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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介绍

行走在民国壹


作者:代小无  日期:2015-03-03 09:25:43



在战火纷飞、军阀割据的民国时代,如今尚且大名鼎鼎的牛人们是怎样炼成的?他们的日常生活又过得如何?普通公务员鲁迅先生的月薪有多少?南京政府考公务员会有哪些程序?女神的气质是如何熏染出来的?小学都没毕业的文人,怎么才能当上大学教授?扬名上海滩的青帮,“家里”有哪些规矩?民国人的生活状态,与今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迥然不同。大腕也曾是热血青年,为了理想努力;名媛也爱逛街淘宝,自己设计衣服款式,与国际接轨;大师们西装与长袍共存,从不断冲撞中蹦出思想的火花;屌丝的性意识在压抑中萌动,而女神们爱得理性又纠结……您所熟悉的人物,将一一登场,展现出他们的生存百态。走在民国,得有点“范儿”……
  作者简介:
  代小无,本名周肖莉,白羊座女子,因母亲姓代,故有此笔名。毕业于计算机系,却执意于语言文字,性格既热忱又僻冷,向往宽容、自由的生活环境,尤爱民国。小文偶见于报刊,集腋成裘,便是《行走在民国》系列。
  目录:
  第一章潇洒闯进文化圈(文化圈的道道)
  找洪门当靠山185
  五圣山与洪兴/185
  宗师名帖行遍天下/190
  去四川“嗨”个袍哥196
  堂口的礼数/196
  大爷的威风/201
  如何加入青帮206
  家里的规矩/206
  大香堂和拜山门/211
  青帮的交接217第一章潇洒闯进文化圈(文化圈的道道)  跟着和尚喝花酒003上海滩的堂子/003“做花头”的规矩/008 留学日本,玩转东京013要学就学东京腔/013嫖日妓也是“爱国”/017 当一个社交达人022完美自我营销/022头号证婚人/026 鲁迅先生的科长生涯031在北京买房/031科长的收入/035 有一支笔,你怕什么?040从军与从文/040模范情书/044 玩文字的规则  050杂志的诀窍/050报纸的风险/055 第二章轻松混迹军政界(军政界的门路)  兄弟就是借来用的063大哥带我一程/063算计只能偶为之/068 气势汹汹的电报战073通电之威/073兵马未动,电文先行/078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082大佬的权力游戏/082军阀的口是心非/087 威风自己打出来092读军校就得会打架/092打仗必有狠劲/096 在民国考公务员103想做官,自己考/103要实力,也要运气/108 笔杆子的作用 113檄文的功效/113做得好不如夸得好/116 第三章八卦就那么点事(娱乐场的事儿)  小心被盯住私德123女色,重磅炸弹/123风流与国事/126 像名媛一样生活133功德林的饭局/133眼光的重要性/137 会娱乐也能立足143鸳鸯蝴蝶不是梦/143惹才女别过火/148 电影是这样玩的153从交际花到影星/153当导演并不难/157 看戏需要耐心162不懂京剧,可以学/162腕儿级的“皇二子”/167 千万别跟女人打官司172捧臭脚惹的麻烦/172闲话“扬州事件”/177 第四章行走江湖不可大意(江湖上的规矩) 
  找洪门当靠山185五圣山与洪兴/185宗师名帖行遍天下/190 去四川“嗨”个袍哥196堂口的礼数/196大爷的威风/201 如何加入青帮206家里的规矩/206大香堂和拜山门/211 青帮的交接217码头上的规矩/217闻人的底线/222 跟杜月笙学做人227目光要准/227面子是自己挣的/232 赌场里的机关237俱乐部和花会/237赌场中的奇葩事件/242前言去趟民国
  吴安宁
  陈丹青先生在其文章《赳赳民国》中谈到一个词,“民国范儿”。什么是民国范儿呢,评论界各有各的理解,大约是生为民国人,强大的精神世界、丰富的人文学识、独立的行为品格、悲悯的儒生心态,一件都不可少——有了这四样,您定可行遍民国。
  民国肇始,坊间均传孙中山先生从海外募得粮饷无数,中华崛起指日可待。先生却坦然告知:“文身无长物,唯革命精神。”先生缔造共和,数十载奋斗屡仆屡起,谷底浪尖去趟民国 吴安宁 陈丹青先生在其文章《赳赳民国》中谈到一个词,“民国范儿”。什么是民国范儿呢,评论界各有各的理解,大约是生为民国人,强大的精神世界、丰富的人文学识、独立的行为品格、悲悯的儒生心态,一件都不可少——有了这四样,您定可行遍民国。民国肇始,坊间均传孙中山先生从海外募得粮饷无数,中华崛起指日可待。先生却坦然告知:“文身无长物,唯革命精神。”先生缔造共和,数十载奋斗屡仆屡起,谷底浪尖,不改本色。国学大师章太炎特立独行,蔑视权威,为追求自由民主之真谛而奋不顾身:早年于租界办报,有“载湉小丑,不辨菽麦”之语,引起清廷震怒,入狱;受孙中山之邀执掌同盟会机关报,讽刺孙搞个人崇拜,大骂;被袁世凯聘为“国师”,老袁镇压二次革命,他执意进京找袁说理,遭软禁,狂骂;南京国民政府成立,自命“中华民国遗民”,对蒋介石独裁,痛骂;“九一八”事变后,骂国民政府,甚至给蒋介石出主意“不如将东北三省送与红军,给与武器,让其抗日”……一生反抗权威,宣扬自由,骂人无数,“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伟人有伟人的气度,草根有草根的追求。起点低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的努力。譬如鲁迅先生,在日本留学时,因家庭经济问题不得不辍学归来。父亲早逝,母亲年迈,几个弟弟年纪还小。作为长子,他必须承担起家庭责任。先生在《自传》中说:“终于,因为我的母亲和几个别的人很希望我有经济上的帮助,我便回到中国来。”回国后,鲁迅在杭州和绍兴的一些学堂教书,每月薪水三十多,偶有文字换烟钱,勉强撑起一大家。适逢孙中山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鲁迅受好友推荐到教育部任职,部长正是老好人蔡元培——未来的北大校长。因此,鲁迅与北大结缘,成为新文化运动中的标杆。陈独秀,早年不过一秀才,蔡元培执掌北大后正式致函教育部请陈担任文科学长,函后随附履历:“陈独秀,安徽怀宁县人,日本东京大学毕业,曾任芜湖安徽公学教务长、安徽高等学校校长。”陈独秀一没有获得过日本大学的毕业文凭,二没有担任过安徽公学的教务长,三也不曾就任安徽高等学校校长。让他得以进北大的履历,就是两个字“造假”。当然,造假者不是陈独秀,而是蔡元培。蔡元培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证件。除了政界名流和文坛英才,那个时代的大小名流都很有趣,本职工作做得好与坏不重要,非得有点其他雅好,才算活得精彩。譬如大小政客,不少人喜欢唱戏,不会唱两口西皮二黄,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军人喜欢充文人,不穿军服,偏爱长袍马褂,诗酒唱和,直率粗鲁却也显得淳朴可爱。策士喜欢谈兵,一有机会就穿回戎装,挂上指挥刀照相留念。尽管军阀割据,时不时战火纷飞,民国人依然坚强而乐观地生存着,于动荡中寻得几分慰藉。普通公务员虽达不到高薪养廉的程度,小日子却也悠游;小学都没毕业,并不妨碍当上大学教授;女神的气质,在几代书香的熏染下逐渐凸显;崛起于江湖的帮会大佬,对“家里”规矩始终尊崇……“民国范儿”,其实是个难以量化的概念,落到实处时必然散碎,不自觉间,却彰显在生活百态之中。而民国人的生活,与今日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又迥然不同。大腕儿也曾是热血青年,为了理想而努力;名媛也爱逛街“淘宝”,亲自设计衣服款式,与国际接轨;大师们西装与长袍共存,从不断冲撞中迸出思想的火花;“吊丝”的性意识在压抑中萌动,而女神们爱得既理性又纠结……历史不应该是冰冷的,而宛若一幅展开的画卷,犹如《清明上河图》。本书作者推翻了“成功者写史”的套路,而以大人物、大事件作为背景,充分展现出了小人物的生活与生存,带着我们深入到民国,去体会历史人物的一笑一颦、一饮一啄。其实,无论革命也好,争霸也罢,历史每一次转折总会对生活造成冲击。即便是小小酒桌上,都能折射时代变迁。社会名流优雅闲适的同时,草根底层怎样在苦苦挣扎,百乐门一掷千金如何摆谱,黄包车夫为了抢生意彼此打架,帮会收取保护费有哪些潜规则……不纠结“革命与改良”利弊的关系,只关注“人民怎么才能活得更好”。叙而不作,见仁见智。还原真实的民国社会风貌,以游记散文的笔法娓娓道来,同时穿插着秘闻故事(资料均出自民国年间文人的笔记),真假不知,读起来却很有意思。白云苍狗,昔日风流,尽被雨打风吹去。在和平的年代回望民国,心中总会涌起莫名的感慨。第一章
  潇洒闯进文化圈(文化圈的道道)民国北洋时代的文化人,小日子大多过得优雅而舒适。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就有可能被大学招安,从而名利双收,布衣傲王侯。在上海、北京、南京这种国际化的大都市养活一大家子丝毫无压力——千万别以为当个“著名教授”“当红作家”“犀利诗人”有多困难,适时白话文普及程度远远不足,拿着而今知音风格美文、广场舞神曲歌词都能风骚一时。当然,若是您在日本或者欧美混过几年,那受欢迎的程度更甚,要知道当政的军阀们大多是土鳖……别不信,到文化圈里看看呗。
  跟着和尚喝花酒
  上海滩的堂子 民国年间,您若是去了十里洋场上海滩,一定要到风月场见识一番。彼时上海的烟花柳巷,基本等同于现在的各种“会所”,谈生意、干革命、讲斤头(黑社会讲和),主角们大多是边吃花酒边听曲儿,谈笑间便把事情办了。蒋介石的结拜大哥、上海沪军府都督陈其美,在青帮中的辈分是黄金荣的师叔、杜月笙的师爷。陈为人仗义豪爽,即便素不相识,也热心相待,最好的招待方式就是吃花酒。据同盟会员张奚若回忆,辛亥革命前,他在上海清和坊怡情别墅拜访陈其美:“第一次,彼此就躺在姑娘屋里的床上交头接耳地说话。姑娘当然避开了,老妈子总不时进来倒茶拿瓜子。这是我第一次进堂子,此后还在那里吃过几次酒,也是陈其美请的。”辛亥革命后,上海的《民立报》讽刺:“上海杨梅都督陈某,连娶小妾四人;进出必坐极华美极昂贵之汽车;身居都督,成群结党,花天酒地,置军务于高阁。”上有所好,下必盛焉。连干革命的都督都热衷,其他人自不必说了。如果您在民国初年去上海滩逛堂子,大可报上陈的名号,那样就会以极低的价格,得到至尊的服务。不过,这陈其美在上海滩没快活几年,二次革命的时候,被袁世凯派人给刺杀了,蒋介石当时是哭了个半死。也许您会问,陈其美死了,咱再去逛堂子,报谁的名号呢?黄金荣?杜月笙?行是行,但黄跟杜毕竟是流氓出身,属于上流社会看不起的“白相人”(旧上海对混混的称呼),况且黄金荣跟杜月笙发迹,也是二三十年代的事儿,您要是在民初说这两个人,估计吃不开。有没有谁既能吃得开,又有几分面子的呢?当然有,花和尚苏曼殊。您只要说是花和尚的朋友,估计姐儿们的眼睛都会笑没了。为啥?因为和尚够四海(出手阔绰),隔三差五就会在某高档酒楼办群芳宴,请各路嘉宾。有文人记载:苏曼殊腰缠甚富,任意挥霍。到上海后,常常出入“江南春”、“海国春”、“一家春”等名餐馆、妓院,叫局吃花酒;……曼殊在上海,宴必致多客,一人所识无多,必托友人辗转相邀。问其故,则曰:“客少,不欢也。”客至则开宴,宴毕即散,不通姓名,亦不言谢,人皆讶之。苏曼殊是中国近代文学史、革命史上的怪人,他的朋友圈子很大,多数是腕儿,如孙中山、陈其美、黄兴、宋教仁、章太炎、廖仲恺、陈独秀、蒋介石、章士钊、于右任、鲁迅等。另外,他是半个日本人,中日混血,为父亲的日本小妾所出,自幼便离开父母,在祖屋长大。因饱受欺凌不堪忍受而出家,又偷吃鸽肉,被逐出师门,此后便以和尚自称。稍长,游学日本认母。数年,精诗词音律,擅梵文佛理,热衷宣传革命,俨然一代怪才。民国初建,不少人兴高采烈跑官求官,苏曼殊很气愤,认为:“这种人有什么用?仅仅只能担狗粪、洗厕所罢了。”孙中山当了临时大总统,请他出来担任秘书。他坚辞,说自己只想与朋友“痛饮十日,有吃就行”,孙中山大笑“曼殊率真”。因为跟沪军都督陈其美交情匪浅,苏和尚经常得到陈氏大笔馈赠。有了钱,这和尚自然就不守清规戒律,住在上海高等旅店沧州别墅。此处邻近静安寺,绿槐夹道,环境清幽。这还不算,他还经常叫来一些美女相陪,满室春光。民国初年,陈其美常去看望苏和尚,常见高朋满座,美女如云,和尚与校书(有文学素质的妓女雅称)诗词唱和,便艳羡不已。苏和尚最初对陈不甚亲昵,陈却笑而对他说:“和尚在风尘中生活,不可令床头金尽。”遂赠金若干。苏曼殊很迷恋吃花酒,只要有点钱,就呼三喝四,邀请朋友到某处吃酒,并“叫局”邀佳人坐陪。旧上海的高等校书日常生活很丰富,若是每天在堂子里打麻将,没人叫局,会很没面子。上海报界前辈包天笑曾回忆说:“上海在这个时候,正是吃花酒最盛行的时代,商业是吃花酒,宴友朋是吃花酒,甚而至谋革命的也是吃花酒,其他为所爱的人而捧场的,更不必说了。即使不吃花酒而在甚么西菜馆、中菜馆请客,也要‘叫局’,所谓叫局者就是名妓侑酒的通称。”那么,如何才能叫局,和尚又是怎么叫局的呢?召唤校书到堂子以外的场合,称为“叫局”。比如说您颇有盛名,在某酒店请客,想叫几个校书作陪,只需差遣酒店小厮,拿几张红色的“局票”来,写上某堂子佳丽的名字,以及您的落款,让小厮送去便可。任何消遣场所都备有不同堂子的局票,也有专门送局票的人——这些人基本上是半大的毛孩子,擅长跑腿。校书应召前往,称“出局”或“出堂差”。名气大的校书,通常还有小丫头或者老妈子跟着。对旧上海的高等校书来说,主要任务就是应召出局,陪伴男人们吃喝打牌。每日从中午开始安排一天的流程,有时候应付完堂差,起码要到半夜了。一张局票的背后,往往是一系列的生意。首先,送局票的小厮要收几个铜板的跑腿费。这玩意儿不入账,您随手打赏便可。其次,开出局票的饭店或者赌场,会将当天何人何时叫谁出局记清楚,到了月底,会派人到堂子里收取一定的“车马费”,大约一局70个铜板,相当于代买车票的手续费。堂子里也会有明细账,届时一一核对,以免将别的堂子的人算到了自家身上。在民国初年,上海滩级别高一点的堂子,叫作“长三”,其校书的局资为3元,“长三”也可代指高等校书。到了20世纪20年代,竞争比较激烈了,长三出局跌到2元,继而又跌至1元。这1元钱中,校书“必须付给仆人10分,给为她操弦伴奏的10分,给妓院5分茶水费”。比“长三”稍弱的,称为“幺二”,出局收两元,幺二一直不落价,故有“滥污长三板幺二”之说。民国年间,有位八卦文人仔细考究了一番,认为“出局”或“出堂差”,原指宋朝官员出公差,不想被烟花柳巷拿来套用了。有趣的是,民国年间高等校书乘轿子出堂差,经常有丫鬟提灯笼相随,灯上赫然写着“公务”。于是有人在报纸上发文批评:……粘着四个红字,大书特书曰“公务正堂”,按清代官制,起码七品知县,才可称一声正堂。典史和县丞,只称左右两堂。……妓女竟敢僭称正堂,不但咄咄怪事,而且胆大妄为。况出堂唱和上书场,都是淫业一类,如称淫务,还算合理。她们偏不称淫务而称“公务”,又为名实不符。岂妓女卖淫,也是一种正当的公务吗?……批评归批评,花酒还是要吃。您要是在上海滩待上几个月都没人请一次,那就证明人缘差。苏曼殊喜欢大宴宾客,陈独秀、包天笑等人都被他请过。他只叫“长三”,落款总是“和尚”,也是上海局牌中的一绝。他花钱如流水,上海滩高等堂子都知道有个和尚出手阔绰,他对美女们彬彬有礼,姐儿们都喜欢出他的局。
  “做花头”的规矩 如果您腰缠万贯,能随便请别人吃花酒,是不是也能自己大大咧咧叫局呢?当然不能。堂子有堂子的规矩,作为上流人士,您绝对不能有土豪做派。在上海滩,一掷千金的主儿多了去,大家都得讲游戏规则不是?您想点素不相识的校书,最好由常客介绍,在局票上写明是代那位熟客叫局。等对方来了之后,熟客可以介绍她“转局”坐在您的身边。苏曼殊喜欢吃花酒,也喜欢替人家“叫局”。据包天笑记载,苏曼殊曾给鸳鸯蝴蝶派的高手毕倚虹叫过一局。某日,一群文人相会,到场的人都有熟悉的局可叫,只有毕倚虹没有。苏便道:“我昨天在惜春老四家,见一女娃儿,颇娇憨活泼,可取材也。”有人接话:“和尚正法眼藏,必无错误,何妨叫来一看。”花笺飞去,不到半小时,人就来了。谁料和尚不经意推荐的这个女子,竟支配了毕倚虹半生的命运,下文详叙。若是您第一次跟某校书相处,叫作“打样局”。打样局“犹之商店中参观货场”,不可造次,这样才能赢得芳心。民国年间有报纸刊文指导:“如在报上见其绯闻,而叫打样堂差者,切不可举其隐秘相询,以免惹其心中不快,而冷淡你……不可太放浪,以免露出极相。”“打样局”的时候,不可贪多,即便您有钱,也显得您花心,会给校书们笑话,被说成“垃圾马车”。这样一来,人家就不会专心应酬,觉得掉价。也就是说,即便有钱,咱也不能像个土包子。打样之后,您下次就能以自己的名分叫局了。但最好固定只叫一人,时间一长,关系就密切了。为什么苏和尚能徜徉烟花之地呢?就是因为他懂得校书们的心思,同为天涯沦落人,他对众校书从无亵玩之意,为她们赋诗,为她们作画,为她们排遣身世沉沦的伤感——最重要的是,他还肯砸钱为校书们争面子。有人统计苏曼殊的残账,发现用于“青楼楚馆”的开支多达1877元,而当时女仆月工资仅1元。曾有朋友在青楼大声批评苏曼殊:“你是和尚,和尚本应戒欲,你怎么能够这样动凡心呢?”苏曼殊笑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动了凡心?”叫局的花销其实并不大,苏曼殊不仅喜欢叫局,更喜欢“做花头”,那就相当烧钱了。“花头”是一种记账单位,20世纪二三十年代,相当于大洋12元,折合现在的物价,扩大300倍,3600元。“做花头”有几种方式。第一种方式称为“摆花酒”:找个由头,为某校书庆祝生日,或者故意给某校书长脸,在堂子里办宴席,每桌正式8人,一桌子花酒称为一个“花头”。“做花头”要支付固定的酒菜钱,外加给琴师、佣人的犒赏,合计下来也得十三四个大洋。如果酒水喝多了,账单数字过大,做东的也会让客人出一点。第二种是在堂子里请客“碰和”,也就是打麻将。通常是先上酒席再打麻将,每人都有美女相陪,高档水果茶叶奉上,打一圈麻将也算一个“花头”。如果您办了五桌花酒,一次就能花掉六七十大洋,折合多少钱呢?大约相当于如今2万元。不过,购买力这玩意儿也不好折算。按照当时黄包车夫的收入水平,每月只有三五个大洋,您请一次客,够他们忙活一年了。故时人感叹:“在妓家吃一席酒,可救穷人半年粮。”每逢立春或者冬至,以及某位校书的生日,长三都会请熟客帮忙“做花头”。此时,如果某校书没人捧,那就会很丢面子。苏曼殊每次不等人家开口相求,便主动来了,而且每次都摆好几桌,特给面子,自然能得到校书们的格外垂爱。民国时没有手机,请人赴宴往往要提前几天通知。可苏曼殊不一样,他兴致一高,直接拿堂子里的铜牌给黄包车夫去接人。铜牌上都刻有不同的花纹,如桃、杏、荷花等,称为“轿饭票”,在市面上能兑钱,堂子也会回收。但凡是男人,估计都不会谢绝这种宴席。某文人记载受邀后的遭遇:客人到后,侍应摆好台面,然后高叫“筛酒”,这是叫各房校书入席陪客。等客人入席举杯之际,侍者又叫“起炒”,声音略逊于前面那声“筛酒”。先上小吃,继上大菜,最后是米饭或稀饭。上主菜的时候,校书一个个地唱曲,乐师在一旁吹奏、操弦、击鼓伴奏。接着是校书抱着琵琶自弹自唱。席间,侍者都在叫“添酒”,客人喝糊涂了,若是生客,堂倌就上兑了水的酒……做花头愉人悦己,且看一段民国年间的文字: 做花头,为客人冶游妓院中的一出重头戏,亦是狎客显出面子的时候。……凡狎客在妓家做花头的那天,最受妓家的奉承,一呼百应,应酬周到,犹其余事。徵花作伴,歌曲娱客,声达户外。左拥右抱,可得享尽艳福。酒后席散,得逢机会,还可挟其所好的妓女,随其月圆的好梦。所以游其地者,常忘白驹的易过,做主人的开心愉快,自可不言而知了。 奇怪的是,花和尚苏曼殊喜欢逛青楼,阅人无数,却一直守身如玉,不破佛门戒规。朋友们说:“曼殊出入酒肆花楼,其意不在花,也不在酒,不过凑凑热闹而已。”他最喜爱而又颇多往来的青楼女子有素贞、花雪南等数人。素贞是当时上海的著名校书,苏曼殊有她的照片多幅,时常将其挂于四壁,默默欣赏。花雪南性柔曼、寡言语,待人落落大方,兼姿容美丽,气质清高,因而苏曼殊戏呼之为“温暾水”,意即暖而不热。苏曼殊与花雪南同居一室,共衾共枕,而终不动性欲。花雪南很奇怪,苏曼殊却说:“爱情者,灵魂之空气也。灵魂得爱情而永在,无异躯体恃空气而生存……性欲,爱情之极也。吾等互爱而不及乱,庶能永守此情,虽远隔关山,其情不渝……我不欲图肉体之快乐,而伤精神之爱也。故如是,愿卿与我共守之。”据说花雪南曾对曼殊动心,想赎身做其妾室。在民国年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苏曼殊却认为,与其结为百事可哀的夫妻,倒不如相忘于江湖,留回忆无限。他这种欲行不得、欲罢不能的彷徨情绪,在一首七律诗中做了表达:何处停侬油壁车,西泠终古即天涯。捣莲煮麝春情断,转绿回黄妄意赊。玳瑁窗虚延冷月,芭蕉叶卷抱秋花。伤心怕向妆台照,瘦尽朱颜只自嗟。传说钱塘名妓苏小小曾坐油壁车与恋人相会,死后葬于杭州西湖西泠桥畔。苏曼殊以苏小小喻花雪南,问,你的油壁车停在什么地方了呢?我俩终会天涯梦断,西泠终古,然而恋情难断,犹如莲虽捣烂而丝不断,麝已煮沸而香不灭……还别说苏曼殊的精神境界,就这才情,也够让一般人自惭形秽。民国肇始,北洋当道,政治依旧腐败,孙中山极力奔走要“打倒军阀”。苏曼殊对前途极为悲观,终日逛妓院、喝花酒,收到稿费便呼朋唤友,千金用若泥沙。只是他饮食无度,肠胃又不好,是医院常客。1918年5月,时年35岁的苏曼殊在病榻上完成了他传世的最后一部爱情作品《非梦记》,留一句:“但念东岛老母,一切有情,都无挂碍。”随即去世。和尚走后,除了几只粗陋的箱子和一些胭脂香囊,竟一无所有,其身后事也是由汪精卫等人料理。设灵堂的时候,许多校书头戴白花前来吊唁,个个颜色悲戚。苏曼殊去世6年后,孙中山先生出资千金,将其遗骨迁葬于杭州西湖孤山,与名妓苏小小朝夕相伴。民国一代妙僧,便以如此的姿势走入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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