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樑 日期:2014-02-15 10:38:37
本书是姜樑的散文集。集中搜集了他写作的对知青生活和云南西双版纳生活的回忆,对阿城的友谊和共同的知青经历的珍藏。淡淡的思绪,深深的怀念,那个时代,那些人和事,那些有故事的村庄、树林、河流和大山,在作者笔下都呈现了中年的成熟视野和对青春的纪念。岁月过滤了许多激越的东西,理想、主义和经受的苦难,友谊、爱情和荒唐而又真诚的曾经,作者都有一种经历又超越的从容,我们看到其中更多的是温情。
作者简介:
姜樑1953年出生于上海,1970年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十营当知青。1979年返城,本书是他第一次发表的作品。
目录:
赵丽宏真实的青春回声
告别故乡
昆洛公路
人生第一站
南岳河
大班长
二木匠
曼达纠
水果王国
说鼠
忆苦饭
趣味
宣传队
砖瓦连
不辣不革命赵丽宏真实的青春回声
告别故乡
昆洛公路
人生第一站
南岳河
大班长
二木匠
曼达纠
水果王国
说鼠
忆苦饭
趣味
宣传队
砖瓦连
不辣不革命
阿城
营部
后山
一年六肉
四菜一汤
向东寨
白云深处有人家
辛苦并快乐着
缘分
飞龙破
苦战
奖状
非命
两地书
雨季
夜路
悠悠澜沧江
景洪
泼水节
梦乡
明珠
农场三李
金碧路
儿行千里母担忧
回城
后记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啰,傣族人民在这里生长啰。密密的寨子紧紧相连,那弯弯的河水碧波荡漾哟……。”
歌声悠悠,把我带入往事的回忆,就像流水,趟过美丽、感动、苦涩,淡淡地、轻轻地、久久地留在我的生命中。
告别故乡
汽笛一声肠已断,月台犹如灵堂,淹没在一片哭喊声中。刚刚启动的专列像灵车一般,缓缓滑出站台。我不忍目睹这一场景,更不愿在家人面前流泪,便站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默默地等待那悲惨一幕的逝去。
经旱桥,过西站,车厢就活跃了起来。有调皮的男生便开始恶作剧,或滋事、或哄闹……;女生们则从旅行袋里拿出各种零食,或话梅、或陈皮……。广播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进行曲:“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兴奋和悲伤交织在一道,和着铿锵的钢轨声向西行进,毕竟我们只有十六、七岁。
到杭州临时停车,加水、补给。虽然只有一刻钟,但站台上还是发生了斗殴,一群头带军帽,穿着海魂衫的学生呼啸而过,另一帮抱头鼠窜。那是一个崇尚暴力的年代,所谓“文攻武卫”,你大人使得,我小孩如何使不得?带队的龚老师一米八个头,是普育中学的体育老师,由他出面才平息了事端。
到鹰潭便进入江西路局,天色已晚。列车风驰电掣,掠过空旷的田野,眼前一片漆黑,唯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时隐时现。车厢里灯光暗了下来,广播也停了,人们从兴奋转入安静。靠窗的趴在茶几上、居中的斜靠在椅背上、靠边的索性躺在过道里,昏昏地进入梦乡。偶尔一声汽笛鸣响,显得格外凄凉。
天亮时,已进入湖南境内。对于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农村的田野充满着新鲜与好奇。一望无垠的稻田,翻滚着绿浪;远方的村落,炊烟袅袅;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汽车和拖拉机就像移动着的玩具;望着一排排电杆飞快地掠过,心里涌动起一份伤感,家越来越遥远了。早餐是面条,用铝盒装。午餐是米饭,加一个酱鸡蛋、几片红肠、一些卷心菜。算不上美味,在凭票供应的年代也算是改善了。
过株州、进柳州便是广西,再往西就进入了云贵高原。列车攀援在崇山峻岭之间,满目青山郁郁葱葱。虽然在尾部增加了一台内燃机车助推,但列车的速度还是明显地慢了下来,把手伸出车窗,几乎可以触摸到山崖。每当穿越隧道列车员便关照关上车窗,开始大家比较老实,后来不知是谁把一摞饭盒从车窗里扔了出去,声音特别脆。于是每经过一个山洞总有人模仿,然后一车厢人便跟着起哄。
最后一晚,也是最难熬的一晚。在列车上经历了两天三夜,新鲜劲过了、人也乏了、脚也肿了,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这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第一次尝到了艰辛的滋味,然而这只不过是他们全部苦难的开始。
昆洛公路
昆洛公路,修建于50年代,起始于昆明东郊的凉亭,终点在勐海的打洛,全长近900公里,而景洪则在737公里处。70年代这条公路因为承担抗美援越任务,又被称为“国防公路”。
去西双版纳,这是一条必经之路。沙石路面,两个车道,盘山而过,旱季为“洋(扬)灰路”,雨季为“水泥路”。昆明到景洪不到八百公里路程,汽车要跑四天。
出昆明市,汽车便进入盘山公路,那路环绕滇池,蜿蜒数十公里。昆明人把滇池称为“海”,“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数千年往事涌上心头”便是触景生情。又把滇池边的西山喻为睡美人,“有一位散发的姑娘在睡梦中,睡美人儿躺在滇池上……”。知青们唱着忧伤的歌儿,对城市作最后的告别。
第一天,路经玉溪、峨山,宿扬武。扬武是新平县的一个小镇,小得在地图上根本见不到,但在我的记忆中始终难以抹去。一则是因为扬武的“飞机”(蚊子)出奇的厉害,二则是扬武的温泉令人难忘。出小镇,沿公路,上山坡,行半小时来到一个向阳的缓坡上。泉涌而出,露天,没有任何设施,人们在热烈的阳光下洗浴,女人们在不远处浣洗衣裳。洗净后的衣裳平铺在大青石上,不一会儿就干了,一闻,香喷喷的。洗好澡的男人们躺在青石板上抽烟、聊天,赛过神仙。
第二天,要翻越“元扬大坡”。从扬武到元江之间有一座大山,汽车盘山而上,20来公里的时速,要走近两个小时,然后顺坡而下,刹车被踩得吱吱地响,待下完坡便到元江,停车吃午饭。元江地势低洼,四面环山密不透风,被称为“火炉”。一顿午饭时间,往往是汗流浃背,于是众人狼吞虎咽,巴不得快快离开。若是三月,元江的凤凰树正开,望着公路边火红火红的凤凰花,你一定会体会到什么才叫“怒放”。
当晚住通关。通关,通关,通天之关,地处高高的山梁上。放眼望去,夕阳之下,茫茫松林,满目青山,令人心旷神怡。通关是个小山村,只有一条小街约百来户人家,民风十分淳朴,自从有了昆洛公路才有了喧闹。有首民谣在司机们的口中流传甚广:“通关街头两头翘,十个婆娘九个骚”。这个“骚”字把它理解为漂亮,似乎不是,把它理解为风情似乎也不是,也许是人在寂寞的旅途一种补偿性的想象吧。
第三天便到思茅了。关于思茅有不少故事。都说思茅因诸葛亮率师征南蛮,由思念故乡而得其名。当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驻地洗马河,传说中也是诸葛亮洗马歇脚的地方。又听说历史上思茅曾发生过一次大的瘟疫,居民几乎都死光。那时大街上有老虎出没,后复兴,又称“复兴镇”。不知传说是真还是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六十年代末西双版纳曾经归思茅地区管辖,当年被调到思茅就算是调进城里了。
末一天的行程最短,但从思茅到景洪弯道特别多,有人数过,不到两百公里的山路要拐几百个弯。旅客要紧紧抓牢前排座椅,才不至于被甩得七倒八歪。中午在普洱镇歇歇,不知是普洱茶因普洱镇得名,还是普洱镇因普洱茶而出名,反正我知道普洱茶真正产地在勐海而不是普洱。七十年代普洱镇上有一奇人,被称为“大石人”。此人身高二米出头,体重150公斤左右,手指有胡萝卜那么粗,但他只能坐,不能站更不能走动。“大石人”在街上开一个小铺子,替人修理手电筒,配配钥匙,知青们每每路过都要看上一眼。
出普洱,经关坪,过小勐养、大渡岗,眼前豁然开朗。车过澜沧江大桥,经过边检,我们终于结束了四天的苦旅,来到西双版纳的首府景洪。
啊景洪,你是个令几万知青爱过、恨过、诅咒过、思念过、梦魂萦绕,挥之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