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勒,李天奇 日期:2014-03-09 00:09:11
安德鲁·米勒笔下的卡萨诺瓦迟到两个半世纪的忏悔和救赎。
《恋爱中的卡萨诺瓦》述风流浪子卡萨诺瓦与一位聪慧女子斗智斗勇的故事,反映了女权主义的思想。贾科莫·卡萨诺瓦,欧洲著名的风流才子,以冒险家和猎艳高手闻名于世。他为人风趣又博学多闻,是当时最风流倜傥的万人迷。虽然出身贫寒,卡萨诺瓦却已经靠“欺骗”贵妇们而获得了大把的不义之财。
1763年,38岁的卡萨诺瓦来到英国,想从无止尽的旅行和交际中获得片刻喘息。但不久就无法抵挡各种诱惑,又玩起熟悉的把戏:勾引女人和赌博。他有足够的金钱去换取高档的食物和美酒,以及结识有权势的朋友。然而当他开始对肉欲感到厌烦并开始思考一切事物的意义时,年轻姑娘玛丽·夏比隆那光彩洋溢的美丽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他狂热地爱上了这个女孩。不料夏比隆也是一个感情游戏的高手,实际上,她是唯一能智胜这个情感骗子的女人。她不断取笑、捉弄和刺痛卡萨诺瓦,将之从兴奋逼向绝望,迫使他开始怀疑自己人生的价值和目的……《恋爱中的卡萨诺瓦》部分内容基于卡萨诺瓦的自传《我的一生》,该书在很久以前写于捷克-德国交界处杜克斯区华伦斯坦伯爵的别墅中。其余部分则是彻底的虚构。
作者简介:
安德鲁·米勒(AndrewMiller),英国著名小说家,1960年生于英国布里斯托。
他曾于1991年在东安格利亚大学学习创意写作,1995在兰开斯特大学发表了论述批评性写作与创意写作的博士论文。
他发表第一部小说的《无极之痛》(INGENIOUSPAIN)获得了三个文学大奖,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国际IMPAC都柏林文学奖(InternationalIMPACDublinLiteraryAward,英国作家D.H.劳伦斯、E.M.福斯特、格雷厄姆·格林都是该奖获得者)。目前这部小说已经被翻译成36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
目录:
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
第三部分
第四部分
跋
门开了,走廊的光线倾泻而入。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见仆人模糊的身形解下绳结拉开百叶窗,站在窗边搓着双手,远眺杜克斯街区白雪覆盖的屋顶。在仆人身后,有一位老人坐在椅子里,脚边卧着条狗。此刻,他停下抽噎和喃喃自语,闻了闻阳光的味道。
“有客人来拜访您了,先生。”仆人说,转过身来端详着老人,那表情就像在欣赏一件华伦斯坦伯爵的挂毯,那些珍贵的藏品就挂在楼下四处漏风的大厅里。眼前的老人和毯子上绣着的肖像一样,磨损严重、疏松不堪,干瘦得简直可以透过他的胸膛看见椅背。
“客人?”“一位‘小姐’,先生。可是一位美人儿哟。”话说得比以往更加大胆了。反正伯爵出门在外,而大管家费尔德科克纳早就叫过老人变态、老不死的,还有其他更难听的名字。仆人眨了下眼,做了个亲吻空气的动作,轻巧地走出门去。
老人竭力想摆脱身上的毛毯,抗拒着重力作用,一直追到了门口,如愤怒的蜗牛般挥舞着触角似的拳头。
“卑贱之人!雅各宾党!我会告诉你主人的,你个趋炎附势的贱货!……生个火又怎么样,啊?你想冻死我吗?但愿你的鼻子里长冻疮!”然而,这股怒火毫无作用。他喊的是意大利语,更准确地说是威尼斯方言,这些野蛮人根本听不懂。他第一千次地下定决心,要学上一筐德语或捷克语里最恶毒的骂人话,要犀利得能像《托莱多刀锋报》般瞬间刺穿对方的肝脏。可能那样他才会得到些许尊敬。
当然,现在下这种决心已经太晚了,不可能会出现奇迹。
他摇摇头,蹒跚地走到窗前。有十几座烟囱都冒着热气,夜里刚停的雪又开始下了。雪花盖住了鸟爪在窗沿上留下的精细文字,旋转着落到集市广场里,停在待售的死鹅身上,看起来像是灰色的。旁边还有什么东西的血留下了一片鲜红。
看来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或许还是什么节日。广场上已经出现了表演木偶戏的人,他们拿着用骨头和线做成的木偶,赶着忠诚的老骡从奥落摩兹一路走到胡贝尔图斯堡。他曾有段时间总喜欢拄着拐杖下楼去看他们表演,觉得那里面有种特别的趣味。那种阶层的人对他总是很友善。为了向他致敬,他们用牵线木偶演了一出即兴喜剧,里面的角色都戴着此剧目所特有的面具,有医生角色多罗特、仆人角色布里盖拉,还有小丑角色阿莱奇尼奥。
当然也少不了年轻人角色斯帕文托上校,他在剧中慷慨激昂得胸毛都立了起来,夸张得连衬衫也穿不上。他看得开怀大笑,但同时也哭了起来,流着愚蠢老人的眼泪,泪水如琥珀般黏稠,想止都止不住。
这里就是他即将迎来终点的地方!在这座波希米亚式的坟场里,从四处吹来的风都交缠在一起。不过每到春夏两季的某几天,总会突然出现一股来自西南方的微风。风往往会吹上半天时间,让他再次品尝到那个遥远的世界。在那里,阳台上繁花盛开,柱廊都笼罩在紫色的阴影里,每个下午都和人生一样漫长,他把美人搂在怀里,嗅着她的秀发,感觉她温暖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胸脯……不。现在再想女人没有任何好处。他偶尔还会梦到她们,醒来时床单会凸起一块,表示又有一小部分血液涌入了他的私处。
夜晚还是平静些比较好。对他来说,睡眠不过是灵魂的暂时出壳,就像是死亡的预演。他已经不再试图躲避死亡了。梦境曾经是他的安慰剂,现在却只是一声嘲笑。
他在桌上的垃圾中间发现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水煮蛋,检视片刻后,他掰下一块已经冷透的白色固体,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剩下的都给了脚下的母猎狐犬菲尼特。他爱抚着它的耳朵,缓慢僵硬地俯下身,吻了一下它头顶修剪过的绒毛。
“那只壁虎不是说有客人吗?”母狗凝视着他,目光并不无知,里面带着一种智慧的忧伤,似乎在遗憾自己无法说语,只能以吸鼻、摇尾和充满爱意的低吠来回答他。老人耸了耸肩。他已经不再期待谁来看他了,但还是会有人上门造访。他不记得那些客人的名字,也想不起他们是谁。之所以还欢迎他们上门,只不过是因为有时客人会带来礼物,比如红酒和马斯卡普尼干酪,甚至还有小龙虾。
他喜爱龙虾,拿去让厨师做成了汤。客人们会礼貌地坐着听他讲故事,一边听一边点着头,鼓励他说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那些秘密所牵扯到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到底还有谁活着,有谁还能为他说的话而脸红呢,他一个也想不出来。
他一时兴起,想穿件质量上乘的大衣。总该还剩下一两件没有被蛾子和湿气毁掉。屋里四处堆着纸张,整个房间就像疯狂文具店老板的办公室。是时候收拾一下了,仆人们都不肯干这种活。他用袖子擦擦鼻子,为自己还能产生这些念头而心怀感激。
这不过是一闪念的事,却证明他还是这世上的一份子,还是个文明人,不管这种证明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立即拾起离自己最近的纸张,拢在一起整理好,眯眼读着最上面一张的标题:《给欧洲所有大学及学术机构的经过几何论证的六面体复本》下面本该展开专著正文的地方却罗列着一串私人物品,那是他自从来到这个充满流言蜚语的地方担任图书管理员后丢失的全部财产。往下是长达十几页的论述,行间夹杂着复杂的骗局和深奥的数学运算,解释怎样才能确保博彩赢钱,不管是在罗马、日内瓦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倒不是说他真的赢过多少。
他把纸堆拢在怀里,就像抱着要洗的脏衣服。但他并没有把它们塞进抽屉或者踢到床下去,反正那里也没剩下什么空间了。
他将纸堆抱到火炉边,扔到冷却的灰烬中,然后拿出火绒盒,在棉绒上擦出一丝火花,将火柴凑到余烬上点着了。
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