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池田大作 日期:2021-12-17 03:54:38
访问恩师的故乡
恩师户田城圣(创价学会第二任会长)先生的故乡厚田(北海道厚田郡厚田村),对于我这个弟子来说,是令人怀念的“心灵的故乡”。时隔四年再访,故乡的海与山仍然以她的亲切与温情拥抱了我。
1982年6月,我拜访了久违的厚田。这是我辞去会长职务后的首次造访。多年来的乌云已被吹散,学会开始再次飞翔。不过,争取新的前进的战斗还刚刚开始。
如果是恩师,现在将会说什么?如果是恩师,将会怎么做?我要在故乡厚田跟恩师请教。
从札幌到厚田的路程,以前驾车要花三个小时,现在公路经过修整,只需一个小时左右。在北海道晴朗的夏空下,大地的远方渐渐地可以看到纪念恩师的户田纪念墓地公园(当时是户田纪念墓苑)。
开园已经五年的纪念墓园里,早已聚集了许多友人。广阔的墓园内部修整得极其美观。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恩师的话:“完美的工作,不付出常人两百倍、三百倍的努力,是做不成的。”这么大的墓园,修整得如此美观,付出了多么大的辛劳啊!对于有关的人员,我衷心地表示感谢。
除了冰封雪冻的季节外,荣幸的是户田墓园受到当地的人民的欢迎。据说这里还作为各种活动的会场来使用,成为社区友好的广场。不仅是户田墓园,所有创价学会创建的墓园,人们都认为它明朗、美丽,具有开放性。广阔的墓园的内部也很美观,与其说是墓地,不如说更像公园。来访的不仅仅是学会的会员,在平常的日子,回荡着来远足的幼儿园小朋友欢乐的声音。一到休息的日子,社区的人们还来野游。
而且,每个墓区都是同样规格,同样大小,人们首先认为这是平等的、民主的,给予了好评。
总之,它彻底更新了墓地这个词给人的一般印象。
这种墓地的营造方式,也是经过多年的深思熟虑而得出的成果。
有人会按照佛法的本义,对是否需要墓地,提出疑义。近年来,关于葬礼和墓地的方式,也展开过广泛的讨论。我所尊敬的中国的周恩来总理,曾在遗言中要求把自己的骨灰撒到祖国的山河中去。我认为这也是一种见解。
不过,现实中希望建墓园的声音还是占多数。这也是事实,何况学会还有过这样的历史:佛教的其他宗派认为,“人了学会的家庭就不再是寺院的施主,因此要求(将以前的坟墓)从寺院的墓地里迁出去。”最近就发生过有关寺院的墓地的问题,阴谋策划破坏佛法。学会的会员们迫切地希望拥有一个“家人、亲属能安心会聚的墓园”。怎样才能建成一个可以称之为“生命的憩息之所”的墓园呢?以前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恩师曾经教导我学习生动事例的重要性。比如说,一有获得很好发展的团体或企业,恩师就要我研究它们为什么获得发展,如有值得借鉴的优点。也要尽量吸收进学会的运动中来。随便地凭着性子干工作,会一事无成。
关于墓园的设想,我也是视察了欧美各国的墓地,按自己的需要,反复地进行了研究。在日本,一说起墓地,总令人有一种寂寞凄凉的感觉。但在这一点上,美国的一些纪念公园,总是很明朗的,首先具有开放性。能不能设法运用这样的事例呢?————现在各地看到的墓园,就是经过这样的讨论研究产生的。而其中第一座墓园,就是作为对恩师的报恩,在厚田建造的。
傍晚,和厚田村的村长及村民们作了交谈。恩师对故乡有着一种可以称之为“乡土之恩”的感情。生前曾做过向故乡的小学赠书之类的事情,为村子的发展操劳费心。我知道恩师这样的心意,所以在访问厚田的时候,早就作了思想准备,要尽可能多与村民们见面交谈。
在这儿的谈话中,偶尔也提起恩师的“故居”。恩师两岁时从石川县搬迁到这里,一直到去东京前的岁月都是在这个家里度过的。1978年10月,随着厚田川的整修,承蒙厚田村村民的好意,把故居按原来的面貌移建到村内的厚田公园。
也是由于村民的建议,第二天,我立即去拜访了恩师的故居一房子矗立在一个绿色的小山丘上,门前立着一根柱子,上面写着“户田城圣师生家”几个大字。房子里也摆放着家具之类等与恩师有关的物品,展现了往日的生活情景。
在窗边,恩师曾凭借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全神贯注地阅读古今的名著吧;在地炉边,曾和父母畅谈自己的青云之志吧。尽管这里并不是恩师生活过的那个真正的家,但也足以使人缅怀伟人的“古城堡”。
一边和同行的友人拍摄纪念照片,一边眺望远方。在日光、月光下闪烁的日本海、悬崖峭壁、厚田的渔港,还有厚田川,尽都一览无余。在哺育了恩师青春时代的风光中,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被恩师带到厚田来的日子。
把恩师的心意传给世界,传给后世
那是1954年8月的事。恩师54岁、我26岁————我们坐在曾因鲱鱼渔业而繁荣的海边,恩师怀念地谈起往日的种种回忆。
恩师20岁那年的冬天,决心离家去东京。他收购了厚田河边生长的醋栗,以好的价钱卖出去,用赚得的钱买了给父母的礼品,跟父母告了别。
父亲把户田家祖传的一把日本刀,母亲把连夜缝制的一件厚棉布衣服送给恩师饯别。战前恩师因受镇压而入狱,出狱后,那件衣服仍然完好地保存在家中,恩师感慨地说:“只要衣服还在,那就不要紧了。一切都还存在啊!”……
恩师不只是回忆往事,而是作为父母非得要把这些充满慈爱的话传给孩子。
夏日的傍晚,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把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火红。在庄严的光的诗境中,恩师凛然地说道:
“大作,这大海的对面,有广阔的大陆。世界是宽广的。那里有在痛苦中挣扎的民众,有至今仍在战火中战栗的孩子们。你要代替我在东方、在全世界点燃妙法(佛法)的灯火。”
这是为了民众的幸福而献出自己的一生的伟人的遗言。每句话中都镌刻着令人感慨万端的思想。我不会忘记恩师的那种呼唤!不会忘记恩师的那种目光!
第二天清晨,我独自一人站立在朝霭蒙蒙的厚田的海岸上。对恩师宏伟的人生浮想联翩,不知不觉地化为一片诗情,涌上了心头。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个笔记本。这时,我把进发的激情,一气呵成地写成一首诗《忆恩师故乡厚田村》。
前一天的感动变成我一生的誓言,照亮我的心灵。我想:“男子汉一旦走出故乡,事业不成就不再回乡。”三十几年前,恩师20岁离开海边“银色的家”,为了世界、为了众人开始了“马上行”。而现在,他成了“日本的伟人”,回到了家乡。他第一个就把我带回到他的故乡。我心中铭记住,我作为弟子的使命,就是要把户田城圣这位罕见的恩师,颂扬为“世界的伟人”。
自那以后,已过r四十余载星霜。我丝毫无悔地进行了作为弟子的战斗。
“在全世界点燃佛法的灯火”
这一天,在纪念墓园与作了后继人的男子部(由男青年会员组成)及学生部(由大学生等会员组成)的诸君进行了座谈。话题很自然地联系到对恩师的回忆上。
恩师自己就是无比热爱青年的指导者。虽然也经常严厉地批评青年,但其本意是期望这些青年能够成长。其内心深处总是充满着深厚而宽广的爱。
恩师曾经恳切地说过:“只能信任青年。”
一起在厚田的时候,我也是在早晨的工作现场听恩师给我个人讲课,学习各种学问。还经常和妻子一起被叫到恩师的家中,接受指导。不过,这绝不是“师父对弟子”的单方面的训练。
比如说,恩师就说过:“你年轻,把学过的东西跟我谈谈,把知道的东西统统都跟我说说。”他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现代是信息战,对社会形势、新的知识,如不敏感,就会丧失作为领导人的资格。他甚至严厉地这么说过:“不说的人就是敌人。”
因此,我也拼命地用功。每天的报纸当然要看,还如饥似渴地阅读各个领域的书籍,把学到的、感受到的东西立即说给恩师听。
在地方上和恩师在一起的时候,那都是宝贵的训练的场所。比如说,我记得在飞往北海道的飞机上,我跟恩师谈到战争时期的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
山本总司令被誉为著名的提督。他在最前线视察时,其座机被击落,丢失了性命。当时担当长官座机护卫的战斗机仅有六架。而且日军的密码已被破解,情报事前已泄露出去。最高指挥官去最前线,护卫太薄弱了。在某种意义上,也许可以说是麻痹大意。……
我这么说后,恩师深深地点头同意,并且说:
“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也是麻痹大意了。作为领导者,是不能疏忽大意的,不可以有漏洞的。”
总之,对于我来说,在厚田的天地里,我看到的地方无不刻印着对恩师的回忆。
在访问“故居”的途中,遇到一位老妇人,年龄82岁。万万没想到据说她是恩师在厚田寻常小学学习时的同班同学。老妇人一边极力寻找记忆的线索,一边跟我谈起小时候的回忆。
她谈到和同学们一起去过田野,去爬过山,去过海边……把昔日的少年户田甚一的形象展现在我的面前。如果恩师也健在的话,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老妇人满脸的笑纹里,叠印着恩师的慈颜。
那次访问厚田村,还参拜了牧口(常三郎,创价学会首任会长)先生、户田先生的墓地。我的胸中响起了恩师那天令人怀念的话语:
“要代替我……在全世界点燃妙法的灯火。”恩师和我共同战斗的“父子之歌”将永远继续下去。
P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