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井禺 日期:2014-05-01 11:19:41
《美梦成针》由九部短篇小说组成。主人公‘我’在这九个故事中各自成一体,却在一个转身,一个抬头,一件事物,一个女人中相互关联。‘我’穿梭在不同的时间,甚至空间里,而想要表达的‘母题’只有一个。
目录:
夜夜夜夜
耳顺长安
黑色裙子
岁碎平安
一年之剂
一见已故
岁岁不安
为爱痴诳
爱情来了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朦朦的开始昏暗了。我顶着已经呈暗黄色的冬令小黄帽,脖子上松垮垮地歪捆着斑驳的红领巾,换成如今恐是绿领巾。已经磨掉色的蓝色背包上印的樱木花道依如往日电视里那样白痴般的傻笑。我走在初冬的回家路上,心里却堵的满是学校的事。
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着,实在忘了。大得了的事或大不了的事,现在都无所谓了,最后无非都汇成一句话:“把你家长叫来。”殊途同归。
天空见不得一丝光亮了。护城河泛出独有的冬日气息,河水也黑压压的,仿佛寒风打翻了把天空染黑的青砚,它旋转着飞溅起墨汁坠进河里,泛起阵阵晕暗的涟漪。
说是回家已经有些不确切了,应该是回到即成过去的家或是即成荒芜的家。秋天的时候我们得知这里将要拆迁的消息,我即将离开自出生起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而我当时并不在意,甚至是丝毫不在意,反而是满怀着早已忘掉是什么原因而被请家长的复杂心情,在漆黑的街道上前行。
事后想来,即便是当时被请家长,那个地方也是看着我因为不知被请了多少次家长而得以不知受到多少回体罚的地方。仅此一点,我曾有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想重走那段路。
我走在那熟悉的陌生街道上,往日见惯了的那些平房,被子弹穿过一般地轰然倒地。破碎的砖瓦随意散落在路边,我时而迈过,时而躲闪,尽量不去看。曾经夏日爬过的几棵树,突兀地显露出来,茫然看着四周的废墟,没有一片叶子的树枝不知所措地向天空伸着。
路灯因为角度的关系把我的影子照得特别长,我以为是自己长大了。
那天回去后,家具已经全搬走了。我在放立柜的位置后面,找到了在三四年级时因为考试失利而被家人扔在那里的奥特曼成员介绍书。书面上落得满是灰,中间几页间接间断的,眼看马上就要掉了。
那天,那间屋子最后一次看到我被体罚。那天,仅仅是那天,我仿佛觉得没有以往那么疼。
一年后,我小学毕业。上初中以后,发生过许多比小学时更加严重的事,但我没再受到过体罚。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想到那个晚上,那一次,仿佛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疼。
上初中那年,我家搬到了北京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