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芜口述,许福芦撰写 日期:2014-06-01 08:38:46
《舒芜口述自传》通过“家世和童年”、“从小课堂到大课堂”、“离乱的青春”、“劫后河山”、“平静的日子不平静”、“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问题”、“狱里狱外”、“北京的金秋”等章节,尽可能完整而又遵从口述者本人的方式记录了舒芜的一生,连同他所走过的时代,一同陈列。
目录:
前记
第一章家世和童年
第二章从小课堂到大课堂
第三章离乱中的青春
第四章南温泉、白苍山
第五章劫后河山
第六章在黎明前
第七章解放了
第八章平静的日子不平静
第九章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问题
第十章狱里狱外
第十一章深渊
第十二章向阳湖畔
第十三章北京的金秋
附录舒芜年表前记
第一章 家世和童年
第二章 从小课堂到大课堂
第三章 离乱中的青春
第四章 南温泉、白苍山
第五章 劫后河山
第六章 在黎明前
第七章 解放了
第八章 平静的日子不平静
第九章 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问题
第十章 狱里狱外
第十一章 深渊
第十二章 向阳湖畔
第十三章 北京的金秋
附录 舒芜年表
后记
第一章家世与童年
我是安徽桐城人,姓方。人家一听,总说:“桐城方!名门。”其实,我家从祖父以下四房人在一起,一共大约几十间房屋,乡下还有几十亩水田,在桐城名门中要算最清寒的一家,平常日子还得节俭着过。
我的祖先原本不住在城里,是住在桐城乡下鲁碘山。“碘”是大壑的意思,古书上常常用来给山川命名。所以,鲁碘山就是我们桐城县的一个山区地名。解放后为了简便起见,一般就用同音字“洪”来代替,叫“鲁洪山”。
据说,我的祖先在鲁洪山地区以打猎为生,因而当地人又称我们是“猎户方”。这在旧社会显然有点看不起的味道,所以只是背地叫。当了面,就称我们“鲁洪方”,也叫“小方”。
所谓“小方”,是相对于另一家同姓不同宗的“大方”而言。“大方”住在县城,是“县里方”,也叫“桂林方”。那才是真正的桐城望族。
“桂林方”与广西的那个桂林并没有什么关系,它是从成语“桂林一枝”得名的。明末清初,我们桐城出的一系列姓方的名人,都是“桂林方”。比方说一代思想学术大师方以智,又比方说桐城派古文创始人方苞,等等。以前老是有人把我当成方苞的后人,其实不是。为这个我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叫《我非方苞之后》①,那里面作了详细说明,这里不多解释。
总之,我的祖先大概就是聚居在山野的一般平民百姓。说到这一点我很惭愧,多少年来始终没有机会去鲁洪山看看,只晓得我们“鲁洪方”宗族的享堂一直在那地方,不像桐城那些大姓,都把祠堂建到县城里,像“桂林方”的方氏宗祠就很堂皇。我们连“祠堂”也没有,只有“享堂”,而且还在乡下。可见我们是个小姓,过去讲起来好像还有点掉面子。
在清朝乾隆以前,桐城大小知名人士,姓方的里面没有一个是我们“鲁洪方”。后来到道光年间,出了个方东树②,算是我们“鲁洪方”头一个在全国挂号的人。他是姚鼐的学生,是“姚门四弟子”之一。要讲辈分,离我还不远,与我的曾祖父同辈,但年龄比曾祖父大得多。我的曾祖父是他的远房弟弟,同时又是他的学生。
方东树在当时严格说起来,也谈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名气。他一生著了很多书。比较引人注目一点的,恐怕就是《汉学商兑》和《书林扬觯》。《汉学商兑》竭力张扬宋学,攻击汉学,学术上并没有多少价值,但是倒可以作为清朝汉学与宋学之争的一份重要材料。方东树还有一本书,叫《昭昧詹言》,可以代表桐城派的诗论。科举时代士子都要作试帖诗③,所以这本书有实用价值,因此也就相当流行。现在回头看清代的文学批评史,《昭昧詹言》还有它的一席之地。
我们“鲁洪方”第二个有些名气的人,就是我的曾祖父方宗诚。他字存之,号柏堂,师从方东树,也可以说是姚鼐的再传弟子。
我的曾祖父年轻时家里很穷,只是乡下的一个贫寒书生。但他跟后来成为“曾门四大弟子”之一的吴汝纶关系不错。吴是我们的同乡,也是寒门出身,清同治三年中的举人,第二年又中了进士,授内阁中书,很得曾国藩的赏识,就被曾留在他的幕府切磋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