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大斌 日期：2014-07-28 01:59:59
这是国内第一部全景式披露1965年2月6日至2月14日胡耀邦同志亲赴陕西安康七县调查研究时鲜为人知的史实。其时，胡耀邦任中共西北局第二书记、陕西省委代理第一书记，而安康为极“左”路线的重灾区。他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所到之处，深入干部、群众之中，倾听他们的意见，为干部、群众打气、加油，纠正过火行为，大胆地平反了“四清”运动以来的许多冤假错案，提出了许多今天看来平平常常、当年却需要极大勇气的诸如解放思想、发展经济、尊重知识、向前看等观点，给安康带去了一股春风。作者以第一手丰富饱满的资料，运用文学纪实的笔法，客观、忠实、细腻地还原了胡耀邦安康之行前前后后、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的历史画面，具有强烈的现场感，从一个侧面展现了胡耀邦的个人魅力与政治智慧。
作者简介：
李大斌，陕西省安康市人，中共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杂文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作协、书协会员。安康市文联委员。安康市杂文学会会长。安康市秦南文社社长、安康市兴安书画院院长、安康《家园》杂志主编。安康日报社主任编辑。出版有散文、杂文、文学评论等著作四本，编著五本。
目录：
1964年12月、1965年1月间。西安。/1
人人自危的时刻，胡耀邦果断做出“三个暂停、六个不查”的决定；生产一片凋敝，他提出全力以赴把生产搞上去。他要还陕西一个清明的政治，大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气概。他大异于人的讲话和踔厉风发的举措，犹如声声春雷，震响三秦大地。
1965年2月6日、7日。宁陕。/11
在秦岭深处，目睹“大跃进”时期遗留下来的一排房子闲置着不让人住，群众却住在不远处的草房甚至岩洞里，胡耀邦说：“世界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7日早上，胡耀邦从县公安局局长的眼皮下“失踪”了，他遛到东河河边去私访。一位农村妇女用布半露半盖着卖菜，见了胡耀邦避躲不及。那妇女怕被发现，晚上要在生产队挨批斗。胡耀邦给这位妇女壮胆：“不要怕，你就说省上胡耀邦让卖的。”又对一位背柴进城来的老人说：“共产党允许农民进城卖柴。”
1965年2月7日。石泉。/21
“你们‘左’，我有点儿右，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犯错误的人，只要承认错误，要给出路。宽中有严，严中有宽。”在石泉，有人不同意他对干部的处理意见，胡耀邦这样说。
了解到石泉乡党委书记平均月工资三四十块钱时，胡耀邦显然有点激动了：“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未必党委书记30块钱也万岁。”
1965年2月8日。汉阴。/39
“我们人为什么要长两个耳朵？长两个耳朵就是要兼听，听两方面的意见。”
“今天发表意见的只有八九个人，讨论得不仔细。下去以后，你们自己讨论，不要马上投我的票。”1964年12月、1965年1月间。西安。/1
人人自危的时刻，胡耀邦果断做出“三个暂停、六个不查”的决定；生产一片凋敝，他提出全力以赴把生产搞上去。他要还陕西一个清明的政治，大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气概。他大异于人的讲话和踔厉风发的举措，犹如声声春雷，震响三秦大地。1965年2月6日、7日。宁陕。/11
在秦岭深处，目睹“大跃进”时期遗留下来的一排房子闲置着不让人住，群众却住在不远处的草房甚至岩洞里，胡耀邦说：“世界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7日早上，胡耀邦从县公安局局长的眼皮下“失踪”了，他遛到东河河边去私访。一位农村妇女用布半露半盖着卖菜，见了胡耀邦避躲不及。那妇女怕被发现，晚上要在生产队挨批斗。胡耀邦给这位妇女壮胆：“不要怕，你就说省上胡耀邦让卖的。”又对一位背柴进城来的老人说：“共产党允许农民进城卖柴。”1965年2月7日。石泉。/21
“你们‘左’，我有点儿右，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犯错误的人，只要承认错误，要给出路。宽中有严，严中有宽。”在石泉，有人不同意他对干部的处理意见，胡耀邦这样说。
了解到石泉乡党委书记平均月工资三四十块钱时，胡耀邦显然有点激动了：“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未必党委书记30块钱也万岁。”1965年2月8日。汉阴。/39
“我们人为什么要长两个耳朵？长两个耳朵就是要兼听，听两方面的意见。”
“今天发表意见的只有八九个人，讨论得不仔细。下去以后，你们自己讨论，不要马上投我的票。”
“从今年开始，不要着急，不要喊口号，不要说苦干三天改变面貌，苦干一冬改变面貌，这些都不行，不要重复过去的教训。要一步一个脚印，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地干！”
“我再活十年可以看你们出成绩，看你们怎样领导汉阴19万人民在经济上翻身。翻不了，什么名字都是可以起的：吃干饭的。”
“讨论政治问题，就是讨论为人民服务问题。政治问题要争论，争论就要争论为人民服务，多做些工作。”
胡耀邦到城关镇西北村柑橘园场去参加劳动。苏大娘围着他的小轿车看稀奇。他请大娘坐进车，让司机拉着在公路上兜了一回风。1965年2月8日。汉江上。/55
当了解到汉江梯级开发已有规划时，胡耀邦说：“真的开发了，安康就富了。”
当听到汇报全区公路情况的同志没到过西万公路的另一端万源时，胡耀邦有些愠怒了：“你们这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呀。……公路部门的同志有机会要去那里了解了解情况。”
“你那个水库能容纳多少立方水？你知道一亩稻田从插秧到收稻谷要消耗多少立方水?你那个水轮泵的扬程多高，半径有多大？”那干部却回答不上来。“一亩田从种到收要耗水666方。你说的那个水库容量，我计算了一下，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不停机地抽水也不够两万亩田的用水量。当领导的要研究问题，要学科学知识，不然就会让有的人把你蒙了，你办的工程就成了劳民伤财的工程。”1965年2月8日。旬阳。/63
面对不按经济规律办事，限制农民把土特产销向湖北的事，胡耀邦发了少见的脾气：“这是蠢！死官僚！反党中央！……中央讲商业渠道，我们有的同志却反对中央讲的商业渠道。自己封锁，自己祸国殃民。搞社会主义连方向都不明确了。不想到国家，做官当老爷，哪里做事这么荒唐！”发脾气的事，后来成为胡耀邦的一条罪状。
几件没有任何关联的师生恋被传为有组织、有预谋的青年教师流氓案。对此，胡耀邦说：“我们自己文化不行，外地来了人，我们又不注意，发生了问题，我们又要抓人。这个问题，要做进一步研究。你们这个地方为什么有文化的人少？老师，我看没有多少权。我这是说公道话，因此，你们要对这项工作更加谨慎。”1965年2月9日、10日。白河。/79
胡耀邦来到会场，看到会场设有主席台，他立即要求撤掉，桌子围成圆形，以拉近同与会人员的距离。
听说胡耀邦来了，前来参加会议的人不少。后面的人看不到讲话人的身影，纷纷站在凳子上瞭望。胡耀邦见势，一跃而上站到自己坐的木凳上讲话，满足了后排同志们要看看讲话人的愿望。
“我们有些同志只看到眼前的三尺布证、二十五斤半粮，要回去搞单干。我们共产党人至少要远看五年、十年，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要向前看。”
面对前来找他反映情况的妇女，他当下掏出一盒纸烟，倒出几支烟，拆开烟盒，拿起笔写了两行字。那位妇女拿着这张巴掌大的纸找到公社书记，解决了口粮供应和户口问题。1965年2月11日。平利。/95
去城外一个大队了解生产情况，胡耀邦对耕牛询问得特别详细：“能耙田犁地的有多少？老弱病残的有多少？”陪同的人不便介绍胡耀邦的身份。农民说：“这人恐怕是个贩牛的吧？”
去会场做报告，随行的一位秘书夹着胡耀邦的大衣先入会场，人们使劲鼓掌，以为是书记来了。那人越摆手让停住，大家越是鼓掌不休，以为是胡耀邦谦虚。直到县委书记陪着胡耀邦进场，做了介绍，大家才又一次热烈地鼓起掌来。
“黄河、长江，还有你们这里的汉江，都是往东流的，河水都往前看。河水打一次转转就往前进了，你们老是打一圈五八年，再打一个转转还是五八年。……历史是前进的，事物是发展的，要立足现在，面向将来，经常向前看。”1965年2月12日。安康。/121
他让生产搞得好的基层干部上台讲话，说“他们其实比我们这些人更有发言权”。
“顿顿吃红苕馒头，那个东西才不好吃哟。开始吃那么一顿、两顿，还甜甜的，越吃越不是味道了。队上的青年团支书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说不好吃。还吃了两顿榆树叶子，那个东西也不好吃哟。”
“生产搞不好，叫什么大好形势；生产搞不好，叫什么为人民服务！天大的事情，就是把生产搞好，这是前提、根本嘛。根本就是生产上升，其他都要为这个根本服务。”
“困难时期不要卡死。困难，卡死；卡死，困难。越卡越困难，越困难越卡死，这叫恶性循环！为什么要卡呢？放开嘛！放开，就是在自由市场上收税嘛，打击那些真正的投机倒把，主要还是为了互通有无，发展经济。农民的互通有无，什么时候都得有。”
“同志们，二十五斤半怎么够吃啊！你允许少量红苕上市，不就对了嘛。所以，我讲，在灾荒下我们要把经济搞活一点儿，卡得太死，对人民不利，对生产不利。”
大型现代汉剧《梅刀新传》，演出将近两个小时，胡耀邦一直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剧作者党永庵局促地坐在胡耀邦的身旁，听着他伴随剧情发展而不时发出的或爽朗或低浅的笑声。当然，胡耀邦有时也陷入一种不易觉察的深思之中。党永庵多想得到他哪怕一句对剧本的评价，但他始终愉快地看戏，没有发表观感。1965年2月13日。安康。/149
他向台下一看，见不少干部掏出钢笔、笔记本，一副记录他讲话的架势。这在不少领导干部看来是求之不得的情景。而他却发话了：“不要记，又听又记的，不嫌麻烦。”台下的干部感到不适应了。这胡书记和别的领导干部的风格确实不一样。
“汉剧《梅刀新传》有些地方不太适合。头两句就是投机倒把，香油一斤半。农民种自留地，多余的吃不了，有的要换生活资料、生产资料，卖了香油买弯刀。一斤半香油不能叫投机倒把。”
“所有把生产搞得好的公社干部、大队干部都是好干部。生产搞不好，你叫什么好干部啊？哪里有这个道理！叫‘好干部，赖生产’，‘孬生产，好干部’，哪有这个道理？！我不相信这一条！”
一方面免去了安康地区的棉花征购任务，一方面又鼓励安康农民多种棉花，为农民种棉花找出路、算细账。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免去安康地区的棉花征购任务，后来成为他的一条罪状。
“在省上、中央，我不能充老资格。到了安康，我有两个可以充老：第一，是老革命，先后搞了35年。在座的搞35年的寥寥无几，鄙人就算一个。第二，五十大寿。有胃病、有痔疮，牙齿掉了五个。成绩不大，身体不好，悲观不悲观？可我还想搞三个五年计划。三五一十五，那时我才65岁；要搞四个五年计划就是70岁。人活七十古来稀，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那时我就呜呼哀哉，重新参加地下党了。”1965年2月14日。安康。石泉。/187
公元1965年2月14日，这一天注定成为胡耀邦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安康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日子，被后来的人们不断提起的一个重要日子。这天凌晨，胡耀邦在安康草成并发出《电话通讯》。《电话通讯》的核心是“放宽政策，搞活经济”。它是继1月22日在省委工作会议上提出的第一个治陕施政纲领“解放思想、解放人”后的又一个施政纲领。
《电话通讯》发出才三天，胡耀邦便受到西北局领导人的责难。说它否定一期社教成绩，说可能引起翻案风……胡耀邦自此陷入无穷无尽的批斗之中。《电话通讯》成为胡耀邦“文革”前走向低谷的导火索。
现在看来，《电话通讯》是一份真正的马列主义文献。我国新时期全面改革的许多观点和提法，已在其中露出端倪。1965年3月7日晚。西安人民大厦。/205
是晚，胡耀邦在西安人民大厦看望安康籍的岚皋知青王建元，鼓励他谦虚谨慎，好好干。知他患有关节炎，拨给1000元专款治疗。
西北局抓住《电话通讯》不放，“批胡”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大有置胡耀邦于死地而后快的阵势。西北局、陕西省委一共召开了13次批判胡耀邦的会议。胡耀邦在会上检讨了6次都未过关。批判会上，罗列胡耀邦的错误有四五条之多，要把胡耀邦朝“右倾路线”上推。
胡耀邦对速记员郭步越交心：“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我虽然个子小，体重轻，但骨头还是硬的。”1965年9月。安康。/215
遵照西北局、陕西省委的指示，1965年9月，安康开始对胡耀邦进行专题批判。
“走路、吃饭，都不要议论”，“单单片片要注意自行销毁”。透过这文字不多的“会议保密制度”，可以想见当时的政治气氛和如临大敌的场景。
历史的烟云已经散尽，今天我们可以通过档案材料洞若观火地看看昔日批判的残酷，或做一番长吁短叹，或一览有些人看风使舵的劣根性、落井下石的“本领”、黑白颠倒的手段，亦可看出不少智者的斗争技巧、浊世中的人性光辉。
当批斗会转入肃清“习仲勋反党集团”“罪恶影响”的时候，有人提出胡耀邦和赵守一是两个坏人勾结在一起，是“高、彭、习反党集团”的人。当时的安康地委书记韦明海站出来说：“不能把‘高、彭、习’的问题和胡耀邦同志的错误扯在一起，这是很不妥当的，是性质不同的两个问题，不能混为一谈。”正是由于韦明海的发言，一锤定音，才没有把胡耀邦推向“高、彭、习反党集团”行列。1985年3月。北京。/229
安康籍的新华社记者万武义，写出了《被干部们遗忘的穷困角落——陕西汉阴县太平村见闻》等关于安康地区的四个调查材料，发表于新华社内参。
胡耀邦在1985年3月24日阅后批示：“安康地区的问题，省委应切实摸清情况和提出主张。”
习仲勋于3月26日批示：“据知，陕南不止这一个‘穷困角落’，希望派人下去好好摸一下，力争今年内改变这种情况。”1985年10月。商洛。/235
1985年10月，胡耀邦从河南伏牛山一直调研到陕西商洛，离安康一步之遥，却没有跨入安康。他向曾两度到安康采访的新华社副社长郭超人了解安康情况，心系安康人民。1989年4月。安康。/239
这位思想情感如同清澈的泉水般纯净透亮，对什么事情的爱与憎、对什么问题的是与非，都有着鲜明的态度而毫不含糊的人，遽然辞世了。这在安康人民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悲痛。查彩岭哭了三天，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走了！”
人们在《安康日报》上发表了大量文章，赞颂胡耀邦安康之行解民倒悬的事，称赞他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附录
在中南海会见胡德平/245
郭步越采访记/248
本书主要采访对象和提供线索者/252
参阅资料/255
跋/259 胡耀邦是一个随时随地了解民间疾苦的人，这可视作他多年职业革命生涯中早已溶入血液中的一种品格。他问刘师傅安康人的生活怎样，问刘师傅家里几口人，问单位的生意好不好。要求刘师傅一是一，二是二，不准说不实在的话。
刘师傅如实向省上领导说："单位里的生意不好，社会上正时兴反投机倒把，农民不准进城，城里人本来就不多，而理发铺子不少，他们的红旗理发店少有人理发。单位已按劳计酬，生意不好做。"
对话一来一去，胡耀邦通过与刘师傅的交谈了解到了真实的民生。
接着，胡耀邦又到鼓楼街的汉江浴池去洗澡。
那时的浴池并没有现在的雅室单间，而是一池热水，浴者都在其中温搓泡洗。全城就一两个浴池，浴者蜂拥，没有官民贫富之区别。
那时的浴池有几个服务员专事搓背、按摩服务。有一位年岁大的服务员给胡耀邦搓背。胡耀邦与其攀谈起来。
"一月多少口粮？"
"二十五斤半。"
"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
"够吃吗？"
那服务员知道这是省上的一个领导，不敢轻易说话，只是嘿嘿地笑。
再问。
那人大着胆子说："真不够吃。"
这夜，胡耀邦还找来一本《安康县志》，他要了解了解安康的历史，为明天的讲话找些根据。他有个习惯，每到一地，尽可能地找来县志翻翻。知古才能晓今。翻读县志，他以为这是了解一个地方历史和现状的捷径。
2月12日上午，胡耀邦来到安康县正在召开的全县扩大干部会上。会场设在当时安康最耀眼的位于安悦街中段的安康电影院。
他进到电影院，院内800席位座无虚席，院外也到处是人，有一种水泄不通之感。干部们多么渴望见一下这位省委书记，多么想多知道一些中央的政策、精神呀！见会议的规模不小，胡耀邦说："我们昨天晚上8点钟才从平利回来。今天你们县委的同志还没有汇报，就开这么大的会吗？你们的会开了几天啊？"
县长崔锦议回答："今天是第五天。"
"你们县有多少个公社？"
"93个。"
"都到了没有？"
"还缺几个。有的人有病没有来。"
"有病就找人代替嘛。书记不是在搞社教嘛，还有其他什么组织委员嘛，财粮干部也都可以来嘛。……全县多少人口呀？"
"53万人。"
"53万人，是专区最大的一个县了，第二是旬阳，第三是紫阳。53万人，93个公社，有区没有哇？"
"有11个区。"
"多少个大队、生产队呀？"
"1200多个大队，6480个生产队。"
胡耀邦又问在场的人："为什么叫安康呀？安康是怎么来的？白河有个白水河，旬阳有个旬河，宁陕没有弄清楚，汉阴，是汉水之阴，平利也没有弄清楚。安康为什么叫安康？"这番话是一种自言自语，又有一种请教的口气。
县委书记郭毅答道："安康，是因为过去西渡口有个石头，叫安康石。大概是宋朝的时候吧，是过去的人安的名。安康人希望在这个地方能享安康。"
胡耀邦问："你们看过县志没有？"
胡耀邦这一问，在座的干部怔了一怔，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胡耀邦已经翻阅过《安康县志》，已经大略了解了安康的历史。
刘文彬接上道："过去叫金州，这个地方出金子，后来又叫兴安府。"
胡耀邦问："农业人口多少？"
崔锦议答："48万多。"
"去年粮食多少？"
"1亿7600万。"
"前年多少？"
"2亿1000万。"
胡耀邦概算道："减少3400万斤，百分之十六点多。今年搞多少？"
"准备两亿四，争取两亿六。"
胡耀邦立即来了兴趣："你们搞到两亿六，不是达到解放后最高水平了。有把握没有？有哪个公社增了产啊？"
崔锦议说："关庙区忠义公社去年增了产。"
胡耀邦问："忠义公社党委书记来了没有？"
忠义公社党委书记唐章荣站起来："来了。"
胡耀邦问唐章荣："你们公社增产多少？"
唐章荣答："10万斤。"
"你叫什么名字？"胡耀邦问。
"唐章荣。"
"噢，唐朝的唐，文章的章，光荣的荣，那你就光荣嘛！你要做个报告：为什么人家减了产，你增产？有什么特殊条件吗？"
郭毅回答："地不好，就是些黄土梁。"
崔锦议补充道："他们主要是抓红苕，旱变水，扩大稻田。"
胡耀邦问："忠义公社的事迹登报了没有？"他十分重视报纸的宣传作用，十分重视典型的引导作用。
韦明海答："安康报上登过。"
胡耀邦对着唐章荣问："唐章荣同志，哪里人啦？"
"当地人。"唐章荣回应。
"你当党委书记多少年啦？"
"11年。"
胡耀邦环视会场一周："其他92个公社，还有增产的没有？"
崔锦议赶忙回答："有，还有恒口千工公社。"
胡耀邦马上问："千工公社也是增了产的，千工公社书记呢？"
千工公社书记未到。崔锦议让恒口区委书记佘德坤来回答。
佘德坤坐在电影院中间，他站起来回答："千工公社原来的书记是刘日明，现在留党察看，工作调开了。"
胡耀邦与佘德坤开始了下边的对话--
"为什么留党察看？"
"工作上有错误。"
"犯什么错误？"
"包庇坏人。"
"包庇什么坏人？"
"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胡代勋，原来是云西大队党支部书记。"
"第二个错误呢？"
"生活特殊化。"
"特殊化，特殊到什么程度？"
"吃小灶饭，搞社教时另起灶，拿小口径步枪打鸟。"
"在工作时间打鸟，还是在休息时间打鸟？"
"有的在工作时间，有的在休息时间，主要是在六二年前后。"
"主要是在六二年的时候，这是过去的事了。'闲来无事江边走'。你们看过《打渔杀家》了没有？有这么一句话，叫'闲来无事江边走'。汾河湾打雁。这里不是有黄鸭吗？叫汉江湾里打黄鸭。该不该留党察看呀？"
"留党察看重了。"
"留党察看重了，就减轻嘛！可以单独起伙。"
城关镇党委书记李化南插话道："刘日明还有胃病。"
胡耀邦感到有必要把单独起伙和过艰苦生活向同志们讲个透彻。他说："有胃病的同志单独吃饭，也可以嘛。没有胃病的人，在吃饭问题上也是可以商量的。好的可以吃，坏的也可以吃；好生活可以过，艰苦生活也可以过。我这个人15年都没过艰苦生活了，因为我当了官了，大大小小也是个中央委员嘛！也有过两年过了一下艰苦生活的经历。五九年我搞过一个礼拜，顿顿吃红苕馒头，那个东西才不好吃哟。开始吃那么一顿、两顿，还甜甜的，越吃越不是味道了。队上的青年团支书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说不好吃。还是要讲老实话！那个东西就是不好吃。还吃了两顿榆树叶子，那个东西也不好吃哟。五九、六○年有些地方确实困难，在山东徐建春家住了五天，在河南也搞了五天，顿顿吃红苕窝窝头，吃了吐，一股鸡屎味。"
胡耀邦在这样的大会上说红苕不好吃，是要有一种勇气的。
那时粮店供应的粮食，粗粮多而细粮少。五斤红苕抵一斤细粮，顿顿吃红苕，把嘴都吃歪了也不敢说话的。那时粮店的牌子上往往有一段毛主席语录："红苕很好吃，我很爱吃。"胡耀邦此语一出，会场有人悄悄地发笑。
胡耀邦继续讲道："说起吃饭问题，我的意见，好的也行，孬的也行，艰苦的生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过一过。玩哩，不能玩得太多了，太多了是不好的。前几年有些同志跳舞，跳到通宵，打麻将也打到通宵，打扑克也打得很久。我们讲：你是工作第一呢，还是玩第一？太多了就不对，这叫蜕化变质。礼拜六、礼拜天，玩半天也可以嘛。平常休息也可以玩，玩两个小时，散散步。孔夫子都会唱歌弹琴。玩，不叫玩，叫劳逸结合嘛。他还有什么错误啊？"
佘德坤答："包庇坏人。"
胡耀邦一听，感到有探讨探讨的必要了："什么叫坏人？究竟是叫包庇，还是叫自由主义？对别人的错误不批评、不教育。主席不是有个《反对自由主义》的文章吗？'二十三条'中不是有一句话叫'用人不当，检查不力'？包庇坏人不要搞得太宽了。我们绝大多数干部是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但是，他们中间有些人，对社会主义革命认识不清，用人不当，对工作检查不力，犯官僚主义错误。包庇坏人成了政治问题。所以，这个同志究竟是什么错误，叫检查不力，用人不当，还是叫包庇坏人？"
胡耀邦半诙谐、半幽默、半调侃地对崔锦议说："你这个县长不是包庇了很多坏人吗？有民主人士、国民党军官，噢，这叫统战工作。这个可能处分重了，不要紧，处分重了，改过来嘛。哪里有保证不犯错误的人呢？我来陕西后，处理问题不恰当也有好几次。我们各级党委，都要养成这个风气，处理问题不恰当，就马上改过来，这个不要紧。刘日明缺点是有的，批评一下可以调换到另一个公社去，调换一下工作，两方面都方便。这个同志还当党委书记行不行啦？还当党委书记，他是不是会翘尾巴呢？同志们，翘尾巴不要紧，你有办法压他的尾巴嘛！这是我的意见，不是决定，要说我的决定，那就违反了四大民主。对留党察看的改变，是不是翻案呀？什么叫翻案，处理不恰当嘛！不叫翻案。是不是叫纠偏？同志们，我们不用这个名词。错了就改嘛，这叫实事求是。你说纠偏就纠偏，我们不用这个名词。毛主席不是说'有错必纠'吗？我们要提高政治觉悟，不要抠名词。毛主席讲了一个笑话，讽刺一个书呆子。什么叫跳？什么叫跃？单脚为跃，并足为跳。有那么个秀才，下乡遇到一条沟，他就问一个老乡，'喂，老乡，怎么过去呀？'老乡说，'你跳过去嘛！'他就并起双足，往前一跳，好家伙，跳到沟里去了，搞了一身泥巴。农民把他扶起来，他就问，'看么，你叫我跳哩，我没跳过去，掉到沟里了。'农民说，'我叫你一只脚跨过去，你怎么搞的，两只脚并起来往过蹦呢！'他就说，'哎呀，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哩！书上说的，单足为跃，双足为跳，你叫我跃过去，不是就对了吗？'"胡耀邦把这个讽刺教条主义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同志们，好多事情大家都弄了多少年了，都有经验的。什么叫纠偏？什么叫修改不恰当的处分？有些同志学了那个秀才，弄不清楚了。历史上挖苦生搬硬套、脱离生活、脱离实际的故事多得很。今天可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要在那里玩弄名词，脱离实际。"
故事讲完，故事背后的道理也讲了出来。胡耀邦指着唐章荣说："你做个报告好不好，你增了产，增产10万斤。你去年的总产量是多少？"
"304万。"
"前年多少？"
"294万。"
"增产10万斤，百分之三多一点，你这个公社搞得不错，过去怎么样？"
"是从前年翻起来的。"
胡耀邦对着台下的干部职工说："他（指唐章荣）的办法不多，不搞烦琐哲学，只抓两条，这个好。'二十三条'中讲，不搞烦琐哲学。区长讲话，一条、二条、三条、四条、七条、八条、十条。陕北话叫概不了。意思是懂不了，吃不透的意思。解放军有个故事：一个新战士，高小毕业，问他们的指导员：指导员啦，什么叫干部？什么叫战士？指导员讲，这个问题嘛，我也讲不清，我光知道：干部就是干，战士就要战。我看这个话讲得好。同志们啦，解放军是不搞烦琐哲学的。干部不干，战士不战，那还能行吗？唐章荣同志抓住两条他就增产，这个方法对头，不搞烦琐哲学。你们全县搞两亿六，假使各个公社都抓关键，两条，三条，我觉得两亿六可以超过。做个报告嘛，拿起来就讲，我希望你把前三年不好的也讲一讲，三年前有缺点，没有把工作搞好，这么交代两句，不是更能说服人吗？"
胡耀邦又问唐章荣："你今年搞多少？"
"准备搞440万斤。"
"比去年增加136万斤，增加百分之四十五。你们好多人口？"
"7500人。"
"一个人平均600斤。公购粮多少啊？"
"40万斤。"
"除40万斤外，每人还有400斤。你们多少耕地啊？"
"15000亩。"
"你那里田土好不好？"
"不好，我们准备再变500亩新田。"
胡耀邦是善于用数字说话的。在记忆上胡耀邦有过人的天赋，他能听属下一遍汇报，记住若干数字，且换算能力极强。"昨天，我做了一个检讨，前几天的讲话抽象的多，典型抓得太少，就是要抓住一个麻雀不放。来来来，我们具体算一算。"胡耀邦伸开指头，算起了忠义公社的粮食账："全年440万斤，比去年增产百分之四十五。每个公社都要算这么一笔账。去年全县一亿七，今年两亿四，全县也是增产百分之四十多。唐同志呀，你要提高警惕。去年你是个标兵，我的意见，要讲这个标兵。今年谁是标兵？秋后再看。今后每年要树标兵。我看，明天的会好开，你们要选几个去年增产的公社，选几个增产的大队，让他们做报告，我们向他们学习。县委的同志、区委的同志、公社的同志向他们学习，不要搞什么烦琐哲学，不要枯燥无味的东西，不要孤立地静止地看。我的意见就是说，要把标兵搞出来，选那么两三个公社党委书记，选几个支部书记，叫他们做报告，全县学习。只搞那么几条，不要搞多了。搞多了人们会说：去年来了个'双十条'（指1963年5月和9月，中共中央先后制定的关于做好社教准备的"前十条"和"后十条"），就有点晕头转向；今年又来了'二十三条'，这么多条！他越学越悲观：'我这一辈子不行了，马列主义搞不到了。'我说：'你就告诉他嘛，你就是马克思主义，活的马克思主义。'他说，'啊，我还是活的呀'，这就大胆了。
"我说，究竟你们下一个会怎么个开法子？开活会，我的意见就是选几个公社、大队，请他们登台讲，然后县委讲话就好讲了。还是分两段开，一小段把文件学一学，如果还是讲不清，秋后再讲。我的意见是，后天就登台，你们开几天会？"
崔锦议答："七至十天。"
胡耀邦有点惊讶了："七至十天，长不长啊？"他并没有批评崔锦议，而是以商量的口吻开导着："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验：会开长了，生产队的同志要说他们的腿肿，罚苦工。七八天行不行呀？前几年解放军学文化课，工农出身的战士，钻不进去，感到很苦恼，有的人一上课就往厕所里钻。同志们，这是个群众路线问题，不要小看这些问题，开会开长了，开久了，他苦了，把他吓住了，二回再不来了，要照顾这个问题。七八天行不行啦？提早散会，心情舒畅，不要希望一次会把问题都解决了。一次讲完，下次讲什么呢？你们对我的要求也不要太高了，胡书记讲话了，系统的呀，彻底的呀，解决了问题呀。同志们，一次讲完了，秋天我来讲什么呢？支部书记登台演说，不是一举两得吗？抓了典型，也培养了接班人。明天讲不讲哩？我的意见，先请唐书记讲。我们跑了六天，抓典型不够，也有缺点，因此，一个人要不断坚持真理，修正错误。讲什么呢？他讲两条，就搞了10万斤。我不是也讲了两条嘛。"
他觉得安康的问题仍然是对人的解放问题，还得从这个问题入手，才能把干部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胡耀邦问："你们开除了多少人啦？"
崔锦议答："33人。"
胡耀邦不无幽默地说道："33人，一个排呀，从汉阴算起，该是第四排了。你们抓了几个干部呀？"
崔锦议道："9个干部，2名工人。"
胡耀邦说："这方面问题我不做调查了，类型大致差不多，不外乎是平利的张明元啦，汉阴的胡世禹啦--你们准备怎么办呀？"
他翻阅县上给他提供的"双开"名单。
他边看边说："马汉祺，伪国民党区分部委员。"
下边有人回答："是反革命。"
胡耀邦问道："什么时候的反革命呀？解放后表现好不好哇？毛主席讲了，历史问题看现在。国民党留下了几百万国民党员、几百万三青团员，是不是查出一个，开除一个呢？不！历史问题必须看现在，不看现在，几百万人怎么办？历史问题看现在，这是我们党历来的政策。我为什么讲这个问题呢？我和教师有过那么几天关系。我搞了几年青年团的工作，知道教师与我们的青少年的关系。过去神牌子上不是写着'天地君亲师'吗？我们现在却随便把老师当你们安康的萝卜，五分钱一斤，一筐子一筐子的不算数哇。当然，我们现在不再叫什么'天地君亲师'了，那是封建的，我们叫革命的知识分子。只要是革命的，我们就欢迎。现在还反对共产党的人要注意，假若对共产党、对社会主义还仇视，我是不赞成当教员的。"
翻到一个叫谢毅臻的名字，胡耀邦说："谢毅臻，贪污7万多，这么多的钱，弄啥呀！搞清楚了没有？"
有人答："本人承认两万四。"
胡耀邦问："退回来没有？"
"退1万多元，银行支票8000多元。"
接过话头，胡耀邦讲："所以嘛，同志们，有油水哟，有真正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喽。这一条不要麻痹，这一条我是心中有数的，这两年是有发横财的人哪！可不要麻痹哟！麻痹是要犯错误的。"
一路走来，他见到不少干部因男女关系被处理，其中有些是荒唐可笑的。他翻阅被处理干部名单，看到又有因男女关系被逮起来、关起来的人，觉得有必要谈谈自己的看法了--
"有两性关系的干部，有的是强奸，这当然不好，是犯法的。还有利用职权奸污妇女的，这是恶霸行为。还有的干部不干工作了，成了腐化堕落的人，革命干部你总要工作嘛。经常不工作，不想工作，腐化堕落，这叫蜕化变质。有的人犯军婚的问题，干扰前方的同志，这是不好的。这几种情况，都要有事实做根据，不要脑门子一拍，他与她有什么什么，就逼人家承认。还有个一般性的正常恋爱。这些青年小伙子找不到爱人，着急了，这里碰一下，那里碰一下，这叫着急，没有经验，东碰西碰，不叫乱搞男女关系。你又没有个媒人，他又没有经验，在座的结了婚的同志，想当年，你们乱撞过没有？写一封信人家不理就着急了。好嘛，东方不亮西方亮，写一封不行，再写一封信。有的男青年在女青年面前说了几句话，写了几封信，有的人呢，也可能起心不良。这个问题不要过分，主要搞社会主义，不要搞得男干部、女干部不敢见面，不敢拉手，男女授受不亲，这叫封建。孔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后来就发生了问题。有个人，他嫂子掉到井里，他哥又不在家，没有别人去拉。他嫂子喊：'兄弟，你赶快来救我嘛！'哎呀，男女授受不亲，我咋样救你嘛。后来，孟夫子发现了，讲了一点实事求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后边加了一句：'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有些事我们不能搞得那么封建。我们党提倡高尚的道德。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制，不要乱来。有些情况，两口子就是合不来；还有些是正常来往，这都要加以分析才是。"
胡耀邦把"双开"的名单念完。"噢，这么多的人，请你们考虑考虑，这里边的许多人是有错误的，也可能有些是界限不清。当过国民党区党部委员的，如果搞得好，可以不开除。或者说，这些人有这样那样的错误，处分重不重呢？可能处分重了，可能大部分人处分重了。处分重了就改过来。改过来好，改过来就是实事求是。抓起来咋弄？抓起来的就放出来嘛！放出来再不好，我再抓嘛。"说着，胡耀邦做了一个五指伸开又握成拳头的动作。
"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讲得厉害了？啊！胡书记讲得很公道，我们县委犯了错误，区委犯了错误。同志们，你们没有犯错误！去年冬天以来，反右倾，空气紧张，阎锡山叫的四十度的紧密空气。在四十度的紧密空气下你们没有犯错误？假使你要说，我是正确的，县委是不正确的，我不赞成。县委是正确的，区委是正确的。现在大家都按'二十三条'办事，重的减轻，开除的收回，没有什么关系。修改的时候，要给这些同志谈话，把工作讲清，不要采取含糊其词的办法。不要像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榘办案，稀里糊涂，啊，犯了法的在左边，没有犯法的在右边。现在修改这些同志的处分时，你们要向同志讲清楚。要向挨了斗的同志和所有参加斗争的同志都讲清楚，不是什么翻案，不是什么纠偏。我们把工作做细致一点，将来会证明，我们既正确又细致。
"现在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讲生产，我们叫两手抓，双丰收，一手抓粮食，一手抓山货土特产。"
韦明海举了一个例子："我们安康的石转，蚕桑抓得很好。"
韦明海介绍的安康县石转区，其中有个洪山乡的女农民刘家贤，1958年她养的蚕茧张产量达到617公斤，创下全国纪录，出席过全国群英会，受到国务院和全国妇联的奖励。1959年10月，她参加了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国庆观礼。
胡耀邦对韦明海介绍的石转来了兴趣。"噢，石转，石头都转啦。有一首诗，是不是杜甫写的：'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过去叫石不转，你们叫石转，这个名字好嘞。我们常喊：让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还可加上一句：让石头也转。石头不转，你怎么翻身呢？"
一首唐诗吟过，胡耀邦问："你们这里有多少山啦？"
韦明海答道："2万多平方公里。"
胡耀邦说："那就是34万多亩土地（安康土地确切为3516万亩，胡耀邦这里说的是概数）。台湾多大啊！36万多平方公里，比安康只大一点。"胡耀邦指着韦明海笑笑说："你这个老韦，不是和'蒋委员长'管的差不多嘛！阿尔巴尼亚不也就287万平方公里嘛，你们和阿尔巴尼亚差不多，阿尔巴尼亚的人口还没有安康多，它只有160万人口。但是阿尔巴尼亚震动全世界。你们专区，一个人有17亩山，两亩半耕地。现在，我们全国都解放了，但是我说，很多地方又没有解放，还有很多山没解放，还有很多原始森林没解放。原始森林没开发，你说解放了没有？它归谁管？我说，17亩山必须搞好。从今年开始，逐步积极搞好，从今年开始要做出成绩来。不是讲愚公移山嘛！移是移不了的，你开发它嘛！我们应该比愚公更高明一点，不是移山，是治山、爱山。治山，我们是用愚公的精神，不是用愚公的办法。愚公移山的精神，积极学习；愚公移山的办法，不可学习。我们的财富多得很呢，是数不清的。从平利数起，数了9999种，最后一种是'女娲山'的野鸡，多么肥的野鸡哟！何必放给狼吃了。背着枪打嘛，你想开一点，打着是我的，打不着是狼的。这当然是讲笑话嘛。野鸡是末一位的山货土特产，还有主要的、大宗的，好得很，怎么不开发呢？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十五年。就是十五年，不能再长了。十五年大翻身，不是小翻身、中翻身，而是大翻身。我看，三年小翻身，五年中翻身，十年大翻身，十五年根本翻身。十五年后能不能一年一个人搞到200元？你们这里有这么多的东西，三年、五年、十年、十五年搞到什么程度，一个公社一个公社做计划，一个县一个县做计划。毛主席说'青山绿水枉自多'，这能行吗？我们要叫青山绿水为社会主义服务。同志们喽，要搞雄心壮志哟！我们的唐同志，他好，他晓得山坡上搞水田。能够搞水田的，搞水田；不能搞水田的，搞山货土特产。搞蚕茧、茶叶、木耳、五倍子、棕片、当归、党参、黄连。白河有三大宝--桐油、皮纸、龙须草，我们再给它加一个蚕茧、柿子和核桃。我说同志们要鼓足干劲啊。什么时候山治不完，我们的公社党委书记就没完成任务，我们的共产党员就没完成任务。两手抓，双丰收，你的口袋那样多，都是空空洞洞的，有什么用。都是空空洞洞的，他就有人搞小偷小摸，搞多吃多占。前两年有人犯错误，原因有两条：一条客观，一条主观。第一条物资困难，第二条志气不高。为什么有的人没有多吃多占呢？这是前几年的事，洗了手、洗了澡就算了。志气，同志们，硬是要有这个志气呀！前几年赫鲁晓夫修正主义集团撤走了专家，去年他们说：'你们要专家还可以重新派。'我们说：'不要你们的专家。'前年和日本贸易，跃进号巨轮在公海上失事，有人就说，我们在国际保险公司保了险的，按说可以收回1700万元美金的保险费。毛主席说：'我们不要，我们这么没志气的！'我们海员技术不高，把船开到暗礁上打了的，我们要他的钱干啥？"
胡耀邦停顿一会儿，喝口茶，语气更加坚定："同志们，要有志气，大寨陈永贵是有志气的，大庆是有志气的，唐同志是有志气的。有些人就是没有志气，有些人说：'这里有困难，叫我到上海去吧！'好地方谁都愿意去，叫你去干什么，困难的地方才要你去改变它。要做好工作，把生产搞上去。生产搞不好，叫什么大好形势；生产搞不好，叫什么为人民服务！天大的事情，就是把生产搞好，这是前提、根本嘛。根本就是生产上升，其他都要为这个根本服务。因此，我们决定今年秋后评比。93个公社、1200多个大队都得搞好。我说，就请支书来讲这个问题，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对支书讲，把生产搞好，去年前年的错误一笔勾销，请你们投票，赞成不赞成，赞成就回去搞，不赞成再开会。我的意见，就抓这个，这就是把'二十三条'的根本精神抓住了。否则，还没有抓住，鸡毛蒜皮，啰啰唆唆。我讲生产这个事情，是天大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天讨论得怎么样，双丰收觉悟提高了没有？是三尺高，五尺高，还是万丈高？这叫光芒万丈。有的人睡不着觉，为什么睡不着，是想生产睡不着吗？好！这么想，我们拍手。搞好生产是要有办法的。可不能说，胡书记讲了，要搞好生产，我们就脱掉衣服苦战三天，搞疲劳战，这是不行的，不能搞瞎指挥，要搞硬本事。"
据当年听过胡耀邦报告的人讲，胡耀邦讲话是没有现成稿件的，讲话一般来说都是即席式的--特别是在安康之行这种风尘仆仆的特定状态下。胡耀邦的讲话，那是一种真正来自生活、来自调查之后的讲话，朴素得像一块没有打磨的玉石。
看看表，已经快中午12时了，看看台下几百双注视的眼睛，大家依然听得那样聚精会神。胡耀邦感到他的讲话该就此打住了。他早晨从招待所步行到安康电影院，见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卖小吃的，没有卖水果的，隐约感到这其中有问题，此时他一定想到了昨天晚上理发和洗澡时接触到的两位师傅所反映的问题，他觉得还要再讲一讲，再耽搁大家一点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讲商业工作。为什么讲商业呢？不是搞资本主义商业，要搞社会主义商业。商业要为社会主义服务，为生产服务。我们的商业工作是有成绩的，但是商业工作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够理想，我们的国营商店、供销合作社为支援农业服务，都做得不够。
"今天我主要不去讲国营商业和合作社商业，而讲另外一个东西，就是集市贸易。有些东西，我们的国营商店、供销合作社是代替不了的，要农民互通有无。具体讲，就是把集市贸易搞好，也就是你们这里老百姓说的，要把'赶场'好好组织起来，这是当前商业最大的问题。要让农民'赶场'，要把投机倒把和社员的互通有无区别开来。农民为什么养鸡？他有那么几个鸡蛋，卖上六七个，跑到场上买把调羹呀，买一把线呀，一苗针呀，这些东西你供销社咋管得了？他的核桃没有多少，只有一斤半斤，你供销社又不收，他拿来就是要换点儿东西回去嘛。自留地的红苕、黄豆、花生八分钱、一毛钱一斤，你就叫投机倒把吗？我看，一不是投机，二不是倒把。困难时期不要卡死。困难，卡死；卡死，困难。越卡越困难，越困难越卡死，这叫恶性循环！为什么要卡呢？放开嘛！放开，就是在自由市场上收税嘛，打击那些真正的投机倒把，主要还是为了互通有无，发展经济。农民的互通有无，什么时候都得有。我的意见就是粮、棉、油不上市，粮食指的是主粮，一二斤红苕不算。"
胡耀邦接着讲了他昨晚理发和洗澡时与两位师傅对话的事，"同志们，二十五斤半怎么够吃啊！你允许少量红苕上市，不就对了嘛。所以，我讲，在灾荒下我们需要把经济搞活一点儿。卡得太死，对人民不利，对生产不利。这个问题，地委要讨论并通知各县，真正的投机倒把要打击，集市贸易要保护，搞活一点儿。这个问题搞好了，生产劲头又有一个新的调动。
"还是讲回来，根本的目的，必须今年大增产。有的同志会说，大增产是什么意思？晓得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你春天讲风格，秋后加任务。我们说：不增加。你们安康7000万斤粮食（指公购粮），我的意见是要稳定上几年。老实话，打主意不在你们这里打。你们要求我们打主意时，我们再帮助你们打主意。不要你们的棉花，3000担不要，5000担也不要。棉花，我们全省搞200万担，主要在关中，要你们的那么零零星星一点，辛辛苦苦搞了半年，才3000担，不在话下。
"要你们的不是这个，而是土特产。'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不叫形而上学。你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喽，宽大政策喽，公购粮不要喽，睡大觉哟，行吗？土特产品一定要搞上去，五年搞个什么程度，十年搞个什么程度，要心中有数。不要以为减了任务就轻松愉快。我讲的有轻松的一面，还有紧张的一面，这叫轻松和紧张结合。"
胡耀邦的讲话，时时博得场内外干部的阵阵掌声。胡耀邦的风格，胡耀邦的讲话，他们是从没听过、从没见识过的。这些秦巴山区里朴实的干部只能用掌声来表达心声。
胡耀邦的讲话让全场的干部兴奋不已。报告戛然而止。韦明海对胡耀邦说："胡书记，安康的干部很少见过你这么大的干部，你能不能到场下去和大家见见面？"胡耀邦说可以。他从右边走下讲台，由右廊走到电影院大门口，绕到左走廊，又走到台前，边走边向在座的干部招手致意。
今日安康电影院。昔日,这里是安康最为繁华的场所。胡耀邦在此做过报告。一提起胡耀邦,安康的人民总要忆起他在此绕场一周,让大家看个究竟的事。
王爱萍摄
胡耀邦笑笑的，安康的干部笑笑的，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平易亲切的大官。
胡耀邦的这次讲话后不久，因"包庇坏人"、"生活特殊化"而被"留党察看"处理的千工公社党委书记刘日明，被重新调动到张滩区的一个公社去工作。他知晓是胡耀邦的讲话挽救了他，工作卖力，成绩突出。
当日下午3时，胡耀邦来到专区三楼会议室（即今日汉滨区东大街的府苑小区），在专区机关十七级以上干部会上讲话。他的讲话可以用语重心长来概括。没有批评，有的是细细的分析；没有居高临下的指示，有的是鞭辟入里的开导。他尽力想给安康的干部以更多理论、政策上的知识。作为一个安康人，几十年过后读起当时的记录稿，胡耀邦对安康人民滚烫的赤子之情，希望安康人民摆脱贫困早日富裕的热情之心，仿佛都能触摸到，叫人感奋不已。他的讲话把高深的经济学原理讲得深入浅出，明白透彻。
今天的我们，也时常读若干领导同志的讲话，总觉得这些同志的讲话和实际情况隔着一层。而胡耀邦的讲话是交心式的，拉家常式的，娓娓道来。我真希望安康父老乡亲能读到这篇讲话，他的这篇讲话，可以说是一份闪耀着时代光芒的马列主义文献。
想必在过去的那些年月，落实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胡耀邦下午的讲话就是从落实开始的--
"有些事要落实。农业生产要落实，交通商业要落实；政法部门抓紧处理'双开'、'抓人'的问题要落实；干部缺额的事要解决，提拔一些优秀干部的事要落实；宣传部门的统一思想、动员工作也要落实。"
当时，在我国一些地方着手进行并乡并队工作，中央"二十三条"也有这方面的提法。胡耀邦的此次安康之行，已做过调研，对此他讲道："我们的社、队规模基本不动。调整生产队现在不要动手，发现过小的，条件成熟了的，经过县上批准，个别解决；条件不成熟先不要动，一个一个批准，不要形成并队运动。据我了解，'二十三条'上说的并队，主要是指湖南、江西等几个省。陕西，生产队的规模基本差不多。这个问题不要搞声势，偷偷摸摸干下来，要群众自愿。"（若干年后，我们也知道有一位伟人说不要搞运动，有些事可以只干不说。）
几天来的广泛接触，胡耀邦对安康的情况已经掌握在胸："你们六四年粮食总产69亿斤，可能留有余地。"所谓的余地，大略就是埋伏吧。
"毛主席说，允许各地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余地。就打上你们是83亿斤，也是全国最低的专区之一。因此，给你们安排的返销粮不是多了，而是没有办法调进来。平均口粮300斤就是不行；要够吃，没有400斤不行。全国不像你们专区那样穷。今年争取9亿。努了力，加了油，上不去也不要紧。但是，八亿三还是不够的，连口粮都不够。10亿斤以下是全国低水平。达到10亿，口粮只有8亿，要清楚这一点。但是完不成也不要有压力，省上还是要高高兴兴地去。第一，不要有压力；第二，就是八亿三也是低标准。两个心中有数。今年完成了9亿斤，就恢复了'大跃进'时的水平。"
安康的落后是有历史的。在陕西全省10个地市中，安康的各项工作大多靠后，有八九不离十的说法。正是这种状况，多年来压得安康人抬不起头，叫安康人感到还有不少的路要走，还有不少的目标要追赶，安康的发展潜力也就特别巨大。
"棉花，你们六五年计划1万担，平均每人半斤，要争取超过。省上免了你们的棉花收购任务。你们专区棉花最高产量是3000担，是全国的万分之一，全省的千分之二。一律赦免。通知各县免公社，公社免生产队。免了就上去了，粮食生产就上去了。要采取大胆的政策，用另外的办法要成绩。"
胡耀邦提出免掉安康的棉花征购任务，让与会的干部眼中放出异样的光来。只有他，敢于面对安康的实际，代表省委、省政府做出这样的决策！
"大家畜，一年增加百分之二就了不起了。"
深知安康情况的韦明海说道："政策搞好，这里是能增长百分之十的。"
"那你们就超过了最高年产水平。全国去年15亿头，比苏联多两倍。我们同苏联做了9万吨猪肉生意，把欠的账还完。他们倒欠我们1900万新卢布。五八年以来，我们对民族主义国家和一些社会主义国家，进行了巨大的援助。大好形势要好好讲。我们自己的形势也要讲明白。我们陕西关口很多，今年工作很吃力。我们不了解全国形势，有些省确实是一片欢腾。广东的糖达到14亿斤；湖南的猪1000万头；浙江的棉花达到600万担，一下增产百分之六十。我们自己的形势不大好，对大好形势的感受就不深，不那么亲切。当然，我们有灾了。"
"你们的茶叶210万斤，占全国的百分之一。蚕茧100万斤……"胡耀邦一个一个朝下谈。
韦明海接道："也是全国的百分之一。"
胡耀邦说："折38万丈绸子，每人平均两尺。山货土特产一下发展不起来，不要人为地压任务。今年要积极打基础。有些调整调整价格，多收一点，但主要是发展。这一条不讲清楚要犯错误。主要是积极发展，不是伤老本。调整调整价格，不是一般的提价，要改善经营管理，不能采取急躁的办法。"
胡耀邦来安康的当儿，安康各地都在开会。胡耀邦说："这几天你们主要任务是把各县的会开好。然后找几个人精精细细地研究，把工业、农业、山货土特产、公安、干部、商业、手工业、宣传、文教卫生、党群工作、劳保福利、财政等工作落实一下。各部门先分头准备，而且要首长动手，亲自研究。不要搞烦琐哲学，每一方面的问题两页就行了。
"2月20日以后，少数人指导县以下的会议，多数同志开地委会，2月底3月初落实。可以是当年的，也可以同时提出两三年的设想。这些问题要一直落实到生产队。
"监委（即监察委员会，纪律检察委员会产生前的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工作，坚决革命是好的，不能泼冷水。但是，这几个月处分人过重了，必须解决。当然，有问题没发现的人还有，全区约16万干部中，坏蛋只有那么几个。要说清楚，要密切注意干部动态。这方面我讲三条：一、已经处理，过重的减下来。二、已经犯错误，号召搞好工作，搞好生产，将功补过。今年干得好的免予处分。三、新干坏事的密切注意。"他给监委的同志打气："有这三条，我犯什么错误？我头脑清楚得很。这三条要同组织部、监委说清楚。这三条地委讨论一下，写出来或口头传达到公社党委，由监委、组织部会同公安部门加以掌握。"
作为刚上任不久的省委代理第一书记，他要对安康的工作做出评价和指导性的意见了："我还想讲几个问题。安康地委的工作是有成绩的，从八届十中全会以来，坚决执行了中央的政策、主席的指示，坚决执行了西北局、省委的指示，工作是有很大成绩的，广大干部是努了力的。这是主流，这一条你们要大胆地讲。这不叫'老鼠上秤钩--自称自'。这叫事实，当仁不让。你们对县要这么讲，县对区这么讲，区对公社这么讲，而且他们自己要敢于这么讲。"
在肯定了安康的工作之后，他开始讲他在这次安康之行中觉察到的事情。他说："我们工作中也还存在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必须加以解决，才能把工作做得更好。主要有三条：一、在政治思想工作方面抠得太碎了，零碎、琐碎，简单地说叫过碎；二、在领导生产工作方面想得太窄，简单地说叫过窄；三、在经济方面政策卡得太死，简单地说叫过死。就是说过了一点。或者正面提：我们工作中要注意些什么呢？一、要在政治思想方面放得更大一些；二、要在领导生产方面放得更宽一些；三、要在经济政策方面搞得更活一些。简单地说，叫大些、宽些、活些。我赞成正面的提法。"
接下来，胡耀邦对大些、宽些、活些一一解释。
"什么叫在政治思想方面放得大一些？一、不是着重历史问题，而是着重现在表现问题；二、不是着重已经交代了的错误问题，而是着重今后的工作表现问题，将功补过问题；三、不要注意枝节问题，而要注意大的关键问题。去年以来不符合这三条的，都改正一下，没有什么犹豫的。
"什么叫在领导生产方面放得宽一些？不但打算农业，而且要打算副业、山货土特产；不但要打算今年，而且要为以后的发展积极创造条件；不但要注意现在的经验，而且要吸收和创造新的经验，包括现代化的经验；不但要注意增加生产，而且要注意为生产服务的商业、交通问题；不是一手抓，而是两手抓；不仅有短期打算，而且是长期打算；不仅保持现有的，而且要发展新的；不是片面抓，而是全面抓；不但要搞具体的措施，而且要有广泛持久的群众运动；不但要有行政、技术措施，而且要有思想政治工作，充分发挥人的能动性。这实际上是靠奋发图强、自力更生的问题。"
他考虑得很细，连工作方法都讲到了："生产要赶上去，但是不要慌乱。头脑要清醒，工作要积极。要一步一个脚印。我在各县讲话后，明海同志讲他三次'坐卧不安'。也要有两分法，过分了也不对。积极地、有条不紊地前进。我们走在后边不止是一个因素，有工作的因素，也有天灾的因素。一慌乱就会出问题。"
胡耀邦是职业革命家。职业革命家并不是把政治、思想、革命挂在口头上的人。革命的目的是什么？是叫人民把生活搞好。手段是什么？是经济工作。从下边的讲话中，可以看出胡耀邦的一贯思想。
什么叫把经济政策搞活点儿？他接下来讲了五点：
"第一，加强调查研究，倾听群众意见，经常改进商业部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