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再演宋庆龄 日期:2013-06-04 11:32:16
再演宋庆龄
作者:马莉莉
2004年的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了却一个牵挂四年的心愿—————再演宋庆龄。这一天我等了好久,我分明记得四年前,当《宋庆龄在上海》的大幕最后一次在湖南长沙的第五届中国映山红民间戏剧节上落下的时候,我曾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一定会与宋庆龄“第二次握手”的!
从文化工作室回到沪剧院,忙忙碌碌了四年。“再演宋庆龄”的愿望忽远忽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梦想成真。2003年,宋庆龄诞辰110 周年,我下定决心:演!这么巧,正逢上海市慈善基金会成立10周年,基金会的领导闻讯后立即给予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支持。就这样,我揣着四年中已经修改过几遍的剧本,回到了《宋庆龄在上海》的排练场。
还是四年前的创作伙伴,演员则由宝山沪剧团换成了上海沪剧院的老搭档们,新旧结合,我充满了信心。与四年前的剧本相比,我认为剧本中宋庆龄的情感世界变得更加丰满了。
四年前初演国母时,我曾反复揣摩过她的举手投足和音容笑貌,抓住她“从从容容、细语春风”的气质特征和一些特定的手势、体态和动作,使观众基本认可了我所塑造的宋庆龄。“像,像,太像了!”这样的赞誉曾使我窃喜颇多。不过,四年后的这一次我变得“不安分”了。
坦率地说,四年前我更着力演的是一个领袖和革命者,我不怎么敢让她流露出“平常人”的神情,我很怕观众说我不像。四年后的今天,站在更理性的角度,我想我应该更多地演出宋庆龄的女性之美和“凡人之美”。正如戏里所唱的“也有那平常心态平常情”,宋庆龄不仅有常人所有的七情六欲,而且,特殊的经历和身份可能使她对各种情感变得更加敏感。我在试图寻找宋庆龄在对待不同人物、处理不同事情时的心理与情感,停留在形似阶段的表演已经无法满足我的“表演野心”。我想,我必须运用一些表演技巧,我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善用眼神。
没想到,化妆造型师赵嘉华的想法居然也不谋而合。那天,赵老师在电话中歉意连连地自责:“是我疏忽了一个必要的化妆程序,才造成试妆的失败。不过,莉莉啊,我们是否可以摆脱一点‘像不像’的束缚?我不想把你的大眼睛再藏起来了。”我抚掌大笑:“好,我们这次就让宋庆龄的眼睛来说话!”
于是,我试着放开手脚,更多地运用眼神和细节动作来塑造人物。例如,当宋美龄由衷地赞叹二姐宋庆龄风采依旧时,我轻轻地扬了扬眉毛,眼底掠过一丝喜悦。“一个女人总是愿意接受别人对自己的赞美的吧”,我是这样想的;当小红轻轻唤出一声“妈妈”的时候,宋庆龄轻轻一怔,继而一喜,随即又有一丝百感交集的惆怅泛上眉梢;当宋庆龄终于阻止了特务强行搜查寓所以后,她无力地独自斜倚在花园的廊柱上,她的眼睛里无法自抑地流露着孤独和无助……
当然,宋庆龄毕竟是国母,同时又身处于一个极其复杂的斗争环境中,她的神情举止必须与当时的身份、氛围相适应。所以,我非常注重把握她的身份感和表演的分寸感。比如,当国民党特派员假惺惺地拜见孙夫人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很快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而后不失身份地轻轻还礼;而宋庆龄在与革命青年周迅交谈时,我的神态温和慈祥,目光中时时透露着鼓励和启迪。
总而言之,我希望演一个既有领袖风采,又有女性魅力的国母宋庆龄。
很高兴的是,在本次的修改演出中,主创人员也一致认为要让国母的平常感情感动观众。于是,舞台上出现一群姿态各异的配角形象,将主角宋庆龄衬托得更加血肉丰满。比如李姐,这个名义上的“下人”,其实是宋庆龄多年酸甜苦辣生活的见证者和陪伴者,也是戏里宋庆龄唯一能够倾诉心声的对象。为此编剧特意加了一场对手戏,唱出了两人的相依相傍,也道出了宋庆龄少为人知的无奈与寂寞。就是这短短十分钟的戏,让我觉得自己在演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也会软弱,也会孤独的女人。
戏终于演出了,当“四季海棠沐风雨”的主题曲再次响起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百感交集的心情涌上我的心头。四年前创办马莉莉文化工作室的点点滴滴,种种心酸,全都浮现到眼前。
回顾我的1999年,充斥着艰辛与失落,独自面对着尚未完善的文化市场,残酷的竞争曾经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个艰难的1999迫使我认识到:原来,有一些事情真的不是只靠一腔真情就能做成的。但是,在种种困难和压力面前,我依然选择了演《宋庆龄在上海》———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大制作题材。最终,“她”成为我一年苦斗的唯一成果,但也是一个值得万分留恋的成果。
张瑞芳老师看完戏,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在我耳边说:“她就是这样的,那种处境我能理解。”我听了很欣慰,也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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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