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向 日期:2015-06-04 17:11:57
黄金炒家夏克明是金融圈的怪才,他纵情酒色、放浪形骸,以与地下炒金公司疯狂对赌为生计,身家过亿。国企总裁牛守礼慕名而来,他见证了夏克明点石成金的操盘功夫,处心积虑地以名利和义气为诱饵,将夏克明当做他的印钞机。夏克明约会初恋情人米安琪,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得了失忆症。噩梦之后,夏克明出现了幻视症状,疯狂地举刀自戕。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柯小薇精心呵护夏克明,历尽艰辛帮他找回了失去的那段童年记忆,他的病症逐渐好转。牛守礼因夏克明桀骜不驯不肯听命于自己,暗设陷阱,骗得夏克明倾家荡产。绝望的夏克明彻底恢复了记忆,新仇旧恨他要一起算,就此走上了一条绝路。夏克明煞费苦心地伪装成精神病人,面对老警察睿智犀利的审视,他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操盘手的伊甸园》故事酣畅淋漓,给人一种蹦极般惊心动魄的快感和冲击力。
作者简介:
方向,生于1969年,北京人,现居加拿大。曾从事过多种行业,当过工人,做过销售员,转战金融行业做证券经纪人、证券分析师、证券专栏撰稿人、证券公司高管、黄金私募基金经理;后来创办联合金银、联金财富投资咨询公司。 2010年开始小说、影视剧本创作。2011年出版以个人经历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出人头地》,引起各界广泛关注。此书被改编成电影剧本,受到影视公司的青睐,现进入筹拍阶段。2014年完成长篇小说《操盘手的伊甸园》的创作。人生格言:人生境界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谁。前言序 做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作家的想象力是有限的,然而生活却能给作家提供无限丰富的内容。作家要是整天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最容易自我膨胀,等他回到生活中,这种膨胀就会被戳破,就会遭遇窘境和难堪。 现在有些编剧不会从生活中找素材,要么住在宾馆里胡编乱造,要么见面扎堆,胡吹海聊一通。他们端着可口可乐,穿着拖鞋摇摇晃晃,打哈欠都带着空调味儿,写出来的东西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生活的大手轻轻一碰就碎了。这样能写出好故事吗? 方向是个有生活经历的人,他当过工人,做过销售员,后来转战金融行业成了一个操盘手。有生活经历的人身上都藏着故事,就看他是否愿意讲给人来听。一个在股市上叱咤风云的人,在异国他乡对着一盏青灯,守着一方寂寞,愿意给大家讲故事听,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就是一个爱讲故事的人。 当年在瓦窝公社陈店大队插队时,我是赫赫有名的故事大王,从《三侠五义》到《基督山伯爵》,古今中外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周围公社的知青都赶着马车来请我到知青点讲故事。我坐着马车在公社之间“巡回演出”,一开讲便座无虚席,报酬是几捆黄烟。 中国有讲故事的传统,《三国演义》《水浒传》最初都是说话的话本。唐代诗人李商隐在《骄儿》一诗写道:“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说明当时的百姓很喜欢听三国故事。 说书人又叫搏君人,目的是为了搏君一笑,他们最喜欢讲述古代传奇故事,百说不厌。历史上最有名的说书人叫柳敬亭,明末清初的史学家、思想家黄宗羲在《柳敬亭传》一文中写道:“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滑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由此可见,这个柳敬亭有多厉害。他还善于在说书时加入社会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和个人爱憎,“说至筋节处,叱咤叫喊,汹汹崩屋”。 当下,不会讲故事、不会写故事的作家或是编剧大有人在。 一个作家或是编剧,到最后拼的就是故事储存量。故事从哪里来?有两个渠道:一是你要做一个有心人,一个有意的倾听者,多听人家讲故事;第二个就是自己去发现故事。 写《闯关东》在黑龙江搜集素材时,正赶上寒冬,天黑得特别早。我吃完晚饭就随便钻进一户农家,跟这家人坐在炕上,一条大棉被盖着腿,一筐一筐的瓜子和花生端上来,大家在灯下边说故事边磕瓜子、花生。这可真是平常听不到的,对于一个有心收集素材的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机会,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鞋找不到了,全让花生壳和瓜子壳给盖上了,想想这一晚上得听到多少故事? 什么是故事呢? 突如其来的事件打破了生活逻辑和情感逻辑,这两个逻辑破碎了以后,剧作家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一堆碎片重新拣起来给它拼贴好,使它变得更耐看,更好看,这是故事的概念。 方向是北京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在大杂院里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故事一定听了不少。尤其是改行做了操盘手,他面对股市的尔虞我诈,一定有很多感慨和触动。金融业是一个神秘的高风险行业,这个地界的逻辑是弱肉强食,操盘手只有苦练操盘功夫,提高实力,才能不被淘汰。 方向将自己的人生故事融入到小说里,融入到夏克明这个人物身上。好故事和好人物是撑起一部好电视剧的两根支柱,虽说电视剧是通过故事来表现的,我还是认为人物为王。小说男主人公夏克明时而自信,时而自卑,始终在矛盾的漩涡里挣扎,他敏感多疑,既追求纯真的爱情,又放荡不羁,是一个都市边缘人,也是一个矛盾复合体。 方向有志于向影视方面发展。我认为,要想做一个编剧,要实现编剧的梦想,必须有抗打击、抗毁灭的能力,学会真功夫! 现在,他远离了北京的喧嚣繁杂,在加拿大渥太华心平气和地写他感同身受的故事。身上藏着故事的人一旦决定写故事,肯定与众不同,很有看头。这个故事是否精彩,我说了不算,要让读者来评判。 高满堂
2015年3月25日第一章 设局一走出电梯间,楼层低矮,夏克明顿感压抑。他跟着姚珍爱向右拐。头顶上,石棉天花板已显暗旧,方方正正地嵌在铝条框中。透过磨砂的塑料隔罩,白炽灯管散发出无精打采的光芒。远处墙上狭小的灯箱,灰蒙蒙的好似墨镜黯然无光。及至近前,才看出“安全出口”的字样。刚走过卫生间,从天花板凹陷的灯罩里传来镇流器“吱吱”的噪音,头上的灯管扑闪几下,黑了。夏克明仿佛得到不详的暗示,猛地回头,扫了眼身后空空荡荡的楼道。他们经过几扇黑洞洞的公司玻璃门,来不及定睛细看,已匆匆擦身而过。姚珍爱黑色锥形的鞋跟细细长长,敲击着豆绿色玻化砖地面,发出暧昧撩人的勾魂声,回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清脆异常。她的臀部被短裙紧裹,左右左地凸显,夏克明涌起猛踹一脚的歹意。姚珍爱停住脚步,在拐角处的门禁上输入四个号码,猛地推玻璃门,门只轻微地颤悠了一下。她“咝”地吸了口气,夏克明皱起眉头。“我是来做爱的,可不是来做贼的。”他的目光离开门禁,借着楼道的光线,探头朝内细看,只见迎门的背景墙上“装饰工程公司”几个金字。门锁发出的声音像人急促的轻咳。姚珍爱果断地推开玻璃门,夏克明侧身跟进去,转身合上门。远处,闪出个保安,身穿灰色制服犹如出土的兵马俑,戳在那里注视着他们。黑暗中,姚珍爱的影子向前快速移动。“这是哪儿?开灯啊!”夏克明感觉自己好似走进黑黢黢的洞穴,影影绰绰中随着她停下脚步。姚珍爱在漆皮黑包里悉悉索索地摸着。当夏克明沐浴在一片光亮中的时候,眼前是个俗不可耐的铜鼎,摆放在宽大的老板台正中。椭圆型绿悠悠的玻璃镶嵌在圆鼎的肚脐上,好似丑八怪脸上的眉心痣。姚珍爱面色潮红,双眼亮晶晶的,白嫩的细手为自己脸颊扇着微风,又在轻拢发梢间,飘送给他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黑包顺手扔在磨砂的黄色牛皮沙发上。“这是哪儿?”夏克明又问了一遍。“你猜猜?”姚珍爱轻轻撩起裙摆,坐到沙发上,显得格外娇小。露出挑逗的神情,故意避而不答,存心拨弄着夏克明的好奇心。一米见方的“钟馗捉鬼”图镶在棕色木框里,实拍拍地紧贴墙壁悬于沙发之上。钟馗捋着黑楂楂乱糟糟的胡子注视着夏克明。他感到的肾上腺分泌被有效抑制。姚珍爱侧身仰头,对着钟馗露出厌恶的神情。“这他妈是哪儿?塑料的!”夏克明掂掂手里的铜鼎,虽然硕大,但屁轻屁轻的。姚珍爱起身,走到大班台后面,从抽屉里翻出个粉色避孕套,“天然橡胶的,比比大小!”“问你呢,这是哪儿?”夏克明有点动气了。“办公室,我老公的。”随着她的回答,扔过来的避孕套掉进了铜鼎中。“我靠,太刺激了!”夏克明一屁股坐在身前的黑色扶手椅里。“害怕了?”姚珍爱绕过大班台,踩着一字步,缓缓地贴上来,双手托起夏克明冷峭的脸颊,黑丝袜包裹的大腿插入他的两腿之间。“我不怕,我肾怕。”夏克明一手环抱着她的细腰,一手揉捏着姚珍爱胸部挺拔滚圆的肉弧。她灼热逼人的双唇压了上来。“咣当”一声异响,姚珍爱忽地直起身子,夏克明从她的上衣里抽出手也迅即站立,硬硬地推开她。俩人对视了瞬间,夏克明的眼珠转动了两下,凝神静气分辨着刚刚惊扰之声的音源。“是隔壁?”夏克明说。姚珍爱脸色泛白,抻平上衣,轻轻滑步到房门前,门缝开启了一道黑线。夏克明猛地拉开门,推开姚珍爱,站到门外。他还未看清眼前的一切,一团黑影蹿到面前,小腹被凶狠地猛踹了一脚,身体似被迎空抛起的石块,瞬间失重。尖利的痛感似电流激射全身。夏克明张开双手,向后快步跌去,身后的大班台硬硬地顶住他的后腰,忍住被桌沿硌得火烧火燎的疼,勉强起身站稳。惊恐中,长着豹眼的小个子走进光亮里,朝他逼过来,夏克明趁着姚珍爱上前阻挡小个子的间隙,强忍剧痛,快速调整位置,站到沙发前。“龟孙出来,外面宽敞!”小个子大吼道,拨拉开姚珍爱,自己先退了出去。“我老公。”姚珍爱看着夏克明,嘴里咕噜着。夏克明迟疑片刻,攥紧拳头跟了出去。“朋友,开开灯,商量个说法行吗?”夏克明盯着眼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小个子。“打你龟孙,就是说法!”夏克明挡开近至鼻尖的直拳,右下巴袭来的剧痛却覆盖了全部的知觉。他摔倒在地,脑袋里像装了四个螺旋桨,嗡嗡作响。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响,眼眶肯定被踢爆了。他紧紧抓住最后一线尚存的意识。“跑!快跑啊!”是姚珍爱的喊声。夏克明借着屁股上挨了一脚的助力向前扑去,奋然起身,踉踉跄跄的奔逃。门好像变换了位置,已近在咫尺,他却怎么也拉不开,眯着眼努力细看,操他妈!不是门,是门,是一个展示柜的大玻璃门。身后重重的脚步声裹挟着高跟鞋的声音,相互间杂沓缠绕。“你怎么这样啊?算了!”“靠类(你)娘了!”夏克明瞥见楼道里惨白的光芒。他磕磕绊绊地扑过去,重重拍击墙上的开关,夺门而出。身后传出姚珍爱的叫喊声,和小个子带着河南口音的咒骂。
二屋顶垂下的灯泡罩在锥形的塑料筒里。夏克明和曹剑两个脑袋投下黑黑的阴影,在狼藉的小餐桌上晃来晃去,间或又落到地面上。“不要上网钓女人,你偏不听。”曹剑的眼珠子被酒精烧的又红又亮,伸手按住盘中的稻香村熏鸡,又狠狠地撕下最后一个鸡腿。吐出舌头,舔舔油亮的鸡皮,嘴里吧叽两声,咽下口水。“网络不是好东西,再过二三十年,危害大了去了。那是地球公开的档案馆。彼此间,没遮没挡,一目了然。”曹剑嘴里嚼着肉,含混不清地说:“男女生交朋友,双方家长上网互相搜索,我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女生老妈当年是破鞋,风骚艳照百看不厌;男生老爸以权谋私搞破鞋,一桩桩、一件件,引人入胜……”曹剑端起酒盅,被自己逗得浑身乱颤,眼睛里水汪汪的,左耳朵上的小肉瘤泛出鲜红的血色。夏克明一言不语。此时,他突然觉着右侧的上槽牙被姚珍爱的老公打松了。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轻轻顶顶,真的有点活动,心中骤然一紧。再顶顶左边的槽牙,似乎也有点松动,再顶顶右边的,好像又不动了。曹建举杯示意,夏克明没搭理他,夹起一粒油炸花生放到嘴里,右槽牙毫不费力地将颗粒碾成花生碎。紧接着被一杯白酒送入肚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曹建依旧坐在对面喋喋不休。“你也够怂的,让一小矮人给揍成烂酸梨了,要是我,把胳膊伸直了,让丫跳,跳起来都够不着。不过这小矮人倒真是位壮士,把我多年的夙愿实现了,当年上中学,要有人这么臭扁你一顿,立马在东城美术馆一带就玩响了。”“你丫喝高了吧?”夏克明将酒盅重重地蹾在桌上,用手按按右眼眶上的纱布包。昨晚上绽开的皮肉被五针缝合在一起,从分裂到闭合时时感到袭来的锥痛和刺刺的痒。“我喝点话多,但都是实话,你好色,胎里带的。小学我就看出来了。你二年级转学过来,我靠,没两天就和咱班那几个三道杠、二道杠的小丫头腻上了,一到课间,好嘛,原来挺文静的小女孩让你追的满楼道乱跑,那叫疯。有一次,在楼梯口,我看见你被那几个小女孩摁在楼下拐角滚成一团,哥们的心都碎了。什么是嫉妒?什么是恨?那一刻全懂了。”曹剑痛苦地皱着眉头,伸长脖子拱出个酒嗝,搓搓血红的兔眼,“你丫其实长得也一般,真一般。小时候胡同里的大人都说你眼睛长得好看,其实眼皮还没我双呢!嘴唇到挺男人的,但一看就是色鬼!我一米七五,你一米七四,比我还矮……”曹剑醉眼朦胧中用手愤恨地拿捏着一厘米的分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夏克明,除了这破一居室,你还有别的房子吧?”曹剑指着他大声质问。“我给老太太买了个房,有时住在那边,怎么了?”曹剑瞪着一对血红的兔眼审视着他,“我知道,你发财了,截长补短三鸡俩鸭地玩着。鱼翅鲍鱼不请我吃,拘在这破一居弄点小菜糊弄哥们,我去洒洒水。”“你丫才玩鸭呐,出去吐!”夏克明探身一把攥紧曹剑的衣领子拽向房门。屋门撞开的同时,俩人看见楼下老张头踟蹰欲离的窘状。“多大岁数了?好奇心还这么强?”曹剑喷出满嘴的酒气。夏克明死死拽住他的脖领,曹剑迤逦歪斜地挣脱着,粗脖红脸地大吼大叫。“听一次贼话易,一辈子扒黑门听贼话难。老,老……”枯枯瘦瘦的老张头被呛得咧着干瘪的嘴直眨巴眼。“今屋,屋里没破鞋,您去买张毛片看看……”曹剑咝咝哑哑没完没了地说着。“你妈找不到你,给我打电话说她快死了,让你回去看看,不孝的玩意,嘬死吧!”老张头留意地看着夏克明的眼眶。夏克明松开手,曹建忽地趴倒在老张头身上,“这酒味!……”老张头两只干枝似的胳膊立刻胡乱地推搡起来。曹剑从深喉处舒畅地“哇”了一声,恶臭蔓延弥散,老张头绝望地大叫:“不孝的玩意!”枯树乱摇,疯似地捶打曹剑,反被曹剑更加紧紧地抱住。夏克明看着老张头背上大片的污渍,贴满了胃部深加工后色彩斑斓的渣渣沫沫,幸灾乐祸地大喊:“本朝以孝治天下,没有不孝的玩意,都是不孝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