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葆云 日期:2016-01-28 12:34:46
状元郎耿直,死扛两朝终不悔。硬骨头打虎,刘墉反贪其实张冠李戴。
本书简介:
清代陕西状元王杰为官清正,专心肃贪。侧身庙堂期间,正是和珅权倾朝野之时。一个清廉,一个贪婪;一个是死心眼的纯臣,一个是善钻营的奸相,互为对手,已是必然。乾隆朝,王杰欲借国泰案把和珅拉下马,和珅借着乾隆恩宠得以保全,并趁机与乾隆结为儿女亲家。嘉靖朝,乾隆让位不让权,王杰不改治和珅初心,与嘉靖帝步步为营,去其权,夺其职,直至定其罪……关于王杰,嘉庆帝如是说:“文见长,清风两袖不畏权贵;端品高,直道一身敢斥恶邪。”可谓精准。
作者简介:
许葆云,近年来异军突起的通俗历史作家,《今古传奇》专栏签约作家,著有《乱世危局曾国藩》《王阳明》三部曲、《中国最后的大儒:王阳明、张载与关中三李》《战国风云三十年》等多部历史文学作品。
目录:
第一章盛世第一案
山东巡抚遭弹劾
右都御使巧设计
刘墉受命查国泰
和珅亲自探虚实
第二章水落石不出
珅墉赴鲁共查案
刘罗锅微服私访
趁势拿下大老虎
扯出终极大老虎
第三章罗锅儿求和
升杰贬墉弄权术
刘墉服软巧“求和”第一章盛世第一案山东巡抚遭弹劾右都御使巧设计刘墉受命查国泰和珅亲自探虚实第二章水落石不出珅墉赴鲁共查案刘罗锅微服私访趁势拿下大老虎扯出终极大老虎第三章罗锅儿求和升杰贬墉弄权术刘墉服软巧“求和”求娶公主增砝码王杰灰心欲辞官第四章皇帝做圣人乾隆皇帝欲“禅位”蹩脚巴结嘉亲王识破阴谋暂不表第五章太子也难当太子举荐主考官无中生有查“反诗”会试兄弟同中榜光鼐被诬难分辩复考再中揭真相第六章让位不让权老皇让位,新帝登基有人欢喜有人忧新班子争权难第七章针尖对麦芒王杰出招调朱珪擅批奏折惹事端恶意离间制新皇嘉庆幕后,王杰幕前第八章皇帝挨收拾妙荐朱珪掌兵部老乾隆借机收权不问政事,和平共处扳不倒皇帝扳王杰师傅尽去,孤家寡人第九章贪官的心事表面平静暗流涌对手共饮,闲话家常和珅的真言与箴言第十章该倒的倒了星陨西北大限至乾隆驾崩,盛世终结王杰瓮中捉和坤一切就绪,巨虎待擒第十一章王杰斗和珅一朝天子一朝臣罪状虽多,罪名难定和坤的二十条罪状王杰、和珅堂上斗第十二章赢不了的赌局审案容易处置难易审难结,皇帝犯难王杰坚定,皇帝摇摆为保名声,“施恩”和珅结案行刑,任人凭说后记前言楔子陕西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土地肥美,人文滋润,文化昌明。自唐代大儒韩愈首倡道统新儒,到北宋大儒张载提出“民胞物与”的崭新思想,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己任,首创关学,关中学风一时极盛。到明朝,渭南学子南大吉拜在大儒王阳明门下,又将心学活水引入关中,再经高陵吕楠、周至李二曲反复提炼,精益求精,终于创出一个“纯然天理,大德敦化,明体适用,中正平实”的关中之学。在关中儒学思想的引领下,陕西学子专以端方严肃、冷静谦恭的态度,以仁义礼智为心诀,以衣饰淳朴、言语短峻、廉洁诚正、忠勇刚毅为立身之本,文臣每多纯良方正,敢言善谏,武将每多冷面热心,以死报国,形成了三秦一派与众不同的人格风貌。在众多陕西籍名臣宿将之中,尤其以亲手扳倒大贪官和珅而闻名海内的“打虎状元”王杰最为世人所称道。王杰出招调朱珪登上皇位以前,年轻的嘉庆皇帝也曾经有过美好的幻想,以为老乾隆真的会像传说中的圣主尧舜那样,把权力统统交出,悄然隐退,而自己接过权力之后就可以大展宏图,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把已经一百一十五年的康乾盛世继承下来,好好发扬光大,然后再传给自己的子孙们。哪想得到,自从被立为皇太子以后,嘉庆就已经觉得诸事不顺,到后来老乾隆虽然如约禅位做了太上皇,却根本没有让权退隐,反而把权力更紧地握在手中,对嘉庆的防范也越来越严,态度越来越冷,以至于嘉庆身为皇帝,九五之尊,却怎么也斗不过一个和珅,屡屡折了威风,真是丢尽脸面。当然,嘉庆皇帝心里丝毫也不敢埋怨太上皇,他恨的只有和珅一个人。眼看借会试之机提拔亲信的事被和珅搅了,争吏部之权又输给了和珅,嘉庆皇帝气愤至极。还是王杰有气量,硬把这口窝囊气咽回肚子里,劝嘉庆道:“皇上犯不着跟和珅这个奸贼置气。如今皇上继位不久,大事千头万绪,不管从哪儿入手,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要从大处着眼,不必拘泥一时一事。”王杰这话也在理,嘉庆忙问:“师傅觉得朕下面该做什么?”在这上头王杰早已想好了主意:“和珅原本手里握着吏部、兵部、刑部、户部,如今咱们已经撤掉了他的吏部尚书,剩下的三部之中,兵部一职最为重要。眼下白莲教闹得很凶,各路官军进剿不利,损兵折将,和珅虽然掌管兵部,却不是个打仗的材料,皇上可以和太上皇商量,调个有本事的人接掌兵部尚书一职。失去吏部、兵部两个职司,和珅的势力就缩减了一半,以后皇上收拾他也容易些了。”嘉庆问道:“师傅觉得谁可以执掌兵部?”“现任两广总督朱珪可当此任。”一听朱珪的名字,嘉庆皇帝止不住连连点头。 朱珪字石君,北京人,此人曾是乾隆年间著名的神童,十七岁就考中进士,十八岁成了翰林,当了一辈子的官,极得乾隆皇帝信任。因为朱珪文章锦绣,书法精绝,博古通今,人又正直方正,品行官声都无可挑剔,乾隆四十一年(1776),皇帝特意命他担任上书房总师傅,教嘉庆读书,可以说朱珪是嘉庆皇帝启蒙的老师之一,所以嘉庆对朱珪的感情很深。朱珪这个人名声极好,脑子极快,主意极多,正是一位适合辅佐皇子的人才。以前乾隆皇帝一直把他放在嘉庆身边,陪伴嘉庆,帮嘉庆出主意。可是到了乾隆五十九年(1794),老乾隆动了立储禅位的心思,想让嘉庆当太子,做皇帝。此时乾隆就觉得朱珪这个人脑子未免太快了些,心眼儿未免太多了些,怪他给嘉庆出歪主意,跟自己明争暗斗,于是把朱珪调离京城,外放为两广总督。现在王杰想找机会把朱珪调回京来担任兵部尚书,既是分和珅之权,以朱珪的本事,掌管兵部之后又能做些正经事,对朝廷也有利。嘉庆心里对朱珪本就念念不忘,闻言大喜:“师傅这个主意好,朕这就去问太上皇的意思。”王杰赶紧拉住嘉庆:“皇上不要急,这件事还要慢慢来,免得太上皇多心。臣以为皇上可以先让朱珪进京述职,然后表彰朱珪在两广任上的功劳,授他一个协办大学士。如此,则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朱珪调回京城,再找机会接手兵部的事。” 与王杰商定办法之后,嘉庆皇帝也就依计而行,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不痛不痒地下了一道圣旨,命两广总督朱珪进京述职。接了圣旨,朱珪立刻心领神会,一声不响地悄然进京。到吏部述职已毕,王杰正想吃过午饭去拜访他,朱珪却早穿着一身布衣偷偷摸摸地找上门来了。朱珪这人生得五短身材,胖手短腿,圆头圆脑,挤眉弄眼,笑容满面,看起来实在不像两广总督、封疆大吏,倒像是在天桥撂地说相声儿的,进门就冲王杰一拱手:“伟人老兄好,今天吃什么好东西呢?”王杰忙说:“你来得正好,饭菜都是现成的。”“有肉没有?”“有。”朱珪嘿嘿一乐,也不客气,真就端起一碗饭和王杰对桌而坐吃了起来。朱珪这个人没架子,出了名的爱开玩笑。另外此人也确实很穷,虽然十七岁就中了进士做了官,可惜人太清廉,发不了财,做了几十年官,做得家徒四壁。四十岁时夫人故去,也未续弦,孤身一人过日子,不但不以为苦,反而以清贫为荣。像朱珪这样的官员实在难得,正巧王杰也是这么个穷官儿,两人对坐饮食,粗茶淡饭,倒也其乐融融。一碗饭菜下了肚,朱珪渐渐说起了两广的事务:“要跟中原各省比,两广地面儿上还算太平,可是也有隐患。自古以来,外洋商人驾船到中国来购买商品贩到西边牟利,也是常事,可这些年来做买卖的商人中间夹杂了一些海匪,不是来办货的,而是在洋船之中私藏鸦片,走私上岸偷偷贩卖。而且贩鸦片的洋商逐年增多,至今每年上岸的鸦片光是查获的就有上千箱,不但沿海官商有很多人吸食鸦片,就连内地的百姓官员也开始抽鸦片了。这鸦片烟不抽则已,一抽就上了瘾,难以戒断,不但吸烟人身子日渐亏虚,就连家业也要败个干净。照此发展下去,将来必成大患,我在两广任上屡屡督促地方整治鸦片,捉拿私贩鸦片的洋商,可这些洋人船只迅捷,火器精良,又用白银贿赂地方上的官吏,在海防上无孔不入。官军虽然偶尔也拿住几个洋人,毕竟控制不住这股势头。我上折子请求兵部、户部拨银子造一批快船,多招募些能干的水勇,可折子送上来一年也没有批复,真是难办!” 在大清立国的同时,欧洲列强的经济发展和制度进步一日千里,到乾隆年间,英法等欧洲强国的国力、军力、科技实力、制度和教育的先进程度早已胜过大清帝国十倍!这些强国生产出来的廉价商品正向全世界倾销,可中国社会一向自给自足,不进口,只出口,每年大量赚取欧洲列强的白银,这种贸易方面的不平等令列强大为恼火。只是因为中国实在太大,离欧洲本土又太远,列强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进攻中国,但在中国沿海走私商品、贩卖鸦片的事却已愈演愈烈,这实际上是一场全面侵略战争的前奏。可惜,此时的大清国已经彻底沉醉于盛世狂欢之中,连国内的危机都不肯承认,对外面的世界更是完全没有认识,也不愿意去认识,只知闭关锁国,自得其乐。就连朱珪这样干练正直的臣子,对洋人,对“外面的世界”也完全是个睁眼瞎,既不知危险临头,更没有全局筹划。他想要的只是添兵添船,赶走那些从海上窜进来的“艇匪”罢了。眼下朱珪面临的问题是,兵部、户部两个衙门口全都被和珅亲手把持着。和珅这个人只认得银子,就算一块石头也要攥出油来,哪会拨出银两给两广方面去对付艇匪洋商?在这上头朱珪就不必指望什么了。王杰和朱珪多年未见,不愿意刚见面就说这些泄气的话,只能换个话题:“几个贩鸦片的洋商还成不了大祸。如今皇帝亲政不久,和珅弄权日甚一日,早前皇上从和珅手里收了吏部之权,和珅竟然几次撺掇太上皇,把吏部考察官吏之权提到军机处去了。身为臣子,竟敢公然与皇帝作梗,真是胆大包天!”朱珪点点头:“这事儿我在进京的路上就听说了。依我想来,和珅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量,说穿了,还是因为太上皇在背后支持他。太上皇虽然禅位,却仍在养心殿训政,朝廷的权力尽在太上皇手中,这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可咱们这些臣子,总不能撺掇皇上去跟太上皇争权吧?所以太上皇在一天,咱们这些人就斗不过和珅,此事无法可想,只能忍而不发。”朱珪这个人果然谋略深长,既不像刘墉那样处事圆滑,一味自保,也不像王杰满腔热情不切实际,所说的话处处击中要害,可到最后却也只归结为四个字,就是:无法可想。 无法可想,这可不行。新皇帝上台总要做点实事,一事无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王杰微微摇头,却也没有去驳朱珪,略缓了缓才说:“这次招石君老弟进京是皇上的意思,京里协办大学士出缺,皇上打算把你从两广总督任上提上来。先当了这个大学士,再担任一个兵部尚书,借着镇压白莲教的机会,先把兵部的职权从和珅手里拿过来。”说到大清国的兵备,朱珪不禁连连摇头:“我在两广地面上当官,对下头的情况知道得比较清楚。两广治下八旗、绿营有十几万人,全是些叫花子!别说刀枪火器了,当兵的连顿饱饭也吃不上,一件囫囵衣裳都穿不起,兵营里头有光屁股打赤脚的!再加上吃空饷,名册上一百人,实际上连七十个都不到。海防上没船,战船上没炮,根本就打不了仗。自从白莲教起事以来,官军连战连败、损兵折将……眼下白莲教在川陕一带闹腾,我在两广任职,管不着这些地方,可是说句多余的话:长此以往,必成大患!”朱珪说的句句是实话,王杰也忍不住一声长叹:“这几年名义上说是盛世,其实国家财赋漏洞百出。太上皇平时的花销太大,又动不动就打仗,也是劳民伤财,到现在各处官库全是窟窿。当官的为了堵窟窿,就在老百姓头上浮支滥派,弄得怨声载道,再不认真治理财赋,三年五载之后,大清朝的国库就全空了。”朱珪咬着牙说:“是啊,有和珅这帮东西,户部就成了个没底儿的筛子,非得找个果敢的人出面,下死手狠狠整顿一番,才能见实效。”朱珪是个机敏干练的人,办事的魄力比刘墉强太多了,跟他聊天儿,王杰大有知己之感:“大清国积累这点儿家底子不容易,绝不能全败在和珅手里!石君老弟先接手兵部,把军队好好整肃起来。如果和珅在后头拿户部的银子给你掣肘,我再想个办法接户部的差事,总之一定让老弟做得顺手。”朱珪把小圆脑瓜儿一晃,嘿嘿笑道:“伟人兄放心,只要有你这句话,我这就去接管兵部,保证一年之内好转,三年之后见功,若不能成事,朱某立刻辞职还乡,从此不在人前走动了。”朱珪长相有趣,说这些硬话的时候,看起来也实在不怎么硬气。王杰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在人前走动?你这个猴儿变的东西闲得住吗?”说着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朱珪也陪着笑了几声,却又皱起眉头:“在老兄面前我就不说客气话了,要说补这个协办大学士,以我的资历倒也够了,两广总督升任兵部尚书也是顺理成章。可如今太上皇临朝训政,皇上手里没有实权,兵部的印把子又攥在和珅手里,想把这个差事派下来怕也不容易吧?老兄给我出个点子,看怎么才能哄一哄太上皇,兵部尚书的差事且不提,咱们先想法儿把这个协办大学士弄到手再说。”朱珪这个人没有正形儿,爱开玩笑,可他说的话却有理。王杰也早就在这上头动脑筋了。可王杰也知道朱珪机警异常,必然已经有了讨好老乾隆的办法,就笑着说:“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得如何哄太上皇高兴,不过我猜你必有主意,说来听听如何?”在王杰面前朱珪也就直话直说了:“不瞒老兄,我这些日子在两广任上,事儿虽然不少,却一直惦记着皇上,日夜盼着能回京城任职,就下了点儿功夫,尽量收集太上皇平生所作的诗文。已经收集了三万首左右,找高手工匠全部刻印出来,准备凑成一部《御制诗集》献给太上皇。但我听人说太上皇平时所写的诗作当有四万首之多,如今收集起来的只有一多半,遗漏不少,我打算多下点功夫,把太上皇的诗作集齐,全部刊印出来献给太上皇,希望太上皇一高兴,把这个协办大学士赏下来,那时候我进京来当兵部尚书也就好办了。”太上皇老乾隆是中国历史上最没有才华的一位“诗疯子”,一生所作的歪诗竟达四万余首。这些诗作大多平庸,可老乾隆一向自恋成癖,毫无自知之明,仍然乐此不疲。现在朱珪想收集乾隆御制诗刊刻成集,以此取悦老乾隆,这个主意竟和王杰的点子不谋而合。于是王杰笑道:“这个主意好,有了这本御制诗集,很多事都好办了。说来也巧,我这里也收集了不少太上皇的御制诗,加上我的学生监察御史广兴和洪亮吉他们收集的诗作,估计也在三万首上下,与你所收的难免有些重复,你都拿回去,两下比对,把原先没有的诗都补齐,结成一个集子,认真刻了,尽快送到京里来。”有了王杰相赠的这批御制诗,朱珪手里的乾隆诗作数量大增,可以说把乾隆御制诗基本收齐,可以刊刻成集了。朱珪大喜,忙起身拱手道谢。王杰让人把平时收集的御制诗都搬出来,整整三大箱,都给朱珪搬到马车上放好。朱珪又道了一回谢,这才告辞。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对王杰说:“我这次进京述职,为了避嫌,不敢随便和皇上见面,现在京城之事已了,马上就回两广任上去了。老兄替我给皇上叩几个头,就说朱珪虽在外头,心里没有一时一刻忘了皇上。”又想了想,收起那一脸顽皮的笑容,郑重其事地说,“我还有几句话托老兄带给皇上:皇上虽已承继大统,处事还需要谨慎为好。平时小心侍奉太上皇,政事上不要多表态,能推就推,能拖就拖。总之宁可少说十句话,不可多说一句话。千万别忘了圣祖康熙爷的太子立了又废、废了又立的教训,这上头不能有半点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