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约翰·古尔德·弗莱契 日期:2021-12-17 03:49:58
第二章
这位未来的画家,其最早的冒险活动便与悲剧、浪漫、残暴奇妙地搅和在一起。在他后来的生活中,后者愈加频繁地发生。1851年12月,临时共和国走到尽头,路易斯·拿破仑通过一场轻而易举的政变达到了复辟帝国的目的。由于带有同情倡导共和政体和反拿破仑人士的倾向,克罗维斯·高更的稿件经常被(《自由报》搁置起来,而且他个人开始受到打击,这时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线希望:弗洛娜·特里斯坦在利马的亲戚也许能为保罗和他的姐姐玛丽提供帮助。于是,一家人动身去了秘鲁。然而,当旅途中穿越令人惊悚的麦哲伦海峡时,克罗维斯-高更死于心脏衰竭。随后,他的遗体被运回岸上,埋葬在了饥荒港(一说是在蓬塔阿雷纳斯),这个地方位于智利境内,据说是地球最南边的一个城镇。
特里斯坦家族的领袖、弗洛娜·特里斯坦的叔叔堂·皮奥·特里斯坦·y.莫斯科索(Don Pio Tristan y Moscoso)善待了这位母亲和两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在后来的岁月中,高更讲述了很多有关这次人生经历的趣闻。虽然他那些故事如同民间传说般纯朴可信,但也许其中大多数的真实性仍值得怀疑————毕竟,当时高更刚满4岁。据我们所知,这个家族是一个富有的贵族,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按照传统卡斯蒂利亚人的奢侈和怠惰的方式生活着。在这样一种环境中长大的高更,不可避免地继承了许多“丑陋的性格”一一在他的人生之中,这样的性格使其与众不同一一傲慢、保守和自大相互交织,在外人面前,却戴着看似真实的害羞面具。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了由非欧洲文化所创造的艺术品:陶器、珠宝以及来自印加的织物。所有关于这些粗犷和原始艺术的记忆,对他以后的思想产生了不容置疑的影响。
高更并没有在利马待很长时间。4年后,他的叔祖父在法国去世,为了获得其遗产中属于自己的部分,高更的母亲回到法国,但结果只继承了很少一部分遗产。
后来,这位画家相信(或者说受到影响),如果自己的母亲继续留在秘鲁并忘记那些法国亲戚,她很可能成为堂·皮奥·特里斯坦·y.莫斯科索财产的女继承人。这也许只是高更的天真想法,而当他想要让别人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神秘和震惊时,通常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如果他在秘鲁待的时间再长些,他的思想又将发生怎样的变化?提出这样一种假设的确令人兴奋,答案却无处可寻。但毫无疑问的是,秘鲁使他对热带地区,对这样一片奇妙而异于其他地方、尚未被19世纪文明所破坏的传统土地产生了热爱,而且,生活在秘鲁的时光,使这个地区的诸多特性潜移默化地影响到高更的个性,使他变得很难被同时代的法国人理解。
而此时的法国,也带给了他一些不同之处。他受到教育,或者说经历了受教育的过程:他在奥尔良的一座神学院里一直待到17岁。在神学院里,他不喜欢学习,而且变得越来越固执和难以管教。像当时法国其他类似学校一样,这座神学院由基督教会的牧师负责管理。
后来,高更如是说,自己在那座神学院只学到了对虚伪、伪善和监视的憎恶。带着一丝尖刻的讽刺,他还说:“不过,我在那里也学到不少基督教的智慧,那就是在和他人斗争时,如何保持自己不被轻视的力量。”
他还时刻想着如何逃走,重新渡海去秘鲁。他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名海军军官,但他却未能通过本应轻松过关的必修考试,随后只能被安排做商船上的船员。对母亲的这一决定,高更直到临终时仍懊恼不已。
1865年,高更登上了“卢兹塔诺”号商船,开始了从法国的勒阿弗尔港至巴西的里约热内卢的航行。在这艘船上,他的级别只是一个舵手的助手。这次航程让他重温了热带风光,成为此后高更生活中难忘的回忆。
在他后来居留塔希提岛所写的零散笔记中,高更进行了如下描述:他在航程中听到同船的水手说起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太平洋社会群岛。岛民的沉船事故中。那个故事给高更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可能促使其后来将塔希提岛视作一个理想的居留地。至少,里约热内卢的海港风貌唤醒了他潜意识里对热带的狂热之情。而且,因为与一位女演员的邂逅,高更的里约热内卢之行变得更加别具意义,尽管在后来的生活中,这样的邂逅时常发生。最后,高更在归途中带回了一位普鲁士女子,由此触犯了商船上的规矩。显而易见,他的个性并不适合自我约束以历练成一位优秀的海军军官。无论如何,接下来我们,所知道的是,高更终止了在海军商船上的服务,1868年2月,他作为一名普通水手参加了法国海军。可能这时他的母亲已不再支持他,因此他不得不通过必需的考试来获得这个职位。
让他失望的是,当他来到“杰罗姆·拿破仑”号巡洋舰上时,发现该巡洋舰奉命巡航北部海域。因此他无法再次一睹热带风光,只能无趣地围着冰雪覆盖的格陵兰岛和荒无人烟的北角。打转。这已经够不如意了,接下来的事却更糟。巡洋舰在前往北极圈斯匹茨卑尔根岛的途中,舰长获悉法国已向普鲁士宣战。
“您去哪里?”二副看着掌舵的舰长问道。
“去沙朗东。”愤怒的舰长回答道。沙朗东成了巴黎附近重要的避难所。
当色当战役令人沮丧的消息传来时,巡洋舰到达的地方更接近哥本哈根,而不是法国。巡洋舰舰名“杰罗姆·拿破仑”被抹去,代之以“德塞”。这艘不幸的巡洋舰不得不留在哥本哈根海港,直到1871年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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