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伟贞 日期:2014-06-21 11:18:54
《梦书》是一名女子用两年时间凝视自己的梦境。以梦,中景象审问自身生活及心灵遭遇,省视女性世界在真实与内在之问最游离的光束。每天的记录各自独立成篇,并以主要人物的性格、情爱见解和想象为轴心,呈现了位现代女性最机灵最敏感的种种面向,还原本真状态的心灵、性、成长。
作者简介:
苏伟贞,台湾著名小说家,著有《沉默之岛》、《红颜已老》、《魔术时刻》、《单人旅行》、《过站不停》、《时光队伍》等多部备受赞誉的短、长篇小说,屡受重量级评论家力荐。作品曾获《联合报》百万文学大奖。八月第一天我尝试这么想情感——它像一篇单薄的小说,主题是遗弃。我们这么假设吧!一段卑微的恋情往往以一个形式高尚的过程向前推演。我从来都以为爱情是欺骗——自我满足或取悦他人。现在我有另外的结论:它可能是人对人的一种遗弃,及遗弃的过程(因为这段恋情没有用了)。一个人一旦失去了他的爱,他失去的往往不是一份爱情,而是爱情的本质,接近一种友谊,真正的关心。人在失去爱的坚持后,失去了孤独的意义,而生活中一些庸俗的受苦也没有了具体的、故事性的转化。八月第二天人生的秩序,也许整个颠倒、延搁了。真正的秩序是什么呢?我想象也许应该是这样——一个人生下来时是个老人,有人生必须的智慧、思想与行事能力,然后他去享乐、与人交往、写作或者改变社会,他逐渐“长”成中年、壮年,他开始工作,真正的工作,赚钱、养家。他慢慢活成小孩,也失去了任何抵抗力。当他变成“婴儿”的时候,他无知、软弱、无语言能力、无生存能力。当他长成一个刚出生婴儿的样子,他开始死亡。还有另一种人生,像童话故事——有人喜睡,走着走着便睡着了,如另一种龟兔赛跑,在等待生活追上来。八月第三天好好做人,平常做事。勇敢的,安于一种单调。不要让生活本身充满了可耻的符号或心事。我想我会这么想,大约是快疯了。只有快疯的人才会再三强调一件简单的事,完全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梦见有一种做爱的气息在梦境中,然后气息完全消失,整个空间只有一个芒果,青绿镶黄边。我拿起这个芒果,神色如取一枚禁果。结果芒果中间的果核部分(褐暗色)落下。然后我对自己说:性不是新鲜的,它是腐烂的,发出一种败坏的气味,潜藏着败坏的内容与形式。它,永远不会进步!八月第七天如果我要求的只是一份平庸日子,那么,我不需要别人的平庸来加强我的平庸。“平庸本身已经够了”。看看我们周围的人,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某些有权力的阴谋家。他们以一位平庸者为蓝本,大量复制这个人。八月第八天今天是父亲节,没有力气过任何节日。只不过不停修改一个得了暂时性健忘症的女孩的故事。那种改法,仿佛我很喜欢那样简单凄惨的故事似的。八月第九天坐在四楼办公室看落地窗外的雨,由点而面而雷声轰隆,这世界的意见由此开始。这世界的悲剧由此延伸。人与天与地都无法直接接触。这刻,只有雨是存在的,而且是连续的。你没有办法叫它停。我喜欢人的没有办法,人就是受到“进化论”的控制,要不断证明自己活着,有时候想想人真累。人生跟着累。八月第十天梦见在海边租了间房间,只一间,却很大很大,屋子向外那面完全是竹帘编织成的,有条走廊,经过的人都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我们是一群人去租房子,有人租不起,便合租,那些人的面孔我都认得,但是在梦里他们不叫我认得的名字。而且这些人,在梦里清楚意识到,他们是我一生中最讨厌的人的集合。我们安顿好了就去海边玩,海浪高滔,但是没有半个人害怕,我们在海里举行一种仪式,升高又降下地埋在海里行走,并且抬着一顶轿子!后来我又带了一个人去海边,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叫他时是一个好友的名字,我告诉他我住的房间,我跟他去他的住处,他是一个陌生人,和一名女子在那里住下,进去以后,那是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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