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落梅 日期:2016-04-22 15:30:59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不意味着生活过得轻松,但绝对活得精彩。这可谓陆小曼一生最真实的写照。先与王庚离婚,后与徐志摩再婚,半生与鸦片为伴,晚年与翁端午同居,在民国时期,陆小曼被视为不守妇道的祸水、荡妇。但在今人看来,她却是一个活得随性洒脱、我行我素的情感觉醒者;是一个极具勇气、不加伪饰、敢于追求个人幸福的真女子。
本书简介:
序言花落不沾衣院里的春梅到了该绽放的时节,愿我莫再错过花期,辜负岁序美意。你看,时光往返自如,无情无爱,不必牵附于人,亦无须挂碍于事。 那并不遥远的民国世界,总在不经意时与我遇合,仿若故人,成了莫逆。而明明毫不相关的民国才女,因了某种机缘,竟和我有了如此际遇,这番交集。 她们一生的旖旎情事,起伏命运,在我浅淡的笔墨下徐徐舒展,一如古老巷陌里那场下了数日的烟雨,明净亦忧伤。纸上相逢相知,非她们所愿,我亦情非得已。 她们的人生原本安排妥当,早成定局,像那千古不变的历史,无可更改。我只是用一种属于我的方式,去描摹与述说她们的生死离合,不经意走进她们的世界,感染了她们的喜忧。 自古红颜的故事有许多相似之处,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情节和因果。她们是民国岁月美好的花木,没有活在戏里,也不是尘封于画中,而是真实地存在过,用她们不凡的才情风姿,努力地过完百难千劫的一生。 她是陆小曼,她曾经纵横穿梭于民国世界的交际场,得到无数名门公子,达官显贵的青睐。在她年华正好,尚不解情爱时,嫁与青年才俊,军界名流的王庚。他为她修筑稳固坚定的城墙,为她挡雨遮风,却成了一座囚禁她灵魂的牢笼。 她是一株妖媚惑人的海棠,她需要毫无顾忌地绽放。这株海棠,在失意寡欢时,遇见了风流多情的徐志摩。他们不惧世俗流言碎语,许下誓死相依的诺言。他为她红尘奔命,拼尽一切,只换取她一颦一笑。她为他红颜尽欢,自此,人间再无人得她倾心。 哪怕是陪伴三十三载,为她一生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翁瑞午,亦不得她丝毫情爱。但她愿意为了责任和道义委身于他,在他遭遇灾病之时,不离不弃。于生活,她我行我素,放纵形骸。于人情,她有始有终,至情至性。 她曾鲜花着锦,倾倒众生,有过'南唐北陆'之响亮声誉。又落叶飘零,凄凉寂寥,于世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经年同鸦片厮守的烟鬼。她得到过万千恩荣与宠爱,也遭受过无数谩骂和指责。无论是爱是怨,她皆一般心肠,不附和,亦不回避,安然做她自己,与人无尤。 岁月给过她诸多恩宠,后又无情夺回。她前半生,纵身人海波涛,享尽世间荣华与尊贵,得到如心的爱情和伴侣。徐志摩丧生之后,她闭门谢客,离群索居,每日素衣清颜,无意悲喜,任自浮沉。 她一生离不开的是情,是戏,是阿芙蓉。除此之外,万千颜色不过是人间剧场的道具,用来装扮角色,又随时可以舍弃。她此生任性妄为,傲慢骄纵,又清白简单,不改初心。她所欠之债,加倍奉还,她不负情爱,不负众生。 我总说,做个散淡的喝茶看戏之人,花落不沾衣,如此方能从容自若,无伤无恙。可我分明闯入了她们的人生,并多次徜徉于风烟陌上,不知归期,为她们的情节黯然神伤。也是,既已惊人好梦,又如何不留痕迹,全身而退。 其实陆小曼才是花落不沾衣,她一生爱戏,爱交际,爱万紫千红的春光,可一旦决意退场,便永不回首。她给得起倾城之色,也担得了落魄无依。 走过许多宛转迂回的路,喝过许多世味交织的茶,听过许多圆缺冷暖的故事,却越发的慈悲谦逊,简单平宁。 红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纷乱混浊,有许多安静美丽的风景,是我们不曾察觉,在流淌的光阴里,无端被辜负和虚度了。 折梅问雪的日子很美,像年轻时许下的诺言。只是到了兑现诺言的那一天,是否依旧一往情深。 结局早已编排好,我不过是在拖延散场的时间,等着茶凉,等着缘灭。我也只是一个陌不相识的过客,假装无意地途经她的时光,又悄然寂寂地离去。 徐志摩说:“人生不过是午后到黄昏的距离,茶凉言尽,月上柳梢。” 是的,茶凉言尽,月上柳梢。
白落梅乙未年冬落梅山庄第一章 时光惊雪岁序不言,时光惊雪。这就是流年,昨日姹紫嫣红把春光赏遍,今朝已是落叶空山被寒风催紧。千百年来,那条叫世间的河,流经了多少聚散尘缘,阴晴故事。那么多死生相依的情感,似萍聚,如云散,亦只是沧桑岁月里,一道薄浅的凉风,稍纵即逝。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说的是民国乱世里的烟云故事,纵使喧闹蒸腾的剧场,终要归于平静。回首过往,世事如梦,自古才子佳人,不过是残照日暮里的风景。江山依然,风日静好,历史像被洗过一般干净无尘。我所能追寻的,只是一些残余的古老幸福,明净忧伤。 大雨倾城。上海滩是一座赋予传奇,演绎悲欢的城市。它于我,亦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诱惑。无论是弥漫着旧时光的老弄堂,还是装帧得像梦境般的古建筑,或是霓虹灯下的一片光影,黄浦江畔的一朵浪花,哪怕是街巷飘飞的尘埃,都是风情的。 她亦只是民国画卷里,微不足道却不可缺少的一笔淡墨。民国红颜风光无际,她于浊世染缸里惊鸿照影,修身修己,过得活色生香,又纯粹明澈。在我心底,她是个任性招摇,却又寥落孤清的女子。她浮华亦隐忍,决绝亦坦荡,堕落又清白。 她是一树海棠,其间的妩媚妖娆,无人相争,无人可争。也是一株罂粟花,在民国岁月的枝头,开出明丽冷艳的花朵。她是一味毒药,妩媚芬芳,让人倾心迷醉,一饮断肠。她身上带着蛊惑人的妖气,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她是画者,是诗客,是戏子,又或者,仅仅只是个女人。 她叫陆小曼,生于上海,死于上海,惊世于上海,尘封于上海。她的一生,如同一部戏文,飘忽无常,却又真实清冽。她外表妖媚风情,内心芷若幽兰。她的故事,波澜壮阔,又风烟寂静。她一生,为几个男人风华不尽,却只为一人丢城弃甲,视死如归。无论是爱她的,恨她的,她只微笑相待,不争不扰。 一切或美或丑的过程,皆是为了将来种下宿命的前因。人生本无对错,奈何命运总是横生枝节,才有了许多痛苦的抉择,落寞的转身。陆小曼,这个冰雪聪慧的女子,亦会情迷双目,不由自主。一生为了情爱,甘愿自饮毒酒,换来容颜失色,花落人亡。 这个女子,应该懂得巫术。令青年才俊王赓为她倾倒,又让风流情种徐志摩为她痴狂,还让民国公子翁瑞午为她迷醉。甚至还有许多男子为她疯傻,无论是否动过真心,至少染上她的毒。中毒之人,于罂粟花丛沦陷,难以自拔。 陆小曼本是书香门第,貌美如花,能舞会画,属民国红颜里的绝色佳人。她曾惊艳于帝都,倾倒四座,又风情于上海,放纵形骸。在遇到徐志摩之前,她算得上是个端庄秀丽的良家女子。遇到他之后,徐志摩的诗情纵容了她的妖媚,让她骨子里叛逆的血,得以尽情流淌。 她注定不是一个甘愿平凡,清守寂寞的女人。她的容颜、才情、喜好,以及人生的种种际遇,迫使她像烟花一般,璀璨绚烂,又寂寞如雪。与徐志摩的相遇,更改了她一生的剧情,从繁华到清冷,奢靡到落魄,似乎只是一朵花开的时间,一个春秋的距离,此岸到彼岸的长度。纵然烟云消散,随风成尘,亦不枉她人世山水走过一遭。 徐志摩说,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是这样惊艳的邂逅,让他们不惜预支一生的幸福,只为刹那灿烂。她做到了,她用最美的华年,最深邃的爱恋,换取了一段刻骨相依。是她入戏太深,还是人间本身就是一个,华美又悲伤的剧场。 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徐志摩,这个值得让她以命相聘的男子。新婚燕尔,郎情妾意,徐志摩用诗编织了一段如梦的时光。陆小曼和徐志摩居住在硖石的宅院,恍若世外仙源,每日忘耕废织,尽管短如春梦,却不悔三生。 这个女子,如何离得开十里洋场的上海滩。自小养尊处优,能歌善舞的陆小曼怎禁得起那样歌舞升平的世界,她从此沉迷于物欲横流的夜上海。打牌、听戏、跳舞、喝酒,直到后来一身病骨,迷恋上阿芙蓉,过着奢侈堕落的生活。 她太任性放纵,娇慵贪玩,凭着惊人的美貌,像个交际花似的在夜上海周旋于那些社会名流中。她太不知轻重,不懂自爱,到最后竟然和翁瑞午隔灯并枕躺在一张榻上吸鸦片,每日吞云吐雾,全然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为了缓解病痛,翁瑞午为她推拿,自此有了罗襦半解、肌肤相触的缘分。徐志摩始终对她千恩万宠,为了她肆无忌惮的挥霍,被迫往返授课于南北学堂,呕心沥血于寒灯窗下。她像夜上海那盏闪耀的明灯,丢失了往日的草木灵性,绽放出锐利的光芒。 是情,是债,是浮华,是惨淡,与人无尤。这朵罂粟花,自怜自傲地开放,不问结果。直到徐志摩粉身碎骨、魂消魄散,陆小曼方才醒悟。只是几载光景,她已将沧海桑田过尽。徐志摩的死,让陆小曼醒透,彻底终结了过往的荒唐,也匆匆了断繁华的一生。 她写《哭摩》,任悲伤泛滥成灾,不管不顾。爱情之死,让她感受到蚀心镂骨的痛,自此生死无惧,任尔西东。之后的陆小曼身居简出,素衣清颜,仿佛一夜之间已是美人迟暮。可她还是离不开上海滩,离不开翁瑞午,离不开阿芙蓉。 她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女子,她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为守心中爱情,她不改嫁翁瑞午,只是与他平凡相守。日日斜躺在床榻上,同食鸦片,于云里雾里,淡看浮沉世事,聚散人生。 直到有一天,护她数十载的翁瑞午也死了。陆小曼一如既往地活着,带着一身病骨倦容,沧桑姿态,决绝悲情地活着。红颜老去的陆小曼,花容憔损,牙齿掉光,却一直微笑于世间。 她受人冷眼轻贱,不在乎谩骂指责,亦不需要怜悯疼惜。这样的女子,风华得惊世,亦落魄得倾城。到最后,她成了一枚寂寞又穿肠的毒药,过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她不屑谁去品尝,亦不肯为谁再去调制一杯酸甜苦辣的酒。 她累了。唯时光对她不离不弃,唯时光为她静静送离。陆小曼死了,是病死的,吃鸦片死的,或是寂寞死的,都不重要。总之她离尘远去,带走了她一身的妖气,也带走了毒药的芬芳。那一天,是晴天雨日,亦无人知晓。 她终究是孤独的,没能和徐志摩葬于一处。她到底薄弱,无法与酷冷的世俗相争。一段生死与共的爱情,也只是在属于各自的泥土里开花,结不出相同的果。罂粟花开,罂粟花落,一世风情,烟消云散。她的一生,是缘,是劫,更是戏。 她说,时光如雨,我们都是在雨中行走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伞,朝前走,一直走到风停雨住,美好晴天。 她找到那柄属于自己的伞,也陪她红尘风雨走过一程,但事与愿违,不等晴天,便分道扬镳。非伞无情,辜负苍天美意,它亦想惜她周全,奈何造化弄人,不得善果。 她叫陆小曼,她的人生,似民国乱世里,那朵美丽又清冷的芙蓉花开。在我淡淡的笔墨下,徐徐舒展,带着前生的夙愿,晕染了今世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