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雁 日期:2021-12-17 03:50:09
一家人在屋外的大柳树下乘凉,张孝恂在树荫下看着柳树随意说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黄祖洽问道:“母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回答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花不好养,即使有心去种花,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而柳树比较好活,偶然不是有意地栽种也可能成长起来。”黄祖洽听后,儿时的求知心活跃了起来,他很想尝试柳树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容易活,于是在柳树上摘下一枝光秃秃的绿柳条,插在池塘边的泥土里,希望它能够早日发芽,以此来验证母亲所说的话。之后的日子里,每天早上一起来,黄祖洽就跑去看它有没有发出芽来,心里还默默地祷告着:“求求你!一定要活起来呀!”一连几天过去,栽下柳条的地方看不出任何变化。母亲要回城里的家中去料理一些事,不放心孩子单独留在乡下,怕他生事闯祸,于是带上一起回家。黄祖洽无可奈何地跟母亲一起回城里,可是他的“实验”还没有完成,盼着能回来再继续。害怕有人或者牲畜破坏了柳条,临走前黄祖洽把柳条包括其周围的土挖出来,提着带有一团土的柳条,把它放到一个曾经插过粗木桩的、一尺多深的空洞里,小心地把柳条隐藏起来。回城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回到乡下,黄祖洽迫不及待地跑到树洞里去看柳条,惊喜地发现柳条上居然已经萌发出许多小小的叶芽!“它活了!”,黄祖洽激动地叫着,轻轻地把柳条拿出来,连根带土移栽到池塘旁边一开始的“试验地”上,让它在那儿更好地生长。看着自己亲手插下的柳条能一天一天长大,直到长成一棵小树,黄祖洽高兴极了。他不禁佩服那柳条的坚强生命力,佩服大自然的神奇。小树条生命如此顽强,让他明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学会从挫折中振作起来。这大概是黄祖洽人生中的第一个实验,那时的他还不满5岁。
黄祖洽还常去住在河西的表舅家玩耍,那时的长沙市城区还仅仅在湘江东侧,西侧叫河西乡,黄祖洽的表舅就住在河西,还拥有一个中等大小的农庄,农庄中有橘园、茶园、菜地和一小片竹山。表舅时常会拿橘子来城里卖,顺便到黄祖洽家抽袋烟,聊聊家常,两家的关系十分密切。表舅家的田园风光深深吸引着在城市长大的黄祖洽,所以小时候的他经常缠着母亲去找表舅玩。湘江上没有大桥,去河西必须坐船,当地人称之为小划子。一只小划子通常由一个船夫驾驶,船夫站在船尾,面向前方,两脚夹着舵,双手抓住两只长长的桨划着。这种划桨方式不同于现在的小船,现在的划桨方式通常是游人坐在船中,面朝船尾向后划。而小划子的两只桨是在船尾向前划的。这两只桨一会儿掠出水面,带起泛着阳光的河水;一会儿切入水中,激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随着划桨方式的不同,既能发出前进的动力,又能配合舵的摆动调节方向,必要时还能使船倒退。一只划子可以载七八个人,坐在船上,江风习习,水流阵阵,甚是爽快。远看天空的白云、飞鸟和江面的船只,近看船侧水中被桨激起、向后流去的一个个漩涡,从小到大、逐渐消失,留心木浆在水中的划动和转折,感受划子在水面驰行的快慢和摆动,黄祖洽觉得特别有趣。从船夫划桨用力的姿态和小划子运劲方式的变化,他时常好奇桨击水和水推舟之间有着怎样的作用和反作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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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20日上午十点钟,要拜见黄祖洽先生。这是笔者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老科学家面对面接触,任务是采集黄先生的一些学术和生活资料作为史料进行保存和研究。这次是前期沟通,看能否得到老先生的许可和支持。
之前听张藜老师说,黄先生是一位非常低调的人,可能不会接受拜访,即使是接受拜访,也可能只是先聊聊,采集之事是有困难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努力试试的。
黄先生住在北师大校内小区,这么多年,这片居民楼已显得有些拥挤。九点半终于驱车到了黄先生家的楼下,好容易才找到地方停下车来。准备一下相机设备,近十点上楼敲了门,出来迎接的正是黄先生,一副慈祥却又有着孩童一样气息的面孔。黄先生的家不算大,干净且不拘小节,有那种一进来就可以随便在哪坐着或蹲着的感觉,它绝对远离时尚、闪耀或者昂贵、奢华等词。客厅里除了三人沙发、茶机、老式的电视柜和电视外,旁边还放着辆自行车和比茶几还高的黄色旧木凳,因此空间显得很满。把我们迎进来后,黄先生满屋子找眼镜,转了一圈,眼镜没找着,他便说:“不找了,它自己会出来!”我们都笑了。之后,黄先生亲切地与我们展开了交流,采集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11月24日,采集小组去听了黄先生的讲课。教室里座无虚席,87岁高寿的黄先生依然奋斗在教学第一线,坚持为学生授业解惑,已经让人感到惊叹,课程快结束的时候,黄先生用一首宋代诗人写的回文诗呼应了一个物理现象,更是让人折服。在浮华世界生长的缺陷、凹槽、斑驳,忽然被学生阵阵掌声吞噬。
2012年6月初,我们来到黄先生位于北京师范大学科技楼的办公室,小小的屋里放着一张旧书架、一张旧书桌,其他便满眼是书,有很多本辞典,英文的、中文还有俄文的,黄先生说他还会常常用到这些工具书,并说自己还是个学生。谈到学习,黄先生在中学就有机会并认真阅读外文原版专业书,年近九十了还能用计算机给学生发邮件写信讨论学术问题,先生接触和学习知识的方式与内容都能保持在时代的前沿。对于这些条件和机会,黄先生说:时代不一样,机会不一样,对于自己学术成长中所处的环境,就是评书里面的三个字————时也,命也,运也。而在回答学术成长中有怎样的成功经验时,黄先生的回答是“认真”二字。
2013年10月底,黄先生因胰腺癌住进医院,他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反而比别人更镇静,与平日一样,时而思考,时而乐呵一笑。当我问起黄先生为何还这样高兴时,他对却说:“我能这样高兴,是因为我这些天回想了一下我这一生,无论是做人、做事,还是做学问,我都问心无愧……”。直到2014年,黄先生平静地离开我们,洗净铅华,辉煌仍旧,我的内心是浩瀚无尽的崇敬。
无论从了解科学知识层面,还是从做人行事方面,采集工作让我们从中受益匪浅。在这里,要感谢黄先生及其夫人张蕴珍老师给予的支持和帮助,还要感谢黄先生的女儿黄萌老师,及儿子黄硕先生的协助和建议。
本书是继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之后的研究成果,在有限的时间里汲取了诸多人的关心和帮助,尤其是黄先生的学生刘寄星和冯世平两位物理学家的支持和帮助,他们认真、和蔼,亲自执笔修改部分书稿,并对该书寄予厚望,以期表达对黄先生的敬重之情,亦传黄先生认真求实之师德师风。但笔者水平有限,时间仓促,对专业性史料的分析和驾驭能力不足,敬请物理界前辈及各位读者谅解。该书还凝结了诸多组织采集工程的专家、领导的建议和意见,采集小组成员徐双培、宋莹、郭濮仪等人在资料收集、整理和内容组织上也做出了很多努力,在这一并表示诚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