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存文学 日期:2014-10-27 01:18:44
《家国沧桑:傣族将军周体仁传》记叙了傣族将军周体仁极其厚重的一生。他于1916年从军,参加了中国近、现代史上有名的护国战争、靖国战争、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在解放军战争的历史转折关头,他以中华民族利益为重,深明大义,和其他爱国将领一道,促成了北平和平解放与云南和平起义。透过周体仁将军的故事以及丰富的史料、朴实的语言、生动的细节,我们对中国的近、现代史,有一个较为完整的了解,并可以看到一批中国将领,尤其是云南的将领如唐淮源、寸性奇等人在抗日战争中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
作者简介:
存文学,昆明文学院副院长,昆明市作协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兽灵》《碧洛雪山》等,长篇传记文学《聂耳》《拉祜县长》等,短篇小说《兽之谷》获“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神秘的黑森林》获“第四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长篇传记文学《聂耳》获“云南省政府奖”。1994年获“庄重文文学奖”。
目录:
第一章护国风云第二章挥师北伐第三章坚守娘子关第四章血战中条山第五章饮马黄河第六章北平和谈第七章云南起义尾声周体仁年表抗战胜利了,国内战争的烽烟又起,国共两军又重新开始了血与火的较量。说实话,对战争,周体仁已经感到非常疲惫了。8年抗战,日本人把屠刀架到了脖子上,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有血性的中华儿女,当然应该毫不犹豫地投身到战争中去,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国家和人民的安宁。可是,眼下在中国大地上将要进行的,又是一场同室操戈的争斗,周体仁想,战争要是还这样无休止地打下去,受遭殃的还是人民。作为一个诚信佛教的人,他在默默地祝愿这场战争早日结束。驻守保定期间他给在家乡东那缅寺做主持的舅舅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这样说: 舅舅:离开家一晃就是34年了。我离家时还是一个不懂世事艰难的毛头小伙,现在已经是儿女成行的人了,为人夫、为人父,便觉得处世的不易。虽然在家时多得你的教诲,在寺里的菩提树下,你要我诵读经书,初懂做人的道理,至今耳边还响着出门时你对我的叮嘱——莫以善小而不为,莫小恶小而为之。作为军人,我又是一个诚心信佛者,小乘佛教的第一戒,就是戒杀生,这是多大的矛盾!但我想,对外来侵略者和不行天道者应是格杀勿论的,作为军人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所以并不后悔。想来,佛法无边,佛是能看到的,可是眼下这场将要爆发的战争就难打了,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实话相告,中共军队中的高官要人还多是熟人和朋友,而我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国军高官,虽说各为其主,但也使我左右为难。舅舅,您是佛学界人人敬仰的高僧,还望您多给侄儿点化,并为我诵经。侄儿体仁民国34年9月5日 一个多月后,舅舅的回信来了,信是用抄写经文的枸皮纸写的,他在信中这样说: 体仁贤侄:收到来信时,我刚从缅甸讲经回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远出国门了。两年前我也去了一趟缅甸,在密支那亲眼见到日本人杀人放火,做尽丧尽天良之事,你身为军人守土有责,使生灵免遭涂炭。那些日本的侵略者,六道轮回时是只能下地狱的,所以你的利剑所向,非魔即盗,这是合佛法伸正义的善事。至于眼前之事,要极为谨慎,枪上不能指天,下不能指地,只可左右而虚之。你是做过参谋长的,参谋长,智慧人也。舅舅相信你自会悟道,处置纷乱诸事,舅舅日渐衰老了,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能见你一面?阿弥陀佛!傣历1307年7月民国34年11月25日公历1945年11月25日 收到来信,周体仁捧着回到家里,他有些不明白,舅舅为什么在信的结尾落了3个年号呢?后来,他反复思考,才体味到了隐含其中的深意。信中的话他牢牢记住了,并对他以后的许多事产生了重大影响。他的舅舅,周二老爷,1948年8月23日在东那缅寺圆寂,无疾而终,享年80岁。2北平,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早在几百年前就名扬中外了。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已有3000多年,战国时名为蓟,唐时称为幽州,公元938年,北契丹族建立了辽国,以蓟城为陪都,改称南京,又称燕京。女真族消灭了辽国建金后称为大都,明军进入大都改为北平。明成祖朱棣即位后,始称北京。清朝入关继续定都于北京,北洋军阀也以北京为都。1928年6月北伐军进入北京,奉军退回东北。蒋介石在西山碧云寺孙中山先生的“衣冠冢”召开军事会议内容之一,就是北京改为北平,含北方平定之意,以显耀自己的赫赫战功。算起来北京建都已经有800多年的历史了,故宫也有600多年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以后,北平人民满怀信心和希望,以为这一来,国民政府就会领导人民过上好日子,可是这种希望很快变成了泡影,人民又一次沦为苦难之中。周体仁带着他的34集团军进驻北平,不久34集团军改为第4兵团,周仍任4兵团副总司令。进驻北平后,周体仁看到的依然是一片荒凉和苦难。说实话,如果说国民党的政要们在抗日时,多数人还有一种民族的良心和正义,这日本人一投降就开始追求享乐了,腐败之风蔓延成灾。那些接受大员们,一个个以功臣自居,到处肆无忌惮地掠夺财产,房子、车子、票子、金子、女子成了人们的争夺对象,社会动荡,物价飞涨,可是就是没有人出来管,一时人民怨声载道,都说国民政府的日子也长不了。周体仁作为一个军人,他也只能看在眼里,看着别人去捞,他并不羡慕,也不眼红,只是觉得这样下去,真是好景不长。进北平后,周体仁一家住在灯市口史家胡同15号,门前有两棵大槐树。这幢房子原来是一个大汉奸家的,这里离傅作义将军的住处铁狮子胡同不远,他们经常来往。一天,从北大外语系读书回家的二儿子周立方在家里对周体仁背了一首当时北平广为流行的民谣:“想亲娘、盼亲娘,日本鬼子投了降;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法币贬、物价涨,肥了大官和奸商。割了野草露出了狼,反动派的日子不久长。”周体仁听了板着脸说:“你在学校里别学那些京油子,他们是什么话都能编排出来的,要是让别人听了我们家也在啍这种民间小调,别人不是要笑话吗?”“爹爹,你整天只是在三贝子花园和铁狮子胡同之间来回,也不到外面去走走。这不是什么下三烂的东西,而是一种民意的反映。北京人嘴是油,能说会道,但在传统上他们就喜欢关心政治,还善于总结,你别说还真能针砭时弊呢。”“不管怎样,这样的小调你还是少哼为好,为什么要授人以柄呢。”周体仁并不糊涂,只是怕这些话传出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1946年1月,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正式成立,国民党代表郑介民、美国代表罗宾孙和中共代表叶剑英也带着100多个工作人员组成的调停工作组来到了北平。叶剑英的到来,使周体仁感到非常高兴,给他沉郁的心透进了一束阳光。他和叶剑英到重庆开会时交上了朋友,1944年国共合作,叶剑英在重庆任陆军大学教育长,周体仁到陆大培训,任将校大队长,在此期间,他们有着密切的交往,经常对中国革命的前途进行过多次深谈。这天,他去北京饭店拜见了叶剑英,叶剑英一见周体仁立即迎上前来,对周体仁说:“善初兄,我们总是在中国革命面临最重要的转机时刻见面的,看来每见一次面都将意味着中国要发生一次大转折大变化。”“是啊,叶总,在重庆我们朝夕相处了一年,从您身上学到了不少为人治军的道理,从您的身上使我感受到了一种大气。”“善初,你我同是军人,这些客套话可以不讲,咱们来点实质性的吧。这次我来北平带了这么一个百人小组,作为调停组算是庞大了。我们还在这里设立新华社北平分社,创办三日刊《解放》,为宣传和平做一些工作,你在这里身居要职,还得多给关照。看来,这调停的事由美国人来充当,我只担心越调越不停,要他们一碗水端平怕难于做到。”“是啊,这国共两党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搞不好还得无休止地闹下去,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善初兄的这种担忧是有道理的,只是有的人是还想把事闹大。日本人走了,要分胜利果实了,就想把什么也把住。再就是腾出手来打内战了!正像人们说的外战外行,内战内行。”“还真要两军开战,我是烦了,也疲惫了。”“是啊,我们只有竭尽全力来制止这种内战的发生,不过,只怕是难了!我身为中共的要员在你面前就实话实说了,算是你我朋友的闲聊。”“我驻守北平,就做好北平的事。”“对对,其他事你也插不上手,这我是很理解的。只是这北平是三朝古都,善初兄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把它保护好,这是有利于子孙万代的大事,要是把它毁了,就是毁了我伟大中华之灿烂文化。不论两军怎么打,不管谁胜谁败这古城总是人民的,这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放心吧,为保卫这座古城,我周某人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和叶剑英的这次交谈是周体仁的一种心理基础,他知道,中共对这座古城所持的是一种坚决保护的态度,他想,不管以后情况发生什么变化,他是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那就是坚决保护北平,人在城在。1946年7月全面内战爆发,蒋介石为了内战的需要和美国签订了一系列极不平等的条约,美国不但出钱出枪帮蒋介石打内战,而且插手了对解放区的进攻,驻扎在各处的美国兵也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之事。12月24日北大女生沈某在东单广场,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到了美国大兵的强奸。消息传出之后,北京城愤怒了,各大中学纷纷罢课,要求严惩肇事者。等了几天不见美国人有什么动静,到了30日这天下午,燕京、北大、清华、中法、辅仁、师大、朝阳、铁道学院和一些中学的学生们走上街去,举行了万人游行示威,他们高喊“美国兵滚出中国去”的口号。北大和燕京大学的61名教授联名写信给美国驻中国大使司徒雷登表示抗议,全国许多城市都对美国人的行为进行了抗议。美国人开始不以为意,他们以为自己是中国抗日的有功之臣,出这点小事真是少见多怪,后来,看到这种抗议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才作了要对肇事者进行惩处的答复。面对飞涨的物价,工厂商店纷纷倒闭,教育经费削减,上海的大学生们首先提出了“反饥饿、要和平、要自由、反内战、反迫害”的口号。1947年5月20日,北平的大学生们上街举行了大游行,成立了华北学生“反饥饿、反内战联合会”。面对风起云涌的学生运动,周体仁思索了很多东西。本来在他的思想深处,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并不想搅到政治风浪之中去。在他看来,政治是政治家们的事情,军人是不该参与其中的,在这一点他很赞同美国的做法。但眼下的事却逼着他去想更多的事,特别是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他原以为抗战结束后,国共两党是可以坐下来谈谈治国的大事了。八年抗战,中国大地已经是满目疮痍了,人民经受了空前绝后的灾难,国共两党的上层们是该把建设的事放到第一位来考虑,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医治创伤。谁知两党的纷争又起,又酿成了大规模的斗争,事实上,对北平这些事,他心里是十分明白的,他绝不是一种简单的群众运动,这群众运动在它的后面没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作支撑是不能长久的,所以北平运动的背后肯定有共产党在支持。但他觉得,这些活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政府弄得民不聊生,要是人民还无动于衷,拿不出任何行动,这个民族也就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