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渠珍,耿林 日期:2015-11-27 19:28:50
《艽野尘梦(白话版西藏惊情插图本)》,根据《艽野尘梦》如实译写。是“湘西王”陈渠珍的西藏传奇之旅,从文学的角度看,它不失为部优美的游记;从史学的角度来看,详细记载了英、俄帝国主义觊觎和争夺我国神圣领土西藏的罪恶和阴谋活动,清政府的举国腐败,清封疆大吏之间和军队内竞争权夺权、勾心壮举角的壮举争。《艽野尘梦:西藏惊情》,根据《艽野尘梦》译写,是一代传奇人物“湘西王”陈渠珍亲笔撰写的一部回忆录。《艽野尘梦(白话版西藏惊情插图本)》中记录了他惊心动魄的藏地历险,以及与臧女西原可歌可泣的生死爱情。
1909年,作为清朝武官的陈渠珍随军入藏,抗英平乱,由昌都、江达、工布,至波密,一路平乱,屡建战功。驻藏期间,与当地藏民、官员和喇嘛来往密切,并结识了善解人意的藏族少女西原。1911年,武昌起义的消息传至西藏,革命的、保皇的、趁火打劫的、乘乱反叛的,等等,各方势力突变,西藏局势陷入动荡且一发不可收拾之中,多方考虑后,陈渠珍决定弃职东归。由于经昌都回川之路已堵,无奈之下取道青海、甘肃绕回中原。却不料误入羌塘草原,迷失通天河谷,一路风雪交加,生死难测,无水无粮,无盐无火,茹毛饮“雪”。115人出发,223日历险,最后仅7人生还!大难不死,却未见后福。到丹噶尔厅安顿好仅剩部众后,与西原乘骡车去往西安,但家书久候未至,穷困潦倒,只得寄人篱下,唯赖救济度日。
不久,西原不幸染上天花,于渐见曙光之时玉殒香消。万里相随,唯死堪别!24年后,陈渠珍追忆这段经历,以惊才绝艳之笔著成奇书《艽野尘梦》。
作者简介:
陈渠珍(1882—1952),人称“湘西王”,是亲历清朝、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不同时代的“振奇之杰”,与熊希龄、沈从文并称“凤凰三杰”。曾长期担任湘西地方长官,经营湘西数十年,沈从文一度担任他的文书。1949年和平起义,1950年参加全国政协会议,1952年病逝于长沙。艽野:荒远之地,本书用来指代青藏高原,语出《诗经·小雅·小明》之“我征徂西,至于艽野”。
目录:
总叙
一 成都至察木多
二 腊左探险
三 昌都至江达
四 收复工布
五 进击波密
六 退兵鲁朗及反攻
七 波密兵变退江达
八 入青海
九 过通天河
十 遇蒙古喇嘛
十一 至柴达木
十二 丹噶尔厅至兰州
原文 第三章昌都至江达赵尔丰得知藏兵已经抵达恩达,便亲自率领五营边军从更庆赶到昌都。我们援藏军官兵齐集在四川桥东岸迎接。边军虽是旧式军队,但跟随赵尔丰转战川边已久,个个勇敢善战,而且官兵们也都身强体健,每日行军一百二十里是很平常的事情。这一天,我随部队出来迎接,等了很久,才见到大队人马从河对岸的高山上疾驰而下。有人指着最后一位骑着骏马、身穿得胜褂、系着紫战裙的军官,告诉我说那就是威震川边的赵尔丰。等边军通过四川桥时,援藏军便全体敬礼。赵尔丰从军前飞驰而过,目不斜视。
我仔细看他,发现他此时的状态和相貌与以前在成都时已完全不同。赵尔丰在任四川总督期间,头发胡须还只是间杂着白了一些,看起来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而今,他已经霜雪满头,须发尽白了。
援藏官兵因等候的时间较长,在凛冽的北风中,一个个浑身战栗,都已经支持不住。而赵尔丰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此时身着戎装,端坐马上,寒风吹衣而起,浑身肌肉毕现,不见一丝瑟缩状态。传说中的“潞国精神”,恐怕也没有这般矍铄吧!当天,钟颖率领标统、管带等级别的军官去钦帅行辕拜见赵尔丰,直到半夜才回来。有个叫张子青的护兵班长当时跟随林修梅一同前去,先跑回来告诉我说:“钦帅责怪您上次腊左之行只知贪图功劳,不知把握机会,论罪当斩!这下该怎么办呢?”我问:“林管带是怎么回答的?”张子青说:“管带只是沉默不语。”我感到非常奇怪。
等到林修梅回来,我又询问他此次谒见的情况,可他只说钦帅明天早晨会传见我,丝毫不谈及其他事情。到这时,我才明白林修梅是何居心。
但想到,我本来就是奉命而往,不顾万死,受尽干辛万苦,难道还有谁可以诽谤中伤我不成?第二天早晨,我准备去见赵尔丰,刚一出门,就见到赵尔丰身边的武官拿着大帅令前来传我。我极为惊讶,随他前去。到了那里,看见钟颖和军粮府的刘绍卿都垂首站在行辕外面。武官带着我进帐,只见赵尔丰一脸怒容,立于大帐中央。见我进来,他暴怒不已,叱责我贪功冒险,结果被俘,有损威辱师之罪,要对我军法处置。钟颖和刘绍卿急忙从帐外进来,极力缓和气氛,但赵尔丰依然狂怒未消。到了这个地步,我明白再也不能顾忌林修梅了,于是慷慨应答道:“我当然知罪。但我此行是奉命而往,虽然遭到俘虏,但藏人最终还是以礼送回。而且我在藏人那里还宣扬展露了朝廷和大帅的威德,使藏兵望风撤退。此行功罪与否,我自己不敢下定论,只希望钦帅能够明察。”钟颖也极力为我解释,赵尔丰这才慢慢转回心意,开始详细盘问事情的始末,又问:“林管带是否真的知道你前去腊左这件事情?”我都据实回答,并说军粮府还有林修梅管带留下的咨文可以佐证。赵尔丰一一查问清楚,又派人去军粮府取来管带咨文检验完毕,然后反问林修梅。由于事实确凿,林修梅无言以对。赵尔丰大怒,当即解去林修梅的顶戴佩刀,并在书案上写下朱书谕令,撤去林修梅的管带官职,由我代替。我也不敢再说话,只好叩谢而出。
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如我在这件事情之中转祸为福一样,真是奇事一桩。且不说幕后暗中操作的大有人在,其中还发生了比这更奇怪的事情。有个叫张鸿升的安徽人,生性狡诈,最初在赵尔丰手下做事,担任边军管带,后来因为犯了事被罢免回四川,又投靠了钟颖。钟颖入藏的时候,委任他为工程营管带,这是个虚衔,手中并无实际兵权。所以张鸿升日思夜想,想谋得步标管带一职,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我在腊左被掳的消息传到昌都时,一名平时与张鸿升关系不错的赵尔丰的随员,拿我在腊左被俘这件事情探问林修梅,问他这事应该如何处理。林修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叹气。于是张鸿升便乘机怂恿林修梅说:“我曾在钦帅手下做事,知道钦帅性情暴烈,如同猛火,倘若他就这件事对你有所询问,你最好装作不知道。我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在钦帅的幕僚中,可以为你在合适的时候说说好话,你不必担心。”于是林修梅相信了张鸿升的话。等赵尔丰抵达昌都,在军官会议上怒斥我有损军威时,林修梅默然不语,连一句维护我的话也没有说,所以赵尔丰更加愤怒。接着,张鸿升便去见了赵尔丰身边的亲信文案傅华封,为我极力辩解,痛斥林修梅的行径。他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取代林修梅成为三营管带,并非为了维护我而憎恨林修梅的所作所为。傅华封是张鸿升的老朋友,就在赵尔丰面前拼命说林修梅的坏话。这时候,赵尔丰心中已经颇为怀疑,所以在传见我时赦免了我贪功冒险之罪,之所以依旧言辞厉责,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有怎样的内情。不料问清实际情形之后,赵尔丰便当场一纸谕令任命我为管带,取代林修梅,整个过程快如迅雷,根本没给张鸿升留下筹划的机会。张鸿升自然垂头丧气,自认倒霉,我则死里逃生,转祸为福。恶人的用心,真是可笑又可怜。
第二天早晨,我去钦帅行辕,按照惯例进行任职恩谢,并向赵尔丰呈递堪布的文书。等了很长时间,赵尔丰才出来见我。
他训诫我道:“你冒险深入,还是具备一定胆气的,所以才委任你管带的职位。今后,你应当更加努力,否则我还会杀你。”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炯炯,使人望而生畏。
因为我清楚前方情势,赵尔丰嘱托我草拟进军计划,然后再前进。我与统帅钟颖商议,拟定以我们援藏川军为先驱,驱走驻守恩达的藏军,仍旧取道类乌齐,经三十九族地区,向拉里进发;而边军则由恩达沿川藏大道径直向拉里进军。这是第一步计划。第二步计划要等到川边两军会师拉里之后,视西藏局势,再行定夺。在计划书中,我还绘上地图,贴上解说,规划得很详细。这份进军计划得到了赵尔丰的认可,大军定在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