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习明,陈涛 日期:2021-12-17 04:14:11
榔头垮虽只有几户人家,但方圆百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个地名。它因榔头爹而出名。很久以前,一个姓王的老头常在农闲时从河里捞鱼,然后挑到东南15里外的拾桥去卖。那时拾桥的鱼行被一伙强人霸占,所有的鱼都必须卖给鱼行,然后由鱼行卖给小商小贩及百姓。他们在买进卖出时都是自己定价,不允许别人还价。王老头不信邪,在卖鱼时故意与鱼老板还价。鱼行老板见有人不守他定的规矩,就召来30多个伙计将王老头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操起院子的榔头就朝王老头的肩上砸去,让他们惊奇的是,王老头的肩没有被砸坏,榔头却被震飞了,拿榔头的两条胳膊也被震断。伙计中有个练过武功的胖子不服气,又操起榔头朝王老头的头上砸去,榔头又被震飞,胖子也被震翻在地不能动弹。从此以后,人们便将这位王老头称为榔头爹,榔头爹所住的垮子也被称为王家榔头垮,拾桥鱼行便可自由交易了。
榔头爹出名了,便有人慕名来求他传授武艺,但他很少传人,只有他认为有德性的人才肯收为徒弟。有一次,有个在纪山寺学习武功的青年也来找榔头爹,想改换师门。榔头爹不答应,这位青年便爬到屋后几丈高的大桑树上不下来,榔头爹轻轻一纵便将他抱了下来,送回了纪山寺。
我是榔头爹的后人。由于没有家谱,我并不知道榔头爹上我几代,榔头爹的武功也早已失传。我出生时,榔头垮只有3户人家,每家的正屋都是朝东开门、土墙布瓦、二重带一个小天井的小8间。我家住在中间,南面是大伯传榜家,北面是二伯传元家。最南头还有三间空房,主要用于我家堆柴草。传榜的儿子叫家茂,传元的儿子叫家登,都比我年龄大。我的父亲叫传文,母亲姓高,我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家千长我15岁,二哥家方长我12岁,姐姐出嫁不久就因家庭矛盾而自杀。家千在我出生的那年娶妻余氏,家方在我三岁时娶妻全氏。我家有5石①多田,由于缺水,每年最多只有一半的田种水稻,实行轮作,有一头耕牛,一头马。马主要用来驮运粮食、萝卜到十里铺、塘坡、丁岗、老山、刘店、纪山、郑场等地去卖。还有四人踏水车一辆。我家和大伯、二伯共用一套舂米的设备,包括石臼、风车、石磨、石碾等,主要是用来舂自食的米,有时也将自家产的谷加工成熟米驮运到拾桥去卖。
我出生时,房前屋后有很多的树,如果有人躲在门前的树林里,即便是站在门前的稻场上的人也看不见。最大的树,是我家与二伯家屋后的大栗树,树干粗到4个大人合抱也围不过来,树冠有几十米高,方圆20里就能看见它。我不知它有多少年,据说,是我爷爷的爷爷小时候挖掉大桑树蔸后栽的,因此,我们叫它大古树。大古树常栖着数百只老鸹①。每年夏天,小鸟学飞的时候,常常有许多翅膀未硬的小老鸹落到地面上,因此引来了一些猫和蛇,有时大乌蛇还爬到屋顶吃燕子,我们很害怕。每年冬天老鸹筑巢的时候,地面便会落满枯树枝,这些便成为我们的引火柴:
我们垮子南北两头各有一口堰,北边的叫旁边堰,水面有一石田大,可灌溉两石多田,是我先辈们请人挖的。南边的叫锅田堰,是黄姓大地主请人挖的。据说,黄家挖这口堰吃了十几石谷、一黄桶(约700斤)蚕豆。旁边堰周围是我们垮子的田,大约有10石。锅田堰南至全垮、东至全河、西至大蛸的几十石水田和所有的垛子屋(带两个天井的三重青砖瓦房,每幢有大小房屋12间),都是黄姓地主的,黄姓地主住在沙市,其土地全部出租,租金是每石田收3石谷和1只鸡;其房屋由种他田的佃户居住和看守,不收租金。
我家门前有条河,叫拾回桥河②,是荆门境内最长的一条河,它发源于漳河,经长湖在沙市流入长江。我家处于拾回桥河的中下游,河里鱼很多,经常有人划着小船带着鱼鹰在河里捉鱼;涨水季节常有帆船从沙市开到我家门前运粮食⑧。河的对面是一马平川,向东一直连接到后港;河的这边是连绵不断的小山坡,向西一直连到河溶。我们垮子北3里是汉宜公路,铺有石块,常有汽车往来;西4里是襄沙公路,车辆很少。
P2-3
我们习惯于从知识分子的视角看待农民问题,从城市的视角看待乡村问题,而这本书为我们提供了普通农民和基层干部的视角,多面地展示了他们的经历和思索。这样的视角所揭示的乡村社会历史文化变迁,对学术界和相关读者将是一个有意义的补充。
曹锦清
本书从采访到整理出版,耗时达十五年之久。其采访之细致、专业与艰辛,在新时期从事“三农”研究的学者中并不多见。由于采访时间主要是在我国取消农业税之前的2000年,所以,本书对了解世纪之交中国“三农”问题之恶化状况,提供了最具说服力的第一手材料。
吴重庆
本书重点描述了宏观历史著作较少关注的农村社会生活变化特别是农民日常生活变化,回应了21世纪以来学界有关中国农村发展的某些重大问题,为农村研究提供了鲜活、珍贵的历史素材,可以让读者真切感受中国正在繁荣富强。
贺雪峰
本书不只在于重述历史,更重要的在于从活生生的历史细节中获取意义,探讨农村变迁的内在机制,获取对我们在当下时刻具有的确定性和行动立足点的理解。
罗兴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