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国噩梦 日期:2013-06-02 11:32:26
美国噩梦
作者:齐安
一
竞美皇后遇害记
1990年是安杰拉一生中最辉煌的一年,2 月,刚满18岁的安杰拉考入新墨西哥州东方大学,入学成绩为全州首冠;4 月,波塔利斯市小姐竞美,安杰拉力挫群芳,一举夺魁;5 月,一家电影公司请安杰拉当特邀演员,扮2 号主角。
为顾全学业,安杰拉谢绝了电影公司的美意;6 月首期考试,安杰拉在全系又独占鳌头。
考试结束后,学校开始放暑假。安杰拉回到故乡的小镇博格,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录像盒带出租店当零工,每天上午11点上班,晚上8 点下班,其余时间全部用于温习预备功课。
6 月28日晚上8 点20分,安杰拉的母亲左等右盼,不见安杰拉回家,忙给店里打电话,电话通后没人接,安杰拉的父亲兰迪心急如焚,跳上汽车,去店里找她。
店里黑灯瞎火,店门已锁,停车场没有安杰拉的汽车。兰迪心急如火,飞车回家,希望能在家门口看到安杰拉的车,然而等待他的只是失望。
兰迪急急慌慌,东跑西奔,巴望安杰拉临时有事,去了某个朋友家,但连跑三处,都没有安杰拉的车。
兰迪第三次从家门前跑过,发现安杰拉仍未回家,急得满头大汗,猛转方向盘,开车向郊外急冲而去。
车开到北郊,兰迪看见,前方500 公尺处的草坡旁,停有一辆轿车,和安杰拉那辆一模一样。兰迪心头一紧,朝那辆车冲去。
现在兰迪看清楚了,正是安杰拉的车!车门紧闭,车上无人。兰迪跳下车,朝那辆轿车奔去。
突然,那辆车引擎轰鸣,车灯通亮,车轮扬起飞砂,箭一般冲上公路。兰迪大吼一声,转身跳上自己的汽车,随后紧追,可惜相距太远,没能追上。
警方接到通知后,派出两队警官,一队随兰迪去草坡寻找安杰拉,另一队赶到录像盒带出租店,寻找线索。
草坡搜寻没有任何结果,兰迪只得跟随带队警官回到警署。
“你们怎么样,找到线索没有?”贝克问。
“暂时还没有。”鲍尔探员说,“不过并非茫无头绪,我们到店外时,已9 点半,停车场里还有辆车,一直没人取,我记下那辆车的牌号,另外,我已给店主打电话,他马上就到。”
店主说,安杰拉平时上下班非常准时,上班时间也很少有人给她打电话。“既然店门已关,就说明,她遭人绑架是在8 点以后。”他拿出当日的盒带出租记录,“请看这里,最后一盘盒带的租出时间是7 点55分,租带人叫艾琳,电话号码是217039.”
贝克探员给艾琳打电话,询问有关事情。
艾琳说,她是安杰拉的朋友,去店里租借盒带,已是第三次。“今晚7 点40分左右,我在店里见到安杰拉。当时还有一个男雇客,安杰拉悄悄对我报怨说,那人太挑剔,选来选去,总找不到满意的盒带。谁知安杰拉刚说完,那人就选定一盘,名字大概叫做‘伶俐红娘’。”艾琳还说,她离开时,安杰拉正在收拾,准备关门。
贝克急忙翻开盒带出租记录,“在这里!”他用一指,“‘伶俐红娘’,租用人:弗洛里;住址:博格镇玛丽街19号;租借时间是7 点45分。”
“玛丽街19号!”鲍尔探员刷地起身,抢过记录本,“玛丽街19号……有啦!”他对贝克探员解释说,录像盒带出租店外那辆车的注册车主也是玛丽街19号,不过名字叫福奇,而不是叫弗洛里。
“我马上带人去查!”贝克说。
福奇年约25岁,身材细长,面容憔悴,戴副深度近视眼镜,看上去像个读死书的大学生。他说弗洛里是他表弟,晚饭前把车开出去,一直没回家。
离开福奇家时约凌晨1 点,在返回警署中,贝克接到鲍尔探员的电话,一名巡警在福奇的家以北约一公里的一幢大楼前发现了安杰拉的汽车。
那位巡警拿出手电筒,往车里一照,发现前排座上侧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前胸后背,各中数刀,早已断气身亡!
贝克探员调转车头,直奔出事地点。
法医已初步查看过尸体,“死者下半身全裸,上衣钮扣被强力拉掉,胸罩被撩起,左胸、左肩及上腹共中4 刀,后背两刀,导致严重内出血,死亡时间在昨晚11点半前后;此外,死者曾被两次强奸;她手掌、小臂上的划伤表明,遇害前她曾与凶犯进行殊死搏斗。”
鲍尔和贝克探员决定,马上派两名警官去录像盒带出租店,对嫌疑犯弗洛里的汽车进行监视,另派两名警官在福奇的住所外实施监视。弗洛里一旦出现,立即将他逮捕。
早上8 点,一男子走进警署值班室:“我叫弗洛里,听说你们在找我。”
值班警官先是一惊,随即给弗洛里戴上手铐,并通知贝克和鲍尔探员。
贝克告诉弗洛里,他们将指控他犯有绑架罪、强奸罪和蓄意谋杀罪。弗洛里咬死抵赖,说他只不过借盘盒带,根本没犯以上罪行。
“那你为什么把车丢在店外,现在都不去取?”鲍尔问。
“我喜欢夜间散步。昨晚天气绝好,月明星稀,风轻气爽,我一时游兴发作丢下车独自去郊外散步。”
“整夜都在散步?”鲍尔问。
“一整夜。”
“没有合过眼?”
“没有合过眼。”
“我看你精神饱满,气色红润,不像熬过夜,通宵达旦散过步的样子!”贝克探员说。
“我兴致好的时候都这样。”
“你租借的那盘盒带呢?”贝克问。
“散步时弄丢了。”
“好!”贝克说,“我们很快会找到证据的!别忘了,根据死者身上的精液,就可轻易判断出凶手究竟是谁。”
“求求你,先让我想想。”弗洛里的口气突然软下来。
一刻钟后,弗洛里作出如下招供:
6 月中旬,他偶然从录像盒带出租店前经过,看见安杰拉从店里出来,他开着车,一直跟在她身后,至此,他每天都去店外等她,伺机对她下手。
“昨晚上,我去店里租借带子找借口和安杰拉说话,出来以后,我更铁心要把她搞到手。8 点关门后,我躲在她的后面,等她打开车门,我就拔出刀,逼她跟我走。
“我把车开到郊外,和她坐在草地上,她一言不发,只管捂脸痛哭。我把她看够后,站起身,她说只要我不伤害她,什么都答应我,于是我强奸了她。我本来不想杀死她,但我害怕事后她会告发我,特别是在她父亲开车追赶我们后,我更觉得必须杀死她。”最后弗洛里说,他杀死安杰拉后,钻进一座建筑工地,直睡到天明。
1991年3 月19日,弗洛里被判处死刑。行刑方式:毒液注射。
二
俄勒冈迷离凶杀案
1990年2 月12日,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凌晨3 点,巡警索姆斯接到通知,说有人给总部报案,声称在考奇公园的眺望塔里发现一具男尸,要他前去查实。
索姆斯赶到公园的儿童乐园,在两名报案者的带领下,进到眺望塔。在第二层楼台上果然有具男尸,死者肌肤微温,衣着考究,发式新颖,刚刮过胡子,不像那些常在公园里过夜的流浪汉。
20分钟后,刑侦科的探员、技师和法医等人陆续赶抵现场。
法医发现,死者喉管被割,右胸、上腹各有两处刀伤,“他在被杀之前,曾被人拳打脚踢,面部和后背有明显撞伤,死亡时间约在40分钟以前。”
现场勘验专家没在塔内及儿童乐园四周找到凶器,但他们一致认为,现场附近脚印杂乱,眺望塔的底层墙上有几处血斑,证明凶手至少有5 人,他们先在底层推搡围攻被害人,“最后,被害人逃到二楼,或被他们带上二楼时,被他们中的一个用刀捅死。”
探员们发现死者手上有咖啡粘痕,并由此推断,遇害以前死者曾去酒吧。
但是,邻近两家酒吧的侍者都记不起曾有与死者长相相仿的年轻人去过他们的酒吧。
2 月14日,警方查出死者的身份:他叫尤金,24岁,家住波特兰市第181 号大街第377 号,在市中心一家电脑公司的培训部工作。
15号下午,警方在市郊一片白桦林旁发现尤金的汽车车窗半开,车门未锁,但奇怪的是,车上的钱包和身份证居然都原封未动。另外,警方还在汽车的方向盘上发现几枚带血指纹。
据此,警方认为,凶手是个新手,他(们)作案以后,跳上尤金的汽车逃离现场,到安全地带后,弃车步行或搭车回家。
但问题在于,既然他(们)并非图谋钱财,又为什么要杀死尤金呢?如果说他(们)和尤金偶然相识,话不投机,或发生其他冲突,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将尤金杀死?如果他(们)和尤金有宿仇旧怨,早就预谋要杀死他,又为什么会如此大意,留下指纹?最后,如果说凶手是个吸毒上瘾者,那么尤金何以在半夜三更随便跟他到这荒寂危险的公园深处?
带着众多难解的问题,探员们开始在尤金的亲朋好友中间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尤金是个同性恋者,常去酒吧寻找伙伴。“除开他特殊的性偏好外”,尤金生前的一个密友说,“从总体上讲,尤金是个注重体面的珍惜名誉的人,他从不吸毒、酗酒,脾气温和,尊敬妇女,交友审慎,就我所知,没有任何人会如此有任何理由不人道地把他杀死!”
和尤金交往甚密的几个同性恋者都很快被排除嫌疑,他们或被证明不在犯罪现场,或主动让警方取下指纹,进行查对。
所有线索都已中断,探员们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开始从尤金的家庭背景查起。
尤金出生于富豪之家,父亲赛蒙在青年时期曾只身在洛杉矶勘察矿藏,结果意外发现两枚特大钻石,一举致富,买下一家采矿公司。
4 年以后,同行业的竞争达到白热状态,你死我活,冰炭不容。在此危机时刻,尤金的父亲决定避其锋芒,而投其所好。经过努力,赛蒙和主要对手的爱女结为百年之好,化敌为友,转逆为顺,两家公司合为一家,财力雄厚,声势浩大,陆续将其他弱小的公司挤垮吞并,而一跃成为当地首魁。
到尤金14岁时,父母不幸离婚,尤金被判归母亲抚养。两年以后,赛蒙迎新,尤金跟随母亲,凄凄然回到俄勒冈。
赛蒙的新妇38岁,名叫西蒙。波娃,曾两次离婚,前后共有4 个孩子,其中两男由她带养,另外两女判归男方。
探员们还得知,尤金的父亲赛蒙一直非常喜欢尤金,在他们孤儿寡母搬回俄勒冈后,常和他通信。到尤金上大学时,赛蒙几乎每年都去学校看他,送他华贵精美的礼物,还给他很多零花钱。
为此,西蒙。波娃常和赛蒙吵架拌嘴。1989年冬,尤金趁出差之便,去参加他父亲50岁生日的大宴。西蒙。波娃妒心如焚,多次从中作梗,制造麻烦,还怂恿她的大儿子邀约一帮泼皮无赖,三番五次地寻衅滋扰。尤金的父亲气急而病,生日的第二天就被送进医院。自此缠绵病榻,几近垂绝。
为查清案情,探员们专程去医院拜访了尤金的父亲。谈到尤金,赛蒙泪流满面,长吁短叹。他说,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莫过于和尤金的母亲离婚,“因为那样一来我就永远失去了我那惟一的儿子!”
探员们转弯抹角,谈到遗产问题。赛蒙开诚相见地说,他已在遗嘱中将尤金列为主要继承人,而西蒙。波娃和她的两个儿子由于敌视虐待尤金,只能得到极少一部分财产。
回到波特兰,探员们开始集中精力,理清此案的千头万绪。经过分析,他们认为,尤金的死有如下几种可能性:
一、西蒙。波娃为独霸遗产,雇人杀死尤金。但此假设的漏洞是,任何职业杀手或黑道中人都不会在现场留下指纹。
二、以前被赛蒙搞得倾家荡产的小业主,途经俄勒冈,偶然遇见尤金,旧账新算将他杀死。但此假设也有不合逻辑之处,若要报此深仇大恨,就应直接去找赛蒙,而不致事隔多年,才去杀他儿子。
三、赛蒙目前生意上的劲敌使用攻心战术杀死尤金,以使赛蒙绝望悲痛而死,从而一举除掉对手;此假设的不合理之处在于,赛蒙自1989年生日以后,身体日渐衰萎,公司日常事务全由他的表弟代理,其敌手若想在竞争中取胜,只需坐等,全不必动念杀人。
正在探员们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时,总机转给他们一个匿名电话。告密者说,他有个朋友,名叫多尼,18岁,是个喜好恶作剧的浪荡青年。“两个月前,多尼曾向我吹嘘,说考奇公园那个同性恋者是他杀死的。
“他说,他和几个朋友喜欢去酒吧喝酒。因为考奇公园一带是同性恋者的聚集区,所以常遇到同性恋者向他们中的某人求爱。在这种时候,这人就假意‘上钩’,与之调情,等同性恋者信以为真时,这个‘上钩者’就将其‘反钩’到一偏僻处,骗得同性恋者脱下衣服,其他人则突然从暗中跳出来,大喊大叫,将其戏弄一番,然后哈哈大笑而归。这是我们的一种高级娱乐方式。
“多尼告诉我,考奇公园那个同性恋者命苦,赶上多尼那天心情不好。在平时,他们把钩到的同性恋者挖苦够后,就放他离开,大家兴致勃勃,又找家酒吧喝酒。那天多尼不小心丢了钱包,所以大家心头有火一齐动手,将他狠揍一顿,‘最后,’多尼说,‘因为我那天既赔了财,又喝醉了酒,想找个人发泄,所以等众人出眺望塔时,我借故走在后面,掏出尖刀,在那小子的左胸和上腹各捅两刀,然后又一刀割断他的喉管!”
1990年4 月18日,多尼被捕。
1991年2 月4 日,多尼被判三十年有期徒刑。
三
快嘴神探巧破凶案
1990年10月2 日,加州埃斯孔迪多市,格兰街15号。凌晨4 时,一阵突发的狂叫刺破夜的宁静,左邻右舍被纷纷吵醒,听到楼上传来激烈搏击的声音,然后是一女子惊恐万状的绝望的尖叫声。紧接着人们看到,一辆轿车发疯般冲向街口,没入夜色,一切重又归于沉寂。
约5 分钟后,警察赶抵现场,3 个人留在楼下,断阻后路,其余8 人持枪冲上四楼。
凶手早已逃离现场,屋里只剩下一具女尸。邻居们告诉随后赶到的盖洛探员,死者叫乔安妮,41岁,是一所中学的美术教师。
盖洛探员和法医一同进到卧室,只见死者鼻青脸肿,牙血长流,下腮被打得皮烂肉破,腰窝被刺两刀,正胸一刀,由于胸骨阻挡,刀刃折断,深陷肉中,但盖洛探员没在现场发现刀柄。
“杀人动机是强奸吗?”盖洛探员问。
“初步看来是强奸。”法医说,“被害人的睡衣被扯,内裤被脱,双腿被分开,这一切都表明,杀人是为了性。”
“这倒奇怪!”盖洛探员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凶手不去个更方便的地方,偏要在4 楼作案呢?”
现场勘验专家的发现似乎正是对此问题的回答:门窗完好无损,没有砸门撬窗的痕迹,即是说凶手极可能认识被害人。
上午11点,验尸完毕,“被害人的头部、面部及胸腹有多处拳脚击打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痕先于刀伤;从各种迹象判断,凶手很可能有两人,一人与被害人展开近身肉搏,遭遇到意想不到的强烈抵抗,另一凶手无心恋战,持刀冲进屋里,将被害人杀死。最值得注意的是,被害人未被强奸。”
下午两点,现场勘验专家通过现场的反复分析、研究,也得出类似的结论。他们的推测是:凌晨时分,凶手潜入室内,摸摸索索,向卧室靠近,一不留心被椅子绊倒,乔安妮从梦中惊醒,开始尖叫求救,凶手猛扑过去,双方展开殊死拼搏。黑暗之中,乔安妮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越战越勇,愈叫愈响,警察又随时可能出现,本来守在楼下负责望风的凶手持刀上楼助战,才把乔安妮杀死。
背景调查显示,乔安妮和她17岁的女儿乔菲时常吵架,闹得四邻不安。一位女邻居说,乔菲总是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干脆彻夜不归,而每次回家,她必定要和乔安妮大吵。“据我所知,她们争吵的中心问题是乔菲的吸毒和择友不慎。乔安妮坚决反对她女儿吸毒,但乔菲固执地认为,那是她个人的私事,母亲不必干预。”
10月15日,警方正式和乔菲谈及她母亲的被害。乔菲态度漠然,东张西望,答非所问,只反复说,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存心杀死她母亲。
10月6 日,盖洛探员把乔菲的男朋友库尔特请到警署。库尔特说,乔安妮可能死于某个富有正义感的邻居之手。“传说在多年以前,乔安妮就开始对乔菲进行性骚扰,不少邻居都知道此事。”
“怎么我们从未听到有一个邻居提起此事?”盖洛问。
“大概他们碍于邻居情面,不便多说。”
“乔菲现在既已长大懂事,为什么不搬出去住?”
“这很简单,”库尔特脸上一红,稍为有些结巴地说,“和她母亲同住可以节约开支。”
和库尔特的谈话毫无结果。当天下午盖洛探员再次找到乔菲。这一次,盖洛决定碰碰运气,以突然发问的方式,给乔菲一个措手不及。
“乔菲小姐,”漫谈进行一半时,盖洛突然沉下脸,“我想明确告诉你,我们怀疑是你伙同库尔特以及库尔特的朋友杀死了你母亲乔安妮!”
乔菲不为所动,表情冷淡,眼睛盯住地面,似乎在等盖洛往下讲。
盖洛略作停顿,以察看乔菲的反应,然后又说:“你们杀死你的母亲,只因为她不让你和库尔特交往,反对你吸毒。”乔菲的左眉微微一跳,两眼仍旧盯住地面。
“我知道你不敢抬头看我”,盖洛抬高声音说,“我也知道,你不愿再想起这事,不敢正视这个严酷的现实,那就是:你叫库尔特和他的朋友杀死了你的母亲。”乔菲的头埋得更低。
“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是”,盖洛探员突然放缓语调,字句清晰地说:“当库尔特和他的朋友在你家对你母亲行凶,杀害你的母亲时,你就在楼下!你坐在车上亲耳听到你母亲一声声发出撕裂人心的惨叫,知道她随时可能丧命,你的心却未曾动摇,你没能立即悔过,立即冲上楼去,制止这场惨剧!最后,库尔特和他的朋友浑身是鲜血,冲下楼来,又是你把车开过去,接应他们逃走!甚至在这种时候,你看到满身血迹的库尔特和他那个朋友就坐在你的身边。”
“你仍旧是一副铁石心肠,仍旧毫不反悔!其实,在你内心深处,你知道那是你母亲的血!17年前她生下你时,也曾流过同样的血!!”乔菲的眼中盈满泪水,双肩开始抖动。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盖洛探员毫不歇气地说,“终有一天,等你长大成人,知晓事理时你会明白,被你杀死的正是那最可亲、最可敬、最应受你爱和保护的人!当你独自一人在午夜梦回时分,懊悔、自责和一切追之不及的情绪都将涌上你的心头,澎湃翻转,淹没你的灵魂!因为你的母亲赋予了你生命,而你却夺走了她的生命!”
一小时后,乔菲主动作出招供。她说,10月1 日深夜,库尔特和他的朋友达西拿着她为他们提供的钥匙,摸上四楼,发现她母亲正在看电视,库尔特退到楼下,决定等她母亲上床以后再想办法。
“快到4 点时,我母亲终于关上窗户,熄掉卧室的灯。库尔特说由达西先上去,他自己在楼下放哨。谁知达西不小心碰倒椅子,惊醒了我母亲,两人扭打成一团。”
乔菲还说,本来的计划是由达西卡死她母亲,然后制造一个奸杀的假象,以迷惑警方,但她母亲拼死抵抗,达西几乎不能单独应付。“库尔特一看手表,说已过去两分钟,可能邻居已经报警,当即提刀,冲上楼去,捅死了妈妈!”
10月7 日,盖洛探员逮捕了库尔特和达西。在搜查库尔特和达西的住处时,警方分别发现几件血衣,验血结果表明,衣上的血迹和乔安妮的血型相同。
达西的脸上和手臂上有多处抓痕,警方推断,这些抓痕是乔安妮拼死反抗时给他留下的。
在乔安妮指甲里找出的皮肉和淡血全被证明出自达西之身。
1991年1 月10日,乔菲被判在少管所监禁五年;1 月17日,达西被判处无期徒刑;4 月24日,库尔特被判处死刑。
四
妙龄女生日惨案
1991年3 月29日,海伦娜市。这一天是塞琳18岁的生日,她母亲莫丽特许她睡懒觉。塞琳在海伦娜职业培训学校念书,功课繁多,课程密集,若在平日,早晨6 点她就必须起床。
8 点10分,莫丽开车送她丈夫上班,在回家的路上,她特意绕道去花店,买到一束鲜花。
8 点35分,莫丽手捧鲜花,口哼小曲儿,步伐轻快,一阵小跑上了楼,“塞琳,”她边朝塞琳的卧室走,边喊道,“小懒虫,还不起床!”
塞琳的门没有反锁,莫丽把门推开,做个鬼脸,探进头去。
塞琳仰面向天,横倒在地,浑身上下,鲜血涌流不绝,睡衣殷红淋漓,仿佛刚在血缸里浸泡过一般。“……塞琳!”莫丽气塞咽喉,好半天才叫出声来。
9 点零3 分,普兰探长和德斯蒙探员赶抵现场。他们刚走进客厅,莫丽便冲上去,抓住探员的手来回摇晃,用尖厉刺耳,令人无法忍受的嗓音叫道:“是巴波特干的!巴波特,是他,没错,绝对是他!噢,上帝啊,惩罚我吧,我真不该让那变态的恶魔住进我们家!”她声嘶力竭,手脚乱抖,胡乱撕扯自己的头发,几次想要撞墙自尽,都被探长和德斯蒙挡住。
“赶快叫人送她去医院。”探长对德斯蒙说。
普兰探长独自上楼,走到塞琳的卧室门口。只见满地是血,死者躺在其中,尸体旁的血泊中有把锋利的厨刀。
德斯蒙探员安排好莫丽后,随即跟上楼来,“她说过什么没有?”普兰探长问。
“没有。”德斯蒙说,“她完全是歇斯底里大发作!嘶声哑气,闭眼狂叫:”是巴波特!是那该死的畜生!快去抓他,去找到他!抓住他,杀死他!噢,不!我要亲手杀死他!我……‘,看来暂时从她口里得不到什么。“
“大概是个疯人干的,”探长朝屋里一指,“被捅得像马蜂窝,这是我平生所见受伤最多的被害人。”
“血水很清,尚未凝固,”德斯蒙探员说,“看来凶手离开不久。”
探长说:“放心!我已发出命令,在本街区及邻近三个街区的路口设立临时检查站,凶手身上肯定带有血迹,看我们的运气如何吧。”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德斯蒙问。
“可能就是莫丽说的那个巴波特。”探长说,“但她过于激动,讲出的话未可全信。”楼下传来警车的鸣叫声,是摄影师和现场勘验专家。
摄影师动作熟练地拍完现场后,轮到法医弗洛姆进去。“她刚咽气不久,”弗洛姆对站在门外的探长说,“至多一小时。”
“是性动机吗?”探长问。
“很可能。但也难说,因为外阴部没有擦伤和因阴茎强顶而造成的红肿。另外,阴部也没有刀伤。”
“那么,”探长浓眉紧蹙,“睡衣为什么会被挽起来呢?”
“我认为是在拼死搏斗时无意搅乱的。”弗洛姆医生擦干手上的血迹,“去请现场勘验专家进来吧。”
“谢谢你,医生。”探长收起眼镜,他从椅子上拿起大衣,“德斯蒙,我先去趟医院,向莫丽了解巴波特的情况。你这里结束后,回办公室找我。”
医生给莫丽打过两针镇定剂,她气色回活,说话已很有条理。莫丽告诉普兰探长,巴波特是个房屋油漆工,21岁,在3 月7 日以前,一直住在她家。
“他是塞琳的男朋友,”莫丽解释说,“半年前认识不久,便搬来和塞琳同住。”
“关系如此密切!”探长的口气略带嘲讽。
“如今的年轻人都这样。”莫丽说,对于他们的私生活,父母不便过多干预。
“但塞琳才17岁,尚未成年。”探长说,“她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莫丽听后,又是泪如雨下。“自巴波特搬来后,”她说,“塞琳身上常是紫一块,红一块。每次问她,她只推说不小心摔了跤或是没在意撞了头。我怀疑巴波特在欺负她,但她咬死不讲,我也无可奈何。3 月7 日那天,塞琳眼泪汪汪,走下楼来,左脸肿起老高,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我心中全明白了。我气得头脑发烧,身体发冷,脸青耳红,‘噔噔噔’冲上楼去,推开塞琳的卧室,挥舞双拳,朝巴波特嚷道:”滚出去,马上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当时,我以为他会道歉认错,发誓下不为例,请求我宽恕原谅,不料他起身就走。走出两步,他回过头,对塞琳说:”在你满18岁那天,我还会再来,因为到那时,你就已成年,我要你拿定主意,好告诉我你是要你的母亲,还是要我!‘“
“塞琳的态度如何?”探长问。
“塞琳说巴波特平时稍有不顺心,总是二话不说举拳就打,她很怕他,不愿再保持往来。”
普兰探长回到办公室,发现德斯蒙探员已等候多时。“怎么样?”探长问。
“检查站没有发现任何形迹可疑者。”德斯蒙说,“现场满是巴波特的指纹,可惜没有一枚带血的指纹,所以不能算作证据;那把厨刀被血水浸泡,已无法查找指纹。”
次日下午,验尸完毕。弗洛姆医生告诉探长,死者身上共有96处刀伤,其中有6刀都伤及心脏。“这反倒是好事,因为痛苦只在转眼之间便已结束——她甚至还来不及抵挡招架!她的手掌手臂上都没有反抗留下的划伤。”
“给我一个较为准确的死亡时间。”探长说。
“8 点15分。”弗洛姆说,“前后误差不超过5 分钟。”
“那当然。”探长说,“因为8 点10分时,被害人之父母刚离开家。对了,她有没有被强奸?”
“没有,”弗洛姆医生说,“实际上,她还是个处女!”
“巴波特的嫌疑最大!”德斯蒙探员突然插嘴说。虽然他的老板已证实29日上午他在工场上班,但老板并未亲眼看见他,因为他单独在一个小车间干活。打卡记录表明,他8 点整到的工场。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探长说,“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赶去杀死塞琳并再赶回工场。”
“他全身衣裤一定都溅有血污,”德斯蒙说“我带人去他家搜,不怕找不到证据。”
“不用吧!”探长说,“巴波特绝非等闲之辈,作案时的血衣肯定早处理干净了。”
“汽车上呢?”德斯蒙说“他总不至于把汽车也扔进火炉吧。”
“汽车?”探长恍然大悟,“我们怎么竟把汽车忘了!”
4 月2 日,德斯蒙探员找到3 个证人,案发那天上午,他们曾看见巴波特开车去塞琳家。
巴波特所忽略的一个关键问题是,他曾在塞琳家住过近半年时间,邻居们都认识他和他的汽车,而他的汽车是惹人注目的鲜黄色!
1981年4 月4 日,巴波特被判处无期徒刑。
五
薄命红颜
1991年2 月18日,哈里很早就已下班,他和几个朋友有约,去一家酒吧喝啤酒,直到晚上10点才回家。
公寓大楼悄无人声,房客们大都已上床睡觉。哈里一阵小跑来到一楼,按响门铃。屋内没有反应。哈里眉头微皱,很觉意外,平时他的未婚妻凯特总要等他回家后才睡觉。“也许她身体不舒服,早早休息了?”哈里心想,赶忙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屋里没有亮灯,漆黑一片。一阵不祥的预感油然涌上心头,哈里顿觉心头怦怦乱跳,喉干舌燥,额头早已渗出一层冷汗。
哈里匆匆来到起居室,轻轻推开门,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气迎面扑鼻而来,哈里心头一震,打个寒颤,身不由己,倒退一步,“凯特……凯特!”他急切地叫了两声,没人回答。哈里咬咬牙,鼓足勇气,打开电灯。
“啊——!”哈里惊骇失措,惨声长呼,身晃脚颤,几欲昏倒。只见凯特斜身躺在长沙发上,衣裤被片片撕下,露出乳房和大腿,身上、沙发上、地上血渍斑斑,血色红中呈棕,血质浓稠。哈里呆然木立,眼光停留在腹上,靠近下阴处,插着一把厨刀,斜刺而上,直没刀柄。
一见之下,就知道凯特早已气绝而死。但是从感情上讲,哈里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他不顾一切,扑上前去,紧紧搂住他的未婚妻,在她耳畔轻呼低唤:“凯特,你醒醒,凯特……凯特!”
似乎过了一万年之久,哈里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轻柔无限地最后一次抚摸着凯特僵硬、冰凉的躯体。目光呆滞,心痛如绞,流不出半滴眼泪。
他站起身,蹒跚摇晃,像个八旬老人,一步步走下楼,到电话亭给警署打了电话。
弗里奇探长、阿诺德探员和西奥多医生很快赶到现场。
西奥多医生经过初步检查,说:“死者身上共有8 处刀伤,心脏、肺脏、胰脏,也都分别受伤,但直接死因是流血过多。死亡时间在今天中午到下午3 点之间。”
“您认为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弗里奇探长问。
“当然是性。”西奥多医生说,“屋里凌乱不堪,显然凶手是在翻找现金和值钱的东西,偷窃只是顺带为之,性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强奸?”阿诺德探长问。
“不错。死者右臂和左掌上的刀伤无疑是在反抗、挣扎时留下的,她的大腿内侧也有明显的擦伤。另外,她共被奸污两次,一次在死前,另一次在死后。”
“那么”,探长说,“凶手很可能是个年轻人?”
“至少是身强力壮。”西奥多医生说。
当日下午4 点,西奥多医生交上验尸报告。其最重要的发现是,死者身上阴毛被拔下一小撮,“当然,也可能事出偶然,比如阴毛被夹在凶手的裤子拉链上,无意间被拔下。”
然而,现场勘验专家的发现否定了后一种说法。他们在现场找到4 枚可疑的指纹,其中两枚与一个叫埃德加的在案犯的指纹相同。
档案显示,埃德加现年22岁,有性犯罪前科,在1985年至1987年两年之间,共强奸妇女10人,而每次得手以后,他都要拔下被害人的一撮阴毛,留作纪念。
“难道是埃德加?”探长说,“从去年底到现在,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犯案了。”
“我看不像。”阿诺德说,“埃德加虽然每次干完以后都要收集被害人的阴毛,但他从未杀过人。”
“那他在现场留下的指纹又作何解释呢?”弗里奇探长问。
“哈里和他未婚妻搬进那套公寓不到半个月,埃德加虽然在此之前没在那里住过,但他完全可能有朋友或熟人住在那套公寓里,他去拜访过他们,当然就可能留下指纹。”
“你说得也有道理。”探长说,“但不能完全排除埃德加作案的可能性。”
“是这样,”阿诺德说,“作案工具是被害人家里的厨刀,这表明凶手很可能事先并未打算要对凯特非礼,更没想要杀她。”
“对。”探长说,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说明凯特认识凶手。凶手很可能本意是去拜访哈里,恰巧发现他不在家,而哈里的未婚妻青春貌美,粉面朱唇,万般娇媚动人,凶手是一时冲动,想和她发生关系,凯特执意不从,两人扭打起来——“
“对!”阿诺德探员紧接着探长的话头说:“凶手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志在必得,冲进厨房,操起厨刀,逼凯特,但她仍是不从。这时凶手早已心无旁鹜,魂飞天外,他持刀扑上,凯特奋力拚挣,手掌、手臂在招架之时被利刃划伤,只得就范。”
“但凯特认识此人,他持刀伤人,威逼成奸,已犯下重罪,为要灭口,挥刀乱剁,杀死了凯特。”
探长和阿诺德你一言,我一语,推测当时情状,兴奋异常。最后,探长说:“对,经过就是这样!现在马上行动,重点调查哈里或凯特的朋友。”
哈里说,他和凯特都不认识埃德加,“凯特为人文静,不善交际,没有多少朋友。”
2 月20日中午,阿诺德探员从公寓回来,向探长汇报案情进展情况。“公寓大楼的男房客都没见埃德加去公寓找过人。”
探长很觉奇怪,问道:“只有女房客记得最近见过他,那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阿诺德说,“埃德加长得英俊潇洒,身材修长,富有贵族气派,当然女人们会见面不忘。”
“没人记得是在什么时候见他去的公寓?”探长很是气馁,又问了一遍。
“是的。”
“倒霉!”探长说,“那线索不就断啦!”
“那倒不至于。”阿诺德探员说,“有个女房客告诉我,案发那天晚上10点左右,她曾看见一个男人慌慌张张,从公寓里出来。她说那人满手是血,她以为他刚和人打过架。”
“这事你应该先告诉我才对嘛!”弗里奇探长很感光火,“好吧,好吧,后来又怎样?”
“她说,那人30岁左右,尖嘴猴腮,獐眉鼠眼,留着两撇胡子,头发稀松,自然卷曲,身上衣服很脏。”
“看来不像是哈里的朋友。”探长自言自语地说。
“我找过哈里,”阿诺德又说,“我给他讲了那人的外部特征,哈里顿足捶胸,气得发疯。他说那人是他在酒吧认识的一个朋友,叫迪特尔,自称是个有积极政治倾向的大学生。”
2 月22日,迪特尔因强奸、谋杀嫌疑被拘捕。他承认去过哈里家,见过凯特,“但那是一周以前,哈里带我去的,那以后我再没去过。”
弗里奇探长找来那位女证人,她绝对肯定地说,案发那天看见的男人正是迪特尔。
现场发现的另外两枚指纹与迪特尔的指纹吻合。
虽然这些证据远不足以对他提出指控,但迪特尔却自认为罪行败露,于2 月27日主动作了全盘招供。
1992年1 月8 日,迪特尔被证明患有精神分裂症,被免予起诉。
六
双重谋杀
位于卡森西部的坎普西山丘阒寂清幽,人迹罕至。但是,这里泉水叮咚,清溪蜿蜒,野花遍地,芳草如锦,近年来时有游人不避艰辛,长路迢迢,来此一游。
1991年10月15日,一对来自旧金山的青年男女在迷蒙晨雾中踏青涉水,采花撷果,嬉笑欢闹,不亦乐乎。
9 点左右,深雾渐散,他们拉手揽腰,在溪边坐下,稍事歇息。突然,那女子两眼发直,望着溪水,脸上荡漾的甜蜜笑意顷刻之间僵硬了起来,“那……那是……个死……死……死,”她连说3 个死字,然后身子一软,昏死在情郎怀里。
原来,在他们脚下的溪水里,有具男性裸尸,随波轻涌起伏,尸身白净,尚未发胀,看来刚死不久。
5 英里以外的芬特里警署接到通知后,立即派人赶抵现场,把尸体打捞上岸。死者年约25岁,全身一丝不挂,胸腹手脸上有多处血痕,喉管被利刃抹断。
法医认为,很可能是他杀,但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胸腹等处的伤痕,有可能是尸体随水而下时被石块划破,碰撞所致。当然,最后结果只有等验尸以后才可得知。”
约翰森探员从死者身上取下指纹,根据指纹很快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叫拉塞尔,28岁,家住基文赛斯,10月13日失踪,报案者是其兄弟乔治。
约翰森决定,暂不通知死者家属。先到基文赛斯警署,了解一下死者的背景及社会关系。
约翰森探员来到基文赛斯警署,正和一位警官交谈,偶然听到旁桌一女子与另一警官的对话。那女子叫马维蒂,来报失踪案,她丈夫叫米切尔,10月14日出门后,至今未归。
了解完情况后,约翰森到曼斯路,找到乔治。听到哥哥惨死,乔治肝肠痛断,失声哀哭。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哥哥会自杀,“13号那天,他情绪很好,没有丝毫反常,绝不至于突然想不通,就去自杀!”
从各方面情况看,拉塞尔的确不是自杀。约翰森派出的3 个警官在现场附近反复搜索,既没找到抹喉的利刃,又没发现死者的衣物;另外,验尸表明,死因是肺部呛水窒息。
约翰森探员根据乔治提供的名单,对拉塞尔的亲朋好友逐一询问调查。拉塞尔有个密友,名叫麦克菲,他一见警察,就显得惶恐不安,心神不定。起初,约翰森并未在意,一般人见警官来访,都不免有些烦乱紧张,但谈话进行到一半时,麦克菲满脸曲意逢迎,主动说:“拉塞尔是我的生前好友,配合警方调查,抓到真凶,在我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他见约翰森面露悦色,精神一振,更加眉飞色舞,“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啦!”他拍拍胸口,眼睛一眯,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警察自然听不到消息,搞同性恋的人相互之间总是你遮我掩,包庇隐瞒,对不对?”
拉塞尔是个同性恋者!这件事倒是大大出人所料,自然成为案情侦破的一条全新线索。
第二天,一个助手回来报告,10月13日至15日,有人用拉塞尔的信用卡从银行提取300 美元现金。根据银行职员的描述判断,提款人正是麦克菲。那个助手还发现,麦克菲是个同性恋者,几个月前,曾和拉塞尔同住一室。
约翰森当即决定,拘捕麦克菲。约翰森带领3 名警官赶到麦克菲的住处时,见麦克菲坐在一辆敞篷车里,正要外出。与他同车的两人也被作为证人带回警署。
3 个人被带进盘问室,分别审讯,半小时后,其中一个被释放,剩下麦克菲和一个叫戈林的男子,继续接受盘问。
麦克菲于1982年结婚,其妻子大他17岁,两人脾性不合,日吵夜闹,视若仇敌。4年以后,麦克菲忍无可忍,与之分居,另行租房,和拉塞尔同室而处。不久,他又另得“新欢”,背着拉塞尔,与戈林暗通。
经过几个小时的盘问,麦克菲支支吾吾,渐露马脚;戈林仍守口如瓶,滴水不漏,却也言辞难圆,越陷越深。
中间休息时,派出调查的一个助手向约翰森探员报告说,麦克菲、戈林二人都认识米切尔,而且关系非同一般。有人怀疑,米切尔也是个同性恋者。
“米切尔!”约翰森心头一闪,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难道他与麦克菲或戈林有勾搭?难道他是他们的帮凶?”一连串的想法在约翰森心中飞快掠过……或者米切尔的失踪也是此案的一部分?甚至他是另一个无辜被害人?!
“你马上给基文赛斯方面打电话”,约翰森对那助手说,“看看能否搞到更多的材料。”
对方的回答令人震惊:米切尔确有同性恋倾向,而且曾与麦克菲住在同一公寓大楼里。
“马上继续审讯!”约翰森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他要投下这颗重磅炸弹,先探探麦克菲的反应,然后再去对付戈林。审讯开始了。约翰森坐在麦克菲对面,一言不发,故意将一叠材料翻得哗哗作响,一边偶尔抬头冷眼扫视麦克菲。
麦克菲弯腰曲背,垂头缩肩,萎靡颓然,大汗长淌,似乎已经猜出大事不妙。
一连几分钟,约翰森都未发一言。然后,他合上卷宗,抬眼凝视麦克菲。
麦克菲全身一震,不敢迎视约翰森冷电般锐利的目光,急忙侧脸避开。只听约翰森冷冷地说:“谈谈米切尔如何?”
听到“米切尔”三个字,麦克菲低垂的头一下猛抬起来,“什……什……什——么?”舌头全然不听使唤。
“我们刚刚知道了米切尔的事情。”约翰森探员语气平静地说,“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麦克菲两眼圆睁,上身前倾,似乎想听清从约翰森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他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最后变得惨白如纸。
突然,麦克菲大吼一声:“骗子!戈林是个骗子!那两个人是他杀的,与我毫无相干。骗子,大骗子!”
这一变故,大出约翰森所料,但他毫不显形于色,肃然端坐,等麦克菲说下去。
“我承认,当时我在场。”麦克菲继续说,“但我根本没动手。”停顿片刻后,他又说:“戈林恨拉塞尔,说拉塞尔曾调戏他的小女儿。13号那天,他告诉我,他想把拉塞尔带到坎普西山丘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当时我想,揍他几拳,踢他几脚,也没多大关系,但我万万没想到,戈林会拿刀割断他的喉咙!我完全吓糊涂了,戈林把拉塞尔的衣服脱光后,要我帮忙把尸体抬到坡边,我身不由己,只好照办,……他把尸体从坡上滚下去,扔进了溪水里。”
“在回来的路上,”麦克菲继续说,“戈林说米切尔是个性倒错者,令人恶心,不如顺带把他也除掉。14日上午,我们把米切尔骗到坎普西,戈林用气枪打碎他的太阳穴,又用铁锤猛砸他的胸脯。最后,戈林把米切尔的尸体推进一个浅坑,堆上石砂烂草,就算把他埋了。”
1992年5 月14日,戈林和麦克菲被分别判处三十七年和二十年徒刑。
七
死无对证
1992年3 月7 日,上午7 点50分,美国边境小镇图西,林区护林员洛斯在森林边缘发现3 具僵尸。“两女一男,”洛斯在给警署的电话中说,“横七竖八躺在泥泞里,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伤痕。中年男女,身着长衣长裤。另有一个女子,容貌出众,穿件衬衣,钮扣全开,下身裸露,浑身惨白,仿佛死鱼肚皮。”
20分钟后,海斯探长带领调查小组赶抵现场。法医初步检查尸体后说:“勒杀致死。凶手至少有两人,一人在后,反扭住被害人的双臂,一人在前,用力勒卡。死亡时间起码在24小时以前。另外,那女子可能曾被强奸过。”
海斯探长对他的助手佩奇探员说:“被害人的身份弄清没有?”
佩奇将三张身份证交给探长,“刚从死者身上搜到的。那男子叫马奇,49岁,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中年女子叫尤蒂,54岁,马奇的妻子,社交名流;半裸女子叫珍妮弗,26岁,尤蒂的妹妹。”
“啊哈!”海斯探长如释重负,“家住布吕肯!那里不是我们的管区。佩奇,立即通知布吕肯警署,并准备移交此案。”
中午稍过,布吕肯警署的戴维探长带人赶抵现场,接管此案。法医杰克很快得出实质性的初步结论:“珍妮弗曾遭强奸——更准确地讲是轮奸,因为她的外阴有两处擦伤,阴道里的精液更是多得惊人。”
“你估计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戴维探长问。
“5 号上午。”杰克医生很有把握地说,“尸体解剖完毕时我将为您提供更为准确的时间。”
戴维探长拿出被害人的身份证,分别细看一遍,朝加曼探员招招手说:“我和德文斯先去马奇的别墅,你留在这儿全权负责现场的事情。”
别墅里一片狼藉,卧室中央的沙发上有两只空珠宝盒,床头柜旁的小保险柜也被打开,里面一无所有。探长打个响指,对德文斯说:“杀人的动机无疑是抢劫。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表明凶手很可能认识被害人。”
德文斯探员双眉深皱,并不答话。他从大门开始,四处查看,走出客厅,绕到起居室,又踱进厨房,然后说:“现场勘验专家的发现已基本证实我的推断:凶手至少有两个人,这座别墅里,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指纹!当然,也许另有一个或两个人在外放哨望风,此为其一。”德文斯满脸自信,接着说,“其二,杀人现场四周没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更表明凶手至少有两个人。”
探长微微一笑,说:“德文斯,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杀人现场只有一辆轿车的车轮印,而被害人共是3 个。”
德文斯当即立正敬礼,“感谢探长点拨!我明白了,通常轿车只有5 个座位,司机一个,乘客4 个,所以应有两个凶手。但是——”德文斯一脸沉思的表情,“我在想,凶手也可能根本不认识被害人。”
“当时的情形可能是这样,”德文斯探员继续说,“凶手装作有事拜访,按响门铃,马奇或者尤蒂或者珍妮弗一时大意,打开大门,凶手闪电般掏出手枪,顶住其胸膛,然后冲进屋里。”
“最富逻辑的推理,应该是凶手认识被害人。”探长说,“不然,何必远路迢迢,开车把三个人都拖进森林,而不就地解决呢?特别是珍妮弗,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既然邪念已发决意要轮奸她,何不在这温暖舒适的别墅里下手,而非要千辛万苦去那又冷又干又脏的野地?当然,”探长右手一挥,像驱赶一只蚊虫,似乎对自己这番话不十分满意,“也不排除这两个家伙是精神病患者的可能。”
“是这样。”德文斯感慨,“这宗案件疑团重重,令人费解。一方面,凶手在别墅里到处留有指纹,被害人身上还留有身份证,电脑查询也表明没有前科,即是说都是新手;另一方面,从作案手法看,进门、抢劫、绑架、强奸、杀人等等,无不干得干净利落,挥洒自如,得心应手,近乎苦心经营,周密策划,又显系老手所为。”
“的确如此。”探长说,“无论如何,新手都不可能干得如此漂亮,而惯犯也不可能如此粗心大意。”
3 月8 日下午,法医将验尸报告交到探长的办公室。“死亡时间都在5 号下午6点前后。因相靠太近,无法排出先后顺序,但按一般逻辑分析,首先被杀的应是马奇,他身强力壮,性格暴躁,对凶手来说是个最大的威胁,其次是他妻子,最后是珍妮弗。珍妮弗被强奸时,曾顽强反抗,其大腿内侧有多处擦伤,小腹和胸脯处因受重力压迫而出现瘀血;在她阴道里,有两种血型不同的精液,表明她的确曾被轮奸。最后,三人都死于因勒卡而导致的缺氧窒息。”
“你个人对此案有什么看法?”探长问。
“这宗案件惨毒冷酷,定有预谋在先,凶手绝对是有暴力凶杀和奸淫前科的老手。”
“我也觉得像职业罪犯行为。”探长说,“但问题是,职业窃贼很少故意杀死其受害者,而且总署的指纹库里也没有他们的指纹。”
“没有一丝线索,”德文斯探员插嘴说,“我们查过马奇所有的朋友、熟人,甚至花匠、邮差都包括在内,只要稍微有些嫌疑,我们都设法弄到其指纹,但是,没有一个和凶手的指纹相符。”
“现场勘验专家有什么发现?”法医问。
“和实验室的报告差别不大。”探长答道,“惟一的不同处,是凶手曾在厨房里吃过东西,显然是顿‘自助餐’,因为汽水瓶上没有马奇或其家人的指纹。”
突然,杰克医生两眼闪亮,从沙发上跳起,“我有个主意!请马上给指纹科的人打电话,叫他们来一趟。”
不到一分钟,指纹专家舒尔茨来到探长办公室。“据我了解,”杰克医生说,“关于罪犯的指纹规定有这一条,即有的罪犯虽被指控犯罪,但经审判,被判无罪,其指纹便不能继续存档保留,而必须销毁,对不对?”
“是这样。”舒尔茨答道。
“那好!”法医双掌用力一拍,神采飞扬,继续讲,“现在假定,我们要找的凶手即属此类,在警署档案中,没有他们的指纹,或者如果还有指纹,按法律规定,我们也不能对其指纹进行比较,那怎么办?”
“这很简单。”舒尔茨说,“我们可以从其犯案的物证上取下指纹,然后进行对比,虽然对比结果不能作为指控或审判的证据,但至少有了线索,我们可以循此线索,找到凶手,然后设法证明他有罪。”
“就这样干!”探长已完全明白杰克医生的意图,“我们先查出这类案件,再在其中找出与此次有类似之处的案件,从物证上取下指纹,逐一对比,只要运气好,就能找到目标。”
24小时后,戴维探长如愿以偿。嫌疑对象名叫兰格,30岁,曾因强奸、抢劫和勒杀一女教师受到指控,后因证据不足,被判无罪。
又过去两小时,探长得知兰格正和他的一个朋友在慕尼黑度假。他这个朋友叫彼得斯,22岁,出生中产家庭,无固定职业,靠欺骗敲诈中年女性为生,但无犯罪记录。
1990年3 月11日,兰格和彼得斯被带到布吕肯西区警署。完全出人预料的是,彼得斯很快全部作出招供。
彼得斯说:“我和兰格在10天前偶然相识,我对他谈到很想发笔横财。兰格告诉我,他有个酝酿已久的计划,正好缺个搭档。3 月15日中午,我们装作信使敲开企业家马奇家的大门,抢走别墅里所有的现金珠宝和古玩。本来我和兰格讲好,不伤人杀人,但是,意外抢到很多钱财,使兰格高兴得发疯,他用枪逼迫马奇一家上车,说是带他们出去透透风。到森林后,兰格说:”这些钱够我们花销一辈子,但是要想消除后患,就必须把他们全都干掉!‘我分到一半的钱,也有些得意忘形,觉得兰格讲得在理,于是我们分别勒死了马奇等人。“
1992年11月29日,兰格和彼得斯被判处无期徒刑。
八
独来独往的警探
1992年3 月24日,小石城市,上午10点,巡警加贝尔在郊外沿铁路巡逻时,发现高速公路旁有个长方形包裹,包裹的外层是张暗棕色包装纸,里面横竖交叉,紧捆着两根细麻绳。加贝尔感觉奇怪,解开麻绳,打开包裹,一条儿童小毛毯包着一条人腿!
两天之前,在小石城西南约5 英里处,有人看见桥下的涡水里漂浮着一个深棕色包裹,至少有7 个行人都以为里面装的是死猫烂狗之类,并未在意。3 月24日上午11点,一老妇给警署打电话,说河里那个包裹太长太大,她怀疑里面是个死婴。
警署派波特尼警官前往查看,结果发现,包裹里有条儿童毛毯,里面是另一条人腿!
验尸表明,两条腿同属一人,其年龄在20至35岁之间,“此女子身体健康,发育完备,营养充足,身高约5 英尺,体重约60公斤,头发金黄,眼睛碧蓝;肢解工具是把手锯,锯法粗狠,说明凶手毫无外科常识”。
为迅速破获这宗凶残的谋杀案,小石城市警察总署组织了一个专门的调查小组,由克莱克探长负责指挥协调。
克莱克探长向小石城市所有的警察分署和临近地区各警署发出通知,详细介绍案情,希望他们在近期的失踪人员名单中查找年龄在20到40岁之间的女子,追踪下落,核对脚码的大小,并随时与他保持联系。
纲克警署芒迪探员接到报告后,很快查出,本区共有15名失踪女子。与此同时,芒迪注意到,虽然两条人腿的发现地点相距甚远,但都在高速公路附近,说明凶手是在开车时将包裹分别扔出。另一共同点是,两条人腿都被包在儿童小毛毯里,如是死者的说明死者家境宽绰,而且在3 至5 年内刚生过孩子。
此案在小石城及临近地区引起轰动,报纸电台接二连三载播有关消息,警方也连续3 次召开记者招待会。分析案情,发布最新新闻,所以常有记者来找芒迪,或给他打电话,探询消息。
为防止过早惊动凶手,芒迪对记者来访一律采取回避政策,推说毫无线索,毫无进展。
3 月26日晚11点,一个叫詹姆斯的男子给拉纳克警署失踪人员科打电话,报他妻子失踪。
詹姆斯说,3 月19日凌晨6 点,他和他妻子范妮因故大吵一场,随后范妮怒气冲冲,奔出家门。
27日上午,失踪人员科将此事告知芒迪后立即引起芒迪的警觉。他认为,此失踪案多有可疑之处:一、据詹姆斯说,范妮出走前告诉他,她要去纽约,可她未带任何衣服,有哪个30岁的女人会不带换洗衣服,就去纽约呢?二、范妮19号出走,按理当晚或最迟两日以后就该息火平怒,给丈夫打电话,既然三四天没有妻子的消息,为什么詹姆斯不及时报警,而要等到一周以后?三、詹姆斯没有提及范妮出走前身上是否有钱,如果没钱或钱不够用,她为什么不回家取,或找亲戚寄钱给她呢?但芒迪不打算马上向詹姆斯提出这些问题。
接到芒迪探员的电话后,詹姆斯很快来到警署。詹姆斯说,吵架以后,范妮宣布要走,当时他虽然气得发抖,但考虑到范妮身上没钱,便随手摸出100 美元递给她。
芒迪问詹姆斯,他和范妮因为什么吵闹。詹姆斯说,是为他们的女儿,詹姆斯还说,他原以为过几天钱用完后,范妮自会回来,所以一直没打算报案。后来范妮的妹妹安丽给他打电话,谈到人腿包裹的事,并催促他报案,他才找到警方。
芒迪找到安丽,安丽说,18号晚上,她给范妮打过电话,“当时她很高兴,并无异样,还说周末想约我们去看马戏。”
安丽还说,詹姆斯和范妮结婚已有11年,婚后一直过得不错,但自从有孩子以后,他们常为孩子的管教方式吵架。“我有一个怀疑,”安丽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我怀疑我姐姐范妮出了问题!”她解释说,19号上午,她和医生预约好去做个小手术,恰好她丈夫没空,她只好请詹姆斯送她去医院。“从我家到医院,要开约一刻钟车,但詹姆斯在来去的路上闭口不谈他刚和范妮吵过架,更没提到范妮已愤然出走!”
在安丽的谈话中,芒迪探员注意到,詹姆斯很可能在撒谎。詹姆斯对安丽说,范妮临走前从抽屉里拿出100 美元,而在警署时他却说是他拿出钱递给范妮。
虽然已有许多证据表明詹姆斯心中有鬼,同时表明死者很可能就是范妮,但在找到确证以前,芒迪仍不打算惊动詹姆斯,也不打算向小石城警署的克莱克探长汇报,他不愿多管闲事的记者搅乱他的行动计划,况且倘若詹姆斯真是凶手,芒迪自己能够对付他。
3 月29日,芒迪带上裹人腿的儿童毛毯,去找詹姆斯的岳母拉蒙太太。他准备先和拉蒙太太谈詹姆斯夫妇的生活,进而过渡到他的那年仅一岁半的女儿,旁敲侧击,将话题引到婴儿的起居衣物,弄清她平时盖的毛毯是哪种商标,若相同或相近,他就将设法去詹姆斯家,看毛毯是否还在。
结果完全出人所料。拉蒙太太说,婴儿出生后,她专门给范妮送去3 条小毛毯。“后来安丽告诉我,说范妮出走,去了纽约,建议由她暂时替范妮照管婴儿。我同意陪安丽去接婴儿,收拾好衣服用品后,我问詹姆斯,那3 条毛毯在什么地方,詹姆斯东拉西扯,岔开话题。后来,我读到报上的消息,才开始怀疑,范妮可能已被詹姆斯杀害。”
芒迪探员取出毛毯,拉蒙太太一看,当即昏死在地。被送进医院后,拉蒙太太拒绝任何来访,连安丽和芒迪也不愿见。
“可能她认出了毛毯,”安丽说,“但是她在内心深处,却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所以不想再和人谈起此事。”
3 月30日,芒迪花去整整一个上午,和范妮的同事谈话。同事们对范妮的评价很高,认为她贤慧忠诚,决不会抛开丈夫,去搞婚外恋。
范妮生前最好的朋友乔治娜说,她和范妮无话不谈,但从未听范妮说起对别的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1992年5 月2 日,4 个吉普赛人在距拉蒙太太的住处不到两英里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一个特大布包,打开看时,是用毛毯裹住的一个女人的躯干!
芒迪探员发现,死者下腹处有块紫红胎记,立即通知安丽,请她带拉蒙太太去识别那块胎记。
下午3 点,拉蒙太太确认,从胎记看,死者正是范妮。
芒迪探员立刻下令逮捕詹姆斯,并指控他犯有干扰调查罪、预谋杀人罪和毁尸灭迹罪。
詹姆斯拒绝认罪,但警方搜查他家时,在浴盆和水龙头上都发现有血迹;指纹比较结果也证明,死者身上的指纹与詹姆斯的指纹完全相符。
1993年4 月2 日,詹姆斯被判处终身监禁。
九
五月花谋杀案
1993年9 月21日,威斯康星州马拉松县。晚上11点,警署失踪人员科接到报告,21岁的莉萨突然无故失踪。
莉萨的姨妈奥丁太太说,莉萨是里布山酒家销售部的经理,每晚8 点半准时回家。“7 点50分,我给酒家打电话,莉萨说她已换好衣服,正要回家。等到10点,还不见莉萨回来,我又给酒家打电话,莉萨的同事说,她1 个半小时前就已离开酒家。我打电话问莉萨的未婚夫豪斯曼,他说莉萨没去找过他。”
失踪人员科将此情况报知里布山与马拉松县之间的巡警,请求帮忙寻找莉萨或她的汽车。半小时后,巡警发回报告,8 点以后沿线未发生过交通事故,也无中途抛锚的汽车。
奥丁太太彻夜不眠,焦躁等待莉萨的消息。次日清早,她草草洗漱完毕,亲自去里布山酒家查看。
汽车开近酒家时,奥丁太太望见停车场里有一辆拉达牌轿车,她的心开始狂跳,那是莉萨的汽车!
奥丁太太怀着一种不祥的感觉,欲行又止,终于鼓起勇气,拉开微敞的车门。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心像火焰的舌头,突然跳起,前排座椅下有个人斜身半躺,正是莉萨!她脸色发紫,鼻孔中有两道乌黑的干血顺脸至耳,最后隐入她浓密的棕发。
7 分钟后,刑事调查组和急救队赶抵现场。但莉萨已死去多时。
奥丁太太告诉希宁格探长,莉萨曾是马拉松中学的竞美五月花得主,中学期间和豪斯曼关系密切,朝夕相处,寸步不离。毕业以后,莉萨考入明尼苏达旅游专科学校,豪斯曼却留在马拉松,帮助他父亲经营奶场。此后3 后,两人地远心疏,各自都经历过若干浪漫史。拿到文凭后,莉萨荣归故里,在酒家销售部充任要职,豪斯曼才又和她接续旧情,并最后订婚。
庞斯医生说,死亡时间至少在10小时以前,死因是勒卡窒息;被害人未遭强奸,未作抵抗。“奇怪的是,”庞斯医生补充说,“她双足赤裸,皮鞋被丢在后排座位上。”
奥丁太太忙解释说:“这是莉萨的习惯,她喜欢赤脚开车。”
探长走到现场勘验专家身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初步判定,杀人动机不是抢劫,因为被害人的钱包、手表和定婚金戒未被取走。”
早晨的新闻播出莉萨被神秘谋杀的消息后,布里山酒家的雇员纷纷提早赶来上班,顺便向警方提供可能的线索。
有个女招待的话引起探长的注意。她说9 月21日晚上8 点20分左右,她在停车场看见莉萨和一个人在车上谈话,但那人坐在乘客座上,加之光线幽暗,没能看清脸面,甚至不知是男是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当时既未吵闹,也未动手撕打。
值班的行李员说,21日晚10点,他去停车场取车,经过那辆深蓝色拉达车时,依稀瞥见前排座上歪躺着一个人,但他以为是某个醉酒的游客,没停下细看。
根据以上情况。希宁格探长得出推断,在21日约晚8 点半至10点之间,凶手杀死莉萨,逃离现场。
经过两天查访,警方发现,豪斯曼和他的几个前女朋友以及莉萨刚返回马拉松时交上的3 个男朋友都有不在犯罪现场的确凿证据。
9 月24日,希宁格探长把豪斯曼请到警署。“在你的女朋友里,你认为有谁会出于嫉恨而杀死莉萨?”探长问。
豪斯曼自信不疑地摇摇头。
“那么,”探长又问,“在得知你和莉萨已经定婚后,有谁曾表现出愤怒、不满、委曲或哀伤呢?”
豪斯曼说:有一个。她叫彭妮,在威斯康星大学学习农场管理。4 个月前,她到我父亲的奶场工作实习,我们相好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和莉萨的关系确定后,我告诉她,我和莉萨已经定婚,听完我的话,她哭天抹泪,骂我没有良心。临分手时,她凄然悲切地说:“我并不怪你,我会永远把你珍藏在心间。‘”
9 月26日,探长派沃恩探员去里福弗尔斯,再次找校方核实彭妮在案发那天晚上干过的事情和去过的地方。
威斯康星大学发言人说,他们对此案极为重视,因为彭妮是学校的荣誉学生,而且事关学校的声誉。“我们已反复查过,9 月21日晚彭妮在系里上课,课后和另一女生同回宿舍,和她同住一套间另两名女生都证实,那天晚上彭妮一直没出过宿舍。”
“这完全可能。”希宁格探长说,“从里福弗尔斯到马拉松来回350 公里,不是半小时、十分钟就能跑完来回的。但是……”
“我已明白您的意思。”沃恩探员说,“她可能请某个狂热追求她的男生帮她干。我明天再去查。”
沃恩偶然在里福弗尔斯出租汽车公司发现,9 月21日下午,威斯康星大学有个学生曾租用过一辆轿车,租用时间是下午4 点半到次日早晨8 点,账单上的公里数是380 ,租车人叫洛娜。
1993年9 月28日,希宁格探长亲自盘问洛娜。“你有权保持沉默。”探长说,“但如果选择开口,则你所说的一切都将被用作合法的证据。”
“我当然选择开口!”洛娜说,“不过,我想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否已把我看作此案的嫌疑对象?”
“那要看你选择开口说什么?”探长冷冷地说。
“首先那天我没出过学校,我有证人!”洛娜很觉得忿忿不平。
沃恩拿出出租汽车公司的账单存根:“请您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洛娜脸色大变,“刷”地起身,“好,我承认!是我干的,但我是出于自卫。因为她想要杀死我!”
洛娜解释说,她和豪斯曼相知相爱是在莉萨在外读书期间。“我们互亲互爱,往来无间,我还以为毕业后能够成为豪斯曼太太,不想莉萨回乡不到一个月,豪斯曼就提出和我分手。”
“当时我伤痛欲绝,觉得上帝太不公平。我曾设法离间他俩的关系,但左思右想,都无计可施,我费尽心力,终于想出个妙计,9 月21日,我租车赶到马拉松,等莉萨下班后,在停车场找到她。我告诉她,我已怀上豪斯曼的孩子。我问她:”未必你愿意嫁给一个即将做我孩子父亲的男人?‘莉萨勃然大怒,尖叫一声,扑过来卡住我的脖子,我出于正当防卫,用皮带将她勒死。“
1994年10月29日,公诉律师轻而易举地驳倒了辩方律师所谓的“正当防卫”的说法,他说:“法医认为,被告用皮带勒卡被害人的时间长达2 至6 分钟,姑且不考虑被告是否曾预谋杀死被害人,在此2 至6 分钟之间,她一直拉紧皮带,直至被害人断气身亡,仅此一点就足以构成故意杀人罪!”
10月30日,洛娜被判处终身监禁,但13年后即有权获得假释。
十
探长破釜沉舟
7 个月来,乔治亚州警方一直都企图找到谋杀克利夫、尼娜和琼斯的凶手。此案很是棘手,因为除死者身上的子弹和现场找到的弹壳外,没有任何物证。
克利夫在乔治亚南部的杰瑟普湖畔拥有大片牧场,水丰草嫩,牛肥马壮。距牧场15英里处,在韦恩县与杰瑟普之间,是克利夫家的青砖华屋。屋内经常高朋满座,笑声朗朗,不但因为克利夫是远近闻名的牧场主,更因为他妻子尼娜是位开朗大方,善待朋友的女主人。
1993年4 月26日上午8 时,克利夫的朋友马修斯等人驱车来到克利夫别墅,他们在前晚约好,一同去钓鱼、野餐。
别墅里没有动静,猛按喇叭,仍无声响,马修斯拿起电话,连拨数次,都是忙音,惊异之下,众人决定向警署报警。
巡警比尔翻进大门,砸开厨房窗户,进到屋内。起居室里,桌倒椅翻,地毯上有几块血斑。比尔拔出手枪,快步冲上二楼。
楼梯口处,克利夫身着短衣短裤,蜷缩在地,满脸满身,血渍点点,背部有个刀口,上腹有两处枪伤;大卧室里,尼娜身穿睡衣,仰脸死在床上,前胸、左臂和后背下侧共有3 处枪伤,被褥落地,床单凌乱,显然她在被杀之前曾和凶手展开激烈搏斗;床角右侧,克利夫14岁的儿子琼斯脸紫眼青,鼻梁塌陷,后颈中弹身亡。
道森探长赶到后,马修斯等人告诉他,克利夫还有一个女儿,刚满17岁,别墅里没有她的踪迹,比尔警官去她房间查过,床铺未整理,梳妆台上有把梳子,但衣裤鞋袜都不在屋里,他们担心她可能已被凶手绑架。
上午10点,地方电台播出克利夫家被盗,全家被杀,女儿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探长接到克利夫女儿打到警署的电话。她说她事先和男朋友约好,去杰瑟普湖游玩,所以起得很早。“5 点半我离开时,去过我弟弟的房间,我想借他的小录音机,经过我父母房间时,还听到里面传出我父亲的鼾声。”
经过几周调查,案情没有任何进展,案发那天早上及案发前一天晚上,没有任何人在克利夫别墅附近看到过任何形迹可疑者,更没看见别墅外停有外人的汽车。
直到近两个月后,警方才得到一点可疑的线索。6 月17日,斯特灵镇警署通知道森探长,在当日凌晨斯特灵镇发生一宗枪杀案。
凌晨6 点,查尔斯和他的朋友卡特提前回到家中,恰好遇见两个男子正在查尔斯家行窃,其中一个窃贼抽出手枪,首先发难,查尔斯被就地击毙,卡特及时反击,将持枪窃贼当场打死,另一名窃贼逃到屋外。街口有一女子,预先守在车中,听到枪响,开车过来接应,所以卡特没能将此窃贼抓住。
事后警方发现,被打死的窃贼叫布鲁诺,33岁,是个行窃惯犯,从14岁起,就伙同他的同胞兄弟拉兹明偷暗盗,成年以后,兄弟俩因偷盗罪、抢劫罪、武装抢劫罪及故意伤害罪多次被判罚款和监禁。
6 月18日,道森探长专程赶到斯特灵镇,了解有关情况。探长怀疑,克利夫一案也系拉兹兄弟所为,但在得知此案的凶器是支。38大口径手枪时,探长禁不住深感失望,因为克利夫一案的凶器是支。22口径的手枪。
探长还得知,布鲁诺在4 月26日案发时可能不在犯罪现场。那天上午11点,他正在南卡罗来纳的里奇兰举行结婚仪式,新娘叫莫丽,25岁,没有案底。
温克斯牧师证实,4 月26日上午11时,是他亲自为布鲁诺和莫丽主持的结婚仪式,当时拉兹也在场。
虽然如此,道森探长仍坚持认为,拉兹兄弟就是警方要找的凶手。他的推论是,法医已将克利夫等人的死亡时间确立为4 月26日凌晨6 点40分至7 点之间,即是说,犯案以后,拉兹兄弟完全有时间驱车赶到里奇兰,请温克斯牧师证婚。
1993年10月20日,道森探长的推断得到证实。上午9 点,格林县监狱的监狱长给韦恩县地方检察官托马斯打电话,说狱中有个叫哈曼的犯人说,布鲁诺曾亲口对他讲,是他打死的克利夫和尼娜,而琼斯则死于他兄弟拉兹之手。
然而,地方检察官托马斯对破案前景并不乐观。他认为,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只是口述或推理性的东西,若以此对拉兹和莫丽提出指控,即或法庭开庭审判,辩方律师也很可能提出充足的证据予以反驳。“他完全可能雄辩地指出公诉方的证人是个多有前科的罪犯,并死死咬住这一条,竭力说服陪审团,此罪犯的证词不足以为信;特别难以对付的是,他可能指责哈曼凭空捏造,企图谋取那2 万5 千美元的悬赏金,同时争取获得减刑。”
“这我当然知道。”探长说,“但我们现在到哪里去找物证呢?布鲁诺和拉兹都是经验丰富的作案老手,那两支手枪肯定早被处理掉了。”
10月26日,托马斯又给探长打电话,说他有个大胆的计划。他说假定克利夫一案是拉兹兄弟所为,那么,莫丽所扮演的角色肯定也是在外接应,即是说,她并未直接参与杀人。所以,警方可以先把拉兹和莫丽抓住,指控他们犯有武装偷窃罪和故意杀人罪,并向新闻媒介宣布,公诉方将寻求死刑判决,“然后,我们再以免除死刑为饵,说服莫丽出庭作证,证明拉兹有罪。”
“对,看来只有破釜沉舟,全部豁出去了!”
11月17日,拉兹和莫丽被捕。
11月20日,地方检察官的计划收到奇效。
莫丽说,4 月26日凌晨6 点,她开车把布鲁诺和拉兹送到克利夫别墅门外。布鲁诺事先告诉她,许多罪案败露,问题都出在汽车上,所以他叫她不要把车停在门外,“你开车在附近随便逛逛,半小时后准时回来接我们。”
半小时过后,莫丽回到别墅门口,布鲁诺和拉兹还没出来。等了两分钟,莫丽见他们还不出来,便跑进别墅找他们。“我看见被打死的克利夫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却找不到拉兹兄弟。后来,我走进厨房,发现他俩浑身是血,正在洗手擦脸。布鲁诺见我进去,劈头盖脑,把我痛骂一顿,然后,他拉住我的手,和拉兹一道跑出别墅。”
莫丽还说,上车以后,他们朝卡罗来纳方向急驰。拉兹不断催促她加速。跑出约50英里后,布鲁诺突然告诉莫丽,他想娶她为妻,并说结婚仪式最好定在当日上午。“我感觉太奇怪、太突然,问他为什么如此匆促地提出结婚。布鲁诺说,他很爱我,拿定主意要娶我,‘但最关键的是,’他满脸严肃,毫不带笑容,‘今天倒霉杀死3 个人,如果你成了我的妻子,即便被抓住,法律也不允许你出庭作证,证明我有罪!’”
1994年2 月29日,拉兹被判处死刑;3 月9 日,莫丽被判处40年有期徒刑。
十一
黄金白银和老命
1993年12月9 日,午饭过后,萨克拉门托市罗伍德街138 号,古币交易商埃德和他妻子格蕾丝坐在壁炉旁看电视。
埃德年届七十,早已退休,在家清享晚年,间或做些零星买卖,他经营古币已有三十余年,除全套拿破仑金币和路易金币外,至少还有30万美元的储蓄,但埃德天生不信任银行,从不存钱,他把大部分现钞换成黄金白银,装入瓷罐,埋在家中,除此以外,传说在埃德保险柜里还有价值约4 万美元的珠宝和约3 万美元的现金。
为防财宝遭窃,埃德夫妇在家中安了两道保险门,平日来客,若只是一般性拜访,埃德夫妇都通过侧房走廊,引至后花园接待,不是他们的儿女家眷,至爱亲朋,很难有机会进到正屋。
下午2 点,有人按门铃。格蕾丝拉开里门,隔着保险门一看,是电话公司的检修员,此人留着满脸大胡子,身材颀长,皮肤微黑,两道浓眉下目光炯炯,模样颇显英俊。
“听说你们家电话常出故障,我来看看。”检修员说。
格蕾丝的眼光从头到脚再次把检修员打量一遍,他身背全套维修工具,腰间挂只电话。检修员点头一笑微微侧身,格蕾丝看见,门外停有一辆电话公司的面包车。“是啊,”格蕾丝打开保险门,“这几天我们的电话常突然中断,我昨天才给你们公司打电话,没想到你们的效率这么高。”
格蕾丝把检修员引到厨房:“先看这台,埃德总喜欢在吃饭时打电话。”
埃德也走进厨房,站在检修员身后自作聪明,东指西点。突然,检修员猛地转过身,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支小口径手枪,“趴下!都给我趴下!”检修员摸出根绳子,把埃德和格蕾丝捆翻在地,然后冲进屋,四处乱翻搜寻保险柜和钥匙。不多久,他找到一些珠宝、现金,回到厨房。“金子在哪里?”他弯下腰,朝埃德吼道,“保险柜在哪里?钥匙在哪里?”
埃德满脸汗泪交流,吃力地抬起下巴,朝餐桌下一指。
检修员一把掀翻餐桌,扯开地毯,朝埃德和格蕾丝各击一枪,提起装珠宝现金的小包,迅速逃离现场。
下午4 点,格蕾丝被送进医院。子弹从她左耳打进,穿入脑侧,但伤势不重,两小时后,医生允许哈什探长和她谈话。
格蕾丝向探长讲述事情的起因和凶手的外貌特征后,说:“我不明白,埃德为什么不告诉凶手黄金珠宝和保险柜的钥匙藏在哪里,其实他一向都十分珍爱生命。”
“那为什么你也不说?”探长反问道,“就这样眼睁睁看见他被打死,甚至自己也甘冒送命的危险——就只为要保全那身外之物?”
“埃德中弹后,我本想告诉那家伙,但我看见埃德咬紧牙关,虽是痛苦不堪却满脸愤怒的样子,便也在心中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那家伙太心狠手辣。就我对埃德的了解,再逼问几句,埃德肯定会告诉他。”
“那么,”哈什探长稍一犹豫,问道,“你认为凶手为什么朝你只开一枪呢?”
“不知道。”格蕾丝说,“也许他心里发慌,不敢停留太久。要知道,他在屋子里翻上找下,至少也有一个半小时。”
11日上午,一流浪汉在富尔顿街的一个垃圾桶里捡到支小口径手枪,弹道测验表明,这支手枪正是杀死、打伤埃德和格蕾丝的凶器。
次日中午,萨特尔县警署给哈什探长打电话,说他们接到内线情报,此案和一个叫格洛丽亚的女子有关,请探长亲自去和内线人谈。
内线人叫赫斯,他告诉哈什探长,他有个朋友,名叫加里森,曾竭力怂恿他参与此案,“我刚获假释出狱,妻子又在住院,所以没有答应他。后来,加里森支使一个叫史蒂夫的人来游说我,说一切行动都经过周密安排,绝对不会出差错,他还保证,得手以后,由我们4 人平分。”
“我问史蒂夫为什么4 个人分,史蒂夫说,情报来源全由格洛丽亚提供,计划也由她主拟,所以她应分得大份,但为说服我参加,她主动提出平分。我担心女人靠不住,史蒂夫听后,笑得前仰后合,说格洛丽亚在萨克拉门托大学研究生院攻读法律,神通广大,精明强干,和金融界及上流圈搅得很熟。提供的情报绝对没错。”
赫斯还说,12月8 日,格洛丽亚专程去萨特尔县借金属探测器,以便更有效地在埃德家查探埋于地下的金银财宝。本来定好,等格洛丽亚回来,拿到探测器才动手,谁知第二天她没有回来。
“史蒂夫脾性太急,定要在9 号中午动手,我苦苦劝他,史蒂夫死活不听。我知道,埃德老头把他的钱财藏得很好,没有金属探测器只可能徒劳而归,弄得不好,还会搞出乱子,所以我对史蒂夫说,如果没有探测器,我就不参加。史蒂夫很生气,叫上加里森,直奔罗斯伍德街而去。”
“你告发他们是否因为你没分得赃款或赃物?”哈什探长问。
“不。”赫斯说,“实际上,他们分给我一个纯金手镯和200 美元现金。我来找你们,是因为他们搞出了人命案。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会杀人,在讨论行动方案时,也从未提到过要杀人。”
1993年12月12日傍晚,格洛丽亚在学生宿舍被捕,警察在她床头的手提包里发现张纸条,上面是份清单,从手枪到电话到金属探测仪,详细归列着作案所需的一切用具!
1994年3 月17日,加里森在内华达被捕。
同年5 月25日,格洛丽亚因武装抢劫罪、蓄意谋杀罪、未遂谋杀罪而被判死刑。行刑方式:毒气窒息。
同年6 月19日,加里森被判处终身监禁。
史蒂夫一直潜逃在外,萨克拉门托市警署曾先后3 次发布全境通告,都没有丝毫结果。直到1995年2 月2 日,在德克萨斯州的一个小镇,汉斯警官偶然在警署见到这份全境通告,才猛然想起,这个长期被警方通缉的杀人犯,原来就是飞马餐馆的跑堂!
汉斯从警校毕业后,在警署上班还不到一个月,但每天中餐都在那家小餐馆吃,因为史蒂夫刮光了胡子,染红了头发,竟一直没被认出。
1995年6 月1 日,史蒂夫也被判死刑于毒气室。
十二
谋杀没有动机
1994年7 月12日下午2 点15分,斯特灵镇警署接到通知,在阿肯色河里发现一具死尸,“看上去是个女人,”报案者说,“尸体在桥洞下面漂来漂去。”
很快,急救人员和警察被派往现场。两个急救人员 水来到桥洞下,将死尸拖至岸边。“喂,还有救吗?”守在桥头的查克巡警大声问道。
“毫无希望。”急救人员回答说,“她头上有两个枪眼!”
“哇!快来看。”桥下的另一名警官大叫道,“我的天啊,这里还有3 个,全死了!”
“喂,喂,不要过去!”查克巡警朝那警官叫道,“守在那里,保持现场,不要破坏河滩上的脚印,我马上通知探长!”
格罗思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斯特灵是堪萨斯州中部的一个小镇,牧场肥绿如茵,环境简朴宁静,很少有大案、要案发生。
由于人手不够,设备不精,格罗思探长给赖斯县警署探长希金斯打电话,请求他们给予援助。
一赶到现场,格罗思探长就脱掉外衣,和两名警官一道涉水绕向另外3 具死尸。“天啊,有两个居然还是孩童!”探长睁大眼睛,惊愕不已,3 个人都死于枪伤。
“探长!”查克巡警激动地朝桥下大叫,“这里有人认识桥下的被害人!”
桥上有3 个男孩,年龄都在15岁左右,一个叫埃伯特,他告诉格罗思探长,河里的4 个人分别是他的祖母、母亲、弟弟和妹妹。“今天早晨,我们8 点钟出发,8点半到达这里,原计划先在河边钓鱼,然后去对岸的树林,烧鱼煮汤,吃顿野餐。10点钟时,我朋友科里路过此地,看见我在桥下钓鱼,便邀我去他家玩耍,正好我一条鱼也没钓上,索然败兴,就随他去了。”
科里说,他家住在奥尔县,离斯特灵约7 英里,“我们走时,他们都还活着,而且玩得正开心。”
“你们刚从科里家来?”探长问。
第三个男孩接嘴说:“科里和埃伯特还到我家去过。哦,对不起,警长,我叫希伯林,住在附近。”
这时,希金斯探长也带人赶抵现场。赖斯县警署的现场勘验专家在河滩上发现若干。22口径手枪的弹壳,“这里的河沙太软,无法查明滩上的脚印是凶手的还是被害人的。”现场勘验专家说,“目前所能确定的就只一条,4 名被害人都死于午饭以前,因为他们野餐篮子尚未打开,里面的食物也原封未动。另外”,他补充说,“根据对现场的分析,可以基本断定,最先遭遇枪击的是那个母亲,其次是祖母,那对孩童见事不妙,扭身就跑,分别被击中右肩和后背,然后,凶手追上去,向他们的头部开枪。”
“上帝啊!”格罗思探长叹道,“难道凶手是个疯子或者狂人!”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格罗思探长。”希金斯探长说,“我并不认为此案系精神病患者或狂人所为。首先,被害人中有3 名女性,却无一人被强奸;其次,他们的汽车、钱物都未遭抢劫;最后,凶手打完就跑,并未停留,似乎负有特殊使命。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推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当日晚上9 点,格罗思探长找到埃伯特的父亲丹尼尔。得知其家人遇害的消息后,丹尼尔目瞪口呆,嘴角的肌肉一阵阵抽动,一丝口水长线般从嘴角淌出,悠悠荡荡,往下垂落,最后落在胸襟上。
“你认为有谁会对他们下此毒手呢?”等丹尼尔缓过气后,探长问。
“我实在想不出来,惟一可能对我妻子伊娃有不满情绪的是她的前夫弗劳德。”
丹尼尔解释说,伊娃和弗劳德离婚后,他们的两个儿子被判归伊娃抚养。“这两个儿子待我不错,我也很喜欢他们。伊娃坚持要他们改掉父姓而跟我姓,我说让儿子跟他们的亲生父亲姓可能更好,但最后伊娃还是让他们跟了我的姓。弗劳德为此大为光火,几次三番写信来骂她,伊娃不气不火,不理不睬,弗劳德可能自觉无趣,不再过问此事。”
“为此鸡虫得失,也犯不上把他们斩尽杀绝嘛。”探长说。
“我也这样想。”丹尼尔说。
“弗劳德的大儿子叫什么名字?”探长问。
“叫芬克斯,18岁,在内布拉斯城工作,通常隔月回来一次。”丹尼尔答道,“我明天就打电话叫他回来。”
“弗劳德的地址你知道吗?”探长又问。
“只知道他在内华达州,具体地址我不清楚。”
丹尼尔主动提议,请警方查视他的房间。在查视过程中,警方搜出几支猎枪和两支手枪,但弹道测试表明,上述枪支都不是凶器。
希金斯探长表示,埃伯特很有嫌疑。“这事情委实太巧,”他对格罗思探长说,“他一离开,家里的人就遭遇枪杀;他返回河边时,正好又遇见刚赶到现场的警察。”
“假定是他,动机会是什么呢?”格罗思问。
“这倒是个好问题!”希金斯说,“但请注意,虽然有两个人证明他案发时不在现场,但这两个人是否可靠呢?说不定恰是他的同伙也未可知!”
调查结果表明,希金斯探长的推断颇有见地。科里因交友不慎,染有吸毒的习惯,且有三次小偷小摸的前科;埃伯特自从与科里结交后,旷课早退,吸烟喝酒,无不效法,功课荒废,成绩下降;1994年5 月,埃伯特还伙同科里离家出走,跑到俄克拉荷马城,终日昏天黑地,饮酒作乐,半个月后,被少年管制当局遣送回校。
1994年7 月20日,芬克斯给格罗思探长打电话:“昨天晚上,我弟弟埃伯特悄悄告诉我,案发时,他就在现场,我想再追问具体情况,他却咬定牙根,不愿多吐露一个字。”
当日下午,埃伯特被带到警署。“我们想和你再谈谈那案件。”格罗斯探长说,“因为据我们了解,你对此案知之甚多。”
“我什么也不知道!”埃伯特一反常态,态度强横,站起身说,“我想回家!”
“坐下!”希金斯探长喝道,“你这丧尽天良的家伙,亲手杀死自己母亲,还想抵赖!”
“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埃伯特扭开头,爱理不睬。
“你说你不知道,但我们知道!”格罗斯探长说,“你母亲不允许你结交恶友,使你心生怨恨,就把她杀了,为要彻底灭口,你连带把你祖母、弟妹一同杀死!”
“不对,不是我!”埃伯特跳起来,“是科里干的!”
埃伯特说,当时科里叫他去玩耍,他母亲很生气,说他积习不改,丢人现眼,让父母操心,不许他跟科里走。“我一气之下,甩手就走。科里把我请到他家,我们喝下两杯威士忌酒,越谈越气,科里拿出支手枪,说要为我报仇。我们回到河边,我母亲正要开口斥骂,科里已开了枪……”埃伯特还说,他们拉上希伯林,是为要找个证人,证明他们不在现场,1994年9 月7 日,科里和埃伯特被分别判处五年和四年徒刑。
十三
永逝的四色花环
伊利诺州杰裴逊县,1994年7 月1 日,晚上11点,警署接到报警,10岁的小埃米突然失踪。埃米的母亲说:“8 点稍过,埃米出去找她的卷毛狗,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是个懂事的小女孩,从不在野外玩。”
次日早晨9 点,货车司机查克在县郊公路旁发现一个女童的尸体。
警察发现,此女童的衣着打扮和外貌特征与埃米完全相同,她下体裸露,膛破胸开,肝脏被挖出,扔于草中。十分明显,她死前曾被强奸。
次日下午4 点,正式验尸完毕。法医认为,死亡时间在晚上8 点半至9 点半之间,凶手先将被害人卡昏,奸污以后,又破膛取肝,使其丧命。
现场勘验专家没有找到任何物证,警署也没收到告密电话,探员们只得暂从假释犯人入手,逐个调查,弄清他们在案发之夜去过何处或干过何事,同时分别盘问有案底的性罪犯,从中选出数人,参加撒谎测验,结果一无所获。
7 月17日,一个16岁的女学生给警署报案,说黄昏将尽时,一男子在郊外找她问路,她刚靠近,那人就拔出刀,命令她上车。“我急中生智,大叫一声:”警察来了‘!那人一惊,我趁机转身就跑。“
女学生说,那人身材高挺,体格健壮,浓眉大眼,棕色头发,留一脸漂亮的大胡子。穿一件浅黄色T 恤衫,声音低沉,语气很温和。
7 月20日,又有一女学生给警署打电话,说下午5 点,她在野地里捉蝴蝶,一个大胡子男人突然跳下车,想把她拖入车中,幸而有辆货车开过,她才侥幸逃脱。
7 月27日下午,一中学老师领个学生来到警署。那学生叫林达,13岁,他说7 月1 日晚上约8 点20分,他在3 号高速公路旁见到过埃米。“当时她满头大汗,脸红气喘,正往回走。我问她为何不搭便车回家,她说:”妈咪讲过,不能随便找陌生人搭车。‘“
警方认为,这条线索至关重要,说明埃米很可能随后遇见熟人,请求搭车回家,在途中忽遭绑架、强奸,直到丧命。
据此,警方缩小调查范围,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埃米的熟人、朋友身上。
8 月23日,警署接到蒙大拿方面的通知:22日中午,一巡警在格拉西公园巡逻时,突然遭遇枪击,左肩中弹,但他纵身一跃,滚入树丛,用报话器呼叫求援。在两分钟内,15名武装警察包围了公园,并抓住枪手。
此人叫萨瑟兰,33岁,家住杰裴逊县达奇街458 号,距埃米家仅700 英尺,最关键的是萨瑟兰的长相与杰裴逊县警方亟待寻找的疑犯几无出入。
杰裴逊县警署探员安西斯立即赶到蒙大拿,提审萨瑟兰。
萨瑟兰满脸怒容,目光中煞气四射,他开口说话时,给人留下的却完全是另一种印象。他嗓音婉转,轻柔动听地说:“该说的都说了。不过是手枪走火,我并非故意向那警官开枪,因为我没必要朝他开枪。”
“我来是想和你谈另一件事。”安西斯探员说:“我是杰裴逊县警署探员,想找你调查一宗奸杀案。
“不要找我谈,不是我干的。”萨瑟兰面红耳赤,火气更大了,但他的声音听上去仍旧低沉和美,“7 月1 日晚上我开车出去兜风,本来打算去佛南山,半路汽车出了故障,只好在加油站给我叔叔打电话,请他开车去接我。”
“哪个加油站?”
“弗卢克。”
“什么时间?”
“21点50分。”
第二天,安西斯去弗卢克,找加油站的伙计核实萨瑟兰所说诸事,伙计证实说,7月1日夜里确有个满脸胡须的男子在加油站打电话,收据存根上的时间是21点57分。
8 月27日,安西斯来到地方检察官梅拉斯的办公室,要求把萨瑟兰引渡回杰裴逊。“毫无疑问,这个萨瑟兰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安西斯说,“我当时,只说要调查一宗奸杀案,他马上就说7 月1 日晚上他不在犯罪现场。到目前为止,新闻媒介并不知此案的发案时间!另外,法医最后确定的死亡时间是21点零5 分,萨琴兰21点57分在弗卢克给他叔叔打电话,即是说在此之前,他完全有充足的时间绑架、强奸并杀死埃米!”
9 月15日,萨瑟兰被引渡回杰裴逊。
1995年7 月4 日,法庭开庭审判萨瑟兰。公诉人梅拉斯告诉法庭,萨瑟兰是个外表温和,内心残忍的衣冠禽兽。“他是受害者埃米近邻,虽无案底,其奸淫之心由来已久。他经常别有用心地给埃米买糖果点心,还带她去游泳、逛公园、看马戏,以寻找机会对她下毒手。7 月1 日晚,埃米出外找狗,在回家路上偶遇萨瑟兰,请求搭车。萨瑟兰求之不得,把她绑架至县郊,在草地上将她强奸,为掩盖其罪行,又残忍地把她杀死!最骇人听闻和最惨绝人寰的是,萨瑟兰故意剖开埃米的腹腔,取出肝脏,扔于草中,想借此迷惑警方,使其误入歧途,怀疑此案系变态狂人所为。”
公诉方的第一个证人是法医沃纳。他说为使验尸报告的死亡时间尽可能接近真实,他曾两次验尸,并请教伊利诺州警察总署的阿尔门医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死亡时间是1989年7 月1 日晚上9 点零5 分。
第二个证人是现场勘验专家佩尼克。佩尼克说,他带领3 名助手对萨瑟兰的汽车进行检查,在车上找出若干纤维微末和几根头发。“经多次鉴定,我们发现那些纤维和死者短裙与衬衣上的纤维完全一样;那几根头发也被证明是死者的头发。”
辩方律师康克斯当即反驳说,他的当事人和受害者向来关系密切,常一同上街闲逛或看马戏表演。“那些纤维微末和头发当然是受害者和我的当事人同车出游时留下的。”
梅拉斯请求法庭让他的第三个证人出庭作证。使全庭感到震惊的是,此证人竟是被告人的叔叔马克。他说,萨瑟兰的轿车是个二手货。“案发前5 天,我从一个朋友手中为他买到此车,买回车后,我又帮他拿去检修、喷漆,直到6 月3 日才取回,而7 月1 日萨瑟兰是第一次用那辆车。即是说,除晚上搭车外,受害者埃米不可能有别的机会坐上此车!”
这时,全场沸然,辩方形势急转直下。
梅拉斯不失时机,请他的王牌证人出庭。此证人叫诺姆,61岁,是华盛顿来的游客。他说案发那天晚上8 点半,他和他妻子在一斜坡静坐,那斜坡就在发现尸体的草丛对面。“我们都曾亲眼看见被告人用手牵着受害者在路边采花。受害者穿条粉红短裙,又蹦又跳,把采来的野花串成一串,然后,被告人将花串编成花环。我妻子深受感染,还说:”那才是个好父亲该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诺姆眼中溢出泪花,”小女孩把花环套在脖子上,不停地拍手跳跃。那花环很美很美,红、黄、白、蓝四色俱全,而以白色为多。“
1995年7 月6 日,法庭判处萨瑟兰死刑。
十四
一情系三角
1994年7 月17日,费城市郊外,上午9 点,两名学童在河里发现一具浮尸。
警署犯罪侦缉部门的曼福德探长很快赶抵现场。浮尸被打捞上岸后,克默雷医生当即进行现场验尸。一刻钟后,克默雷仍蹲在地上,愁眉紧锁。
“有什么问题吗?”沃尔德探员关切地问。
克默雷满脸困惑,下意识地慢慢摇头,“被害人浑身伤痕,体无完肤,又长时间被水浸泡,我一时之间无法告诉你们她究竟死于肺部呛水、外伤剧痛或是内脏受损。”
“有如此严重?”曼福德探长颇感意外。
“不错。”克默雷说,“只有等正式验尸后才知道。现在我只能说死者是个白人女子,年约20岁,死于24至48小时以前。”
两名潜水员已在河底持续打捞40分钟,但未发现任何物证。
突然,沃尔德大叫起来:“探长,快来看!这里有好多抓痕。”
水泥岸壁上污泥点点,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抓印。
“照此看来,”探长说,“被害人并未当即淹死,她曾拼命挣扎,想从这里爬上岸。”
“这绝不可能!”克默雷医生说,“被害人伤势极重,无法游动,更不可能沿岸壁爬行,而且我觉得这些泥斑更像是赤脚留下的印痕。”
“我的天!这里还有。”现场勘验专家的助手马兴姆在与河岸平行的简易车道上发现几点凝血和强力摩擦留下的皮肉,还有几根头发——和死者的头发一模一样!“
“我终于明白啦!”克默雷站起身,声音中满含悲愤,“凶手本想淹死被害人,不料她水性极好,挣扎上岸,他只得用钢索套住被害人,把她拖在车后,驾车飞驰,把她活活拖死!”
“可惜接连两夜都在下雨,”沃尔德说,“雨水冲走了路上的血迹和皮肉,否则我们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但这一发现已足可使我在很大程度上避免盲目性。”克默雷说。
次日上午,验尸完毕。克默雷医生认为,被害人曾被两次推入水中,因为她肺泡里只有少量河水,不足以窒息致死。“她游回岸边,却因双手被缚,无法攀援上岸,凶手见害不死她,干脆拉她上岸,挂在车后快速奔驰,把她拖死后,再度抛入河中。”最后,克默雷说,“死亡时间在7 月15日晚上11点至12点半之间。”
实验室的报告也颇有价值。“死者的衣裤布料普通,样式平常,做工马虎,表明她很可能是附近村镇或本市的普通女子。”
由于死者的指纹与注册妓女和本市及邻近村镇近期失踪女子的指纹都不相符,探长决定在报上刊登死者的照片和有关特征。
7 月21日,探长接到一个叫克朗的男子打来的电话,说死者很像他的女儿。“她叫埃德温娜,23岁。7 月15日傍晚,我还和她通过电话,但以后就再没她的消息。”
克朗还说,埃德温娜有个半岁的婴儿,由她独自抚养,因为婴儿的父亲杜里安拒绝娶她为妻。
当日中午,根据牙形图,死者被正式确定为埃德温娜。
下午3 点,探长和沃尔德探员把杜里安带回警署盘问。
杜里安说,他和埃德温娜终止往来已有3 个月,这原因很简单,孩子出生后,她想和我结婚,我不同意,她一气之下,搬到别处去住。
“你指的别处是什么地方?”沃尔德问。
“单亲俱乐部。”
“单亲俱乐部”的会长多林格说,埃德温娜确是俱乐部成员,入会后一直和菲特罗住在一起。“菲特罗33岁,离婚后带着他7 岁的女儿,加入俱乐部。”
“他们是同居关系?”曼福德探长问。
“那倒不一定。全俱乐部的人都知道,埃德温娜吃过男人的亏,伤痕犹深,对那种事淡漠得很。”
埃德温娜失踪的消息使菲特罗惊愕不已,他说:“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7 月15日中午,我们同在饭堂吃午饭,当时她并无丝毫异样。”
“你当真不知道埃德温娜已经死了?”沃尔德问。
“死了?你说她死了!”菲特罗瞪大两眼,双手直抖。
“你们同住有多久了?”探长问。
“差不多两个月。”
“然后呢?”
“然后她搬到别处——也就是我们会长家。”曼福德探长和沃尔德探员对望一眼,心中豁然开朗。
“为什么你闭口不谈埃德温娜和你同住的事情?”探长问多林格。
“因为她从未和我同住。”多林格表现出的镇定自若完全无懈可击。“我那套房子总共有3 间屋,一大二小,我把那间小屋让给她住,我自己仍住大屋,另一间是客厅。7 月10日,埃德温娜搬走后再没回来,我以为她最后决定要和菲特罗同住——我们3 人关系微妙,我不便多问,相信您能理解。”
回到警署,探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是多林格就是菲特罗,再就是杜里安!沃尔德,你去查查这3 个人的背景。”
5 天以后,沃尔德探员回到警署。“3 人之中,惟独菲特罗有精神病史和严重的暴力倾向”,他对探长说,“1983年4 月,他在电影院看黄色电影,身旁是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女学生。电影演到大半时,菲特罗突然直跳而起,甩出根电话线,套住女学生的脖子,死命狠拉,若不是观众一拥而上,把他拖开,那女学生定会被当场勒死。”
“为此菲特罗被判9 个月监禁。出狱后不久,他和一个叫芬达的女子结为夫妻,不到半年,芬达以性生活不协调为由,提出离婚,却屡遭菲特罗毒打,并被送进医院。1985年3 月,菲特罗因故意伤害被判罚2000美元;同年4 月,法庭正式判定他和芬达离婚。”
“毫无疑问,菲特罗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探长说。
“我有个主意。”沃尔德说,“如果确是菲特罗,他的衣裤鞋袜上肯定有运河里的泥沙,我们去搜查他的住所,把衣物全部送交实验室。运河泥沙与普通泥沙很不相同,轻易就可作出鉴别。”
“很可能他已将那些衣服烧掉。”探长说。
幸运的是,菲特罗并未焚烧作案时所穿的衣服,只将其乱塞于床下。实验室的报告表明,菲特罗的衣服上确实带有大量的运河泥沙。
9 月2 日,菲特罗作出招供:“埃德温娜和我同住两月,却从不让我靠近她身旁。我耐心等待,千方百计感化她,用尽心机讨好她,盼的是最终能和她同居。7 月15日晚上,我去她房间,要求和她做爱,她却像个石心木人,坚决不允,我又跪下求她,她竟一把推开我,开柜提箱,收拾行装。我气得发疯,把她牢牢捆住,推上汽车,抛进运河。她竟游回岸边,还朝我破口大骂。我把她拉上岸,开车狂奔。把她拖死后,我突然开始清醒,赶忙把她扔进河里。”
1995年10月21日,菲特罗被判处无期徒刑,20年后才有权申请假释。
十五
特警杀人的秘密
兰曼是伊利诺州贝尔维尔市极其平常的一位工程师,1995年9 月27日对于他是极其平常的一天:他干完工作,准时下班,满怀柔情,驱车回家。
推开家门,兰曼大声喊道:“我回来啦!饭准备好没有?我都快饿死啦?”
屋里静得出奇,没有响动,也没有人回答。兰曼快步走进厨房,气炉上没有锅,餐桌上没有饭菜。
兰曼怔怔呆立,茫然四顾,他想:“莫非是肯尼思生病,乔希带他去了医院?”但他转念又想,“不对!乔希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或者留张字条?”
兰曼心中开始发慌,他奔进肯尼思的卧室,目光迅速一扫,地毯上有几滴凝血,“糟糕,”兰曼心头一惊,“难道肯尼思不小心受了伤?这么多血看来伤得不轻。”
“肯尼思!乔希!”兰曼大喊大叫,走进大卧室。
大卧室里凌乱不堪,桌倒椅翻,床罩被扯下一半,烂皱皱地拖在地上。兰曼跨近一步,揭开床罩,就在一刹那间,兰曼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肯尼思和乔希并排躺在床上,浑身血污,声断气绝。
兰曼用力眨眨眼,似乎不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他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肯尼思苍白的脸,触手冰凉!兰曼打个寒噤,野狼般狂嚎一声,扑向门前,抢过茶几上的电话:“有人杀死了我的妻儿!”兰曼气塞胸肺,声音哽咽,“天啊,天啊,请赶快派人来!”
接到通知后,贾斯廷探员带领要案组3 名警官,火速赶抵现场。
不到5 分钟,要案组的一名警官就已找到线索。兰曼的邻居说,两天以前的上午10点左右,有个中年男子按响她家门铃,“他说他在报纸上看到我们登的广告,知道我们想出售房屋,特地来看看。
“那男子中等身材,肌肉发达,深黑头发,年龄约40岁,戴副宽边大墨镜,眼睛贼溜溜的,到处乱看。”
兰曼的邻居说:“我把门拉开一条缝,隔着保险链和他说话——我丈夫警告我,他不在时,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屋。那男子说话时,态度文雅,点头哈腰,但神态使我产生怀疑,他一面四处张望,一面问我,能否让他进屋看看,我说请他最好先找我们的经纪人。他说刚找过,是我们的经纪人介绍他来的。我问他,那位经纪人叫什么名字,他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想把话题岔开,我更是疑心,立即关上了门。”
过不多久,另一名警官又找到位证人。这位证人也住在兰曼家附近。两天前的下午,那个中年男子敲开她家的门,也说想买房子。“他进到屋里,不去看房子,却坐在沙发上,推说口渴,要我给他倒杯咖啡。我见他老拿眼瞟我,神色古怪,不禁心中‘怦怦’乱跳,不知所措,幸而我的一个朋友来看我,那男子站起身,说他突然想起另有约会,慌慌忙忙走了。”
现场勘验专家向贾斯廷探员报告说:“我已初步看过,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卧室虽然杂乱,但兰曼先生说,没丢失任何东西。”
“奇怪!”贾斯廷说,“那么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侧转身,问法医,“被害人有没有被强暴?”
“没有。”法医回答说,“这件谋杀案似乎与性毫无关系,被害人不但没被强暴,连胸罩都没解开。”
“死因呢?”贾斯廷又问。
“两名被害人的头部都曾遭钝器猛击,但死因是喉管被割。很明显,被害人先被击昏,其后才是喉管被割。”
听完法医的话,贾斯廷愁眉紧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发现一件更为奇怪的东西!”现场验证专家满脸是汗,大步走进客厅,递给贾斯廷一张小纸条,“刚在大卧室床脚下捡到的,兰曼先生已仔细看过,确认是他妻子的手迹。”
纸条上歪歪斜斜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电话号码和汽车牌号,纸条背面的字迹潦草模糊,似乎写得很匆忙:“他们杀了肯尼思,可能还要杀我!”
“的确奇怪,”贾斯廷探员说,“凶手不可能如此大意,让她有机会写下这么多话。”贾斯廷用手拍拍脑门,“嗯,奇怪,真奇怪!好吧。”他对要案组的华生警官说,“先查出这两个人的来历、背景。”
当日半夜,华生警官回到警署,将调查结果交到贾斯廷的办公室。“这不可能!”读完报告,贾斯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说古博和查尔顿是东区特警队的专案组组长?”
“绝对没错!”华生语气强调地说,“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是古博家的,至于车牌号,我也专门查过,注册车主是查尔顿。”
“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乔希和她的儿子呢?”贾斯廷望着华生,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可能是因为乔希与某项重大阴谋或者重要案件有干连,古博和查尔顿怕她泄密想要杀人灭口。”
“在查找出杀人动机之前,什么可能性都是存在的。”贾斯廷探员说,“但我们务必注意一点,要慎重行事。因为东区特警队专案组和我们素来矛盾深刻,弄得不好,会闹出丑闻。让他们抓住把柄。”贾斯廷收起报告,“继续调查。但请记住,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9 月28日下午3 点,华生警官来到贾斯廷的办公室,“情况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复杂得多,”华生说,“各方面的消息来源都表明,古博和查尔顿不但精明强悍、文武兼备,而且还以廉洁无私、刚正不阿闻名于特警。惟一不利的记录是今年年初特警队的一个下属队员对他俩提出的指控,告他们犯有严重渎职罪,但因证据不足,此指控被撤销。”
“另外,”华生拿出一封信,“这是探长今天中午刚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他要我转给您看。”
匿名信字迹娟秀,显然出自一女子之手。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9 月27日中午,有人亲眼看见一男子急急惶惶从被害人乔希家窜出,跳上汽车。信的末尾有汽车牌号。
“我刚查过,”华生说,“车主叫安德森,就是曾指控古博和查尔顿的那个特警队员。”华生翻开记事本,“安德森曾因贪污公款,两次被停职,去年年底被古博和查尔顿开除出特警队。”
“我有主意了!”贾斯廷探员兴奋地说,“马上逮捕安德森,另外,通知东区特警队,请他们配合行动。”
“为什么?”华生大为不解。
“时间紧迫,到时候我再给你解释。”贾斯廷说,“还有,力争把古博或查尔顿请到场。”
9 月28日下午6 点半,贾斯廷、古博和华生率领12名全副武装的警官将安德森的住所围得水泄不通。
贾斯廷用手提式扩音器向屋内喊话:“安德森,你被包围了!拼死抵抗徒劳无益,赶快投降吧!”
屋里没有任何声音。僵持半小时后,在古博和华生等人的掩护下,贾斯廷率4 名特警队员冲了上去。
安德森虽然有枪,但没作任何抵抗,无条件投降。
1996年3 月26日,安德森在法庭上承认,他因被革职,对古博和查尔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他杀死乔希母子,就是想嫁祸于古博和查尔顿。
4 月6 日,法庭宣布,安德森因预谋杀人罪、诬告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十六
长剑断喉案
1995年8 月18日清晨,北卡罗来纳州杰克逊威尔镇,两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在营地附近一片繁茂丛林中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年约30岁,全身半裸,脸颊乌青,侧身伏躺在大片紫黑色血泊之中。
几分钟后,宪兵刑事调查课探员泰特斯赶抵现场。泰特斯发现,死者是个白人女子,头发呈红棕色,除乳罩、衬裤外,浑身一丝不挂,乳罩背后的金属扣已被松开,但根据乳罩的开头及紧身度分析,凶手似乎尚未得逞。此外,泰特斯探员还注意到死者的左肩偏下处有块醒目的黑色文身图案。
死者的衬衫和长裙挂在近旁一棵小树的树丫上,宪兵们从衬衫衣兜里搜出一副太阳镜,一把小木梳,一个空钱包和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与死者完全吻合。死者名叫布伦达,现年33岁,是当地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的妻子,其丈夫叫萨洛蒙。
法医柯尔就地查看尸体后,对泰特斯探员说:“死者面部及胸肋有多处踢伤,狠猛有力,死因则是颈部的刀伤。凶手力大无比,仅一刀,就几乎叫死者人头落地!”
“仅仅一刀?”泰特斯大感不可思议。
“不错,仅仅一刀。”柯尔医生确信无疑地说,“仅这一刀,就砍断了她的主动脉、主静脉血管、气管、食道、声带以及颈椎骨。”
“的确是个异乎寻常的大力士。”泰特斯自语道。
柯尔医生略略思忖,又说:“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极大的愤怒。你也知道,人在恼怒欲狂时,会变得力大惊人。”
据此推断,嫌疑范围大大缩小。首先是死者的丈夫萨洛蒙。他现年36岁,体壮如牛,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已有10年。档案记录表明,萨洛蒙一贯克尽厥职,深得上司青睐,同仁爱戴,但在家庭生活方面,似乎多有不顺心如意之事。据萨洛蒙的上司蒙田介绍,布伦达嗜酒成性,终日留连酒吧,沉湎醉乡,意乱神迷,乐不思归。萨洛蒙曾多次劝诱,希望她去接受戒酒治疗。两个月前,布伦达终于下定决心,开始治疗,但治疗刚结束,布伦达又偷跑出去。等萨洛蒙发现时,她已喝得微醺薄醉,在酒吧里又唱又跳,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经过这件事,萨洛蒙对布伦达彻底失去信心。”蒙田继续说,“家里的3 个孩子萨洛蒙只得独自一人照料;布伦达醉酒后,有时还会跟别的男人在外过夜;更严重的是,前不久,布伦达因酒后开车被罚款300 美元并监禁两天。为此,萨洛蒙坚决提出,要和布伦达离婚。”
布伦达的一个朋友告诉泰特斯探员:“布伦达曾告诉我,不同意离婚,主要原因是舍不得她的孩子。布伦达讲这番话时似乎很害怕,因为萨洛蒙曾威胁说:”要么离婚,要么进地狱!‘“飞狼酒吧的经理对布伦达颇有好感,一说起她,就眉飞色舞。布伦达在清醒的时候是位十分可爱的女子,豁达大方,机智幽默,待人亲切。不幸的是,她清醒的时候极少,一旦喝醉,她就吵吵嚷嚷,大喊大叫,有时还恶语伤人,甚至挥拳动脚。
劳克斯警官提供的情况对萨洛蒙也极为不利,他说:“布伦达酒后开车,我把她带回警署,她嘻嘻哈哈,满不在乎。我拿起电话,说必须通知她丈夫,布伦达突然吓得面色苍白,举起双手,一把捧住脸,喃喃地说:”噢,噢,天哪,这次他非杀了我!‘“
8 月19日晚,泰特斯探员来到萨洛蒙家。萨洛蒙神色泰然,直率地承认,布伦达的屡教不改,使他决意与她离婚。他还承认,听说布伦达被判罚款、监禁时,他气塞胸膛,怒气之下,确实曾扬言要杀死她,但事实是,“我没有杀死她。”萨洛蒙说,“布伦达的突然遇害使我深感悲哀。”
“8 月17日半夜至18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泰特斯问。
“在家里。”萨洛蒙语气很平静,“晚饭以后我一直在辅导大女儿做功课,11点后上床睡觉。”萨洛蒙抬起头,淡淡凝望泰特斯,又补充说,“大约半夜一点钟,我的小女儿做噩梦,把全家都闹醒了。”
萨洛蒙的大女儿萨丽证实了她父亲的说法。“我的房间就住爸爸的隔壁,爸爸上床后,一直没出过门。”她泪光晶莹地说,“请便吧,我请求你们搜查我家里所有的房间……弄清真相,对大家都有好处。悬而未决的滋味真不好受。”
泰特斯当即通知现场勘验专家,细查整整半小时,没能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8 月24日上午9 点半,泰特斯探员的助手加贝奉命前往飞狼酒吧,再找经理了解情况。
酒吧门前停着一辆深蓝色尼桑小货车,加贝随意往驾驶室里一瞟,只见车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健壮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座椅上斜靠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车上的海军陆战队队员见有人往车里看,眼中露出一丝警觉,本能地伸出手,将长剑推落座椅下。
这时,加贝已走进酒吧。他突然灵机一动,返身快步走回尼桑车旁,要求搜查那辆车。
“为什么?”车主双眉一挑,两眼一瞪,透着凶光。
“因为你非法携带武器。”加贝毫不示弱,语气坚定地说。
他口气软下来,说他叫吉宾斯,是个一等兵。“我有紧急公务,必须在5 分钟内赶回总部,你可以晚上来找我。”吉宾斯显然慌了手脚,边说边启动汽车,想要开走。
加贝掏出手枪,当场逮捕了他。
现场勘验专家在吉宾斯那支长剑的剑鞘里发现几块血斑。长剑和剑鞘被当即送往化验室,化验表明剑鞘里的血与布伦达的血型相同。
这一意外发现,使泰特斯探员欣喜若狂,“简直难以置信,”泰特斯说,“加贝歪打正着,居然找到一个嫌疑犯。”
刚要盘问吉宾斯,值班宪兵进来报告,说飞狼酒吧的经理在门外求见。
“马上带他进来。”泰特斯说。
飞狼酒吧经理说,他有肺病,上班时常爱偷闲到酒吧亭外透口气,“去酒吧的顾客,个个都喜欢吞云吐雾。”
“那当然!”泰特斯抢过由头,上下打量显得有些紧张的酒吧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经理用力猛擦脸上的汗水,“你们刚才在酒吧门口拘捕的那人——我认识他!”
泰特斯探员双眼一亮,说:“你想讲什么,先坐下,再慢慢讲。”
“8 月17日晚上11点多,我在酒吧门口,看见他把布伦达扶上车——就是那辆蓝色尼桑——刚才我看见才临时想起,然后开车走了。”
半小时后,吉宾斯供出一切:
“我在飞狼酒吧遇到那女子,她要我给她买杯白兰地,我们说好,喝完酒就出去,找个地方做爱。车开进丛林,她突然改变主意,吵吵闹闹说要回家,我自然不依,上去搂她,她推开我,指天划地,破口大骂,还扑过来,撕咬我的手,我一时兴起,把她推翻在地,狠踢几脚,然后,我托起长剑,猛劈下去……”
1996年1 月9 日,吉宾斯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十七
“是哥哥杀了她!”
1995年5 月29日,埃姆斯市:早晨7 点,一男子在郊野乡间小路上跑步,发现蓬蒿野草中有只白色塑料袋,出于好奇,他停步蹲身,打开袋子。
袋中是颗姣好女子的头颅:淡红头发,长可齐肩;浅褐秀目,亮丽若珠;浓眉艳抹,红唇水润。
法医当场验尸后认为,此女子的年龄在16至22岁之间,收入颇丰,装扮入时,“她的耳眼加起来共有5 个,可同时佩带5 只耳环!”
警官和现场勘验专家没在草丛中找到其他线索。和失踪人员科联系后,探员们发现,近期报案的失踪女子中,无一人的外表特征与此头相符。
当日下午,正式验尸完毕,整个验尸报告不足一页,其大意如下:“死亡时间在12至24小时以前,被害人新近拔过两颗智齿,补过一颗大牙,肢解发生在死后两小时内,肢解工具是把厨刀。”
5 月30日傍晚,警方开始得到实质性的线索。一家杂货铺的店主打电话给警署,说他读过报上的新闻后,发觉死者的照片很像他常见到的一个女子。“她不是我们的主顾,但两天以前,去我们店里打过电话。”店主发出一声长叹,又继续说,“一般而言,此事不会有错。这种女子你只要见过一面就绝难忘怀。她眼光幽幽,如梦似幻;身姿娇娆,敞胸露怀,属于杂志封面上常登载的那类时髦女郎。”
当被问及此女子的电话内容时,店主说,她表情神秘,声音低细,“不过从我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她遇上了麻烦,想找听电话的男子帮忙,但那人又总在外地奔波。”
5 月31日上午,一女子给警署打电话,说报上所登照片极像她的一个房客,叫珍妮弗。“我们这一带住的多数是爱阿华大学的学生,但珍妮弗不像个学生,每次上街,她总是扭扭摆摆,满身风流,仿佛在做广告。”
探员们赶到舍曼街,见到女房东,由她把他们带到珍妮弗的房间。
套间很大,共有四间房屋,珍妮弗的房间除暗锁外,还挂有一把铜锁。“你们找珍妮弗?”大卧室里走出个青年,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你肯定认识她?”
“哈!岂止是认识!她是我大哥的女朋友,每月都由我大哥为她付房租。”
青年解释说,他叫爱德华,和他同住一屋的是他弟弟鲁本,他大哥叫伦巴德。“他三天前去了达拉斯,今天中午打电话说,一周后才能回来。”
31日晚上11点,探员们从珍妮弗的牙医那里取得珍妮弗的牙形图。
6 月1 日上午,死者被正式确认为珍妮弗。
中午1 点半,巴兰探长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他已正式接手办理此案。
招待会进行到一半,一名警官急如星火似的奔入会场,交给巴兰探长一张纸条。
探长读完纸条,起身宣布,招待会到此结束。迟疑片刻后,探长带着明显的激动,说:“警方已找到珍妮弗的尸身!”
经过很简单,5 月29日早晨7 点半,在埃姆斯市以北约25英里处,斯托里县警署的霍尔德警官和一位朋友到湖边钓鱼。当时薄雾飘悠,寂静无人。突然,他们听到“哗啦”一声,像是有件重物被抛入水中。“由于我们正钓得起兴,没过去查看。后来我们读到报上的谋杀案,才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很可疑,赶到湖边,循脚印找到发出水声的地方,结果在水中发现死者的尸身。”
无独有偶。当日下午,探长得知,伦巴德刚于4 点40分从德梅因飞抵埃姆斯。
得知珍妮弗遇害的凶耗,伦巴德目瞪口呆,眼圈潮红,泪水禁不住滴滴答答直往下落。
伦巴德平静之后,松开咬得出血的下唇,说道:“珍妮弗的死对我是个极大的打击。她……她是个很杰出的女子,实在轮不到她去死。”
“你知道谁会杀死她,或者为什么要杀死她吗?”巴兰探长问。
伦巴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对探长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不停地摇头,一脸戚容哀色,仿佛心中有万般感触。6 月3 日,俄马哈公立寄读学校校长给巴兰探长打电话,说他已知道凶手是谁,“我们有个学生叫奈伊,他刚告诉我,是他哥哥杀死了珍妮弗”。
下午3 点,探长赶到俄马哈。
奈伊说,5 月28日下午,他二哥爱德华和珍妮弗发生争吵,越吵越凶,进而相互谩骂,恶毒诅咒。晚饭时,大哥伦巴德打电话回来,得知此事,把爱德华臭骂一顿。晚饭后,奈伊独自在客厅看电视,珍妮弗过去坐在他身边。奈伊在心中可怜她,拉过她的手,扯东言西,想讨她欢心。珍妮弗突然伏在他肩上,不住落泪。
快8 点半时,爱德华和鲁本也走进客厅,爱德华的怒气还没消尽,故意挑衅说:“哈,想乱伦是不是?”珍妮弗跳起来吼道:“爱德华,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要强逞威风,等你大哥回来后,看你还敢不敢胡说!”爱德华的脸涨得通红,故意调大电视机音量,然后退到沙发后,装着看电视。
“突然,他一把卡住珍妮弗的脖子,把她从沙发椅背上提起,拖到地下。珍妮弗甩手蹬腿,尖声大叫,鲁本也扑上去,捂住她嘴。等他们最后放开珍妮,发觉她已经断气!”
讲到这里,奈伊忍不住放声大哭。他说鲁本站立几秒钟后,冲出屋外。过不多久,他搬进只大纸箱,叫爱德华帮忙把珍妮弗塞进箱里。但无论怎样他们也无法把尸体塞进去。最后,爱德华踢开纸箱,抓住珍妮弗的双脚,把她倒拖进浴室。
“我听见他打开水,仿佛在洗澡,便鼓起勇气,过去偷看。原来,爱德华已把珍妮弗的衣裙脱光,以长裙作绳套住她颈项,把她悬吊在水龙头上,开大热水,正和她做爱!爱德华问鲁本:”愿不愿意尝这肥妞的滋味?经热水一冲,比活鲜的还舒服!‘鲁本脱下衣裤,也钻进浴室。“
“后来,他们进进出出,乒乒乓乓搞得汗流气喘,最后,鲁本提个塑料袋走出来,说:”小弟,给你看样稀奇!‘他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的是珍妮弗的头!跟活时一模一样,只是不像平日,嘴角总挂着微笑。“
“我冲进浴室,见爱德华已把珍妮弗的尸身装进一只大口袋。爱德华抬起头说,他要我尽早返回学校。我没做声。他又说,这事讲出去对大家都没好处。‘要知道,珍妮弗被杀时,你也在场,若讲出去,你会被判同谋罪!’说完他和鲁本把头和尸身搬进汽车的行李箱,开车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爱德华和鲁本精疲力尽回到家中。爱德华叫醒我,给我讲销尸的经过。他说本来他们打算把珍妮弗的头放在路边,开车辗压,以免警方找到线索,正要行事,忽有一辆车朝他们开来,他们怕被人发现,只好随手把塑料袋扔进乱草丛中。”
1996年10月20日和24日,爱德华和鲁本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
十八
离奇凶案
1996年11月22日,星期五,傍晚7 点半,德尔兴高采烈,跳上南行的列车。两分钟后,汽笛长鸣,车轮滚滚。德尔的一颗心早已飞回家中,眼前幻化出娇妻鲜艳欲滴的粉脸,流波似水的明眸,想像着将如何度过一个甜蜜的幸福的周末。
通常,他太太埃莉丝比他先到家。火车一到布鲁斯特,德尔就给埃莉丝打电话,要她开车去车站接他。连拨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德尔大感惶惑,急忙跳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向家。
一下出租车,德尔心里咯噔一跳知道出了意外。只见他家房门紧闭,房间里没有亮灯。德尔打开门,大步进屋,室内冷冷清清,并无一人,地下室里反倒灯火通明,沙发后的地上,有堆烂皱皱的衣裳。德尔一愣几步抢过去,提起一看,是埃莉丝的大衣!德尔两眼发直,心中遏制不住一阵狂跳,一股凉气冷电般迅速传遍全身。
“埃莉丝!”德尔心中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她被人绑架走了!德尔知道,埃莉丝喜好整洁,理家有方,屋里屋外,一向有条不紊,井然成序。那件花呢大衣是去年德尔送她的生日礼物,绝不至于压皱弄脏,如此不爱惜。
想到这里,德尔只觉心头气紧,难以呼吸,猛然转身,狂奔出门,朝公用电话亭冲去。
10点45分,警署探员萨沃德赶到德尔的住所。德尔告诉萨沃德,他最后一次见到埃莉丝是在本周星期一。当时,她身着一件浅色毛衣,黑色下装,褐色皮靴,外面披着件紫红色花呢大衣,就是那件。他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照片,递给萨沃德探员,“埃莉丝身材颀长,亭亭玉立,眼睛呈琥珀色,亮丽动人,头发微卷,长垂齐腰。走路时大步迈前,昂首挺胸,眸光流转,柔发飘飘,很是引人注目。”此时此刻德尔料知埃莉丝是凶多吉少,但在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因而滔滔不绝,详尽细致地向萨沃德描述埃莉丝的种种特征,只盼能出现奇迹,尽快找到她。
然而,天下多有事与愿违之事。23日上午11点左右,在与布鲁斯特毗连的丹伯镇,巡警罗杰在一条荒僻小道上发现了埃莉丝的汽车。这辆福特轿车的左前轮被人用刀刺穿,车中座上有条毛毯,上面血渍斑斑,还夹杂有几根细细长长的茶色头发。
听到这个消息后,德尔张口结舌,木然而立,过了很久,才扁了扁嘴,就像个女童,“哇”的一下,放声大哭。
萨沃德柔声安慰说:“放松,放松!好啦,好啦!现在还不至于,现场四周整整搜索3 个小时,既没发现尸体,又没发现任何不祥的迹象,说明埃莉丝还没有遭毒手。”
德尔不再号哭,萨沃德探员的话似乎颇有道理。但他转念一想,还是放不下心,问:“那么,那条毛毯上血渍又是谁的呢?”
萨沃德刚读过实验室的报告,知道毛毯上的血与埃莉丝的血型相同;另外,毛毯上还有精液,同时他也知道,现场勘验专家在埃莉丝房间里的一个咖啡杯上发现有外人的指纹,很可能埃莉丝确是被人绑架、强奸,现在生死不明,至少已经受伤。但萨沃德认为,现在最好暂不对德尔晓以实情,一来德尔是被害人的丈夫,其嫌疑尚未排除,若告知其真相恐怕对案情不利;二来德尔似乎并非做作,故意装痴卖傻。可能遇害,他伤痛悲恻,溢于言表,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惶惶犹似惊弓之鸟,倘以实情相告,只怕有精神失常,颠狂发疯的危险。
“毛毯上的血渍当然很可能是埃莉丝的。”萨沃德探员轻描淡写地说,“但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她至多是受了点轻伤。你先不要太着急,我们正在抓紧调查,力争尽快救她脱险。”萨沃德叹口气,又说:“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找到线索,查明真相。”他目光炯炯,仔细观察德尔的表情。
德尔有气无力斜躺靠在沙发上,对他的一番话似乎听而不闻。萨沃德心中不禁油然对他生出无限怜悯,伸出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德尔浑身一震,仿佛大梦初醒,怔怔望着萨沃德。萨沃德又深深叹口气,问:“最近你家有没有外人去过?”
“外人……”德尔目光涣散,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之中。“……外人……”他又重复一遍。突然他双眼一亮,立即恢复常态,“是有外人!是个管道工,我们请他帮我们修理自来水管。啊,对,是他!”德尔两眼通红,似乎要喷射出火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那个人叫丹尼尔,是个朋友介绍来的,手艺不错,但阴阳怪气,总爱斜眼瞟看埃莉丝,一副没安好心的模样。一定是他干的!”
警署档案里有丹尼尔的材料,此人35岁,家住布鲁斯特,曾因抢劫、攻击和未遂强奸罪而3 次被判入狱,出狱后至今没有再干违法勾当。
11月24日,负责寻找尸体的警察在离汽车现场以西约3 公里处的一片灌木丛中发现埃莉丝的尸体。死者手足被缚,上身赤裸,双脚无鞋,嘴里塞着一双袜子和从她身上脱下的衬裤。
验尸表明,被害人曾被多次强奸,“虽然在现场没有强行闯入和反抗搏斗的迹象,但被害人的右臂和左腕均有多处刀伤,这表明她在被强奸以前曾和凶手进行殊死搏斗,……死因系窒息缺氧。”
由于以上一系列新发现,调查重点自然而然转到丹尼尔身上。但是,作为重大嫌疑对象的丹尼尔连连叫冤,说他的确去德尔家干过杂活,也认识德尔的太太埃莉丝,但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帕特南镇,和一个朋友一道看电视,他那个朋友绝对肯定地证实了他的说法。
侦破至此陷入僵局。德尔和丹尼尔作为此案的头号嫌疑,各有各的作案可能或动机,警方却一筹莫展,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区别良莠,辨清善恶,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更令人头疼的是,由于时日太长,露天曝光,对毛毯及埃莉丝身上的精液所做的化验只能得出指标,即只知凶犯属O 型血,恰巧丹尼和德尔两人的血型又都同属O型。
萨沃德探员更苦苦思索,想要找到破解此案的钥匙。最后,他想虽然两人都说自己不在杀人现场,但这两个之中必定有一个在说假话,而这个说假话的人既然当时是在现场,就极有可能曾被人看见;而在案发前后既有人看见凶手在现场附近又不愿意说,就必定另有原因,要想弄清真相,就必须深入调查,找出原因。
11月29日,萨沃德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者是个女子,她说11月23日拂晓时分,她在丹伯里郊外一座水塔上等着拍日出的镜头,想送给她母亲作圣诞礼物,忽见远处小道上开来一辆车,当时天色微明,但树林夹道,树阴蔽光,朦胧模糊,能见度很差,那辆车却不开车灯缓缓而行,她觉得奇怪,就调转镜头将焦距对准那车。
“只见那辆车停下来,车中走出个宽肩壮汉,满脸胡须,但晨光太微,看不清他的脸。那人下车后,贼头贼脑,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他绕到车的左面,拉开后门从车里抱出一具尸体,钻进树林。我更加看不清楚他了,但我调好的焦距紧紧跟踪,镜头一直对准他在林中晃动的身影。他转了一大圈,似乎觉得不妥,又调回头朝水塔方向走来。当时东方发白,光线已足,我猛按快门,拍得几张他横抱尸体的照片……这照片,我已于昨天挂号寄给警署。”说完“咔嗒”一声挂断电话。
1997年3 月,丹尼尔被判处32年有期徒刑。
十九
如此邻居
纽约市昆斯区,1996年3 月13日凌晨3 点13分,奥斯汀街行人绝迹,寂静冷清。突然,街上传来凄厉刺耳的一声尖叫,划破黑夜的静,搅碎居民的梦,“来人呀!救救我!”
邻近楼上的几个房间里亮起灯光,有人推开窗户,探头张望。
沉沉夜色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正在追逐一个纤小的弱女子,弱女子跌跌撞撞,向前狂奔,瘦男人紧追不舍。他手持利刃,寒光逼人,神情悍恶,张牙舞爪,仿佛传说中的夺命死神。
“死神”终于追上了其猎物,他怪叫一声,朝前猛扑抱住猎物的双腿,将其摁倒在地,手撕嘴咬扒开她的上衣,凑过头去,一阵狂吻。弱女子吓得哇哇叫,东躲西闪,缩作一团。突然她蓦地跳起,挣脱“魔爪”,魂惊胆破,跑开几步。
“死神”手快脚灵,三跳两跳,又追到她身后,长臂一探,将她牢牢抓住。就在这时,只见黑暗中寒光一闪,他已将手中利刃送入女子的腰肋。“啊呀,救命啊!杀死人啦!”弱女子痛声疾呼。
楼上窗口探伸出更多脑袋,人人屏声闭息,张嘴瞪眼,不眨眼地“高坐观战”,仿佛楼下是古罗马斗兽场中的生死血战。
“死神”大受鼓舞,杀兴倍增,他高举尖刀死命刺下,一把抽出,再举刀过顶,在空中划个圆弧,极尽夸张炫耀之能事,仿佛英雄在众人的欢呼下手刃仇敌。
弱女子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静夜中听来,格外令人胆寒心惊,不忍入耳。“救命!救命啊!”
“住手,你这恶棍!”一男子突然朝楼下暴吼一声,“要不滚,我非拧断你的脖子!”
“死神”陡然一惊,抬头急看,见喊话者怒目圆睁,揎袖捋臂,一副真要干仗的架势,连忙“闭幕卸装”撇下猎物,向停车场逃去。
弱女子艰难地爬起,脚步趔趄,哭哭啼啼往家走,看“戏”的邻居松口气,收回脖颈,关窗熄灯,重新睡觉。
几分钟后,“死神”开车回转,刚恢复平静的街道于是又响起那女子的长声惨叫:“上帝,噢,上帝,他又来了,帮帮我,大家帮帮我!啊——!救命啊,我要死啦!”
“高潮”突起,楼上的窗户几乎全被推开。弱女子历尽艰辛,爬滚两米捱近公寓大门,再有几步就可脱离险境,但“死神”去而复返,这最后的攻击重创致命,她已无力呼号,两眼向天,瘫软在地。
“猎物”的名字叫基蒂,年仅25岁,酒吧招待员,平日温柔文静,善待邻里,左右和睦。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从她意外遭遇攻击,到3 点43分海伦小姐给警方报案,前后共有半个小时!在此期间,竟无一个邻居打开房门,冲下楼去,与行凶歹徒搏斗较量,更无一个良知未泯的公民给警署报案求救,有的只是斗牛场观众所特有的专注以及难以名状的忘我的冲动!
3 点55分巡警卡罗尔到现场。
林克太太坐在血泊之中,满面泪痕,怀中搂着昏迷不醒的基蒂,来回轻摇,仿佛母亲在哄婴儿睡觉。“乖乖基蒂,警察来了!”她一边轻抚基蒂的细红棕发,一边柔声说。
林克太太抬起头,拉住卡罗尔伸出的手,说:“我刚睡下就听见基蒂的呼救声,等我出来时,凶手已逃走了!”
急救人员把基蒂抬上担架,火速送往医院。基蒂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她口中模模糊糊念念有词:“黑暗……黑暗……!好黑啊!……他是个黑人,一个黑人!”随车去医院的桑格探员反复在基蒂耳边轻声询问:“基蒂,告诉我是谁干的。”基蒂全无所闻,直到医院都没睁开过眼睛。
凌晨6 点半,桑格探员从医院返回现场,“基蒂死了!”他对探长说,“入院后半小时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医生们全力抢救,终于没能救治她。”
听完桑格的话,约瑟夫探长更是火冒三丈“疯狂,全然的疯狂,不可思议,不可饶恕的疯狂!”探长一口气骂了四个“疯狂”。倒把桑格探员吓一大跳,“怎么回事?”他急忙问。
“怎么回事?”探长怒不可遏,两眼喷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探长解释说,他共派出12名警官向基蒂的邻居询问调查,结果发现,半数以上的邻居都曾亲眼目睹基蒂被害的全过程。但是,“他们在干什么呢?”讲到这里,探长心头再度火起,“他们躲在自己的家里,趴在二楼的窗台上,仿佛楼下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耍把戏!”
“那么给我们报警的是谁?”桑格探员问。
“报警的女子叫海伦。”探长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报警吗?”探长余怒未消,补问一句。“为什么?”桑格问。
探长告诉他,当时,多数邻居都只是旁观,其中有个男子,名叫特洛弗,他卧室的窗口对面正好是那家酒吧,基蒂第二次遭遇攻击就在酒吧门口。特洛弗清清楚楚地听到、看到了一切,但他既未报警,也未设法阻止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惨案。
“你猜他干了些什么?”探长的怒火重又燃烧起来,“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干脆把房间里的灯关掉,然后趴在窗台上,细细品味!”
“后来,”探长继续说,“他听到基蒂叫得越来越惨,又见那歹徒越捅越狠,才开始发觉不对劲。他拿起电话,向他的一个朋友请教,问对方他该怎么办,那朋友告诉他,既然他不想惹麻烦,楼下事情又已发展到不能管的地步,他可以打电话给同楼某位好心的女士或老人,请他们给警方报案。于是特洛弗给海伦打电话,幸而海伦的确还算心善,立即就向我们报警。”
“我全明白了!”桑格探员说,难怪在去医院的路上,基蒂张口闭口的就只有“黑暗”两个字!
“还有那位善良的老夫人林克太太!”探长气呼呼地说,“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个‘圣母玛丽亚’,后来发现完全两样!基蒂终于爬到公寓大门口时,林克太太就在门背后,只要虚张声势,大吼几声,或者开门跨出两步就可以把基蒂扶进公寓,至少把凶手吓跑,但她没有那样做。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害怕!怕自己身上被捅个窟窿。”
“不可想象,不可想象!”桑格连声说。
“耻辱!”探长越发怒气冲冲,“这是纽约的耻辱,所有美国公民的耻辱。共有38人,亲眼目睹这场血案,真不知他们的良心何在,起码的公民职责、人道精神何在!在这些人中间,只要有一个人拿起电话,及时报警——这是举手之劳——就可制止这场残暴的谋杀,可恨的是,没有一个人这样做!”
3 月18日,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警方将凶手莫斯利逮捕归案。
1996年7 月1 日,莫斯利被判处死刑;同年11月,纽约州上诉法庭将其死刑改为无期徒刑。
基蒂已被埋葬,莫斯利也开始服刑,但公众舆论仍在谴责那38名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慈爱邻人”,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也在思考研究,到底是什么复杂的动机使他们作出如此消极的、反人道的反应。
也许,这将永远是个谜。
二十
机关算尽太聪明
希尔斯代尔县位于密西根州南部边陲,毗邻俄亥俄,山环水绕,田肥物丰,盛产瓜果菜蔬。1992年春暖花开时节,戴维斯在郊外的皮茨福德村买下50英亩农田和一座大农舍,与他温柔美丽的新娘香农在这里安家落户,静心务农。
戴维斯和香农刚在拉斯维加斯度完蜜月,他们在那座不夜赌城昼卧夜出,狂赌尽欢,把手中的钱花得一干二净,最后回到农场时,戴维斯身上仅剩下20美元。
事实上,香农对戴维斯可说一无所知,只是她想报答戴维斯对她的一片痴情。两个月前,他们偶然相识,戴维斯对她一见倾心,朝请喝茶,夜邀吃饭,曲意逢迎,用心侍候,又是甜言蜜语,又是海誓山盟,软缠硬磨,终于使她招架不住,答应和他结婚。
婚前,戴维斯过着充满冒险传奇色彩的生活,他曾驾帆船绕地球航行;他还曾驾驶过各种新式民用航空飞机。他告诉香农,他已厌倦那种四处飘泊的生活,要在农场清闲自在地享受田园风光和天伦之乐。
香农喜爱大自然,每天上午,她都陪戴维斯去农场巡视,有时还同雇工一道干活;下午她喜欢独自去河边散步;到晚间,夫妻二人坐在屋前的绿茵草坪上,听两曲优雅的音乐,喝几口家酿的美酒,或策马小跑,跑步散心。日子流水般迅速逝去。农场的第一批瓜果喜获丰收。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惨剧。1994年7 月23日傍晚,香农一不留意,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脑颅受损,当场丧命。
经法医验证,确系事故死亡。3 天以后香农被埋入黄土。
戴维斯祸从天降,痛失爱妻,开始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卖掉了所有的马匹,放弃了一切的娱乐闭门却客,息交绝游。
半年后,《底特律自由报》登出一篇署名文章,对香农的死提出质疑,其根据是婚后戴维斯曾数次去保险公司,为香农买下7 张人寿保险单,其保险金总额高达30万美元,受益人自然是戴维斯自己。
这篇文章在皮茨福德和香农的故乡内革达引起轩然大波,香农的亲友故交奔走相告,鸣冤叫屈,强烈要求重新验尸,追查凶手。
戴维斯对所有的这一切付之一笑,淡然解释说,30万人寿保险金确有其事,但出于对他前妻的敬意,他从未想过要去取用那钱,只因后来田产歉收,债务吃紧,万不得已,才从保险公司取出7 万美元。
1996年4 月2 日,密西根州首席检察官凯利收到戴维斯邻居的联名投诉,认为戴维斯有谋杀嫌疑,要求立案侦查。
布鲁克探员受命调查此案。和戴维斯的邻居进行多次谈话后,他发现戴维斯确有嫌疑。4 月8 日,布鲁克亲赴内华达,找香农的亲友,进一步了解情况。
香农的一个亲戚说,在香农的葬礼完毕后,她注意到戴维斯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便心中起疑,问戴维斯:“香农有没有人寿保险?”戴维斯摇头叹道:“没有。要是有就好啦!”“从一开始,我就反对香农嫁给戴维斯。”香农的亲戚说,“因为我不喜欢他那种阴阳怪气的样子。”
4 月9 日,首席检察官凯利收到戴维斯前女朋友写来的一封信,信中说戴维斯曾告诉他,市场上有一种罕为人知的药物,叫氯化琥珀胆碱,是专门用于骨骼肌肉的松弛剂,但过量注射会使人当即丧命。戴维斯说,“任是再高明的警探对它也是一筹莫展,因为目前还没有办法查出人体中是否被注射有琥珀胆!”
当日下午,凯利委派弗兰克探长对此事进行调查。
4 月10日,弗兰克探长发现,戴维斯已于9 日深夜畏罪潜逃。
由于缺乏确凿物证,警方不能公开通缉戴维斯,只能秘密调查,收集真凭实据,并追踪其下落。
转眼已是1996年秋,美国毒物学家福尼博士在瑞典与人合作研究取得成果,能轻易查出人体是否摄入氯化琥珀胆碱。
福尼博士的这项科研成果在医学杂志上发表后,很快有人将此论文的复印件寄给希尔斯代尔县新任警长谢尼;不久香农的亲友也得知此事,经多方活动,施加压力,促成开棺验尸。
1996年10月,福尼博士被请回美国,主持验尸。结果表明,香农体内确有过量的琥珀胆!
为提高测验的精确度和科学性,福尼博士取下香农的肝、胰标本,返回瑞典后,重复进行若干测验,得出的结果完全相同。
据此,警方宣布,“香农并非死于意外事故,而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戴维斯借口骑马,把香农骗至无人之处,给她注入过量的琥珀胆后,造成事故假象以谋取她的人寿保险金。为不使其罪行败露,戴维斯故意拖延不领那笔巨款。”
1996年12月28日,在希尔斯代尔县皮茨福德村,几个农场主在酒吧聚会,吧台上有部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突然,其中一人大叫起来:“嘿!快看,那不是戴维斯吗?”
那则新闻是关于泛美航空公司增设一趟到夏威夷的特别航班,并特意向观众介绍那架波音747 飞机的机长迈耶斯,说他具有丰富的航空知识,出色的飞行技巧,严谨的工作态度;还专门提到,半年前因机械故障飞机需做强迫着陆。迈耶斯表现镇定,转危为安,被同机乘客奉若神明。
当晚10点,弗兰克探长给联邦调查局在夏威夷的分部打电话,通知他们,泛美航空公司在夏威夷新设班机的机长迈耶斯就是密西根警方通缉已久的杀人逃犯戴维斯。他改名换姓,新设发式,加戴假须,但他的邻居们在电视上一眼认出了他!
1997年1 月5 日,联邦调查局的桑迪探员从檀香山飞抵帕戈,并于次日把戴维斯逮捕归案。
1 月12日,戴维斯被引渡回希尔斯代尔;同年3 月4 日,戴维斯作出招供,他说早在1978年,他就在报上读过一篇文章,说有种叫氯化琥珀胆碱的药物,主要成分和印第安人所用的毒箭涂料相同,过量的注射可麻痹胸腔膈肌,使人无法呼吸,窒息致死。而现代医学无法查明人体中是否含有琥珀胆!此后若干年,“我都在想,这是个绝妙的生财之道。后来,我把琥珀胆用于香农身上,果然灵验。为做到算无遗策,我在婚后故意常带香农出门游玩,给人留下我们相亲相爱,互不可缺的印象。”
戴维斯沮丧地补充说:“本来你们根本无法抓到我,只怪我虚荣心过盛,一时糊涂,让电视台给我摄像!”
1997年10月19日,戴维斯被判处无期徒刑。
二十一
浪漫女与恶煞男
佛罗里达州帕姆比奇县,1996年7 月3 日,整个下午,都是细雨绵绵,好容易挨到黄昏,天空竟意外放晴,桑德拉喜不自胜,坐在梳妆台前,施粉描眉,整理头发。
19点40分,桑德拉穿戴整齐,关门上锁,外出寻找刺激。
酒吧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明天就将是美国独立纪念日,人人心情欢畅,个个喜笑颜开,即使是陌生人,也都互致问候,开怀畅饮。
同座的一位中年男子见桑德拉单身一人,主动提出要为她买杯白兰地,桑德拉欣然点头。他们且饮且谈,眉飞色舞,和谐投机。
喝完第二杯酒,中年男子面露倦意起身告辞,桑德拉大感败兴,起身将他恭送出门。
桑德拉站在酒吧门口,正在难断进退之时,迎面走来一位“白马王子”,他年轻且举止潇洒,礼貌得体,朝桑德拉微微点点头:“小姐,一同喝两杯如何?”
桑德拉大喜过望,任他轻揽腰枝,重回酒吧入座。英俊男子自我介绍说,他叫伯恩斯,刚和妻子离婚,最怕假日寂寞,所以来此喝酒消遣,“想不到竟然遇上如此一个难描难画的美人儿!”
桑德拉捻弄衣襟,羞面通红。伯恩斯见她欣然受用,又是天上地下,一阵猛吹,桑德拉腾云驾雾飘若升仙,一连又喝下4 杯白兰地。
时针飞转,眨眼间指到12点。伯恩斯提议由他开车送桑德拉回家。桑德拉一生追求浪漫情趣,从不推拒翩翩男子的美意邀请,更何况喜庆佳节,巧遇知己,又多喝了几杯,头重脚轻,料想自己也无法开车,于是借酒撒娇,热言热语,挽颈勾肩地和伯恩斯上了车。
街上夜风轻爽,红男绿女,相亲相爱,勾手同行。桑德拉感觉如飘如飞,肚中的酒精上涌,催促着想象的翅膀,她真恨不能立即到家,与身边这位倜傥青年共度欢夜。
“我们到了,亲爱的。”伯恩斯的轻声柔语,惊醒桑德拉的美妙之梦。她坐直身子,往外一看,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警惕。
窗外似乎是荒地野郊,虫鸣蚊飞,杂草丛生,有汪池水,水面平静,映着月光,给人如梦如幻的感觉。
“我们这是在哪里?”桑德拉娇声问道。
“来吧!”伯恩斯很不耐烦,伸手将桑德拉扶下车。
“怎么?”桑德拉迷惑不解地问,“就在这地上?”这里虽然月色如水,风爽气清,但和桑德拉想象中的温柔乡相去太远。
突然,伯恩斯张牙咧嘴,怪叫一声,朝桑德拉扑来,将她推倒在地,一阵狂撕,把桑德拉的衣服剥去,压在她身上,连抓带咬,嗷嗷乱叫,像条疯狗。
桑德拉拚命挣扎,嘶声喊叫,无奈美酒虽好,却软了筋骨,既无力推开他,也抬不高嗓音。
这时,桑德拉心中掠过一个可怕的字眼!“施虐狂!”她从前曾听人讲起过这种人,他们要在殴打、折磨乃至撕咬对方的时候,才能得到兽欲的满足。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中意情郎就是这种人!桑德拉不顾一切,奋力一推,同时就势一滚,把伯恩斯丢在一旁。她想站起来逃跑,但是,手脚松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就在此时,桑德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看见伯恩斯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个亮晃晃的东西,神情异样,目光闪闪,猫腰伸臂,一步步朝她逼近。
桑德拉终于看清楚了伯恩斯手中紧握的是块月牙状玻璃片,一块又大又长又厚又亮的玻璃片!她躺在草地上,浑身僵直,似乎看见地狱之门洞开,青面獠牙的死神向她慢慢伸出又细又长的黑手。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夺路逃命。
伯恩斯跃前扑下,双手扳住桑德拉的肩膀,用力一翻,桑德拉面朝地背向天,被伯恩斯死死压在下面。
桑德拉吓得冷汗透背,目眩耳鸣。突然,她感觉下身一阵剧痛,有如万针刺体,热铁烙身,微温淡热的鲜血一阵一阵地涌出。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重又被翻回正面。伯恩斯几声怪叫,重新拿起玻璃片,朝桑德拉的腹部狠戳下去。
在最后弥留之际,桑德拉感到的是伯恩斯沉重的躯体在她身上来回扭动。经过一阵折腾后,伯恩斯将桑德拉拖到池塘边,一脚踢入水中。池水很凉,但是桑德拉没有,也永远不会再有丝毫的感觉……
巴塔斯探员赶到现场时,东方已经发白,被害人半浮在池塘中,池塘边停有一辆淡黄色菲亚特轿车,车前的草地上有一滩凝血。
现场勘验专家告诉巴塔斯探员,因为拂晓前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残留的足迹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可以说基本已失去参考价值,只能大致辨出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被害人,男的无疑是凶手。至于他的身高体重,或鞋底花纹,都已无从验查。”
上午11点半,巴塔斯探员打电话给报案者,请他午饭后去一趟警署,“我想再和你谈谈,核实一些情况。”
报案者叫特里,28岁,帕姆比奇县居民。他说凌晨6 点左右,他从现场附近经过,见一瘦高男子慌慌张张走上齐安 编著路,向他挥手,想搭车进城。他见那人满身血斑,没有停车。“等那人走开后,我把车开回原处,在池塘里发现了那具尸体。”
“我发现你说话时很紧张,”巴塔斯说,“请问这是为什么?”
“是的,我很紧张。”特里回答说,“因为我曾坐过牢。”
巴塔斯探员请特里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当时现场四周的情形。特里滔滔不绝,越讲越激动,竟一口气讲了5 分钟。
讲完以后,特里说:“我知道的都讲了,可以让我回家了吗?”
“谢谢您的合作,特里先生!”巴塔斯说,“但我很遗憾,因为现在还不能让你走。”
特里站起来又坐下,显得十分紧张,他低眼垂眉,声音发颤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细节太多!”巴塔斯探员说,“比如女尸都是仰面浮在水中,你何以知道被害人的臀部偏下处被人捅过一刀?”
“这……”
“这只能证明一个问题,”巴塔斯说,“被害人被奸污谋杀时,你就在现场!”
“我……我……”
“你!你!”巴塔斯探员站起身,走到特里面前,居高临下,俯看他左右避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你就是凶手!”
1996年12月14日,特里因二级谋杀罪被判处四十年监禁;因为绑架、性攻击罪被判处三十五年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