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尧 日期:2016-04-22 15:31:51
段祺瑞:皖系首领崇武力,半世戎马生涯;起伏跌宕入政坛,一生清介耿直。
本书简介:
本书记述了作为北洋三杰之一段祺瑞的一生。段祺瑞为皖系首领,因帮助袁世凯练兵而得到提拔,纵横政坛十五年。作为北洋主要成员,段祺瑞在武力征伐以及民国初年内政外交方面,均有所作为。作为军阀,一直被认为是反面人物,但却一生清正耿直。作者以翔实的史料为基础,对段祺瑞的人性、人格进行了深刻的挖掘,段祺瑞一生起起伏伏,既有卧薪尝胆的艰难时刻,也有身居高位的不可一世。作者抓住了段祺瑞的一个特征——生气时鼻子会变歪,以此种细节为读者呈现出一个血肉丰满的历史人物。
作者简介:
董尧,安徽萧县人,中国作协会员,副编审。1949年参加工作,1957年开始发表作品,199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名长篇小说《那年月的一个故事》《天案》《北洋兵戈》(10卷)等。
目录:
第一章他到北方寻出路
第二章济南的山水不秀丽
第三章到西洋学炮
第四章小站投靠了袁世凯
第五章在泉城办武备学堂
第六章大街上遇知音
第七章镇压起义民众立了功
第八章北洋出了一只虎
第九章要为泰山显威风
第十章心里装着清江的黎民
第十一章后顾之忧解除了
第十二章咱们也打民主的旗号
第十三章清帝退位了
第十四章小胡同中刮阴风
第十五章兵权这玩艺不能丢第一章他到北方寻出路第二章济南的山水不秀丽第三章到西洋学炮第四章小站投靠了袁世凯第五章在泉城办武备学堂第六章大街上遇知音第七章镇压起义民众立了功第八章北洋出了一只虎第九章要为泰山显威风第十章心里装着清江的黎民第十一章后顾之忧解除了第十二章咱们也打民主的旗号第十三章清帝退位了第十四章小胡同中刮阴风第十五章兵权这玩艺不能丢第十六章躲进西山成一统第十七章一封旧信第十八章丝竹声怪吓人的第十九章再为共和出山第二十章袁世凯是个短命皇帝第二十一章遗言是祸根第二十二章想当再造共和的英雄第二十三章总统府跟国务院动干戈第二十四章风来了,雨也会来第二十五章九里山前摆战场第二十六章北京挂起了龙旗笫二十七章马厂誓师出奇兵第二十八章再造共和是假的第二十九章黎元洪真不识相第三十章徐世昌拾了个大总统第三十一章内战总有內战的原因第三十二章直皖一战老段衰了第三十三章闲居也要两袖清风第三十四章夫人一片苦心第三十五章高处多风雨第三十六章跳下莲台又上舞台第三十七章廊坊的夜一片漆黑第三十八章无可奈何花落去第三十九章失势的老虎不乏威第三十章中国何时能和平尾声他到北方寻出路 公元1882年,壬午。仲春。在东风的阵阵吹拂中,地处江淮平原上的安徽中部汉置小县——合肥,又是一派绿柳红桃的季节:草长鹰飞,碧野无垠,鸟唱枝头,鱼翔水底;裹着百花馨香的空气,轻轻地揉抚着人面,给男女老幼送来了精神。一个炊烟刚刚消失的早晨,城郊的大陶岗村,从一爿还算整洁的草房子中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她一身深蓝色的装束,一条蓝巾裹头,由于脚小,走起路来,身子在颤动;她身后随着一位毛头小伙,圆脸膛,高鼻梁,大眼睛,身穿一件黑灰色的长衫,脚步迟迟,但却显得虎虎有神。那小伙叫段祺瑞,是随着母亲范氏到祖坟茔辞行的。 那一年,段祺瑞十八岁,已长成大人身个,比前面走着的娘还高了半头。只是,他那性格竟文静得像一个闺中小妮,连言语也显示得娇声柔气。娘常常自叹:“启瑞(段祺瑞原名启瑞,字芝泉,是爷爷段?给他起的名号)这孩子跟他爹一模一样,连句高声言语也没有。” 说起来,也是段氏家族的不幸,不久前,段祺瑞的父亲段从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深夜,盗贼入室抢劫,他想抵御,竟被盗贼杀害了。遇害时,才三十九岁。这样,便遗下了范氏和长子启瑞、长女启英、次子启辅和三子启勋。范氏守着四个孩子,艰难地度着日月。启瑞八岁那年,便随着在军中任统领的祖父段?(韫山)到宿迁读书。十五岁的时候,祖父病故,他才又回到大陶岗村。现在,父亲又暴死,家景虽尚可,娘还是不想让儿子久居乡里。前天,她把启瑞叫到面前,心事重重地对他说:“启瑞呀!你今年已经十八岁老大不小了,总在家中蹲着,也不是个法儿,再说,娘也盼着你能帮娘分分忧。娘想着让你出去,闯闯世界。你看怎么样?” 祺瑞皱着眉思索片刻,说:“娘,我也想出去闯闯。可是,到哪里去呢?” 娘说:“你不是有个族叔叫段小德的吗,听说他在山东管军,是个不小的官呢。你去找他如何?”娘又说:“也许能谋个安身,日后有个出头之日。” 段祺瑞点点头,说:“好,我到山东去试试。从德叔我见过,他对我还不错呢。” 儿子要远行了,照地方习俗,得到祖坟上去辞行,求祖宗暗地保佑,一路风顺,前程万里。祺瑞没爹了,只好由娘领着去。娘一边走,一边对儿子说:“启瑞呀,娘是不忍心让你出去闯的,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常夸你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日后求功名不难,让你读书是正道。有什么办法呢,家境变化这么大,几张嘴摆在娘面前,娘一个妇女,往后,只怕连你们的肚子都管不饱,还有一年四季的衣裳,哪里有力供你们读书。没法儿呀……” “娘,启瑞明白你老的难处。”段祺瑞以长子的口气说:“我都十八岁了,这个家本来就应该由我来承担了。不能替娘分忧,我心里也难过。娘,你放心,启瑞这次闯出去,一定闯个模样再回来。” 娘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这志气,那敢情好。不过,也不能好强,即使混不出个模样,该回来的时候,还得回来。水流千里得入大海,人咋能不回家,叶落还要归根。”娘拉起衣襟揉揉见风流泪的眼睛,又说:“娘也不是单单为了你们的吃穿。即使吃得饱、穿得暖,该出去闯时娘也得让你们出去。男儿汉,咋能总闷在家中?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说过段家的‘家世',不知这几年是不是对你说过?” 段祺瑞说:“只听爷爷说过,咱们老家不在合肥,好像是在江西饶州,又仿佛是湖北英山。别的就不知道了。” 娘说:“说得都对。咱们段家也是根基很深的人家。算起来,你的三十八世祖爷段秀实还做过大唐的大尉呢,封为忠烈王;你的九世祖段本泰清初从小英山迁寿州,你的曾祖段友杰赠荣禄大夫,振威将军,道光中迁六安,再迁合肥;你祖父也是以功累保提督衔记名总兵,授荣禄大夫、振威将军,你祖母还封一品夫人呢!只是现在,家计不行了。” 段祺瑞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心中一忽儿热火起来。“祖上出过太尉、封过王,又赠、授过大夫、将军,难道到我就不行了吗?”他对娘说:“娘,我会有自己前程的。” 娘点头,笑着说:“我也盼着你能荣耀祖宗。”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我相信你能有出息。早些天,娘去看一位阴阳先生,他说咱家有发头,还会出大官。娘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觉得你能……”娘虽然是个妇道人,大半生不出庭院,可她总是门户人家出身,在娘家还读过几年学馆,又受到家庭的熏陶,心宽着呢。早些时,启瑞抱着爷爷为他买的书籍苦读时,娘在背后瞅着,便乐滋滋地自信自语:“孩子有这份勤奋,一定会有个好前程。”这天夜里,娘便做了一个奇梦,她梦见启瑞变成了一只小老虎。小老虎在她身边亲昵了半天,便跑了出去。娘在后面追呀追呀,就是追不上。小老虎跑出村庄,跑进旷野,跑向一座高高的山巅。儿子到了山巅之后,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身形却又高又大。只见他立在山头,手中挥动着一面旗帜,高声呼叫着什么。顷刻间,漫山遍野全是小老虎,他们奔跑着、咆啸着,潮水一般,汹涌澎湃;一忽儿,老虎群便卷着儿子腾云驾雾,冲上云霄;一忽儿又钻进大海! 娘吓醒了,她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难道儿子就是一只小老虎,儿子的事业就是高天、在大海?”娘坐起来,点上灯,来到儿子床前。启瑞睡得正甜。儿子的睡姿,正像一只朝着山岗冲去的猛虎:他两手前伸,头微昂着,腰微屈,两条腿蹦得紧紧的。娘点着头,心想:“像,像梦中的那只小老虎。”儿子既然像一只小老虎了,就不必把他关在家中,就得让他出去闯荡!娘决心定了,这才送儿子外出。 段祺瑞跟着娘来到南山岗的土坡上。那是一片雁翅儿排开的坟头,坟前竖着高高低低的石碑。娘领着,按照祖坟的辈纷,一一跪拜磕头,娘还口中念念有声,乞求列祖列宗“多多保佑,让启瑞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为段氏争光,光宗耀祖!”当范氏领着儿子来到公公和丈夫的新坟前,想起了无疾而死的丈夫,想起了关爱孙子的公公,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坐在坟前,“呜哇”地大哭起来。 段从文死得太突然了。但是,灾难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段祺瑞四岁时,祖父在寿州便以“洪杨之乱”为名杀了当地一个刘姓土豪。祖父当兵走了,刘家扬言报复;隔年,其父从文虑及危险,才在合肥大陶岗置田百亩住下。据说此番贼盗多半与前仇有关。段从文本来会在父亲之后袭荣禄大夫的,人死了,一切自然空了,留下的,便是寡妻和一群儿女,范氏怎么不悲伤! 十八岁的段祺瑞,很理解娘的心情。他跪在爹的坟前,对娘说:“娘,别哭了。我一定为父亲报仇,不除了仇人,誓不罢休!”娘揉揉泪眼,摇摇头,说:“先别说这些话了,到哪一天再说哪一天的话。娘只盼着你上进,盼你有出息。” 段祺瑞点点头,说:“我一定为祖宗争光。不混出个好前程,启瑞不回大陶岗;不出人头地,无颜再到祖坟上来。” ——段祺瑞跟随爸爸在宿迁军中,认真地读了几年书。若不是爷爷暴病身亡,爷爷一定会让他在科场上露露脸面。可是,由于段祺瑞过早地接触了官场,除了八股文章之外,他也悉知了官场上的一些人际关系,知道了科场之外武行的作用。爷爷不能算是个学问人,科举这条路他走不通,他只能靠祖上的荫德,闹一个空招牌。然而,爷爷竟自闯了出来,那得算托了太平天国洪扬之福——太平天国兴起之后,捻军也在各地兴起。中国的农民运动又进入了一个新时期。朝廷派官兵镇压,地方组织武装“保家”。段佩乘机而动。不想,他竟成为淮军的统领。爷爷的经历,隐约告诉段祺瑞一个道理:科场之外,升官还是有途的…… 前天晚上,娘在灯下为他收拾行装,一边又唠叨着,要他好好做事,将来混一个像爷爷那样的前程。段祺瑞对娘说:“娘,你放心,我会像爷爷那样出人头地,混个模样。我还要比爷爷混得更好。”娘惊喜地望着他,说:“你能比爷爷混得更好?”段祺瑞点点头。 “爷爷混到统领,官不小了,也不容易,你能比爷爷还好?!”娘不相信。 “娘,”段祺瑞叙说抱负和理由了:“你是知道的,我比爷爷念的书多,知道圣人的治国安天下道理多。再说……”“说什么?”娘急问。 “我跟爷爷出去的时候,爷爷咋办事,我都记住了;爷爷见到大官时,该咋办,咋说,我也记住了。官场上就那副模样,一学就会。”“什么模样?”娘有点惊讶:小小年纪,尚未出门,就把事情看得那么容易,这不好。娘说:“你说说,我听听。” “娘,”段祺瑞知道自己把话说过头了,忙说:“这样的事,只能心里明白,说是说不明白的。”“那为啥?我不信。” “天底下的事,万样千般,一样事就得有一个办法。不能用一个办法办许多事,得会随机应变。” 娘还是皱着眉摇头。但是,她知道这是说不明白的事,于是,就变了个话题。“好好,随你自己逢事去想主意吧。”娘笑笑,了事。 拜过祖坟之后,娘拍拍启瑞因跪拜身上沾的泥土,然后说:“咱们回去吧。” 母子二人进村之后,并没有回家。娘却领着启瑞朝一个小破门楼走去。 “启瑞,”娘说:“咱去看看沈老先生吧。明儿,便想让这位沈先生领着你出门去。” 段祺瑞点头答应。沈家,在大陶岗村,像他们的门楼一样,是个败落的家族。早在嘉庆年间,祖上还做过知府,那时很兴旺。嘉庆朝末了,知府被罢官了,家便败下来。到现在,这沈家是知府的孙子沈庆珠撑着,但是却一贫如洗,只剩一个空架子了。沈庆珠沾着祖上的余光,还保持着一个“沈先生”的名称。沈先生是花甲过了的人了,早年虽然中过秀才,只是以后再没有发展。别看家败人窘了,毕竟是有过门第的人家,为人处事,处处都讲个“礼”字和“义”字,颇得邻人们的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