手椅上,一只眼认真地盯着月晷仪,以免错过贩卖野猪的时间?你本想赤手空拳地去进行最后一战,却发现自己成了这所区首府医院里躺在垫单上的吗啡患者。他们都来了,他们都在那儿,几乎是零零散散,络绎不绝,护士们都为她感到高兴,虽然她们非常清楚陷阱仍然存在。对于外婆而言这是仪式的队伍,人们互打电话避免造成交通堵塞。你可以吃糖果、甜点心和蛋糕,大家觉察到这是临终了,没有人再用你的胆固醇来烦你。然而,还是太晚了,小女孩的时候你应该很喜欢吃糖,应该很喜欢吃咸黄油里的焦糖糖果,喜欢到长龋齿。现在你嘴巴里有太多的口水,含不住这些了,所有甜点都摆在桌子上,还有鲜花和温馨的话语,就像海水退潮时留在沙滩上的海藻……外婆,现在我可以对你坦言,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感到厌烦,不过肯定没你厌烦。没有任何事情可做。给花换完水,我们就像游手好闲的人一样待在那里,天使在我们的沉默中不慌不忙地游荡。在你家总是有东西要修理、拿走、扔掉、烧掉或者找回来。想让你高兴?那就拿着镰刀,在起绒草开花之前把它们从院子深处割掉,伐木头,推割草机,除除草,修段围墙,把一桶废料残渣扔给母鸡。在你家,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拿笔杆的手呢,回去的时候就是握十字镐的手了。甚至在大夏天清理鸡粪——当我的锹叉举起历时三年完全发酵的鸡粪,这项平常的工作使我不禁作呕——都比我在那个房间里在“割草机”的眼皮底下一声不吭、不敢和你说话要有趣得多……我唯一想和你一起做却做不了的事情,是躺在你的对面,在这张床上,和你一起睡觉,让感觉和回忆在我们被束缚的身体的影子里一起闲聊……但其实,你一直都不是很健谈。有时候你错乱不堪的精神也能找到消遣。一天,当我透过这间麻木的房间的窗子向外看,你告诉我他们没有关栅栏,奶牛忽然间都透过窗户来吃天竺葵。显然并没有什么奶牛,没有栅栏也没有天竺葵,但能听到你说话真好啊。没问题,外婆,我这就去关上,并会严厉训斥接待室,叫他们要注意牲畜。不需要彼此说出来,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知道该如何做,在等待着一项法则发挥它的公共效力的同时,大家开始准备后事,谈论着现在不需要什么了,不过是一点化学成分,分解就够了。一生都生活在你身边的我的母亲,总担心赶不上和你告别,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他们都在,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一些多余的、将结束乱糟糟的死亡的吗啡—尚未结束这里的工作就得去往其他战场。在这之前,我掉了两滴眼泪,然后鼓起勇气半躺在床上,在外婆的耳边说,现在她可以走了,所有的人都长大了,有了妻子或者丈夫或者基本上有了,房子都建好了,农业银行的贷款已经起算了,孙辈们都明白了该朝着哪个方向成长。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简单地,正常地…… 你可以走了,外婆,我们要出发了,既不富有也不贫穷,在这片土地上,有支撑我们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稳稳站立的东西。现在,我们知道我们来自哪里了。我们有一个永远的屋顶,一片永久的土地。我们可以把手指放在情感的世界地图上,对自己说:“我来自这里。”你可以走了,外婆。放下所有事情。你可以生平第一次去度假了。因为你,我们知道了要动手做事。你没有让我发现莫扎特、莎士比亚或兰波。你没有带我去看过戏剧,我们也没有去看过展览—你的油画仅限于你觉得漂亮的几个巧克力盒子的盖子,你让一个手巧的女婿装上框子裱起来—没有社交晚餐,没有会员打折,没有高级服装秀,更没有打猎聚会或去蓝色海岸的度假。但是因为你,我认识了在牛圈后面如长长的野草般生长着的生活,这生活像雨一样,酸涩而湿润。我知道那些秘密生长出来的准确地点,在那里和表兄弟们一起密谋着“玩到最晚”,我认识了满是浮萍和仰泳蝽、满是龙虱和蜻蜓卵的池塘的生活,长满白蜡树和接骨木的路堤的生活,那些长满了兔子喜爱的车前草和蒲公英的小水池,那些满是成熟了的黑莓的墙,那些使我们的腿肿起来的胡蜂和虻,在那儿,在牛圈后面,分泌出了我的诺曼底精油。以后,阅读着莎士比亚和兰波,听着莫扎特,我的包塞得满满的,我有了可供对照的东西。当风从南方吹来,我知道如何分辨麻雀和雀鹰,咯吱作响的菖兰茎对我诉说着一些事情,单簧管遥远的声音已使我的白鹭之梦起飞……你可以回去了,步履蹒跚,像一艘满载的船,右手手背支在腰间,敏锐的目光扫到路上的杂草就将其拔除,看到好的东西就捡起来。我确信你到达天堂的时候,一定带着一捧没有根的蒲公英,手绢窝里放着两三颗树莓,还有长在路堤上的一株报春花和一颗孤单的栗子,你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放在上帝的桌子上,为了让一个死得太早的家伙美餐一顿。没有空手而行的旅程,包括最后一次。以这种方式观察大自然是为了找到吃的东西,无论什么季节,为了生存永远斗争的痕迹在你家依然可见……外婆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整个家都悬着心,等待着宣布世界末日的电话。往后你就能照管自己那被甲沟炎和风湿炎折磨的手指和那被土地吸干的手掌了,你得找我母亲以外的人为你涂抹最新发现的伊芙·黎雪护手霜了。我希望天堂里有一个按摩师为你按摩肩膀,有金子做的或者超豪华版拼字游戏,有一小块圣地让你去照看……我写下所有这些并无所图,外婆。你耕耘过太多的土地后才明白了天上没有任何用,只有在地上这一切才会发生。贴近土地,当心怦怦跳动,钻到草下,当心失落无助。人们远离了所有这些,远离了所有劳作,远离了想尽办法给中午和晚上众多的盘子放上东西的劳苦生活,远离了需要弥补沉重打击的险恶生活,远离了把梦想和渴望放在一旁,每天都希望永远不要发现它们究竟被藏在了何处的生活……沉寂……她的嘴微微张开……我靠近她的面颊,为了拍一张永远的照片,她的脸已经练习了太久。她那张蒙克①式的脸,那被希瓦罗人的死亡仪式缩小了的头,失望的头,她那变得太脆弱而无法承受亲吻的被偷走了的头,像被遗忘的苹果似的头。她的嘴唇颤抖着,呼吸一下希望说出一个词,呼吸一下希望说出一句话,呼吸一下聚集力量为了最后一战!朝着嘴唇的缺口再来一次,亲爱的朋友!我的耳朵紧绷着。我必须第一次就听到,我不能要求她重复,我不敢,我的耳朵只有一次机会……又一次沉默……之后,如同一根微醉的线艰难地穿过针眼,外婆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被听清了……死并不容易,她对我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