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雄侦查兵 日期:2013-06-02 11:32:50
英雄侦查兵
“侦察英雄”、广州军区守备某师侦察连连长隆志勇
我是壮族人,1979年入伍,今年27岁。1977年高中毕业后,我担任过小学教师,在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担任民兵连副连长,带领一个民兵排,配合部队作战,消灭了四名越军特工。入伍八年来,在对越斗争第一线,我一直战斗在侦察兵的岗位上。
我们边防侦察兵,常年累月在高山上守卡,在边境线巡逻,在丛林中潜伏,与艰难困苦打交道是家常便饭。一次,上级交给我们连一项侦察任务,当时我正感冒发高烧,领导看我有病,没有让我参加。我一听急了,找队长磨了两个多小时的嘴皮,对他说,我是本地人,熟悉道路,终于把任务抢到了手。在翻越一个山坡时,由于身体虚弱,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下去10多米,掉进越军设下的陷井,四根竹签插入了我的两个小腿。我死死地用双手撑住井壁,身子才没有倒下去。当战友们把我从陷井里拉上来时,三四十厘米长的竹签还插在我的腿上。我平躺在地上,一名战士按住我的腿,另一名战士拔竹签,每根竹签都插入有两三厘米深,拔出来时沾着带血的碎肉,痛得我几乎晕死过去。队长要派人送我回去。我想,天亮前我们必须插到指定位置,我虽然受了伤,但脚还可以走路,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
我硬是咬着牙,继续走在前面带路,一直坚持到第二天完成侦察任务。有时为了观察一个重要目标,捕捉一个战机,我们要在敌人的眼皮下潜伏几天、甚至几十天。
一次,越军集结大批炮兵,向我边境地区不断炮击。为了查明敌军炮阵地和敌人活动情况,为我炮兵指示目标,上级命令我带一个班,配合炮兵前方观察所,潜伏在某高地设观察哨。这个高地孤立、突出,左右两侧和前方都有敌人的驻兵点,在敌火力直接控制之下。高地与后方的运输线被敌封锁,物资供应常常中断,我们几乎全靠吃压缩干粮充饥。阵地经常断水,我们就在地上铺上雨衣,接点雨水喝,有时实在渴得没办法,就用匕首挖风尾草根解渴,这种草根又苦又涩,吃到嘴里连舌头都麻了。当时天气变化无常,一会儿太阳烤得我们口干舌操,头昏限花,一会儿倾盆大雨,把我们全身淋透。小咬、蚊虫和山蚂蟥,昼夜不停地叮咬我们。有一天,我感到档部痒得难忍,脱下长裤一看,只见大腿内侧爬着10多条吃得胀鼓鼓的山蚂蟥。全班10名同志有的发高烧,有的拉肚子,我也整整拉了七天。我们忍受困苦,顽强生存,连续观察了46个昼夜,先后向我指挥所报告敌情64次,用照相机拍下了敌人一个驻兵点、两个观察哨、一座弹药库、三处炮阵地的照片,为我炮兵指示了准确的目标。当我们撤离这个高地时,战友们个个两眼深陷,头发老长。看着这副样子,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炮兵部队称赞我们侦察兵是他们的眼睛,主动为我们请功。
有人说,战火中的侦察兵,是常与死神握手的人。这话毫不夸张。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随时都有踩响地雷、遭敌伏击的危险,与越军短兵相接更是生与死的搏斗。
就拿1984年3 月的一次捕俘战斗来说吧:那天凌晨1 点,我和六名战友趁着夜暗,到达了预定的设伏点。上午9 点零5 分,六名越军特工全副武装,拉开距离,沿着河沟边的小路,向我边境摸来。在距离我们200 米处,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下来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然后四名越军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剩下两名一前一后向我们伏击区走来。离我们约50米时,一个家伙突然“哗啦”一声推上了子弹,举起枪瞄准。莫非是敌人发现了我们?顿时,我们紧张起来,因为我们潜伏地的两侧都是敌人的阵地,正前方是敌人的哨所,一旦暴露发生枪战,我们将三面受敌,陷入敌人的火网,即使先敌开火,也难以脱险。这时,我一边示意战友们要沉着,一边冷静地观察,发现敌人的瞄准并无目标,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而且也没有叫回他们的四名同伙,我判断他们是为了壮一壮胆。果然,这两个家伙端着枪,继续走了过来。20米、10米……两米,我突地从草丛跃起,向走在前面的敌人猛扑过去。这家伙还有一手,就在我跃起的当儿,他一闪身就把枪口抵住我的胸口。几乎在同一瞬间,我迅速挥起左手,一个挡击劈枪动作,抓住敌人的枪管,右掌砍在敌人端枪的手上,将敌冲锋枪打落在地,紧接着右拳横勾贯耳,击中敌人头部,左拳猛击敌人腹部,右脚一个反弹勾踢,四个迅速有力的动作,将敌人打倒。我一个飞身扑上去,骑在敌人的身上。没料到这家伙也有点武功,在挣扎反抗中,拳打脚踢,一个“倒挂金钓”踢中我的后脑勺,反过来把我压倒在地,两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感到呼吸困难,眼冒金星,稍一松弛,就可能被敌人掐死。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败在越寇手里!我运足气,脚一蹬,身体一拱,一个鲤鱼打挺动作把他掀翻在地,重新压在敌人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并用越语喊道:“不准动,我们宽待俘虏,再反抗就打死你!”这时,一名战友也冲了上来,一起把敌人抓住了。
后面那名越军,看到这场搏斗情景,吓得撒腿就往回跑,被两名战友用微声冲锋枪击毙。另四名越军,这时转到我们右侧的半山腰上,离我们搏斗的地方约60米,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伸着脖子往下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掩护我们的火力组全部撩倒。这场战斗仅用了一分多钟。等到驻兵点的敌人赶来增援时,我们已押着俘虏,撤离了战场。经过审讯,这个俘虏是个特工班长,向我们供出了敌特工营的兵力分布和活动规律,为上级制定打击敌特工活动的方案提供了依据。
战场上的情况是复杂多变的,无论事先上级指示怎样具体,想得如何周密,都不可能与实战情况完全符合。我们侦察兵执行任务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就要善于随机应变,化险为夷。1985年10月,我们连接受了抓捕敌军特工的任务,当时我是副连长。经过周密计划,我带着八名侦察兵,在夜雾中出发了。到达现地一看,糟糕,预定设伏点的地形对我们很不利。这是一块很高的土坎,紧靠着敌人必经的公路,公路下面长满了茅草,再下去是一条弯曲的水沟。如果我们在土坎上潜伏,虽然居高临下,便于出击,但是,从上往下跳,空间比较大,敌人一惊动,一个翻滚就可沿着水沟逃跑。于是,我果断地将潜伏点改在公路下面的草丛里,从下往上,迫使敌逃无退路。我隐蔽在便于观察的草丛中,其他战士挖坑隐蔽,人藏在坑内,上面盖着草皮、树枝,只露出两只眼睛监视来敌。第二天清晨,大雾还没有散去,我们就接到指挥组发来的信号:“六条黄狗翘着尾巴过来了。”这是暗语六名越军带着枪过来了。我发出暗号,要大家做好战斗准备。这伙敌人经常到我边境骚扰破坏,非常狡猾,他们走了一段,又停下来,叫两名上山砍柴的越南老百姓牵着一条狗在前面探路。进入我伏击区时,那条狗似乎发现了什么,到处乱窜,在二班长闻德刚隐蔽的土坑周围闻来闻去。有个越南老百姓停在路边撒尿,正好撒在一班长范远辉的头上。我心里“格登”一下,头发都竖起来了。只要一班长稍微一动,就会暴露目标。但他屏住呼吸,纹丝不动。越南老百姓没有发现什么,就拉着狗走了。
后面的六名越军,看见前面没有什么情况,就拉开距离,大着胆于朝我们走来。当四名敌人拐进一条岔路后,后面的两名敌人刚好走近我身边,我喊一声“上!”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一个敌人慌乱中调转枪口,准备射击,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挡开了他的冲锋枪,紧接着朝他的胸口直捅一棍,一个飞腿踢中他的裆部,敌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我们生擒了。与此同时,另一名敌人挥起砍刀朝我头上劈来,我又一棍扫过去,砍刀飞出老远,他见势不妙,掉头就跑,立即被我战友开枪击毙。
当我们准备按预定路线撤回时,我一想,这场搏斗,很可能惊动了驻兵点的敌人。
如果按原方案规定的路线,正好经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地段,势必造成伤亡。我当即决定走另一条路。虽然这条路要攀一道悬崖,过100 多米的雷区,但出其不意,可以避开敌人的火力控制区,比较安全。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刚刚离开潜伏地点约50多米时,敌人的炮火就封锁了我们原定的返回路线,炸得草木横飞。我们押着俘虏,全部安全返回。‘
在战斗中,我们重视对敌情的研究,熟悉敌人的特点,抓住战机,歼灭敌人。
有一段时间,我们当面越军一个驻兵点的敌人,多次袭拢我边境群众,并企图偷袭我边防哨所,上级决定拔掉这个钉子。受领任务后,我们四次前出潜伏侦察,两次抵近观察。根据掌握的情况分析,要全歼这股敌人,困难很大。这股敌人驻在公路右侧,便于机动,它的西南、东南约一公里处分别驻扎着敌人的两个连,东北、西北方向分别设立了两个观察哨,形成环形防御。弄得不好,进得去,出不来。但也有许多有利条件,主要是敌人各驻兵点的结合部是山坳,地形比较复杂,便于我隐蔽穿插。另外,敌人夜间怕中埋伏,不敢轻举妄动。师首长同我们一起经过反复分析论证,确定了“以少胜多,快打抉撤”的战斗方案,决定发挥我们侦察兵熟悉地形、行动灵活的特长,以奇袭的方式歼灭这股敌人。连队挑选了15名战斗经验比较丰富的侦察兵,组成破袭组,由老连长任组长,我任副组长带尖兵组。出发前,我突然收到女朋友托人捎来的一封信。拆开一看,原来是绝交信。信中写道:“作为侦察兵,你是千万中的一个,作为我的未婚夫,你是我唯一的一个。与其担心将来失去,不如现在失去。”当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虽说我已经历过几次失恋,可象这次出征之前的变故,还是第一次。但我想,一场激烈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不允许自己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我站在队前高喊一声“出发”,个人的苦恼就抛到脑后去了。那天夜里,下着毛毛细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为了避开敌人的雷区,我们选择了半山腰上一条迂回曲折的小路,10多公里整整走了五个多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到敌驻兵点侧后20余米处。刚刚占领射击位置,敌人的两条军犬狂叫着向我们扑过来。敌两名哨兵立即警惕起来,端着枪,打着手电向前搜索。情况紧急!我和老连长举起微声冲锋枪,先敌开火,一梭子弹扫过去,将两名敌人和两条军犬打死。几乎同时,一班长打出一发信号弹,把整个目标照得雪亮。“打!”
我们八具火箭筒和七支冲锋枪一齐开火,敌驻兵点成为一片火海,敌人有的还在梦中就见了阎王,有的穿着裤衩想往外逃,刚出门就被密集的子弹送上了西天。在火光映照下,我们又发现敌人的一个弹药库,使发射一发火箭弹将其引爆。这次战斗,仅用了三分钟,取得了歼敌32名、我无一伤亡的战果。边境群众听说我们消灭了这股敌人,纷纷赶来营区慰问,说我们为他们报了仇,除了害!上级首长表扬我们创造了一个成功的破袭战例。事后,有的战友得知我是带着女友绝交信上战场的,便要去找那个姑娘讲理,我劝阻了他们。我觉得,爱情是应以理解为基础的,我不能强求一个不理解我们侦察兵的姑娘为我作出牺牲。一个热爱祖国,献身国防的人,最终是能赢得爱情的。现在我已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战友们都亲切地称他是小侦察兵。
八年来,在一次次出生人死的战斗中,我之所以没有胆怯,没有后退,那是因为我是抱着保卫家乡、报效祖国的强烈愿望来当兵的。我的家在广西靖西县吞盘乡,与越南只有一山之隔。越南霸权主义者恩将仇抱,对我边境进行武装挑衅,破坏了家乡人民的安宁生活。1978年,我的舅父才38岁,在下地劳动时,被越军特工埋设的地雷炸断左腿,成了终身残废。我的好同学黄海,在上学路上被越军抓走,至今生死不明。在边境线,象我舅父、同学那样无辜受害的还有很多。这——桩桩血案,在我心头燃烧起仇恨的烈火。我家附近有座烈士陵园,里面长眠着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的烈士,他们大多是异乡的兄弟。我想,为了祖国的安宁,异乡兄弟尚且献身在我的家乡,我作为一个生活在边境的壮乡青年,在家乡还不得安宁的今天,更有责任保家卫国。于是,我毅然放弃了当公安干部的机会,加入了边防侦察兵的行列。
要当一名智勇双全的侦察兵,平时千锤百炼很重要。从当兵那天起,我就勤学苦练过硬的侦察本领。老排长王永流,有一身好武艺,对我们要求很严格,有时甚至显得好象有点无情。每天清晨,他带领我们进行十公里武装越野,晚上要我们一口气投36格手榴弹,做50个俯卧撑,手拿砖块蹲马步,每天双手推砖一万次。我虽然生长在边境山区,从小苦惯了,一天练下来,全身骨头也象散了架一样,吃饭时拿不稳筷子,上厕所两腿蹲不住。特别是攀登训练,有时真叫人有点挺不住。有一天,排长把我们带到一个陡峭的山崖下,只见一根大拇指粗的尼龙绳,从300 多米高的崖顶垂下来。我系上保险,两手抓紧绳子,脚蹬绝壁,一步一步住上挪。当攀上约200 米高时,两臂酸痛抽筋,一下子滑了下来,手掌被绳子磨掉两块皮。我满以为排长会叫我休息,可谁知他给我两块膏药贴在手上,冲着我大声下达口令:“上!”我咬着牙,拼尽全力向上攀登了约50米,掉皮的手掌痛得我直冒冷汗,—下子又滑了下来。我揭开手上的膏药一看,刚才的伤口磨出了碎肉,鲜血染红了手掌。诽长走上前来,叫卫生员简单给我包扎了一下,又是一道口令:“上!”我忍不住掉泪了。不过哭归哭,上还得上。当天晚上,排长特地来找我,一方面安慰鼓励我,另一方面又给我讲只有平时练就一身硬功夫,战时才能圆满完成任务的道理。
我不怨恨排长、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后来在战斗中,我能一次又—次象猴子般敏捷地攀上一道道绝壁,避开敌人的雷区,多亏了排长对我们的严格训练。成千次的摔打,上万次的苦练,把我的身体练棒了,侦察本领提高了。十公里武装越野,我腿绑沙袋,肩负两个背包,能轻松地跑完全程。各种轻武器,我拿起来就能比较准确地射击,会打两种小炮。根据实战的需要,我努力学习掌握了军事地形学、气象、摄影、电台、汽车驾驶、越语等现代侦察技术;还到处拜师学艺,向民间拳师求教,并到少林寺学习了拳术、气功、点穴等我国的传统武术。由于我侦察、捕俘的技能比较全面,所以每次执行捕俘任务,领导都指定我担任第一捕俘手。
我的成长进步,是与部队优良传统的熏陶和许多英雄模范的榜样作用分不开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老班长、侦察英雄江恒游。老班长是个干部子弟,在侦察兵的岗位上战斗了九个春秋。他在艰苦、危险和爱情波折面前,从来没有动摇过献身边防的信念,先后30次带领战友完成侦察任务,曾荣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等功各两次。就在部队为他整理事迹材料,报话上级授予他侦察英雄称号的时候,他在一次战斗中英勇地牺牲了。我和战友们抱着老班长的遗体痛哭不已。他的牺牲引起全师上下的极大悲痛,师团领导亲自为他守灵,驻地群众从老人到儿童,成群结队地来向英雄告别。最令人难忘的场面是英雄的坟头。江桓游生前带过的退伍战士,有的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参加他的葬札;他刚确立恋爱关系、还未见过面的女友,在坟头泣不成声;就连曾与江桓游相好、后来又分手的女友,也赶到边境,在英雄的坟头洒下了悔恨的泪水。看到这些撕人肺腑的场面,我深深感到,我们侦察兵为国捐躯,是重于泰山的。人民理解我们,青年朋友理解我们。我决心沿着老班长的足迹走下去。从当班长、排长,到当连长,我都照着老班长的样子去做,每次执行任务,我总是开路在前,撤退在后,排雷抢在先,捕俘第一个上。
我从当侦察兵以来,先后30多次执行侦察、捕俘等作战任务,和战友们一道共毙敌42名,俘敌四名,其中我亲手俘敌两名,毙敌三名,我们没有一个伤亡。战友们信任我,说跟我执行任务,心里踏实。边境的群众称赞我是“80年代的李向阳”。
广州军区授予我“侦察英维”的荣誉称号,上级还先后给我记了两次一等功,三次三等功。而敌人对我恨之入骨,悬赏15万越元要买我的脑袋,扬言抓住我要千刀万剐。我感到荣誉应归功于党的教育,归功于部队首长的培养和战友们的帮助;敌人的仇恨和咒骂,使我感到无比自豪!人民的爱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我要在守边御敌的斗争中为人民再建新功!
摘自: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组织部编《新时代的英模全军英模代表大会集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