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布拉德伯里 日期:2016-06-05 10:18:58
雷·布拉德伯里是SFWA大师奖、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布莱姆·斯托克终身成就奖得主,一位在科幻、奇幻、恐怖小说三界都获得终身荣誉的类型文学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曾收获“地摊杂志诗人”的称号,却以科幻小说家的身份登堂入室,摘得美国国家艺术勋章、普利策特别褒扬奖、法兰西文学艺术司令勋章。雷·布拉德伯里的代表作《华氏451》唤醒了人们对审查制度的深刻反思,《火星编年史》激励了无数宇航员向太空进军,但你可知他还有数百篇小说散落在旧杂志的犄角旮旯里,等着被人记起。雷·布拉德伯里著作等身,中文译本却寥寥无几。此番我们引入了他的短篇自选集,雷·布拉德伯里回顾自己六十年创作生涯,亲自挑选出100个最喜爱的短篇故事汇集成册。这些曾发表在《纽约客》《花花公子》《时尚》等知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以奇诡的想象力和惊人的叙事技巧,勾画出一个个异彩纷呈的幻想世界。 《暗夜独行客雷·布拉德伯里短篇自选集》点击进入《亲爱的阿道夫——雷·布拉德伯里短篇自选集(第2卷)》点击进入《殡葬人的秘密雷·布拉德伯里短篇自选集(第3卷)》点击进入
本书简介:
生性羞怯的殡葬人对着尸体倾吐秘密,如日中天的作家突然宣布封笔,多疑的怨妇认为情人徒有一具躯壳,天真无邪的孩童却玩起诡异的游戏……幻想文学大师雷·布拉德伯里回顾自己六十年创作生涯,亲自挑选出100个最喜爱的短篇故事汇集成册。这些曾发表在《纽约客》《花花公子》《时尚》等知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以奇诡的想象力和惊人的叙事技巧,勾画出一个个异彩纷呈的幻想世界。
作者简介:
(美)雷·布拉德伯里(1920-2012)
RayBradbury
科幻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美国作家之一。他1920年出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1943年开始专职从事写作,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华氏451》、短篇小说集《火星编年史》等。除了小说,他还著有大量诗歌、戏剧和电视电影剧本。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涵盖了科幻、奇幻、恐怖等各种类型,因对类型文学的杰出贡献,他先后赢得了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甘道夫大师奖、布莱姆·斯托克终身成就奖、SFWA大师奖等殿堂级荣誉。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文笔优美,富有诗意与哲思,在主流文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他也因此被视为“将现代科幻领入主流文学领域的最重要人物”。2004年,时任
作者简介:
(美)雷·布拉德伯里(1920-2012)RayBradbury科幻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美国作家之一。他1920年出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1943年开始专职从事写作,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华氏451》、短篇小说集《火星编年史》等。除了小说,他还著有大量诗歌、戏剧和电视电影剧本。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涵盖了科幻、奇幻、恐怖等各种类型,因对类型文学的杰出贡献,他先后赢得了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甘道夫大师奖、布莱姆·斯托克终身成就奖、SFWA大师奖等殿堂级荣誉。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文笔优美,富有诗意与哲思,在主流文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他也因此被视为“将现代科幻领入主流文学领域的最重要人物”。2004年,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为布拉德伯里颁发了美国国家艺术勋章。2007年他又以小说家的身份获得了普利策特别褒扬奖和法兰西艺术及文学司令勋章。2012年6月5日,雷·布拉德伯里以91岁高龄病逝于洛杉矶。时任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在悼词中称赞“他的叙事才华重塑了我们的文化,拓展了我们的世界”。
目录:
时,眼里充满泪水,这些亲爱的朋友们啊——这些活在我想象中的恶魔与天使。他们都在书里了。这是一本精彩的合集,希望你们也能喜欢它。 雷·布拉德伯里2002年12月布拉德伯里的叙事才华重塑了我们的文化,拓展了我们的世界。
——巴拉克·奥巴马,第44任美国总统
布拉德伯里之于恐怖小说,正如D.H.劳伦斯之于性爱小说。没有雷·布拉德伯里,就不会有现在的斯蒂芬·金。
——斯蒂芬·金,恐怖小说大师
在科幻、奇幻和想象力的世界中,他是不朽巨人。
——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著名电影导演
如果没有雷·布拉德伯里,我们生活的世界便少了一道风景。布拉德伯里的叙事才华重塑了我们的文化,拓展了我们的世界。——巴拉克·奥巴马,第44任美国总统 布拉德伯里之于恐怖小说,正如D.H.劳伦斯之于性爱小说。没有雷·布拉德伯里,就不会有现在的斯蒂芬·金。——斯蒂芬·金,恐怖小说大师 在科幻、奇幻和想象力的世界中,他是不朽巨人。——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著名电影导演 如果没有雷·布拉德伯里,我们生活的世界便少了一道风景。——尼尔·盖曼,著名奇幻小说家 将现代科幻领入主流文学领域的最重要人物。——《纽约时报》殡葬人的秘密 刊于《怪谭》(WeirdTales)1947年1月张晶眸译班尼迪克先生走出了他的小房子,站在门廊上,太阳和人群令他羞涩而恐惧。一只小狗跑了过去,眼睛里闪着机灵,机灵到班尼迪克不敢与它对视。一个小孩子透过教堂墓园的锻铁大门看过来,班尼迪克对孩子浅淡却尖锐的好奇心感到畏惧。“你是办葬礼的。”孩子说。班尼迪克畏缩着,没有说话。“这个教堂是你的?”最终,孩子问道。“是的。”班尼迪克说。“还有举行葬礼的地方?”“是的。”班尼迪克有些困惑。“那院子、石头还有坟墓呢?也是你的?”孩子问道。“是的。”班尼迪克回答,颇有些骄傲。这是事实,是件奇事,也是件幸事,令他多年来都很忙碌,在半夜哼唱着歌。首先,当浸信会的人搬到住宅区的时候,他拥有了教堂和教堂的院子,还有几个长着青苔的坟墓。然后,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小小的哥特式的殡仪馆,当然,上面布满了常春藤。然后,他顺便又为自己建了一座小房子。对于班尼迪克来说,死是非常方便的。他把你的遗体带进殡仪馆又带出来,造成最少的混乱,赐予最大的祝福。无需殡葬游行!这是他登在晨报上的巨幅广告。从教堂出来,直接埋入土里,干净快捷。使用最好的防腐剂!那孩子继续看着他,他感觉自己像是根被风吹灭的蜡烛。他太自卑,任何活着的或是动着的东西都会让他感到抱歉和忧郁。他一向都同意别人的看法,从未想过争论、大吼或是拒绝。无论你是谁,只要班尼迪克在街上看到你,他都会用那羞涩而漫无目的的小眼睛看着你的鼻孔,盯着你的耳朵或是检查你的发迹线,绝不会直视你的眼睛。他还会把你的手捧在他冰冷的手中,好像那是一件无价珍宝,正如他对你说的:“你肯定是对的。”但是,当你跟他交谈的时候,你总是会觉得他从未听进去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现在,他站在门廊上,对那个盯着他看的小孩说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生怕那个孩子不喜欢他。班尼迪克先生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出了大门,一眼都没看自己那所小小的殡仪馆。他要把那份愉悦留到之后再享受。予以事物正确的优先级是非常重要的。现在就开心地想那些躺在殡仪馆里等待他的手艺的尸体并不值得。不,最好还是遵循他的日常惯例,还是让冲突先开始吧。他知道去哪里能够激怒自己。他花了半天时间在小镇里走来走去,让自己淹没在邻居们的优越感中,溶解在自己的卑微感中,沐浴在汗水中,任凭心脏和大脑打成颤抖的结。他与药剂师罗杰斯展开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晨间闲谈。他攒下并收藏了罗杰斯发送给他的所有嘀咕、奇声怪调和侮辱。罗杰斯总是喜欢说殡葬从业者的坏话。“哈,哈。”听着最新的针对他的笑话,班尼迪克大笑起来,而他实际上想大哭。“给你,你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在这个特别的早上,罗杰斯说道。“冷冰冰的家伙,”班尼迪克说,“哈,哈!” 在药店外面,班尼迪克遇见了承包商斯泰弗森特。斯泰弗森特在发表见解之前先看了看表,估计了一下他想在班尼迪克身上浪费多少时间。“哦,你好,班尼迪克,”斯泰弗森特吼道,“生意怎么样?我敢打赌你得拼了老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敢打赌你得拼了老——”“是的,是的。”班尼迪克含糊地轻笑,“那您的生意怎么样了,斯泰弗森特先生?”“我说,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啊,老家伙班尼?你还在打冷战呢。你肯定刚给一个冰冻的女人做完防腐!嘿,那也不赖啊。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斯泰弗森特捶着他的后背吼道。“挺好的,挺好的!”班尼迪克喊道,脸上挂着憔悴的微笑,“日安。”就这样继续,班尼迪克和一个又一个人打招呼。他遭受一个又一个打击,就像是一片丢弃垃圾的湖。人们一开始只是丢小小的鹅卵石,而当他们发现班尼迪克没有一丝波澜,也不做一点反抗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丢石头、砖块和大鹅卵石。班尼迪克是没有底的,也不会有水花和沉积物。湖不会回应。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变得更加无助,对他们越发气愤。他从一栋建筑走到另一栋,进行更多的小会面和交谈,带着一种非常真实而自虐的快感憎恨着自己。他想象即将到来的夜晚的愉悦,然后继续白日里的受辱巡游。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凭这些愚蠢自大的恶霸侮辱自己,向他们卑躬屈膝,像捧着小饼干一样把他们的手捧到自己的胸口,只求被他们嘲笑。“你在这儿啊,绞肉机。”开熟食店的弗令格说,“你的那些咸牛肉和腌大脑怎么样啦?”自卑感越发强烈。随着最后一句侮辱和残酷隐忍的结束,班尼迪克疯狂地看腕表,等待那一刻降临,转身跑过整个小镇。他现在处于巅峰时刻,他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准备好工作,准备好去做所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然后好好享受。一天中糟糕的部分已经过去,愉快的部分现在开始了!他充满渴望地跑上了殡仪馆的台阶。那个房间像一场雪,正等待着他。那里有白色的小丘和昏暗中床单下的苍白轮廓。门被推开了。班尼迪克站在门口,光芒勾勒出他的身影。他仰着头,一只手举起,像是在做夸张的敬礼动作,另一只手以不自然的硬度握着门把。他是归家的傀儡主人。 他在他的剧院中央站了整整一分钟,脑海中或许有雷动的掌声。他没有移动,只低下头,对鼓掌的观众表达卑微的谢意。他小心地脱下大衣挂起来,把自己套进一件崭新的白色工作服中,专业而利落地扣上了袖口,然后一边看着周围的好朋友们,一边洗手。这真是美好的一周,有许多家庭的遗骸躺在床单下,班尼迪克站在他们前面,觉得自己在成长,成长,耸立,越长越高。“就像爱丽丝一样!”他惊讶地对自己喊道,“越长越高,越来越好奇!”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和那些死人待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从未放下最初的疑问。当他发现自己是研究人体的大师之时,他既高兴又困惑。在这里,他能随心所欲地处理他们,而他们必须,也只能礼貌地与他合作。他们没法跑开。现在,一如往常,他感到自己很放松,恢复了活力,就像爱丽丝一样成长,再成长。“噢,太高了,噢,太高了,真是太高了??我的头??都要撞上??天花板了。”他绕着床单下的人体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像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一样,强壮,警惕,对自己很有把握。他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非常英俊,非常正确,非常勇敢,拥有所有电影中所有英雄的品质。他的嗓音那么洪亮,那么有说服力,他左边的眉毛和着他的调子,他右手的手杖敲着正确的节拍。有时候这种电影般的催眠会一路持续到他回家,甚至带入梦乡。这就是他在生活中仅有的两种美好时光—在电影里,或是在自己那冰冷的小剧院里。他沿着安眠的观众席走着,看着白色卡片上的名字。“沃尔特斯夫人,史密斯先生。布朗小姐。安德鲁先生。啊,各位,下午好!”“您今天过得怎么样啊,谢尔姆德夫人?”他掀起一张床单,就像要寻找躲在床下的孩子,“亲爱的女士,您看起来真是光彩照人。”谢尔姆德夫人在世时从未同他交谈,她永远都像一座巨大的白色雕像般走过,裙子下面仿佛藏着滑冰鞋,她行走时看起来优雅又泰然自若,像在滑翔一般。“我亲爱的谢尔姆德夫人,”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透过放大镜凝视,“您意识到了吗,我的女士?您的毛孔里有太多油。您活着的时候就像打了蜡一样。油脂问题,还有痘痘。饮食实在是太丰盛了,谢尔姆德夫人,您的问题就在这里。太多的香甜粟米片,太多的海绵蛋糕,太多的奶糖。您总是为自己的头脑而骄傲,谢尔姆德夫人,您觉得我只是您脚趾下的一美分或是一便士,真的。但是,您让您那一文不值的脑子漂浮在冻糕、碳酸饮料、柠檬汁和苏打水里,现在它对我来说真是太棒了,谢尔姆德夫人,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对她进行了一次干脆利落的手术。他在头皮上划了一个圆,把它剥下来,取出了大脑。然后他准备了一个甜食商的小糖管,向她空空如也的脑壳里喷满了粉色、白色和绿色的鲜奶油、水晶丝带、星星和糖霜,在这些东西的最上面,他用漂亮的粉色涡卷花体字写上了“美梦”二字,然后把头骨盖了回去,缝好,用蜡和粉末掩盖住缝隙。“好啦!”他说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走到另一张桌子前。“下午好,雷恩先生,下午好。种族仇恨大师您今天过得怎么样啊,雷恩先生?纯粹的善于粉饰的白人雷恩先生。雷恩先生,您真是像雪一样干净,像亚麻布一样白。憎恨犹太人和黑人,那些少数族裔,雷恩先生,少数族裔。”他拉开了床单。雷恩先生用呆滞冰冷的眼睛向上看着。“雷恩先生,您正仰视着一位少数族裔的成员,也就是我。低人一等的少数族裔,他们说话的音量不会高于窃窃私语,他们害怕高声交谈,这些畏畏缩缩的小人物、小老鼠。您知道我会对您做什么吗,雷恩先生?首先,我先把您的血抽出来,偏执的朋友。”血液被抽了出去。“现在——注入,您可能会这么说,尸体防腐剂。”雷恩先生,像雪一样白,像亚麻布一样纯净,躺着被注入防腐剂。班尼迪克大笑起来。雷恩先生变黑了,像泥土一样黑,像黑夜一样黑。尸体防腐剂其实是——墨水。 “你好啊,埃德蒙·沃斯!”沃斯有着多么英俊的躯体啊!那么有力量,肌肉将一块又一块的巨大骨骼固定在一起,胸膛就像一方大石。女人们在他走过的时候说不出话来,男人嫉妒地看着他,希望他们能在晚上借到这样的身体回家,给自己的妻子一个惊喜。但是沃斯的身体永远都是他自己的,他用这副皮囊完成的任务和获得的乐趣,使那些享受罪恶的人都以他为话题中心。“现在,轮到你了。”班尼迪克愉快地俯视着这具漂亮的躯体。一时间,他陷入了对自己身体及过去的回忆。他曾试过用手拽着门框,用绳索套在颌骨那儿,把自己往上吊起来,试图为自己的小矮个儿添上一英寸。为了改变死人般的苍白肤色,他曾躺在太阳下晒伤,皮肤像粉色传单一样从身上剥落,也只是换了一层更粉嫩、潮湿而敏感的皮肤。而他又能对自己的眼睛做什么呢?那对近视的呆滞双眼是他灵魂的窥孔,还有那张小小的受伤的嘴巴。你可以重新给屋子喷漆,烧掉垃圾,从贫民窟搬出去,一枪崩了你妈妈,买新衣服,弄来一辆车,赚些钱,把所有这些外在因素换成新的,但是,当被撞见像块奶酪噎在老鼠喉咙里的时候,你的大脑能做什么呢?他的内在因素背叛了他,肤色、身体和嗓音令他没有机会进入那个广阔而光明的世界——在那里,人们能够轻触女士的脸颊,亲吻她们的嘴唇,和朋友们握手,交换芳香的雪茄。班尼迪克这样想着,站在埃德蒙·沃斯那具富有魅力的躯体旁。他割下了沃斯的头颅,把它放在一个有小绸缎枕头的棺材里,脸朝上。然后,他往棺材里放了一百九十磅的砖头,又把几个枕头塞进一件黑色大衣里,配上白衬衫和领带,令它们看上去像人的上身,接着用蓝色天鹅绒把这些盖住,直到下巴。真是具精致的假尸。而那具身体则被他放进了冷藏库里。“当我死去的时候,我会留下遗嘱,沃斯先生。我的头会被割下,与你的身体一起下葬。到时候,我会花钱聘用一个愿意进行这样无耻行为的助理。如果一个人不能在有生之年拥有一具值得被爱的躯体,他至少能在死去的时候得到一具。谢谢你。”他合上了埃德蒙·沃斯的棺材盖。 自从合着棺材盖举行葬礼的习俗在小镇上流行之后,班尼迪克便有了很多在尸体身上发泄的大好机会。有时他会把他们上下颠倒地放到棺材里,有时让他们脸朝下,有时让他们摆出猥亵的手势。他在一群去喝下午茶的路上被汽车碾碎的老女人身上获得了最大的乐趣。她们是出了名的长舌妇,总是将头埋在一起议论别人。在她们三人的葬礼上(三个棺材的盖子都合上了),旁观者并不知道,三具尸体挤进了一个棺材,她们的脑袋会永远埋在一起,冰冷而僵硬地说三道四。另外两个棺材装满了鹅卵石和贝壳,还有一团团的方格花纹布。那真是一次周到的服务。所有人都在啜泣。“这三个死党,最后还是分开了。”“是的。”班尼迪克不得不悲痛地把脸埋起来。班尼迪克亦不缺乏正义感,他曾把一个富人浑身赤裸地下葬。而他葬下的一位穷人则身穿用五美元金币做纽扣的金衣,两只眼皮上放着二十美元的硬币。还有一位律师,班尼迪克根本没把他的遗体下葬,而是丢到焚化炉里烧了——棺材里装了一只黄鼠狼,那是一个星期天他在树林里抓到的。有一位老女仆,一个下午她正在服侍人,突然就成了一台可怕机器的受害者。在丝质的被子下,她和另一个老人的几个身体部件葬在了一起。她就躺在那儿,被冰冷的器官所侮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爱抚。不知何故,她的脸上现出了惊愕的表情。言归正传,这个下午,班尼迪克在他的停尸房里流连,跟床单下的所有人交谈,向他们诉说自己的秘密。今天最后一具尸体是梅里威尔·布莱斯的,那是一个因咒语而昏迷不醒的老人。布莱斯先生已经“死”了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躲过了被埋葬的命运。班尼迪克拉开了罩在布莱斯先生脸上的床单。梅里威尔·布莱斯眨了眨眼睛。“啊!”班尼迪克手中的床单滑了下去。“你!”床单下的声音尖叫道。班尼迪克靠着厚厚的木板跌坐到了地上,突然开始发抖,变得病态。“让我从这儿出去!”梅里威尔·布莱斯喊道。“你还活着!”班尼迪克在床单旁抽搐着说道。“噢,我听到的那些话,我在最后一个小时听到的那些东西!”厚木板上的老人恸哭着,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就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听你说那些话!噢,你这个阴暗的肮脏的家伙,你这个恶心的东西,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怪物。扶我起来。我要去告诉市长,告诉议会,告诉所有人。噢,你这个阴暗的肮脏的东西!你这个亵渎者,你这个虐待狂,你这个变态的无赖,你这个坏蛋,你给我等着,我要告你,我要去告你!”老人喊得口吐白沫,“让我从这儿起来!”“不!”班尼迪克跪倒在地上。“噢,你这个坏蛋!”梅里威尔·布莱斯啜泣道,“没想到这种事情竟在我们镇上发生了这么多年,而我们竟从未发觉你对人们做了些什么!噢,你这个可憎的怪物!”“不。”班尼迪克低语道,试着站起来,却在麻痹和恐惧中瘫倒在地。“你说的那些事,”老人带着严厉的蔑视控诉他,“你做的那些事!”“对不起。”班尼迪克小声说道。老人试图站起来。“别!”班尼迪克紧紧地抓住了他。“让我走!”老人说。“不。”班尼迪克摸到了一支注射器,把它扎进了老人的胳膊。“你!”老人对着床单下的所有躯体疯狂地叫喊,“帮帮我!”他斜视着窗户,看向到处都是石头的墓园。“你,那边的,也一起,石头下面的那个,帮帮我!听我说!”老人瘫软下来,口吐白沫。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所有人,都听着,”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对我做了这种事,受害的还有你,和你,你们所有人。他这么久以来做了这么多恶事。别就这样接受了!别,别让他对任何人再做这种事!”老人舔去了嘴唇上的白沫,变得更加虚弱。“不要放过他!”班尼迪克震惊地站在那儿,说道:“他们不能对我做任何事情。他们不能。我说不能就不能。”“从你们的坟墓里出来!”老人喘息道,“帮帮我!今晚,或是明天,或者什么时候,跳出来修理他。噢,这个可怕的人!”他泪如雨下。“多么愚蠢啊。”班尼迪克麻木地说,“你快要死了,你真蠢。去死吧,快点儿。”“所有人都起来!”老人喊道,“所有人都出来!帮帮我!”“请别再说了。”班尼迪克说道,“我真的不想听。”房间里突然变得昏暗。已经到了晚上,天越来越黑了。老人一遍又一遍地咆哮,变得越来越虚弱。最终,他笑着说:“他们从你那儿吃了不少苦头,可怕的家伙。而今晚,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老人死了。 人们都说那晚墓园发生了一场爆炸,或者是一连串的爆炸。有一股奇怪的气味、一场运动、一场暴动、一场掠夺。那儿有很多的光和闪电,还有雨,而教堂的铃声一直在钟楼上响着,石头翻动,有什么东西在宣誓,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来飞去。有追逐和尖叫,还有很多阴影,停尸房里所有的灯都在闪烁。有迅速进出的东西,也有缓慢移动的东西,窗户破了,门被从铰链上扯下,叶子从树上落下,铁门哗啦作响。而最后,还有班尼迪克先生逃跑的场景。一切都消失了,灯也灭了,突然传出了一声受拷问般的尖叫,那只可能是班尼迪克自己发出来的。而后——什么都没有了。寂静无声。第二天早晨,镇上的居民进入了殡仪馆。他们搜索此处和教堂,而后走到了墓园里。除了血,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那里有大量的血,喷溅在所有你能看到的地方,就像天堂昨晚毫不吝惜地洒落了血液。但是,没有班尼迪克的踪迹。“他会在哪儿呢?”所有人都好奇。“我们怎么知道?”所有人都困惑地回答。而后,他们便得到了答案。他们穿过墓园,站在树荫下。墓碑一排排地立在这里,都已年代久远,被时间磨去了棱角,有些倾斜。树上没有鸟儿歌唱。阳光最终穿过了厚厚的树叶,像是灯泡一般,发出细微、脆弱而又稀薄的光。他们站在一座墓碑前。“来看这里!”他们大声呼喊道。其他人顿了一下,弯腰看向那块浅灰色的布满青苔的石头,然后喊了出来。那字迹是不久前写上去的,像是以狂乱而匆忙的手指无力地抓出来的一样(事实上,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字迹还很新)。 班尼迪克先生之墓 “看这里!”另一个人大喊道。所有人都转向他。“这个,这块墓碑,还有那个,那个也是!”镇民指着五块墓碑喊道。所有人都匆忙在周围寻找,接着后退了几步。每块墓碑上都有用指甲抓出的痕迹,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班尼迪克先生之墓 人们惊呆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微弱地反驳道,“他不可能葬在所有墓碑下面!”人们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面面相觑。寂静中,他们都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人麻木地反问:“不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