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大江 日期:2016-09-12 23:00:27
如果你累于人际交往,困于爱情谜团,为噩梦纠缠;如果你醉心于意念游戏,想知道意念真的能否控制别人的身体……那么,它就非常适合你——人工智能读心术。 精神分析家司空炬为了探明自闭症儿童“弟弟”自闭的原因,开始研发脑电波读心术。数年后,他成功研制出读心机。在研发的过程中,司空炬和“弟弟”的继母颜安格暗生情愫。 最终,一场脑电波对决,揭开了尘封的秘密…… 因为有这样的经验,请容许我对您的神奇给予合理的怀疑。而为了让我的怀疑更为合理,我愿意投下1000万元人民币的赌注设下一个赌局。 “你用让自己最舒适的方式躺下来就行了。在整个过程中,随时可以调整姿势。”说话的,是坐在她身后几米的精神分析师司空炬。 “现在,这种舒适、温暖的感觉漫过你的胸、你的腹,到达了你的腿部,像一道缓缓流动的光。 “再仔细看一看。” “没有人吗?” “有多少人?” “男的,还是女的?” “怎么变的?” “像一幅会动的画?” “街上有河水吗?” “什么样子的冰块?” “锐角?” “能描述得更详细些吗?” “河里是妈妈吗?” “还看到了什么吗?”
女子不回答,只是挣扎着。司空炬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连忙说道:“你掉转头,往回走。
“回到大厅,再顺着扶梯走上二楼。
“你推开门,回到躺椅上。我数到一,你就会醒来。
“三—二—”司空炬一拍手掌,“一。”
女子停止了扭动。司空炬站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肩,想让她醒来,却看到两行泪从女子的眼角淌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北极熊的厚皮上。他重新坐下,说道:“现在,你可以睡了。你会睡上一个很好的觉。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会觉得精力充沛,有勇气去迎接新的一天。”
司空炬将本来已经很微弱的灯光调得更暗了些,走到隔壁房间,对将近一个小时前被他赶出分析室的小青说道:“去陪着她,当心点。等她睡醒了,来叫我。”
五个半小时后,女子醒来了。她坐在弗洛伊德榻上,头发凌乱,脸上的薄妆被泪痕冲得沟壑阑干,显然有过一场痛哭。小青走过来,把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女子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她抿了口水,抬头看到司空炬站在前面几米处,于是又说道,“司空博士,谢谢您,我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很好。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心理测试游戏。”司空炬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房间另一角的屋顶射出一道雪亮的灯光,照在一张铺着厚实绿布的餐台上。餐台上很简单,摆着一套不锈钢西餐具—刀、叉和勺子,另有一双银制的筷子,搭在雪白的盘子边缘。盘子中央,放着一个法式小面包;盘子旁边的高脚杯里盛着暗红色的葡萄酒。
“现在,你去把刀拿起来,刺进面包里,把它切开。”
女子站了起来,正要朝餐桌走去,却看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惊叫,又跌回到躺椅上。
“有什么问题吗?”司空炬俯下身,问道。
“刀—不—”女子立即控制住了自己的惊惶,沉默着,进入了发呆的状态。
“司空博士,您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女子怔怔地坐了半晌,终于,很镇定地说道,“现在,请您再帮我一个忙,替我报一下警,我要自首。”又顿了顿,“我—杀—过—人。”
一旁的小青把眼睛瞪得几乎和嘴巴一样圆,司空炬却淡淡地挥了下手:“我知道。不要急,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自首书】
自首人:林那
出生日期:1977年6月30日
情况自述:我叫林那,深圳林那广告公司执行董事。我原名林娜,出生在四川省一个叫黑羊的小镇上。那件事发生后,我为自己改了名。
我本已经忘了这件事,以为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但由于常年的精神困扰,我在向精神分析师司空炬寻求治疗的过程中,恢复了记忆。我不愿意再在心中背负此事,现将此事叙述如下,并向公安机关自首。
我的父亲是一名边防战士,母亲是镇卫生院的医生。我五岁那年,父亲在执行任务时遭遇雪崩,尸骨无存,从此我跟母亲一起生活。母亲丧偶之后不久,就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也有过一些交往。但母亲不愿意让我受委屈,一直未能再婚。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结识了镇上税务所一个姓甘的干部。此人经济条件很好,而且头脑活络,很会讨女人欢心。母亲幻想他能够给予我们母女俩保护,因此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对甘情有独钟。
那件事情发生的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是在我十六岁时,因为事发后我昏迷了,而我昏迷的事发生在高中一年级。
那天下午,甘到我家的院子里来找母亲,但她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在温习功课。甘坐在椅子上不起身,东拉西扯跟我闲聊。我有些不耐烦,嫌他耽误了我的时间,却又不知道怎样打发他走。就在我站起身去找复习资料时,甘从背后扑倒我,把我拖到床上,强奸了。
我拼命挣扎,但我家的院子建在河边,跟其他住户最近也有百多米,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心中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仇恨,恨甘的无耻,恨妈妈眼瞎看上了这么个畜生,更恨自己无力反抗。
甘完事后,安抚了一会儿倒在床上痛哭的我,就向外走去。我从厨房里抓起一把尖刀,追了上去。他还没走出院子,我就追上了。在甘转过身来的瞬间,我把刀捅入了他的腹中。甘歪歪斜斜,倒进了黑羊河中。河水冲走了他,也冲走了我的耻辱和愤恨。我昏倒在地上。
母亲回家,把我弄到了床上。在我醒来后,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几天后,镇上贴出了有关甘失踪的悬赏找人告示,但我并不知道这跟我有关。
我醒来后大病一场,病好后不愿意再回到学校。母亲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我南下深圳打工。这二十多年里,我每年都会回家看望母亲,但她从来没有跟我谈起过甘。三年前,母亲死于癌症。我不知道她对甘失踪这件事有没有怀疑过我。
我长期受到身心疾病的困扰。在此次回乡参加同学会时,在朋友的推荐下找到司空炬博士。经过治疗,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这一段旧事。
我确认姓甘的是我杀的,特此自首。
林那
2014年10月7日
林那投案自首后,蜀都市委机关报跑政法口的记者偶然见到了这份自首书,就据此编发了一条小稿子,告知21年前黑羊镇税务所干部失踪的案件已告破。这条新闻没有什么反响,仅仅是同步到了电子版,甚至没有出现在该报自己的移动客户端上。
过了几周,同城一家都市报的记者了解到线索,改换角度重新写了一篇特稿件,把聚光灯打到了司空炬身上,讲述了一个少女刺杀强奸犯后失忆21年,经过精神分析治疗后恢复记忆的故事。
在报道中,催眠大师司空炬是一个能看到心灵世界的人。林那被催眠时提到的各种各样带锐角的锋利冰块,在他看来是刀,是刺杀的工具;变成冰块的房子,是隐藏在她记忆深处的案发地点;而红色的河水,是死者流出的血;她口中喊着“妈妈”,是绝望时无助的呼叫。催眠大师说,患者的“超我”让她忘记了这段旧事,司空炬则借助催眠术,让她回到了“本我”。
尽管有些“超我”“本我”等艰深的术语,但这篇报道还是一下子火了。稿件见报的第二日,在该报的微博账号以长微博形式发布后,又被微博编辑的慧眼发现,将它放上了热门话题。17:01发的微博,到了18:39,转发达到1112次,被评论3246次,收获点赞18327个。
对于杀人者林那,公众普遍给予了同情,纷纷呼吁法院轻判。几位著名的维权律师组团来到了蜀都,称要为林那免费辩护,竭尽全力保障她的合法权益。舆情之下,该市政法机关也坐不住了,报道刊发数日之后,公安局宣传处主任、新闻发言人出来表态说:“21年前,黑羊镇的确有一名姓甘的税务干部失踪,但一直未找到尸体。目前刑侦人员正在全力侦破案件,寻找证据。林那在羁押过程中会得到人道对待,相关进程也会及时向公众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