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E埃利斯，孔亚雷 日期：2015-04-06 18:02:12
《比零还少》是埃利斯的成名作兼代表作，已被公认为二十世纪“邪典文学”经典。小说以大学生克莱回洛杉矶度圣诞假为主线，通过电影分镜头般的画面，电子乐般的节奏，面无表情的语调，锋利简短的章节，切割出18岁的克莱和他的朋友们——一群天使之城的富家子弟，一群堕落天使——的迷乱生活。这场埋葬青春与纯真的葬礼式派对从另一个极端的角度，提示了在后工业化时代，在物质极度丰富的表相下人性的脆弱与异化，即我们拥有一切，所以我们一无所有；这是最好的人生，所以这也是最坏的人生。
作者简介：
BE埃利斯，美国年轻一代极有风格的著名小说家，是当今美国文坛“小鬼帮”的主将。1985年，年仅21岁的他即凭这部处女作震惊美国文坛。“MTV一代的麦田守望者。”
——《今日美国》
“很长一段时间内最令人激动的一部小说。记实、逼真，令人不安。”
——角谷美智子，《纽约时报》
他们去的地方在贝艾尔。一幢巨大的石头房子，前面是一片绵延的草坪和西班牙喷泉，屋顶耸立着滴水兽石雕。房子位于一个叫百乐宫的地方，当我把车停进宽阔的环形车道，我不禁想百乐宫是什么意思。一个男仆打开门，下车时我看见费恩两只胳膊揽着朱利安和李，他们在我前面走进打开的大门。我跟着他们走进房子。里面大部分是男人，也有些女人，似乎每个人都认识费恩。有些人甚至认识朱利安。起居室里有盏频闪灯，刹那间，我的焦躁变成了一种狂乱的晕眩。膝盖一阵发软。似乎所有人都在说话，眼睛都在不停搜寻。动作、目光、音乐节拍，全都融为一体。
‘嗨，费恩，老大，最近怎么样？’
‘嗨，鲍比。我很好。你呢，生意怎么样？’
‘好极了。这位是？’
‘这是我最棒的男孩。朱利安。这是李。’
‘嗨。’鲍比说。
‘你好。’李说，然后微笑着低下头。
‘问声好。’费恩轻轻推了推朱利安。
‘你好。’
‘想跳舞吗？’
费恩又轻轻推了推朱利安。
‘不，现在不想。不好意思。’朱利安扔下费恩和李走了，费恩在后面叫他的名字。我跟着朱利安穿过人群，但跟丢了，于是我点了根烟，慢慢走到洗手间，但它被锁住了。冲撞乐队正在唱《有人被谋杀》。我靠在墙上，全身冒冷汗。房间对面一个我有点认识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盯着我，我也盯着他，在想他到底认不认识我。但我很快意识到，这小子吸飘了，他没在看我，他没在看任何东西。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出来，大笑着。他们经过我身边。我走进去，关上门，打开一只小瓶，发现可卡因已经所剩无几。我把剩下的都吸了，然后从龙头里喝了口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弄了弄头发，又摸摸脸颊，确定该刮胡子了。突然朱利安冲进来，后面跟着费恩。费恩把他猛地推到墙上，锁上卫生间门。
‘你他妈想干嘛？’
‘没干嘛。’朱利安大叫着，‘没干嘛。让我一个人呆着。我要回家。给克莱钱。’
‘你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傻逼，我希望你就此打住。我今晚有些非常重要的客户在这儿，你别把事情搞砸了。’
‘让我他妈一个人呆着。’朱利安说，‘别碰我。’
我背靠墙，垂头看着地面。
费恩看看我，又看看朱利安，发出冷笑。‘天哪，朱利安，你真可悲，伙计。你要干嘛？你别无选择。你明白吗？你走不了。你现在不可能走。你要去找妈咪还是爹地，啊？’
‘别说了。’
‘去找你那昂贵的心理医生？’
‘别说了，费恩。’
‘那找谁？你还有朋友吗？你他妈想干嘛？一走了之？’
‘别说了。’朱利安尖叫道。
‘一年前你欠了那些毒贩子一屁股债跑来找我，我给你工作，帮你吹捧，带你见人，你所有这些衣服，你吸的他妈所有可卡因，都是我给的，你回报了我什么？’
‘我知道。闭嘴，’朱利安尖叫道，他哽咽着，双手抱住头。
‘你表现得像个嚣张、自私、忘恩负义的——’
‘滚开，你这个——’
‘——小鸡巴。’
‘——拉皮条的。’
‘你不感激我为你所做的吗？’费恩把朱利安更重地推到门上。‘啊？你不感激吗？’
‘别说了，你这个拉皮条的。’
‘你感不感激？回答我。感不感激？’
‘为我做的？你把我变成了婊子。’朱利安的脸全红了，眼里含着泪。我不知所措，每当朱利安或费恩朝我看过来，我就尽力去看地面。
‘不。我没有，伙计。’费恩平静地说。
‘什么？’
‘我没有把你变成婊子。是你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婊子。’
音乐涌动着穿过墙壁。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在我背上振动。朱利安仍然低着头，他想转身或走开但费恩扳回他的肩膀，朱利安开始轻轻地半哭半笑起来，他对费恩说他很抱歉。
‘我没法再做了……求求你，费恩……’
‘抱歉，亲爱的，我不能让你那么容易就走。’
朱利安慢慢滑下去，坐到地上。
费恩拿出一只注射器，一个勺子，和一包穹顶咖啡馆的火柴。
‘你要干嘛？’朱利安抽抽鼻子。
‘我最棒的男孩今晚一定要冷静。’
‘费恩……但我要走了。’朱利安开始笑起来。‘真的。我已经还清了该死的债。我不干了。就这样。’
但费恩不听。他蹲下来，抓住朱利安的胳膊，把他的夹克袖子和衬衫推上去。然后他解下皮带绑住朱利安的胳膊，拍打着寻找静脉血管。他很快就找到了。当他在一个深深的银勺子里加热什么的时候，朱利安一直在说‘费恩，不要。’费恩把针头戳进朱利安的胳膊，轻轻摇动着注射器。
‘你能去哪儿？你无处可去。你想让每个人都知道？知道你为了还毒债做婊子？伙计，你比我想象的还天真。来吧，宝贝儿，你会好起来的。’
就此消失。
血充满了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