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威廉·巴勒斯,孙越 日期:2014-03-09 00:08:16
讲述了一名叫威廉?李的美国人在墨西哥城的酒吧中,苦苦追寻爱人阿勒顿,并和对方一起去亚马孙河流域寻找一种叫作“雅热”的毒品,而恋情最终以失败告终的经历。本书是作者威廉?巴勒斯的半自传小说,与作者本人一段隐秘的生活经历相互对照。
作者简介:
威廉·巴勒斯(1914—1997),美国作家,与艾伦?金斯堡及杰克?凯鲁亚克同为“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的创始者。被誉为“垮掉的一代”的精神教父和美国后现代主义创作的先驱之一。晚年涉足演艺界,创作流行歌曲,拍电影,绘画,还为耐克运动鞋在电视上做广告,几乎无所不为。主要作品有《裸体午餐》《瘾君子》《酷儿》《红夜之城》《野孩子》《软机器》《爆炸的票》《新星快车》等。
目录:
导读/1
酷儿/1
两年之后:梦回墨西哥城/122
威廉?巴勒斯为1985年版本所写的序言/136
致谢/155
李对他大约一年前偶然认识的一个名叫卡尔?斯坦伯格的犹太男孩上心起来。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卡尔时,李的心里就活动了:要不是家传的那些珠宝抵押给了卖毒品的大叔,我这会儿就用得上啦。”
卡尔有一头金发,轮廓鲜明的脸上没什么肉,几颗雀斑撒在上面,分外醒目。耳朵和鼻子的周围总是粉粉的,看上去好像刚洗过脸。李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看上去像卡尔这么干净的人。他不算大的棕色杏眼与蓬松的金发让李觉得他像个粉嫩的小姑娘。卡尔出生于德国慕尼黑,在美国的巴尔的摩长大,但他从外表到举止仍然有很浓的欧洲气息;他握手的动作就像欧洲本土舞蹈里的击踵步。总的来说,李发现欧洲的年轻人比美国的好打交道。很多美国人的粗鲁使他感到沮丧,那种粗鲁是对礼节彻底而顽固的无知的表现,美国人普遍认为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平等的,他们的观念里没有长幼尊卑之分。
李在任何一种关系里都想寻找那种亲密感。在卡尔身上,他就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男孩会有礼貌地聆听李的唠叨,而且貌似全部都听懂了。在最初的抗拒之后,他接受了李对自己有性方面兴趣的现实。于是他一如既往地礼貌地告诉李:既然我改变不了自己对你的看法,那我只好改变我自己对别的事物的看法了。”
可是李很快发现,他没法再把这层关系深入发展下去了。他暗想:如果他是个美国孩子,关系到了这种程度的时候我就能跟他上床了,所以他显然不是个酷儿。人与人本来就是可以亲密无间的,可是我与卡尔之间的障碍在哪儿呢?”李最终猜到的答案是:因为他妈妈不喜欢,所以他不肯跟我上床。”李意识到,既然如此,就该放手了。他想起一个住在俄克拉荷马市的同性恋犹太朋友,李曾经问他:为什么你要住这个地方?你有足够的钱让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啊。”那位朋友回答说:我如果搬走,无异于杀了我母亲。”李当时只感到无话可说。
一个下午,李跟卡尔并肩走在阿姆斯特丹大道花园里,突然卡尔对李微微鞠了一躬,跟李握了手,说了句“祝你好运”,就奔向了一辆电车,走了。
李站在那儿,目送他上了车,然后,李走进公园,在一个铸成树干样子的水泥长凳上坐了下来。背后一株繁茂的大树上盛开的蓝色花朵随风飘落下来,撒在长凳和长凳旁的小径上。他坐在那里,呆滞的目光机械地追着和煦的春风裹携着花瓣沿着小径飘散开去。天空里的云堆积着,准备在太阳落山前洒一场好雨。此刻,李的心被孤独与挫败感塞满了。“我得去物色别的目标了。”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疲惫不堪地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里。
他看到了男孩们与他之间那条阴暗的界线。每个男孩到了这条线跟前的时候都会跟他说“祝你好运”,然后离开他,乘车远去。
“很抱歉……我打错电话了……再试一次……或许不要在这里……去别的什么地方吧……不要在这里……不要是我吧……不要用它,不想要,不愿意……抱歉……为什么都让我赶上了?”最后一张面孔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清晰,如此丑陋,李忍不住吼了起来:谁问你了?你这个丑陋的婊子养的东西!”
李睁开眼,举目四顾,有两个墨西哥少年,正用胳膊搂着对方的脖子从他旁边走过。他舔着干涩的嘴唇,看着这两个孩子的背影。
后来,李仍然能见到卡尔,直到有一天卡尔最后一次对他说“祝你好运”,然后离去。李听说,卡尔跟他家人一起去了乌拉圭。
李跟温斯顿?穆尔一起在啤酒屋坐着,他叫了双倍浓度墨西哥龙舌兰酒,慢慢品着。老式的布谷鸟挂钟和被虫蛀了的鹿头让啤酒屋看上去是那么的沉闷枯燥而又与现实格格不入,有点儿提洛尔式的古朴味道。溢着泡沫的啤酒,沤出臭味的厕所,还有角落里酸馊的垃圾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合起来,像浓雾一般塞满这个空间,透过窄小、拥挤又摇摇晃晃的门飘向街道。一台有问题的电视机不时地发生一下故障,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又恐怖又瘆人,听上去就像弗兰肯斯坦在撕人。
“昨晚我也来这儿了,”李跟穆尔说,“跟一个酷儿医生和他的男朋友聊天来着。那医生是军医团一个少校,他男朋友是个什么工程师。那婊子长得太难看了,简直是惊悚。那医生叫我跟他们一块儿喝一杯,结果他那个男朋友就吃醋了,而我也不想喝什么啤酒,尽管那个医生认为啤酒简直可以被看成墨西哥和他自己的写照。然后他就开始说些你喜不喜欢墨西哥啊之类无聊的话题。我就说,墨西哥有些地方还不错什么的,就是他这个人有点儿讨人厌。尽管我挺烦,但你知道,我还是耐着性子好好说了这些话。然后,不管怎么样,我得回家了,我妻子在家里等着我。
“结果,那家伙说:‘你没有妻子,你跟我一样是个基佬。’我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基,但是医生同志,我没兴趣打听这些。因为你可不是个英俊漂亮的墨西哥人。你,又老又丑,一个让我反胃的墨西哥人。还有你这个让虫子给蛀了的男朋友,比你还丑还恶心一百倍!’不过当然,我不希望我这话会导致什么极端状况的发生……
“你不知道哈特菲尔德这个人吧?我想你也不认识,很早以前的事儿了。他在一家卖龙舌兰酒的小酒馆里杀死了个搬运工。然后他破费了五百美金才摆平了这事。想想吧,一个阶层最低的搬运工得花这么多,要是你开枪打死一个墨西哥军队里的少校,得花多少钱才能摆平。”
穆尔把酒店招待叫了过来,用他蹩脚的西班牙语说:我想要个三明治,”他微笑地问那个招待,“这种三明治,有吗?”
“你想要哪种三明治?”李问他。穆尔的突然插话让他有点儿恼火。
穆尔说:我也说不准。”他看着菜单,“我想他们能不能给我用烤全麦面包片做一个芝士三明治。”穆尔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小男孩表情,转过头去望着那个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