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叔河 日期:2014-08-31 11:51:51
《大托铺的笑话》收入史学家钟叔河先生晚年短文四十九篇,以及附录《我编书,我写书》。
从庙堂到江湖,从四库全书到角先生,书中探古察今,无论谈事、说人、论书,皆蕴含丰富史料、有趣掌故、名人逸事,轻松带你了解古代的官场政治、市井风情、百姓生活,甚至涵盖市场行情,间插文字训诂,还有对地方风土、民俗风情的考据,俨然一部社会文化评论集,让人欲罢不能。
正如钟叔河在《大托铺的笑话》中说:“生而为人,生而为读书人,总不能不关怀人文,总不能不关怀社会。自己写书也好,编书也好,总得要体现出这种思想,并且要为此承担责任。”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老一辈治学者之热切关怀,与独特的治学之道。
本书收入广东人民出版社“百家小集”书系——口袋中的百家讲坛,思想界的小集大雅。云集学人,结集最新思想随笔,与知识分子面对面。
作者简介:
钟叔河,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生,湖南平江人,编辑、学者、散文家。一九五七年在《新湖南报》被划为右派,开除公职。一九七〇年又因“污蔑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被判刑十年。一九七九年平反出狱,到湖南人民出版社工作,以《走向世界丛书》闻名出版界及史学界,一九八二年评为编审。一九八四年任岳麓书社总编辑,一九八九年调湖南省新闻出版局。一九九四年获第三届韬奋出版奖。主要著作有《走向世界——中国人考察西方的历史》《从东方到西方》《笼中鸟集》《小西门集》《钟叔河散文》《念楼学短》《念楼序跋》《书前书后》等。编辑作品有《走向世界丛书》《凤凰丛书》《知堂书话》《周作人散文全集》《曾国藩往来家书全编》等。
目录:
小序
1.豫陕川行感慨深
2.郭嵩焘和严复
3.卖书人和读书人
4.暮色中的起飞
5.忆妓与忆民
6.李鸿章的诗
7.大托铺的笑话
8.一片二片三四片
9.溃堤以后
10.湖南的官
11.旧时花价
12.上供和还愿
13.陈后主和晋惠帝
14.改字诗小序
1.豫陕川行感慨深
2.郭嵩焘和严复
3.卖书人和读书人
4.暮色中的起飞
5.忆妓与忆民
6.李鸿章的诗
7.大托铺的笑话
8.一片二片三四片
9.溃堤以后
10.湖南的官
11.旧时花价
12.上供和还愿
13.陈后主和晋惠帝
14.改字诗
15.文人之苛
16.学与商
17.民意和士气
18.太行山故事
19.古人写书房
20.九里松题字
21.人之将死
22.写铭旌
23.此亦人子
24.囊萤映雪
25.卧碑
26.佟国舅讲文艺
27.挽口和挽手
28.五人之墓
29.不在不通之列
30.角先生及其他
31.盛世修史
32.官多不做事
33.晚清警监
34.清朝的官俸
35.书吏与长官
36.童心童趣
37.刘麻子的笔记
38.文章的长短
39.洗马
40.平上去入
41.一树梨花压海棠
42.神童读经
43.助哭
44.说倒提
45.也谈四库全书
46.奉正朔
47.二百一十六年后平反
48.恬笔伦纸
49.鸳鸯牒
附:我编书,我写书
关心国家社会的读书人,对于民意总不能漠不关心,若发而为议论,或者托诸笔墨,而能表现出不阿附官方的独立的精神,这种精神便是可宝贵的士气,它是民意的体现和升华。
传统的封建文化不能导向民主和科学,中国之现代化无须熟读《离骚》,是我四十年来一贯的观点。但是我同时又认为,为了快步走向明天,必须深刻地认识昨天,清醒地面对今天。
——钟叔河
当年,钱钟书先生在序钟叔河先生《走向世界丛书》中曾说:“弟读尊编,即倾倒兄之卓识明见。”并说“叔河同志的这一系列文章,中肯扎实,不仅能丰富我们的知识,而且很能够引导我们提出问题”。其实,钟先生短文更是独树一帜,少有匹敌者。
——胡可 关心国家社会的读书人,对于民意总不能漠不关心,若发而为议论,或者托诸笔墨,而能表现出不阿附官方的独立的精神,这种精神便是可宝贵的士气,它是民意的体现和升华。
传统的封建文化不能导向民主和科学,中国之现代化无须熟读《离骚》,是我四十年来一贯的观点。但是我同时又认为,为了快步走向明天,必须深刻地认识昨天,清醒地面对今天。
——钟叔河
当年,钱钟书先生在序钟叔河先生《走向世界丛书》中曾说:“弟读尊编,即倾倒兄之卓识明见。”并说“叔河同志的这一系列文章,中肯扎实,不仅能丰富我们的知识,而且很能够引导我们提出问题”。其实,钟先生短文更是独树一帜,少有匹敌者。
——胡可
忆妓与忆民 宋蓉塘评香山诗,谓其“忆妓多于忆民”,梁晋竹称之为“腐论”(见《两般秋雨庵随笔》)。腐者,迂腐,也就是不够开放的意思。
宋氏的话,对香山居士明显怀有贬意,对于只读过《卖炭翁》,还有总想从《长恨歌》中找人民性的人来说,恐怕不易认同。但若将白氏全部诗作二千八百一十二首分类统计,则不能不承认“忆妓多于忆民”确是事实。
白居易诗中所“忆”之妓,有官妓,也有家妓;有正在走红的妓,也有已经沦落的妓;有十六岁的“女道士”,也有十四岁的“小尼姑”(诗曰:“绰约小天仙,生来十六年。”“头青眉眼细,十四女沙弥。”案唐代之女冠女尼,有的是变相的妓女,可公开接客,应召侑觞)。诗多不具录,只举《不能忘情吟》一首为例:白居易七十岁时,“既老,又病风”,本拟将家养的一匹马和一名妓女(就是“樱桃樊素口”的樊素)转让,据说此马此妓都眷恋老主人,不肯离去,于是改变主意,继续留供己用,并赋诗言志云:
吾疾虽作,年虽颓,
幸未及项籍之将死,何必一日之内,弃骓而别虞?
乃曰:素兮,素兮,为我歌杨柳枝,
我姑酌彼金罍,我与尔归醉乡去来。
七老八十的人,尽可以搞他的黄昏恋,但若凭致仕尚书的权势,或凭二千石的财势,或凭大诗人的声势,像畜犬马一样畜着此“年二十馀”(《不能忘情吟》诗序自云)的靓女,让她们提供性服务,“既老,又病风”,则可以转让给别人,“幸未及项籍之将死”,又可以继续留供自己,这种诗的本事虽真,总难说是美,也难说是善吧。
当然,正如西儒在《道德观念变迁史》中所云,人类的道德观念,社会生活的准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九一九甚至到一九四九年以前,中国男人狎妓纳妾,都既不触犯法律,也不触犯道德。作古正经如贾政,于王夫人之外,也还有一个周姨娘,一个赵姨娘。薄命司中又副册上的袭人、香菱、平儿一干人,也就是白香山的樊素、苏东坡的朝云了。这种家庭里的性奴隶,实在比浔阳江头、秦淮河上做生意的还要可怜。同属买卖行为,前者既经“买断”,恐怕连不肯的自由也没有,倒不如花魁娘子有时还有“倒贴”的权利也。
上面说的买卖是性,还有没有情呢?贾政之于赵姨娘,恐难说有情。而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就是除了性之外,总还需要有情。张爱玲虽是女人,但她从父祖辈男人的生活中见惯了海上花开花落的情形,有一段话实在说得对男人们够体谅的:
有产阶级的男子,既没有同本阶级女性平等社交的自由,这种自由就只有到长三堂子里去找了。
精通东西文化的辜汤生说得更不客气却也更幽默:
中国人之召妓,有如西洋人之求爱;中国人之娶妻,则如西洋人之宿娼。
明乎此,则知何以赠校书、悼亡姬都是中国爱情诗的正宗,杜十娘、李香君、小凤仙则是中国爱情戏的主角,香山居士又岂足深责。
如今大兴古学,大捧古人,古典文学比陈独秀鲁迅时代更吃香了。我却希望积极学古的青年朋友能看到,在古典文学里有《卖炭翁》,也有《不能忘情吟》,这里无妨套一下公式,也就是所谓精华与糟粕吧。白乐天自不妨其为伟大诗人,但也要看到伟大的亦有不伟大的一面,硬要把七八十岁老人御女说成多么美好伟大,说樊素、小蛮、女道士、小尼姑等人也沾上了伟大的光,硬要请她们来当什么戏的主角、做什么公司的董事长,就更加可以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