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渡边淳一/赵宜民 日期:2014-02-22 08:26:38
植物学家有津在一次自愿捐赠精子的过程中,记住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宗宫佐衣子。十年后,两人不经意的邂逅,催生了一段感情。在北海道满是紫丁香清冷气味的街道上,仿佛带着魔咒的爱情渐渐变得虚幻起来。紫丁香虽浓,却有一种淡淡的冰冷感,它在向人们展示温柔的同时,又让人难以接近。怎样留住爱情,永不失去那些迷人的香味?
作者简介:
渡边淳一
日本文学大师、国民作家,日本政府“紫绶褒章奖”获得者。
193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1958年自札幌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在母校授课行医之余开始文学创作。初期作品以医情题材为主,逐渐扩展到历史、传记小说。其以医学知识和生活经验为基础、深入男性和女性本质的情爱小说,尤为受读者喜爱,仅《失乐园》一部作品在日本即畅销逾600万册,《无影灯》也因先后四次被改编成电视剧播出,促使销量突破500万册。曾获得多种文学奖项,作品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于各国出版。在全球拥有亿万读者,迄今出版三百余部作品,八十高龄仍活跃于文坛一线,被誉为日本文坛当之无愧的常青树。
所获奖项
1965年,《死化妆》获得第12届新潮同人杂志奖
1970年,《光与影》获得第63届直木文学奖渡边淳一
日本文学大师、国民作家,日本政府“紫绶褒章奖”获得者。
193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1958年自札幌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在母校授课行医之余开始文学创作。初期作品以医情题材为主,逐渐扩展到历史、传记小说。其以医学知识和生活经验为基础、深入男性和女性本质的情爱小说,尤为受读者喜爱,仅《失乐园》一部作品在日本即畅销逾600万册,《无影灯》也因先后四次被改编成电视剧播出,促使销量突破500万册。曾获得多种文学奖项,作品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于各国出版。在全球拥有亿万读者,迄今出版三百余部作品,八十高龄仍活跃于文坛一线,被誉为日本文坛当之无愧的常青树。
所获奖项
1965年,《死化妆》获得第12届新潮同人杂志奖
1970年,《光与影》获得第63届直木文学奖
1980年,《遥远的落日》获第14届吉川英治文学奖
1986年,《静寂之声》获第48届文艺春秋读者奖
2003年,获日本出版大奖菊池宽奖
2011年,《天上红莲》获第72届文艺春秋读者奖
有津京介到达羽田机场时已经晚上七点了。从高速公路上望去,四月中旬的东京,大街小巷都笼罩在暮色之中,而机场的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进入国内航线的候机大厅,有津径直朝登机接待处走去。悬挂在正前方的告示牌上显示“飞往札幌的515航班十九点十分起飞”。这班飞机的座位模拟图上的大部分座位号都被翻了过去,只剩五六个座位了。
“请问您想要哪个座位?”
位于机舱后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两个靠在一起的座位。
“我要那里靠过道的那个。”
“这个可以吗?”
临起飞前才来,他也没有心情去选位置,只是因为身高腿长,想尽可能选个靠过道的。他接过机票正要离开接待处,只听广播里说:“因札幌地区天气状况不良,十九点十分飞往札幌的515航班推迟二十分钟,改为十九点三十分起飞,预计十九点二十分带您登机。让各位着急,非常抱歉,请再稍候。”
候机大厅里到处都是人。有的在看大厅中央的钟,有的眼神里带着担心,有的在小声交谈。看来他们都是乘坐515航班去札幌的旅客。
有津粗略地巡视了一下大厅,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有津京介十二年前毕业于北大(北海道大学)农学系,学的是植物病理专业,但多年来他一直在专心进行泥炭的研究。他大学一毕业就进了研究生院,三年前升为副教授,由于擅长植物分类,目前专职在大学植物园上班。因为要负责学会相关事宜、与文部省的商谈、综合开发计划等事情,他每年都要来东京四五次。这才刚四月中旬,他已经来东京三次了。
有津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型的黑色旅行包。候机大厅的座椅上坐满了等待登机的人。看样子不仅是札幌地区,飞往其他地区的航班似乎也推迟了起飞时间。
为了打发时间,有津朝机场商店走去。他一边看着橱窗里的商品,一边想着在札幌等他的妻子和女儿。由于差不多每两个月就来一次东京,所以用不着特意买什么礼物带回去,就算今天带礼物回去,到札幌时也十点多了,那时女儿久美子已经睡了。再说,妻子也习惯了他不带礼物回家。于是他离开商店,返回候机大厅,途中他拿了份晚报,往报摊上放了十元硬币后,正要离开,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等待飞往札幌的515航班的乘客,细野和美女士、平山纪夫先生、宗宫佐衣子女士,请到日本航空接待处。”
有津顿时停住了脚步。广播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内容后,便停止了播报。
“宗宫佐衣子。”有津重复着刚才广播里出现的最后一个名字。
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忙朝候机大厅走去。
有津来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厅石柱旁边,从那里能够看清接待处的情况。他看见一个女人正朝办理登机手续的接待处走去。女人身材瘦小,身穿藏青色的结城丝绸和服,扎着有手绘图案的捻线绸腰带,右手挎着一个白色旅行包。如果那个女人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人,那她肯定就是宗宫佐衣子。
有津靠在石柱上,盯着女人的举动。那个女人在接待处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接待处的空姐点了点头,取下一张红色的机票递给了她。
果然是宗宫佐衣子!有津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女人转过身来,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上透着沉着和冷静,一双凤眼好像在微笑。
女人从有津站的石柱旁走过,站到可以看夜景的玻璃墙边。她在那里再次确认了一下刚才拿到的机票,然后把它装进提包,接着又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她的脸从侧面看起来很漂亮。
那就是宗宫佐衣子吗?
有津再次仔细观察起十米外的这位女性。
广播里第一次播报这个名字时,由于突然,他没有注意听,因此有可能听错,但第二次他是专门仔细听的,广播里的确播报的是“宗宫佐衣子”。他对第二次播报的名字是有把握的。
女人把旅行包放在脚边,微微缩着身子站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是藏青色和服衬托的缘故,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有津又疑惑起来,宗宫佐衣子……真的是她吗?
同名同姓的人有许多,但“宗宫”这个姓并不多,“佐衣子”这个名字也不多。暂且不说字面上相同,仅从读音上说,也很难得有其他人叫“MUNEMIYASAIKO”(“宗宫佐衣子”的日语读音)的。
迄今为止,虽然自己不曾忘记这个名字,但也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至少在札幌没有。如今,叫这个名字的人近在咫尺。向她打招呼,她就听得到,这让有津难以置信。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叫宗宫佐衣子的女人一会儿将和自己乘同一架飞机去札幌是确定无疑的。
慌什么!
有津按捺住兴奋的心情,一直看着这位在欣赏夜景的女人。
回想起来,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十年来,有津从未忘记宗宫佐衣子这个名字。如果是普通的朋友,随着岁月流逝,相关的记忆会逐步模糊,而“宗宫佐衣子”却时刻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和妻子第一次接吻时也好,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时也好,或者偶尔出轨与别的女人交欢时也好,他都会想起宗宫佐衣子。
当高潮将近,快要坚持不住时,宗宫佐衣子那张因极度愉悦而看似痛苦的白嫩的脸就会从有津的脑海里掠过。当快感过后,那难以抑制的欲望消失得踪影皆无而顿感索然无味时,佐衣子的面容就模糊起来,无论有津如何想,也想不起那张面孔。
还是露崎说得对,根本就不该问那个名字。
平静下来的有津每次都有些后悔。只要不问那个名字,就不会老是被那个名字牵着想个没完。
但说起来,这其实是个奇妙的错觉。因为迄今为止,有津既没有见过宗宫佐衣子,也没有和她说过话,连这个名字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一次。
那是有津京介在研究生院读书时的事了,当时他二十四岁。
因为他在高中时踢过足球,所以大学一开始他就加入了校足球队,队长是经济系四年级一个叫落合的学生。不过,训练时其他高年级的同学也经常来。
露崎政明比有津高五级,从医学系毕业三年后当上了医生。他学的是妇科专业,因为在大学的医院里工作,所以有空时也会到球场看足球队训练。
那是秋季的一天。那天从早晨就开始下雨,队里没有训练。傍晚时,有津在宿舍里和四五个同学闲聊。这时,露崎突然来了。他一进来先巡视了一遍屋里的人。足球队的队员们跟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点点头,接着一言不发地抽起烟来。队员们弄不清他的来意,就又闲聊起来。
露崎抽完第二支烟后,像是瞅好了时机似的问几个人:“怎么样?你们想不想打工挣钱?”
“学长,是什么工作?”
几个人反正闲着没事做,纷纷围到了露崎身边。
“和一般的工作不太一样。”露崎看了看每个队员的脸,“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
“保证不告诉其他人。什么工作?”
露崎卖关子的态度让几个年轻人更感兴趣了。
“是这么回事……”露崎把脸凑到大家面前,压低声音说,“想要你们的精液。”
他对面的竹冈吃惊地喊道:“精液?”
露崎答:“对。精液。是精液。”
他依次看了看每个人的脸。五个人立刻羞得满脸通红,面面相觑,好像很难为情。
“这算不得什么,不是很简单嘛。”话一旦说出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露崎开始欣赏起因不知所措而一言不发的五个人的表情来。
“怎么样,竹冈?”
“啊?”
刚才还比谁都吃惊狂叫的竹冈,这会儿乖乖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请你们把它装进试管里,一毫升七百元,怎么样?”
几个学生像是中了毒气似的两眼发愣。
露崎眼带笑意地说:“三毫升就是两千元。怎么样,有津?”
被叫到名字的有津不禁浑身一抖。
“怎么了!怎么回事?”
露崎的嗓门越高,有津他们越是缩作一团。
露崎又点上一支烟:“这不是不错的工作吗?”
竹冈声音嘶哑地勉强问道:“用作什么?”
“用于人工授精。有的太太因为丈夫没有精子而怀不上孕,很发愁,她们可都是美人。”
五个人像是被打了麻药似的,眼神迷茫地看着露崎。
“怎么样?干不干?”
有津知道露崎又一次把视线投向了他。他想尽可能拒绝。他觉得大白天的把自己的精液装进试管交给别人太难为情了。他拿定主意,如果有谁说不干,他也跟着说不干。
自己没有缺钱缺到要做那种事情的地步。
他正这样想着。露崎说话了:
“对了!有津!你是男人吗?”
“嗯,是!”
“那就是做了?”
“做。”
有津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回答。事后他回想,觉得那是一时的气氛造成的,也许是因为被问到是不是男人时没了退路。他原本打算拒绝的,可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结果是相反的。竹冈和吉村也都像是足球训练时挨了学长的训斥似的,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好!就你们三个了。跟我来!”
露崎站起身来。那样子似乎在说定下来就马上做。
竹冈带着哭腔问道:“这个……马上就要吗?”
“对!你不方便吗?”
“不,也没……”
“那不就行了吗?”
三个人像被拉到屠宰场去的猪似的,畏畏缩缩地跟在露崎身后往外走。在走廊里拐了几个弯后,三个人在挂有“妇科第三研究室”木牌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房间周围的架子上堆放着陈旧的病历、装有X光片的袋子等,架子旁则摆放着装有各种各样器官标本的瓶子。从打开的门缝朝里望去,只见里面摆满了看起来很复杂的试验器具和化学药品。三人默默地等着露崎从屋里出来。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有津边等露崎边考虑如何逃跑。
这时,三人面前的门打开了。露崎从里面走出来:“就是他们三个。”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皱巴巴的白大褂的高个儿男子。
男子看了看三个人,点点头说:“嗯,还可以吧。”
那眼神就好像在评价一个试验用的动物一样。
有津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当他终于明白自己成了试验用的动物后,顿时觉得自己很可怜。
“去把那东西弄到这里面。为了不使精液干燥,瓶子里放了生理盐水。”
露崎把三个瓶子分别递给他们。
“洗手间在前面走廊的拐角处,这儿也有一个。你们需要几分钟才能弄出来?”
“……”
三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年轻人,很快就会搞好吧?”穿白大褂的男人说罢,面无表情地消失在门后。
露崎进一步安慰他们:“我在这儿等你们。弄出来后就拿来给我。”
三人默默无言地拿着试管朝洗手间走去。
有津去了楼上的卫生间,毕竟大家如果在同一个洗手间里是弄不出来的。
关上门,插上插销后,他看了看四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周围的墙上到处都是女人的裸体画或女人身体某一部位的画,也许是住院患者闲得无聊画的,一半左右的画有被清除的痕迹。他看了一会儿墙壁上的画,终于想起把裤子上的纽扣解开。他本想蹲下来,但最终还是决定靠墙站着弄。
不知道他们要花几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快了和慢了都很可笑。
总之,先把它弄出来再说。
他紧闭着眼,憋着气,全身发热。
接受你们精子的太太可都是美人……
他想起了露崎说的话。有津就以露崎的话为线索,在脑海里描绘着女人白嫩的肌肤。他闭着眼,一口气把精液弄了出来。
“啊!”他低声呻吟着,急忙对准冰凉的瓶子口。他觉得眼前出现了焰火,一张皱着眉头的、白白的女人的脸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有津做这个奇怪工作的时间其实不足十分钟,做完后一种虚脱和眩晕似的空虚感突然向他袭来。
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接着看了看左手里的试管。沾在瓶壁上的精液在慢慢向下流,先流下去的已经和生理盐水融合,后面拖着一个白色的尾巴。
大概有一亿个精子吧?
他读过有关性的杂志,模模糊糊地记得一毫升精液中的精子数量。
当有津回到研究室时,竹冈和吉村已经在那里了。他们的脸色看上去都有些苍白。
“辛苦了,这是酬劳。”
露崎当场交给三人一人一个白色信封。他们好像并没有确认精液量,所以说酬金一开始就定好了。
三人没有回足球队宿舍,从医院出来就分开了。剩自己一个人后,有津打开了信封,发现里面装着两千元。他扔掉了信封,心想:这钱是那个所谓的漂亮太太出的吗?
后来露崎多次来过他们的房间和足球场,有时还单独和有津在一起。但双方都像忘记了那件事似的,谁也没提起过,提供精液的三个人之间也从不提那件事。
不足十分钟的一个简单的作业就得到两千元。然而,有津并没有赚了钱的感觉,也没心情在朋友面前炫耀。即便他们口头上说得很露骨,其实都还是对性知之甚少的纯真青年,这让他们对谈论那件事情持否定的态度。那件事渐渐成了他们的禁忌。但对于有津来说,那件事越是禁忌,他的心理压力就越大,越难以忘记。
足球队的年终总结会一般在十二月初举行,因为如果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再举行年终总结会,学生们有的回家,有的外出打工,很难聚到一起。
那年的年终总结会是在学校南边、离正门五百米的烤鸡店举行的。十一月底下的一场雪融化了,路面到处是泥。算上来鼓励球队的学长,来参加年终总结会的有将近三十人。当然,露崎也来了。总结会上先是每人致辞,接着是互相敬酒,再就是每个人轮流进行即兴表演。这几步结束后场面就乱了起来。
酒宴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有津想找露崎。由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合成的一个大房间里充满了香烟的烟雾。露崎坐在靠里边的位子上,正和足球队队长落合交谈。说的一方是落合,露崎只听着,还时不时地点头微笑,看样子他们不像是在谈什么复杂的话题。有津拿着酒壶来到露崎面前,举起酒壶说:“学长请!”
“哦,你干它一杯!”
“学长先请。”
有津给露崎倒了杯酒,露崎也给他倒了一杯。有津点上一支烟吸了起来。
见有津来了,落合趁机站起身说:“那么,那件事就拜托了。”
看来他们谈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有话想和学长说。”
“什么事?”
露崎把脸凑了过来。
“学长请往这里坐。”
有津把露崎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又从别的地方找来两壶酒。
露崎问正在给他斟酒的有津:“什么事?”
“就是上次打工的事。”
“打工?”
“就是那个……精液。”
露崎面带不屑一顾的表情说:“哦,那件事。”
“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有津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他已经尝不出酒味道的好坏了。
“那件事成功了没有?”
“你是想知道对方怀孕了没有吧?”
“这个……是的。”
有津两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等着露崎的回答。他明明在询问结果,但又害怕听到结果。
“着床了。”
“着床?”
“就是怀孕了。”
“真的?”
有津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但一旦听说对方真的怀孕了,他心里又不踏实起来。
这可能吗?
有津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是真的吗?”
“这还用说?人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来怀孩子的。”
有津过去从未和其他姑娘或哪家太太有过性接触,只提心吊胆地跟着朋友去过卖淫女那里两次。也许是胆怯的缘故,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快感。
“没有搞错吧?”
不知为什么,有津不相信自己的精液能够让女人怀孕。用那种方法弄出来的东西能让一个女人怀孕,这让他难以接受。
应该是有了爱之后,通过肉体和精神上的结合才能够生孩子的。
有津认为应该是这样才对。
“怎么了?”
“哦……”他呼吸急促,像是发火似的问露崎,“没什么问题吧?”
“眼下没什么问题。”
“那到了明年就……”
“就那个了。”
有津在露崎面前低垂着脑袋,仿佛吃了红牌一样。
“你不必太在意。”
“是。”
有津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觉得好像对那个漂亮的夫人做了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让自己这样一个经常手淫、很不检点的男人的精液接触那个太太白嫩的肌肤,他总觉得这是对那个太太莫大的亵渎。
做了件坏事。
对那个女性的向往和对自己做那件事的后悔,两种感觉在他脑海里交织着,挥散不去。
“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露崎对有津的这种认真似乎感到迷惑不解。
“这个……我还有句话。”有津像是缠着露崎似的说,“那个女的叫……”
“你是说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是。”
“名字是不能说的。因为人工授精纯粹是医学上的事情,不允许掺杂私人感情,所以都是把三个人的精液混合在一起,以便分不清是哪个人授的精。如果接受者和提供精液者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将会产生许多麻烦。”
“这么说,当时把三个人的精液混合在一起了?”
“没错。”
有津既感到安慰,又觉得扫兴。
“因为一旦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感情上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我不是那种……”
虽说自己是精子提供人,但并不是要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只是想在心里向叫那个名字的人道歉,但又很难把这种心情准确地表达出来。
“我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哪怕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心里也会踏实些。”
“你说的都是歪理。”
“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求你了。我只想知道她的名字。”
说话间,有津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个女人像是自己的恋人。
“不能说的。这是规定。”
“求学长了。就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我也只会把它埋藏在心底的。”
越是不行,有津就越想问。
“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有津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如此想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也许是想搞清楚自己的精液究竟去了哪里,大概是受男人本能的驱使吧。
“求您了。”
“你这家伙真叫人头疼。”
露崎想到学弟两手放在榻榻米上给他磕头的情景,那样子可不太好看。
“好吧,我明白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是。”
“你发誓,只是问那个女人的名字。你不许找那个女人或对她产生兴趣。”
“我发誓。”
有津心里一点杂念都没有。他感到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
露崎停了一下说:
“我记得她叫MUNEMIYASAIKO。”
“MUNEMIYASAIKO?”
有津小声重复了一遍。
“可以了吧?”
“MUNEMIYA……这个字怎么写啊?”
“哦,我想是宗教的宗和宫殿的宫。SAI写作佐渡的佐和衣服的衣。”
“谢谢!我不告诉任何人。”
“你当然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完了。”
说罢,露崎像逃跑似的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