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毕淑敏 日期:2014-02-15 10:38:11
《毕淑敏心灵四书:女心理师》是一个女人的奋斗史,是一位心理学家为心理疾患开出的心灵处方。
主人公贺顿是一位心理咨询师,在诊所里,一个个精神濒临崩溃的来访者,一桩桩离奇古怪的事件,让她困惑重重。她自身的情感也面临着危机,心理几近崩溃的边缘。后来,在恋人的帮助下,凭着对事业的执著,她一一化解了各种困难与危机,终于破茧为蝶,开启了人生新的一页。
小说以女心理师贺顿的成长经历为主线,在她和丈夫、情人与心理权威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中,穿插了若干来访者的精彩故事,读起来悬念丛生,跌宕起伏。
作者简介:
毕淑敏,国家一级作家,畅销书作家。内科主治医生,心理学家。
1952年生于新疆,在西藏阿里高原当兵十一年,从事医学工作二十年后,开始文学创作。发表中短篇小说《昆仑殇》《阿里》《预约死亡》,长篇小说《红处方》《拯救乳房》《女心理师》《花冠病毒》等四百多万字。
曾获庄重文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当代文学奖,陈伯吹文学奖,北京文学奖,解放军文艺奖,台湾中国时报文学奖等各种奖项。目录:
第1章悲惨的故事在心理室的地板下
第2章三个人当中,至少有一个说了假话
第3章第一个来访者,打算大闹追悼会
第4章第二个来访者,已经开始下毒
第5章第三个来访者,我是T,她是P
第6章第四个来访者,要求清场
第7章第五个来访者,我家的婚床上躺了十个人
第8章第六个来访者,一百零一个洋娃娃和我一道火化
第9章该说出真相的时候沉默,是一种卑鄙
第10章人都害怕被遗忘,但前提是我们要被人记住
第11章短信乌鸦般降落在显示屏上
第12章你不能喝水,喝水会冲淡紧张
第13章往事被言语的荆棘勾连而起,灵魂被刺得出血
第14章厌倦是抵抗焦虑的第一道封锁线
第15章世界上有一种爱叫退出第1章 悲惨的故事在心理室的地板下
第2章 三个人当中,至少有一个说了假话
第3章 第一个来访者,打算大闹追悼会
第4章 第二个来访者,已经开始下毒
第5章 第三个来访者,我是T,她是P
第6章 第四个来访者,要求清场
第7章 第五个来访者,我家的婚床上躺了十个人
第8章 第六个来访者,一百零一个洋娃娃和我一道火化
第9章 该说出真相的时候沉默,是一种卑鄙
第10章 人都害怕被遗忘,但前提是我们要被人记住
第11章 短信乌鸦般降落在显示屏上
第12章 你不能喝水,喝水会冲淡紧张
第13章 往事被言语的荆棘勾连而起,灵魂被刺得出血
第14章 厌倦是抵抗焦虑的第一道封锁线
第15章 世界上有一种爱叫退出
第16章 前面是一堵墙。当你以为头破血流之时,却穿墙而过
第17章 诅咒是对地位的变相尊崇
第18章 钱要是生气了,以后就再也不肯来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奋斗史。看后让人觉得心灵得到了涤荡,并为此欢欣鼓舞。
——湖北读者
毕淑敏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心理学家,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是针对心理疾患而开的心灵处方。这源于她的善良和对人心理隐秘的洞悉。
——北京读者
毕淑敏做了小说,也没有忘记医生治病救人的宗旨,普度众生的宏愿,苦口婆心的耐性,有条不紊的规章和清澈如水的医心。她有一种把对人的关怀、热情和悲悯化为冷静出发的集道德、文学、科第2章 三个人当中,至少有一个说了假话
不久前,佛德心理所曾专门讨论过大芳的案子。
心理医生遇到困惑了,也需要高人指点搭救。就像诊治生理疾病的医生病了,要去医院看另外的医生。心理医生进行高强度的心理劳作,格外容易受伤。这种内伤一般人治不了,需要特别的医生,这个过程叫做督导。
贺顿单打独斗,没有上级。好似一家汽修厂,厂长姓贺。来了有重大毛病的机车,工人修不了,束手无策。修车过程中还伤了人,事情就更复杂。
贺顿找了当初传授心理技艺的教师,不想人家爱莫能助。就像毕了业的学生,临床上遇到疑难杂症,想回学校再找药理、病理、解剖的教授请教,人家各司其职,并不能回答临床上千奇百怪的病案。
求助无门,只好自救。所里开会,主题就是大芳。
汤小希占了显要位置。她如今在一家图书馆打工,兼读心理班,预备着洗心革面将来当心理师,格外注重学习。学院派的沙茵和詹勇正襟危坐,好像参加学术会议。几位客座心理师一溜排开,窃窃私语。边角的位置上,坐着柏万福。
“开会啦。”贺顿宣布。
汤小希说:“就咱们几个人啊?也没个权威什么的?”
贺顿说:“这叫同侪辅导。”
汤小希说:“不懂。什么叫同侪?好像只有说到黄埔军校的时候,才用这个称呼。”
贺顿说:“起先我也不懂,专门查了字典。‘同侪’后面只有两个字的解释——‘同辈’。”
汤小希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以为这词多玄妙呢,闹了半天就是同伙。指的就是咱这拨难兄难弟!”
沙茵看不惯汤小希的没正经,就说:“今天是学术讨论,还是要有规矩。没有别人督导,咱们更要保持浓郁的学术气氛。”
贺顿也不愿一开始就进入嘻嘻哈哈的氛围,加之大芳的治疗是自己的课题,更是忧心如焚,说:“我们只有凭借集体的智慧来攻克难关。大家注意听,我先报告一下案例的进展情况。”
汤小希嘻嘻笑道:“有点像公安局破案子。”
沙茵说:“严肃点。”
汤小希不服,说:“像公安局就不严肃了?谁不害怕警察叔叔?”
贺顿不理她们,兀自说下去,慢慢大家就把心思都聚集在大芳的案子里。
冗长、乏味、憋气……贺顿都不耐烦起来,好不容易才说完刚刚结束的咨询。
“完了?”汤小希问。
贺顿回答:“完了。”
“你就真把钱退回去了?”汤小希很着急。
“钱都准备好了,她没拿。她说我最后的那番话值这么多钱。”贺顿说。
“这就好。”汤小希松了一口气,捂嘴巧笑。
“你就记得钱。”沙茵不满。
詹勇说:“我觉得贺顿最后的这番话,是不是火药味太浓了?有干扰当事者思维的弊病?”
还没容贺顿解释,沙茵就忍不住了,说:“我看说得还轻!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地被自己的法定丈夫欺骗抛弃戏弄,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换来的是什么?是自己被掏成了一个空壳!这样的家庭悲剧再不能重演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不仅仅是第三者婚外恋之类的事件,要出人命的。”
汤小希也不计前嫌:“我完全同意沙茵的意见,我们要给当事人以强大的支撑。也就是说,当她的娘家人,帮她说话!为她出口恶气!给她撑腰!让她鼓起勇气,和老松这样的坏分子作斗争!从当事人大芳的反应来看,支持策略也完全对头。她对于一般的倾听已经表示厌倦,要求退钱就是明证。所以今后要改变策略,变被动为主动。”
这一席话,说得贺顿对汤小希不敢小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贺顿说:“小希,看来你是个好学生啊。”
汤小希不好意思说:“老师总夸我悟性好,还说心理师这个职业,和学历什
么的没有特别密切的关系,主要是看一个人是否具有了解别人的能力,还有人格力量。”
研究生毕业的詹勇不乐意听了,说:“在国外,当心理师必须要博士毕业,还要有漫长的临床实践才能持证上岗,哪像咱们这里,高中以上经过短暂学习,就摇身一变成了心理师,难怪疗效不好。”
这话隐含的攻击性,让沙茵不安,赶紧出来打圆场,说:“咱们今天主要是讨论来访者的事情,不要转移了大方向。中国国情和外国不同,就像原本一穷二白的农村,缺医少药。来了赤脚医生,这就是好事。如果你说这也不正规,那也有毛病,等着咱们的大学培养出心理学博士来当心理医生,实在是遥不可及而且杯水车薪。”
贺顿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愿意咱们都有博士学位,可惜望洋兴叹。没有那么多博士的情况下,是不是也要有助人之心?也许将来有一天,人们会嘲笑今天的幼稚和初级阶段,可不会嘲笑咱们的努力。同侪是导师的代用品,咱们只有学习讨论,在实践中提高。精神应该发扬,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中热乎乎的,感觉到责任与神圣的使命,气氛融洽起来。
詹勇说:“在场的只有我一个男的,感觉有点势单力孤,对这个案例,有几点意见不知当说不当说?”
众位女人还没来得及发言,柏万福说:“我就不算男的了吗?”
詹勇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是有照的咨询师。”
柏万福嘟哝着说:“我也参加了一个培训班,在学习呢。”
詹勇说:“不过就咱们两个男的,也还是少数派啊。”
原来大家没有注意到性别比例,詹勇这样一说,众人环顾四周,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汤小希说:“这和男女比例有什么关系吗?”
詹勇说:“当然有关系了。你们都是女心理师,来访者大芳也是女的,她说的又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你们就很容易站在大芳的角度上来看问题。”
贺顿说:“说得好。继续说下去。”
詹勇说:“没了。”
沙茵说:“你这个人,怎么刚说了个开头,就吞回去了?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詹勇说:“确实是没了。我只是想提醒大家注意到这样一个趋势。至于在这个案例中究竟怎样体现,我还没有想好。”
柏万福说:“我不是心理师,不知道能不能讲点?”
大家说:“说吧。”
柏万福说:“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咱们也不是妇联,不是给妇女出气的衙门。”
汤小希说:“有什么直说好了。”
柏万福说:“大芳究竟想解决什么问题?要说惨,她是挺惨的,但肯定不是天下最惨的女人,起码她还洋房住着,保姆雇着,吃香的喝辣的。要说老松的背叛,是很可恶,但他对大芳大面上也说得过去。古话说,奸出人命赌出贼,老松并没有想杀了大芳……”
几位女心理师嚷嚷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你这是什么话啊?大芳难道不是痛不欲生?大芳难道愿意局面蔓延下去吗?难道非得闹出人命才要帮助她吗?
柏万福举手投降,说:“我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是让畅所欲言吗?我抛砖引玉。”
讨论进行了很久,砖头砸了一地,玉却久久不曾现身。贺顿说:“大家的意见究竟是怎样呢?大芳马上就要来再次咨询,我跟她说什么?”
沙茵说:“帮助她树立信心,不能把自己的一生捆绑在一个不忠诚的男人身上。”
汤小希说:“干脆,鼓励她离婚。老松这样的男人,地位再高表态再好,也不值得信任。哪怕嫁给一个屠户,也比这样强。”
詹勇说:“如果当事人没提出离婚,我觉得还是不要主动提及这个问题。心理师有一个原则:你永远不要走到当事人的前面,而是要像猎犬一样紧紧跟着他。”
柏万福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是咱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
汤小希说:“不得了,都会说集体无意识这种词了。佩服佩服。不过,我看这不是无意识,是有意识。”
大家又讨论了半天,基本上统一了意见:贺顿要给大芳“补钙”,让她坚强起来。如果老松再不老实,就要把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让悲剧重演。
同侪讨论结束以后,贺顿很高兴。环绕许久的困惑被集体的智慧所破解。
没想到落了大芳自杀这等结果。
与老松的对谈已到结束时间,老松说:“贺顿治疗师,我以后还会来。”
贺顿拭着头上的冷汗说:“很抱歉,在此次治疗的前半时,我几乎没有把你当成来访者,也许有不规范的地方,请原谅。能不能为你做长期的治疗,我们再做决定。”
老松走后,贺顿陷入巨大的迷惘之中。她已经从大芳的嘴里,听到过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卑劣行径。尽管治疗师应该是中立的,不对来访者进行价值评判,但治疗师不是泥塑,而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贺顿有自己矢志不渝的价值观和人生理念,且立场分明冰炭不容。
说实话,贺顿害怕老松。寡廉鲜耻的男人,披一张道貌岸然的皮,一肚子卑劣下流。贺顿甚至想到了古书里的一个故事,说是某恶少性趣大发,凡家中女宾女客以至仆女“将及淫遍”,和这么一个恶棍对谈下去,贺顿瑟然。
贺顿骨子里不服输。大芳的案例让她寝食难安,这是一座思维的迷宫。在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相究竟怎样?为什么在郑重的
同侪督导之后采取的治疗策略,却引起了如此惊涛骇浪的杀身之变?人啊人,你究竟有着怎样风云突变匪夷所思的逻辑?
也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松的建议充满了邪恶的诱惑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