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黑 日期：2023-02-09 14:12:55
那夜，他们遇见极光
冰岛最南端的维克(Vik)小镇。
Te驾着他向邻居借来的4×41，带麻木来到Reynisfjara黑石滩。
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段来这种地方碰黑的，荒野里的黑暗比黑暗还要黑。踏在漫滩的小黑卵石上有踏浪的错觉，错置了三维空间的巨浪声响涌进耳朵里澎湃，听不到鞋子与石头碰撞的细碎声。
这夜的海浪特别大，有点涨潮，有点危险，如Te说，是带麻木来探险的。
麻木可不知道，他已悄悄地等了五个月，终于如愿把她带来了。
“好黑啊，我看不到路。”麻木还未习惯走进全然的黑暗里，虽然，一起探黑的历验已不是他们的第一次。
“没事，我能看见。浪很凶，听我的话，千万别像小猫一样松开我的手跑走，好吗？”Te紧紧地拉着麻木的手。
“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不会。”说罢麻木居然有点心跳，幸好Te看不到。他们掌心相印地吧手牵在——起。她知道，心跳，是因为亲密。
Te安心地对麻木笑，虽然在黑暗里她未必能看清楚，但他已心满意足了。事实上，平时他找不到跟她拉手、开口叫她不要放开他的理由。
感谢这个黑夜这片海。
Te拉着麻木靠在岩壁下慢走。壁上是一条条多棱的柱体，是由沿着峭壁快速往下流的火山岩浆迅速冷却和凝固后形成的奇景。他让她抚摸那些岩柱条，感觉真好。
“我们来到外星球了吗？”麻木像什么都是第一次尝试的小女孩一样好奇，充满对未知的兴奋。
“对啊，是冰岛星。”
“怎么我觉得好像在踏浪呢，脚浮浮的。”
“亲爱的，这翻凶浪的岩岸边确实是有点危险的。浪声大，说话要扬声，会费劲和分心的，先小心慢慢走好吗？”
“嗯！”
麻木变回乖巧的小女孩，Te紧拉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儿便停下来，把她拉近，轻轻地扶她爬到一处离地稍高的小岩洞去。真没想到峭壁上会有小岩洞。洞虽然浅，但能挡风，待在那里较长时间也不会冻死。他们坐下来，Te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给她温暖。
四周没有任何光源，无尽漆黑，只听到高浪翻起的拍岸声，近得就在脚底拍打一样。浪花不白，是黑的。
“别闭上眼睛，要张开眼睛观浪声。”
“我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呢！”
“定下来，慢慢地，你会看见浪要给你看的东西。”
洞穴里的回响如雷声，千丈巨浪的威力打向巨石和滩边的小黑石，高低频的交迭直慑入心，麻木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在颤动，刚才轻跳的心已跟随海浪的节奏在狂舞，不由自主，怦然心动。平生第一次跟海浪融合为一。在全黑的天地里，没有了自己，只有在一起。
海浪拍打到柱状岩石上的声音太震撼，是没来过的人不可能想象的，麻木第一次感受到海浪的巨大力量，足以清理一切。她相信，在这个神圣的洗礼场地，巨浪声能把罪业与伤痛一洗而空。
“怎么我觉得，是海借浪在哭。”麻木幽幽地说。
“怎么我觉得，是你借浪想哭。”Te柔柔地说。
黑天黑海黑风浪。可能已过了半小时，忽然，麻木认出了黑的轮廓，分辨出天和海，海和浪，浪和石，石和风，风和冷，冷和身边紧靠的体温。浪声走到哪，哪里便能被看见。追随声音的景象是神奇的体验，在大片声音的板块上画出的音符，是麻木听过最震撼灵魂的音乐。
“这声音太疗愈了。没有界限，没里没外，到处都被充满着，我们就在所有之中，被声音环抱，在下方，在上方，在四周，在无极。实在太奇妙！”麻木赞叹。
“这是‘观音’的力量。”
麻木第一次具体地明白“观音”二字的传奇。原来，声音真的可以被观看，是无极的空间，而不只是音波。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