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若娜·斯彭塞 日期:2021-12-17 03:53:57
第一章苦难与报复
爱娃·玛丽亚·杜阿特于1919年5月7日早晨5点钟出生在洛斯·托尔多斯。这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省位于首都西边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村镇。为母亲助产的是一位印第安接生婆。两天之后,胡安娜·伊巴尔古伦在镇政府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宣布她的女儿出生。两个证人是当铺职员约瑟·罗扎诺和高乔人胡安·卡博。
一个世纪前,曼克尔和马普切印第安人便在阿根廷未开垦的平原上搭起了帐篷。可是到了19世纪70年代,南欧各国遇到农业危机,迫使西班牙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和法国人纷纷移民。从1870年到1914年,阿根廷接受了大约四百万移民。他们散居在潘帕斯草原上或布宜诺斯艾利斯,使这座城市成为南美洲最大的都会。
在移民之中,有一个赶大车的西班牙巴斯克人,名叫若青·伊巴尔古伦。他爱上了一个叫做佩特罗娜·努内兹的女流动商贩。他们的爱情生下了两个女儿:1894年生下胡安娜(爱娃的母亲),1895年生下莉贝拉塔。他们的家安置在一个乱糟糟的地方。那里集中着布宜诺斯艾利斯最边缘的建筑物————干打垒的棚屋、铁皮窝棚,里面拥挤地居住着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游移不定的许多人。可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工作很难找,这个家庭最终流落到了洛斯-托尔多斯,一个看上去很荒凉的村镇。
在阿根廷平原上的这些村镇里,到处尘土飞扬。尘土钻进小房子里,把玫瑰色或黄色的门面弄得黑乎乎。它滞留在闷热的空中,然后才慢慢地落到地面上。每到雷雨季节,暴雨横扫潘帕斯草原,道路便变得泥泞不堪。
爱娃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在这里,风车的金属叶片在风中嘎吱嘎吱地响,苍蝇整日里嗡嗡地叫,富人从火车站搭乘的汽车,像灵车似的把他们送到他们的庄园。这是潘帕斯草原最凄凉的村镇之一,建在一个印第安人营地的遗址上,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西面二百五十公里的地方。这村镇给人一种平坦的感觉,在高高的天空下显得异常低矮。这些低矮、积满尘土的房屋,都是用红色或白色砖头砌成的,门面平淡无奇,屋顶也是平的,不时看见一个阳台。树木的树干都刷了石灰,树顶都是认真摘掉的。由于远离中心城市,这里的道路都没铺柏油。
胡安娜七岁的时候,当地一个政客胡安·杜阿特,虽因贿选而臭名昭著,却是一个乐天派,在奇维尔科伊娶了艾斯特拉·格利索丽亚,为他生了三个女儿。他因为有收入,1908年在洛斯-托尔多斯租了两个庄园。胡安娜十五岁时,就进了其中一个叫“联盟”的庄园当炊事员,为高乔雇工们做饭。像洛斯-托尔多斯这样一个村镇,能为一个女孩子提供什么呢?如果她拥有一块土地和体面的婚姻,又受过一点教育,那么她可以谋求到一个小学教员或邮政所职员的职业。可是她这两方面的条件都不具备,所以只好到富有的主人家当佣人,勉强保持一点体面。
但是胡安娜·伊巴尔古伦颇有抱负,尤其又讨人喜欢。那时一个女孩子直到十四岁还是处女已属罕见,她1910年就成了东家的情妇和他几个孩子的母亲。对在奇维尔科伊结过婚的胡安·杜阿特而言,这种双重的夫妻生活丝毫不损害他的名誉,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有他那些最讲究清规戒律的朋友可能会觉得诧异,他的合法家庭会感到气愤。一个男人忠于配偶的确比较优秀。然而胡安·杜阿特天生遵守习俗,他与堂娜(即夫人)胡安娜————正如人们出于礼貌称呼的————的关系持续了十二年以上。杜阿特在奇维尔科伊和洛斯-托尔多斯之间的旅行,1910年生下了布兰卡,1913年生下了艾丽莎,1914年生下了胡安·拉蒙,1917年生下了艾尔曼达,最后在1919年生下了爱娃。
胡安·杜阿特似乎没有忘记他对自己这个不合法家庭的责任。他虽然不与这个家庭一起生活,但经常去看望,而且不否认他的父亲身份,因为他允许他的子女们自由地姓他的姓,还选择了一位朋友做爱娃的教父。但是他的合法妻子施加的压力终于起了作用。在爱娃·玛丽亚出生后不久,他便决定永远地抛弃他的姘妇及五个孩子。
幸好胡安娜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租了一间简陋的柴泥小屋(地面夯实后,她安了几块隔板,把卧室与厨房隔开)。她有一台旧缝纫机,为了养活这个小家庭,她什么活儿都接。她从早到晚不停歇地蹬着那台新日牌缝纫机,腿上的静脉受不了,破裂了,发生了溃疡。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