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勇 日期:2014-11-24 11:16:44
在纪念甲午战争120周年的许多读物中,本书是唯一一部透过日本遗迹观察甲午战争的作品。它并非一部甲午战争史,“现场性”应当是本书的着眼点。为此,本书作者走访了诸多与甲午战争有关的日方遗迹,其中包括:“长崎水兵事件”的发生地长崎丸山町、明治初年创立的靖国神社、甲午战争时期设立在战时首都广岛的日军大本营、《马关条约》的签订地下关等等,追寻了北洋舰队射向日舰而没有爆炸的那发炮弹、以及亚洲最大战舰“定远”号沉没后其零部件的最终去向,从一个侧面,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甲午战争。
作者简介:
祝勇,作家、学者、纪录片工作者,艺术学博士。现供职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故宮学研究所,兼任深圳大学客座教授、硕士生导师,曾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从事历史研究,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全国青联第十屆中央委员。已出版主要作品有:《旧宮殿》《血朝廷》《故宫的风花雪月》等,作品被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等多种选本。获第一、第二届郭沫若散文奖、第九届十月文学奖、第三节朱自清散文奖。担任纪录片《辛亥》《历史的拐点》等总撰稿。先后荣获第二十一屆中国电视星光奖,第二十五屆、第二十六屆大众电视金鹰奖优秀纪录片奖,中国十佳纪录片奖,中国纪录片学院奖,香港无线电视台(TVB)台庆典礼最具欣赏价值大奖,与《舌尖上的中国》并列获得第十八屆中国纪录片年度特別作品奖。
目录:
序章层次不同的日本
中国人不仅应该了解日本,而且必须了解日本,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中国更应该了解日本。这其中既包括日本文化的缺陷,也包括它的长处。
第一章狼来了
从公元1854年日本人绘制的佩里画像中可以看出,那时的日本人对西方人是无比恐惧的。在这些画中,西方人一律被画成恶魔的形象,鼻子尖长,双目圆睁。
第二章与狼共舞
我万万没有想到,日本人居然是以一份狂欢的心境度过“黑船祭”的。我以为当地设立“黑船祭”,并且仿制出一艘原大的“黑船”供人瞻仰,是为了“牢记历史”、“勿忘国耻”。
第三章军歌
一场战争竟是那么容易被简化,几乎简化成了军歌本身,激情,嘹亮,具有唯美的品质和鼓动人心的力量,它遮蔽了战争本身的残酷、冷血,以及被害国人民的诅咒。
第四章历史的空隙
吉田松阴在呼吁组建日本国家舰队的同时,提议日本应利用并发挥间谍的作用。大清帝国用自己的错误验证了吉田松阴的先见之明。
第五章“日本的伟大特权”
李鸿章已经隐隐地感到了日本将要对大清帝国造成的威胁,山雨欲来,双方唇齿间的交战,终将替换成真枪实弹的交锋。
第六章叩问靖国神社
在靖国神社的面前,死亡的悲哀能够迅速地转化为幸福和光荣,让更多的人兴高采烈地加入到“为国家而死”的大军中,让靖国神社变得更加庞大。序章 层次不同的日本
中国人不仅应该了解日本,而且必须了解日本,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中国更应该了解日本。这其中既包括日本文化的缺陷,也包括它的长处。
第一章 狼来了
从公元1854年日本人绘制的佩里画像中可以看出,那时的日本人对西方人是无比恐惧的。在这些画中,西方人一律被画成恶魔的形象,鼻子尖长,双目圆睁。
第二章 与狼共舞
我万万没有想到,日本人居然是以一份狂欢的心境度过“黑船祭”的。我以为当地设立“黑船祭”,并且仿制出一艘原大的“黑船”供人瞻仰,是为了“牢记历史”、“勿忘国耻”。
第三章 军歌
一场战争竟是那么容易被简化,几乎简化成了军歌本身,激情,嘹亮,具有唯美的品质和鼓动人心的力量,它遮蔽了战争本身的残酷、冷血,以及被害国人民的诅咒。
第四章 历史的空隙
吉田松阴在呼吁组建日本国家舰队的同时,提议日本应利用并发挥间谍的作用。大清帝国用自己的错误验证了吉田松阴的先见之明。
第五章 “日本的伟大特权”
李鸿章已经隐隐地感到了日本将要对大清帝国造成的威胁,山雨欲来,双方唇齿间的交战,终将替换成真枪实弹的交锋。
第六章 叩问靖国神社
在靖国神社的面前,死亡的悲哀能够迅速地转化为幸福和光荣,让更多的人兴高采烈地加入到“为国家而死”的大军中,让靖国神社变得更加庞大。
第七章 迷失在花街
战争不只是打武器,而是打国家的综合实力,其中就包括国民的素质。国民穿上军装,就变成了军队。因此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军队。
第八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那些来自穷乡僻壤的年轻人,在这里被锻造成一支军队。战争来了,所有柔软的情感都消失了,他们变成了坚硬的固体,变成帝国的利器,也变成我们面前最凶恶的敌人。
第九章最后的勇士
刘汉中负伤被俘,送到大阪陆军预备病院后,伤势加重,他在临死前留在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的官职刻在墓碑上。”
第十章 “军都”广岛
仅从字面上的看,清国开战,是为己,日本开战,是为人。当时的国际舆论普遍是站在日本一方的。双方刚刚宣战,清国就已经失了先手。
第十一章 “黄海的大捷”
假如我们能够冷静面对当时的局势,我们会发现,黄海一战,北洋舰队并没有输,世界末日并没有到来。甚至可以说,北洋舰队取得了一场胜利。
第十二章 寻找那发没爆炸的炮弹
“西京丸”这只由邮船改装的所谓军舰,只在邮船外表加了一层可以忽略不计的装甲,又安上几门火炮,就披着狼皮上阵了,根本扛不住“平远”主炮射来的一发炮弹。
第十三章 “定远馆”的冤魂
“定远馆”落成以后,有人到那里住宿,半夜里却隐隐看到走动的人影,一律穿着中国水兵制服;有盗贼进到这栋房子里时,居然听到空荡荡的房子里传来的说话声。
第十四章 马关,一个写进中国历史课本的日本城市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李鸿章柱着拐杖,徐徐站起身,对伊藤博文说了句:“没有想到阁下是这样严酷执拗之人。”说罢,转身离去。
尾声 梅屋庄吉的电影院
只有一个人,才是他的真正观众,只要这一个人看到这部影片,他的所有付出就有了最丰盈的回报。这个人,就是他挚爱的朋友孙中山。
后记
我们失败了,而且,我们必须失败,因为过去的失败里包含着我们未来的荣耀。悲剧决不是耻辱。假如失败后我们没有站立起来,才是真正的耻辱。
附录一 中日马关条约
附录二 开罗宣言
附录三 日本投降诏书
主要参考书目和文献资料
120年过去了,我们仍然不了解日本。中国人不仅应该了解日本,而且必须了解日本,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中国更应该了解日本。
——祝勇
这是祝勇新的起点,至少在散文创作上是里程碑式的作品。祝勇的许多‘痕迹’都体现在这个系列里,小说的,思想的,‘新散文’,学问的,历史的,甚至电视的,我感到惊异,感到祝勇在‘整体’地浮现。
——《十月》杂志的副总编宁肯
第一章
“狼来了”
那个源头,埋伏在一个名叫下田的海滨小镇里,秘而不宣。
公元1854年三月二十八日[1]凌晨2时,一只小舢板向停泊在日本江户湾[2]浦贺外海面上的美国军舰靠近。在美国军舰巨大的黑色舰体的衬托下,这只小舢板仿佛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龙虾,在乌黑发亮的海面上缓慢地前行。这只小龙虾是从下田附近的柿崎村岸边出发的,像深夜里的一只孤魂,悄然横渡江户湾,一步步向“黑船”靠拢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甚至可能被误
认为向美国“黑船”袭击报复,他们的呼喊终将被海风吞没,他们的命运也许就像这浪涛中的舢板一样不堪一击。
一年前(公元1853年),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佩里准将率领的四艘军舰,也就是日本人所说的“黑船”,在鸦片战争之后已经开放的门户——上海完成编队,直指日本江户湾的浦贺港。
与鸦片战争不同的是,美国舰队没有开炮,因为这个弹丸小国,实在是经不起一打,他给日本幕府的国书傲慢地说:“你们可以选择战争,但胜利无疑属于美国。”他甚至送给幕府一面白旗,告诫他们,一旦爆发战争,他们要学会投降,简直是羞辱到家了。只是吓唬了一下,孝明天皇就天颜尽失,一筹莫展了,江户城也乱成一团,“城外大小寺院内钟声齐鸣,妇孺凄厉地哭喊,有钱人准备逃往乡间,更多的人拥进神社,击掌祷告神灵,乞求‘神风’再起,摧毁‘黑船’”。“落后就要挨打”,终于,这个积贫积弱的岛国在西方列强的逼迫下,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三月的江户湾,在夜里,水寒彻骨。舢板上这两个浑身颤抖的日本人,一个名叫吉田松阴,另一个叫金子重辅,都是长州藩的藩士。透过密集的风声,军舰上的水兵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喊,
把他们拉上船。接着,他们提出了他们的请求,让船上的美国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希望跟着这条船去美国。即使今天,我们仍然很难想象他们当时的冲动。像吉田松阴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许只能产生在大变革时代的日本。遍寻中国历史,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他后来被奉为日本“思想解
放”的先驱,只是这种“先驱”行动,是从狗刨开始的。在当时的日本,偷渡属于重罪,但是对西洋的渴望已经让吉田松阴和金子重辅奋不顾身了。或许在他们看来,美国人的强悍,反衬出日本人的虚弱和猥琐,他们对敌人生出敬畏之心,也对遥远的美利坚生出无尽的想象。吉田松阴是最早意识到西方文化优越的日本人之一,没有人把他视为“日奸”,他后来被捕,是因为“偷渡”。
当时美国已经与日本签订了《日美亲和条约》,在佩里的天平上,美国在日本的利益无疑是重的,与此相比,这两个小毛孩轻如鸿毛。他几乎不加思索就决定把他们打发回岸上,但承诺替他们
保守秘密。但他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很诚实,一到岸上,他们就到奉行所自首去了。自首的结果很严重,吉田松阴和金子重辅被逮捕,许多人受到牵连,其中包括他的老师佐久间象山。
其实,早在弘化元年(公元1844年),荷兰国王就给幕府将军写了一封信,教育他们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自从蒸汽轮船发明以后,距离的远近已经没有区别,日本要想不重顽固的清朝官僚一样,坚守着祖宗之法不可变的信条,把荷兰国王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两年后,美国提督比德尔奉总统命令率军舰来到浦贺,交涉通商事宜,又遭到幕府的断然拒绝,灰头土脸地回去了。软的不行,逼着美国玩硬的,这才有了1853年四艘“黑船”的兵临城下。
那时的日本,已经闭关锁国了两百年,孤芳自赏,无知无畏,把西洋人一律当成洪水猛兽。丰臣秀吉于天正十五年(公元1587年)在九州征战时,就发布了《驱逐耶稣会士令》,宣称“日本是神国,不许接收从西方传来之天主教邪法”;“在日本传布西方天主教,破坏日本国旧有佛法,决不允许他们住在日本,必须自今日起,在本月二十日以内离开日本归国”;“自今以后,日本国商人及信佛教之人,都不许同西方天主教国家贸易往来”。至于日本在19世纪上半叶(天保年间,即公元1830—1843年)的海防状况,《剑桥日本史》中有这样的描述:“沿海的几处据点只有几门陈旧的大炮(其中许多已经几十年未用),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座摇摇欲坠的瞭望塔……实际上,日本的舰船、大
炮和轻武器也都与两百年前的一般无二。他们仍然可以宣称国家的防御富有成效,乃至在一些礼仪的场合举行貌似可信的军事展示,但是他们无法轻易地使自己转化成为一支有效率的战斗力量。”
日本像中国一样,在没有参照系的与世隔绝中自娱自乐,既患有自闭症,又是自大狂。清代乾隆年间编修的《皇朝文献通考》,竟然对世界做出这样的描述:
中土居大地之中,瀛海四环。其边缘滨海而居者,是谓
之裔,海外诸国亦谓之裔,裔之为言边也。
也就是说,中国地处世界中央,四周为大海环绕,那几个靠海的小国,不过是些“老少边穷”地带而已。在乾隆和嘉庆年间编修的两部《大清会典》中,竟然把西方各国,包括英国、荷兰、
意大利、葡萄牙这些海上强国都一律称为自己的“朝贡国”。
无独有偶,日本居然也把自己称为“中央之国”。山鹿素行曾经自豪地说:“中央之国”(指日本)“屹立巨海,疆域自有天险,自神圣继天立极以来,四夷终亦不得窥视藩篱。皇统连绵而与天地无穷。”[3]公元1813年,幕府甚至颁布了一条法令:凡是接近日本沿海的异国船只,不论其目的如何,一律炮击。这条法令的名称是《异国船打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