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阳 日期:2015-06-05 02:17:31
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是康熙的亲信,祖孙三代担任江宁织造达60年之久,曹府盛况一如《红楼梦》中的贾府。雍正五年末,曹雪芹13岁,其家人因罪革职,家产抄没,曹雪芹随母迁回北京居住,曹府从此败落。
曹雪芹以家族兴衰为线索创作的《红楼梦》,大量故事及人物原型来自从小耳濡目染的家族生活,除了以他自己为原型的贾宝玉,精明泼辣的王熙凤,风流灵巧的袭人,口齿伶俐的晴雯,都是现实生活中存在,并为作者所热爱的人。虚构角色的命运,多与人物原型相重合,也有被刻意隐去的现实悲欢。
历史小说大师高阳,潜心研究《红楼梦》30年,“以考证入小说,以小说成考证”,详尽还原出《红楼梦》中被曹雪芹所讳言的时代和事件,尤其是原型人物的最终命运。
翻开本书,在作者精彩的叙述中,贾母、贾政、王夫人、宝玉、贾琏、王熙凤、赵姨娘、贾环、鸳鸯、金钏、袭人、晴雯、平儿等人从“红楼”走出来,在《红楼梦断》中继续那个比梦幻更加真实的故事。
作者简介:
高阳,(1926-1992),著名作家,以历史小说著称,为当代作品发行量最大的作家之一,曾出版《红顶商人胡雪岩》等小说,历来有“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的美誉。高阳的历史小说,注重历史的真实,又擅长讲故事,读起来轻松畅快,于生动诙谐之中,带领读者一窥历史的本来面目。听完曹雪芹所谈的一切,王达臣心里七上八下,想得很多也很乱。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救冯大瑞,但对冯大瑞的用心却是彻底了解了。“芹二爷,你千万别转到保定去看大瑞的念头。他唯恐连累到你,你去看他,不是让他心里不安吗?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说,“本来倒是不容易连累到你,但有打算到平郡王营盘里去闹事这一层情节在内,那就难说了。芹二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无论如何要避嫌疑。以后若有人跟你提到冯大瑞,你得装作根本不认识这个人。”“那怎么行?知道我认识冯大瑞的人不少,突然之间,绝口说不认识,反倒容易招人误会。”王达臣想了一下说:“这话也不错。那就只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干镖行的,提到别的,你就说不知道好了。”“这你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自会应付。不过,保定——”“芹二爷!”王达臣做了个切断的手势,抢着说道,“这件事不必谈了。还得请你在绣春面前圆个谎,提到大瑞,你说他回蒲州去了。”曹雪芹不作声,好半晌才问了句:“就这么一直瞒着她?”“那是没法子的事。”“如果能一直瞒住,倒也罢了,就怕瞒不住。”“瞒不住只好说实话。”“说了实话,她会怎么样呢?”“不知道。”王达臣苦恼地说,“人生在世,反正短不了麻烦,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那么,”曹雪芹问,“你现在预备走哪一步呢?”“我跟强永年有约,到沧州去看了他再说。”王达臣问道,“芹二爷,你这两天回不回通州?”曹雪芹本未转到这个念头,经他一问,觉得回通州去一趟,看看绣春的情形,跟秋月、夏云谈谈,看能在冯大瑞身上,如何尽些力,倒强似在京里发闷。于是他说:“我明天回去。”“那就拜托一件事,请你把大瑞情形跟内人细细谈一谈,让内人关照仲四夫妇,以后他们也千万别再提大瑞了。”王达臣又说,“我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主意会打在平郡王那里,幸而没有闹成,不然,怎么样也脱不了干系。”看他神色忧惧,曹雪芹便往深处去想一想,如韩道士所说,石士贤他们的计划,必然是勾结葛尔丹策反,里应外合,发动叛变,那是远比寻常谋反更为严重的事,一旦发生,株连必广。将冯大瑞、绣春、曹家、平郡王府的关系绾合在一起,那份嫌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转念到此,曹雪芹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能体会到王达臣的心境了。中午回到通州,曹雪芹一直找不着机会,避开绣春跟秋月与夏云谈冯大瑞的事,到得将要上床时,有人敲门,来的是绣春。“我特为磨到这时候才来。有句话在秋月与夏云那里问不出究竟,我想,你一定知道。”特为磨到这时候才来,自然是有一句不愿让秋月与夏云知道的话要问。曹雪芹顿时起了戒心,笑笑答说:“什么事?她们不知道,只怕我也未必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得跟我说实话。”绣春又说,“你如果说假话,我看得出来。”“你先别吓唬我。我可声明在先,如果不知道是一回事;告诉不告诉你,又是一回事。”话还没说完,曹雪芹立刻失悔,这不是明摆着要说假话吗?看到绣春诡谲的笑容,越发觉得自己笨不可言,真是让她一句话唬倒了。“你不告诉我也不要紧,只别说假话,这一点你能不能答应?”曹雪芹不再轻率回答了。绣春的话中有着陷阱,他得好好想一想——可以不说,别说假话,那不就是默认吗?于是他说:“好!我答应你。”“我问你,”绣春逼视着他说,“听说仲四能够放出来,是冯大瑞去换出来的,有这话没有?”曹雪芹心中一跳,但表面声色不动,很快地答说:“哪有这话?我没有听说过。”“那么,我二哥呢?”“我不说了吗?在京里。”“干什么?”“他是去接仲四的。仲四是出来了,总还有些未了的事要料理。”“什么未了的事?”见她这么咄咄逼人地问,他大感窘迫,同时也略有些反应,决定快刀斩乱麻地答一句:“我不大清楚,事不干己,我没有细问。”“好!我再问一个人,冯大瑞呢?”“回蒲州去了。”曹雪芹照王达臣关照的话回答。“怎么一下子回蒲州去了?”“你这话问得怪。好比我回通州,还得有理由吗?”“哼!”绣春笑了,“你在说假话!”“没有。”“别赖。‘心不正则眸子眊焉’!瞧你那双眼睛就知道。”曹雪芹不知道她是诈他,还是自己真的在眼中流露了真相,只有笑笑不答。“是不是?你自己也承认了吧?”“承认什么!你那些没根儿的话,叫我没法子回答,只好不响了。”曹雪芹把话宕了开去,“咱们谈点儿别的。”“咱们还是谈正经的吧!我有事求你,你如果不替我想法子办到,我就只好怨命了。”绣春是垂着眼帘说的,神色肃穆而语气幽怨,使得曹雪芹顿觉双肩沉重,急于要有所表白。“我不知道你托我的是什么事?我一定想法子,不过办得到办不到,这会儿还无从说起,你别对我期望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