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泓月 日期:2014-03-28 02:07:39
他是翩翩贵公子,有着无数风流韵事。
他是中国现代音乐、戏剧、美术的先驱,从没有人如他一般才华横溢、学贯中西。
他是佛教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慈悲度世,被称为“人天师范”。
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绚丽至极而归于平淡。他,就是20世纪中国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李叔同。
在本书中,苏泓月以绝美的文字、诗意的笔法、全面详实的资料,生动地展现了李叔同从风流才子到一代名僧的悲欣传奇。
作者简介:
苏泓月
金陵女子,现居北京。
影像艺术家、资深媒体人、文字工作者。
数年来在《时尚芭莎Harper`sBAZAAR》、《罗博报告RobbReport》、《男人装FHM》、《时尚先生Esquire》、《时尚新娘CosmoBride》、《嘉人MarieClaire》、《时装L`officiel》等各大媒体发表时装、文化评论超百万字。
2011年12月,影像作品《洄漩Swirl》与英国时装品牌NOCTURNE进行跨界合作。
2012年3月,在中国国际贸易中心第三期举办个人影像作品展《水筵WaterBanquet》。
其他已出版作品
长篇小说《盗国》2013年4月
苏泓月
金陵女子,现居北京。
影像艺术家、资深媒体人、文字工作者。
数年来在《时尚芭莎Harper`sBAZAAR》、《罗博报告RobbReport》、《男人装FHM》、《时尚先生Esquire》、《时尚新娘CosmoBride》、《嘉人MarieClaire》、《时装L`officiel》等各大媒体发表时装、文化评论超百万字。
2011年12月,影像作品《洄漩Swirl》与英国时装品牌NOCTURNE进行跨界合作。
2012年3月,在中国国际贸易中心第三期举办个人影像作品展《水筵WaterBanquet》。
其他已出版作品
长篇小说《盗国》2013年4月
目录:
引子王凤玲
第一部花事匆匆
第一章阿罗汉
云散雾开,别离有时,人生大梦,终要醒觉。
第二章天仙园
稠人广众中,一切眼中,他全见是她,于是绝望之为虚妄,乃与希望相同。
第三章草堂春
这不是我的城,却也因我灿烂过。这是你的城,可也为你徒萧瑟。
第四章李苹香
旧情伤未愈,新人闯进门。
第五章断肠禅
没有牵攀,任情飘荡,可是也没有归处了。
第二部天涯无岸
第六章不忍池
他迫切寻找岸,靠到岸,期望霜停风息,人生再回到安宁欢乐。引子王凤玲
第一部花事匆匆
第一章阿罗汉
云散雾开,别离有时,人生大梦,终要醒觉。
第二章天仙园
稠人广众中,一切眼中,他全见是她,于是绝望之为虚妄,乃与希望相同。
第三章草堂春
这不是我的城,却也因我灿烂过。这是你的城,可也为你徒萧瑟。
第四章李苹香
旧情伤未愈,新人闯进门。
第五章断肠禅
没有牵攀,任情飘荡,可是也没有归处了。
第二部天涯无岸
第六章不忍池
他迫切寻找岸,靠到岸,期望霜停风息,人生再回到安宁欢乐。
第七章俳优戏
一面帷幕缓缓拉开,中国人表演话剧的历史也就此启幕。
第八章冯小青
寂寞三百年,终于热闹了一回。
第九章薄秋衫
这教鞭一执,如船桨一摇,破雾前行。
第十章释演音
冥想的快乐胜过从前的一切心灵体验。
第三部明月梵心
第十一章因缘诀
他的案头只有佛书,他的心中只有佛陀。
第十二章结夏期
度众生,悲天下。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十三章庆福寺
做苦行僧,了死生大事,在苦难中体味生命的真谛,获得安宁。
第十四章普陀光
不埋怨,不期待,随缘,随喜。
第十五章清凉歌
最难的修行不是出世参禅研律,而是入世。
第十六章华严梦
风凉,薄衫,灰霾,槐树青碧。
第十七章养正院
万恶万善,一心起,一心灭,守戒就是护心。
第十八章梦狂言
凡事总有暇,不可能完满,毁灭后重新来过。
第十九章大觉寺
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这道又期盼又微惧的生死门:悲欣交集!
附录:李叔同年表
李叔同经典诗文选
跋湖上有青山
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林语堂
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转围墙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张爱玲
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夏丏尊
再次回到上海,李三爷已没有过去的享乐主义作派。
他叫李叔同,在杨白民主持的城东女学中担任教员。从前的风雅时光一去不复返,城南草堂,也难逃命运的厄掌。
这再不是歌舞升平的上海,时局动荡,金融危机全面爆发,许幻园在股票掮客公会投资的一百万两银子瞬间如水汽般蒸发,他不得不以极低的价格将整座城南草堂转卖英国人抵债,而自己欲北上讨个公道。
某个黄昏,许幻园的声音突然在他家门外响起。
“叔同,我家破产了,我要暂时离开上海,后会……有期吧!”说话声豪迈又悲壮。
奔出去开门,幻园已转身不见。
如英雄之间的道别,愤然慷慨,没有丝毫惜惜不舍。
他望着老友的背影,无力将他唤回。
幻园不知有没有听见,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身后的公寓里传来,飘荡在残阳晚照的深巷中。
琴声断了一会,很快又续上,如此往复,直至流畅。
一双瘦削的手指边弹,边在琴谱上记着即兴创作的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借用美国音乐家J.P.奥德威《梦见家和母亲》的旋律,李叔同填了这阙感伤的《送别》歌。
生逢乱世,谁也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人们就像树枝上脆弱的叶片,曾经簇簇相拥,不知哪一天,便被大风吹得四零八散。
他成了一个离群索居之人。
他叫李叔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教员。
他在杨白民主持的城东女学教国文,并没有教授艺术课程。事实上,回国后,他既没有从事戏剧表演,也没有将绘画作为职业。
这份工作来源于他和杨白民的交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说起来是道同而谋,实际因缘际会,总会有些人在人生的转角处相遇,同行,再道别。
杨白民最初是他的老同学黄炎培于日本亡命时偶识的,之后黄炎培将这位致力于教育的好友介绍给他认识,自己归国后也去城东女学执起了教鞭。
在日本期间,杨白民的校刊《女学生》上发表过他的文章和绣联,三篇《艺术谈》和一篇《释美术》,向国人介绍初级西画知识,以及麦杆画、铁画、刺绣、纸工、堆绢等女子手工知识,这些对于眼界封闭的女子来说,如破晓之钟,拨云见雾。
城东女学是一所民办学校,女学生们什么年龄层的都有,国文基础也都不相同,想摆脱文盲的女子,都可以来入学,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他教起来也很轻松,课件讲义,以普及基础知识为根本。
他迫切需要一份拿薪水的工作,倘若还是过去,能每月按时从钱庄票号领取丰厚的生活费,他决不会甘于当一名教员。而从事艺术,需要忍得住穷,耐得住困苦,卖画的生活是朝不保夕的。他有家庭,不能过得像个自在洒脱的艺术家。
这就是他的性格,他很少为了做一件事积极钻营,敲砖铺路,除了演俳优戏。或许俳优戏是唯一显现出他有意去追求某个目标的事例,那种主动性在他身上,极少看见。他表面激情澎湃,其实沉静被动。时而的乖张,只为掩饰内心的孤僻,满腹才学,遍地涉猎,而无一能有定力去精研细钻。
书一边教着,机会也一边等待着。城东女学于他只是归国时期的暂时过渡,他的一腔热情还得有更大的天地去施展。
不久,来自《太平洋报》的一纸邀约令他振奋起来。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马上定乾坤,他担任起这家新创刊报纸的主编,有了自己的一方地盘。并不似书生意气,有挥斥方遒的痛快淋漓。他是一个美学家,不是新闻家,杰出的文字、优雅的视觉才是他愿意付出的原因。
《太平洋报》的主编不止他一人,还有南社盟主柳亚子、诗僧苏曼殊及其它一些知名的小说家或学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轨道,并不是人人像他那样辛苦投入。
收拾残红意自勤,携锄替筑百花坟。
玉钩斜畔隋家冢,一样千秋冷夕曛。
飘零何事怨春归,九十韶光花自飞。
寄语芳魂莫惆怅,美人香草好相依。
二首《题丁慕琴绘黛玉葬花图》,是李叔同发表在《太平洋报》上的诗作。读起来像深闺怨诗,字里行间点点滴滴,尽是他的寂寞与淡泊,清高中带着些许惆怅。他惆怅什么呢?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彼时的他,和葬花的黛玉内心有些许暗合的地方。理想国与现实邦永远不可能一样,它们是飘浮在空中的气泡,偶尔交集之时,粘合在一起共飞几秒,接着各自化散。
只有寄情美人香草,而这里的美人香草亦不同以往了,美人是故典中的美人,香草是高洁的内心。他观照的不再是风流场中的美人,也不是温情似水的雪子,仅是一个抽象的存在,是坚守美好自我的人格化身。
除了亲笔撰写内容,李叔同还主动负责起广告和版面设计。
在这份报纸的创刊号上,他刊登了最新式的广告,想了个主意即在新闻中插放广告,以区别单独设立专版的旧式广告。人们从此可以一边阅读新闻,一边被动地接受了广告的内容。
这些广告花样百出,各种各样煞费心思的设计妙趣横生:小说式、电报式、杂志式、新闻式……文字量一减再减,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理解广告的意思。
他为自己的伟大发明感到欣喜若狂,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事件,应该广而告之。
于是他专门为新式广告的诞生在报纸上刊发了特别启事,启事说新式广告“上海报界四十余年所未见”、“中国开辟以来四千余年所未见”。
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契机,他总能办出一桩桩前所未有的奇事,他很懂得如何创造不一样的形式感。
平时,如果不上课,他喜欢待在报馆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过着息交绝游的看书写稿生活。
那楼里也住着苏曼殊,曼殊是个酒肉和尚,二人并无甚么交集。
李叔同早已不愿参加花天酒地的活动,他那部分的人生已经在若干年前过完。而苏曼殊,正是乐在当下之时。
假若李叔同先生耳朵不热,应该不知道曼殊和尚亦是批评过他戏剧的人之一。
“春柳社……曾演《黑奴吁天录》、《茶花女遗事》、《新蝶梦》、《血蓑衣》、《生相怜》诸剧,都属幼稚,无甚可观,兼时作粗劣语句,盖多浮躁少年羼入耳。”这是曼殊和尚曾经发表过的批判言论。
假若李叔同先生亦有耳闻,他会持一种大大方方的态度。他从来不跟什么人计较,一件事,若是别人评价不高,他就索性不做了。
他识才赏才,不仅在《太平洋报》上发表了曼殊和尚的画作《汾堤吊梦图》,还发表了他的小说《断鸿零雁记》,若非此助力,这部小说不会成为曼殊和尚的名作。
二人亦是文学社团南社的成员,南社里也有不少人是同盟会成员,不过李叔同加入南社与革命的关系并不大,他是奔着雅集去的。可是,像他这样一个风雅之人,从1912年3月入社,到1918年8月离开南社,他一共也才参加过三次集会。
再也没有城南草堂时代那般诗歌唱吟、闲云野鹤的意趣,事实上,不管是他举办的或参加的雅集,都已找不回往昔的快乐纯粹。同道中人,能像天涯五友那样知己相交,这样的机会一生并不多。
他和曾孝谷效仿过日本淡白会的活动方式,组织了一个研究文学与美术的社团叫文美会,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
文美会在《太平洋报》创刊之日宣布成立,当时的计划是每月举办一次雅集。
结果呢,从头到尾总共才举办过一次。
这唯一的一次,与会者有二十人,规模是不小。柳亚子、黄宾虹、叶楚伧等诸多人来自南社,李梅庵和吴昌硕作为客员资格前来致兴,来者规格也并不低。参加的人各自捐出艺术品,如八十二岁老人蒋卓如先生的书联、李梅庵的折扇、沈筱庄的象牙扇骨等,李叔同则拿出自己的篆书,加上花木数十种,奇禽二十种,星河浩瀚地堆在一起,甚是壮观。
这样的雅集形式,颇有些魏晋遗风。
雅集开始了,由李叔同和曾孝谷主持大家抽签,进行物品交换。在座的每个人都盼着抽到自己心水之物,一众文人,各显其态,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开心合意。
之后文美会没坚持下去,直接并入了李叔同参与创办的国学商兑会,他和合作者们筹划商兑会的初衷是成立一个收藏古今书籍、世间孤本的图书馆,传承与挽救兼顾,还能做做学问。
但也并没有实现,很快便不了了之了。
南社呆着没有意思,自己的雅集也没组织成功。
南社又是一波接一波的纷争,发起人柳亚子与朱鸳雏关于宗唐诗和宗宋诗的意见不和,柳亚子与高天梅之间的分工不和,还有南社成员各种纠葛矛盾,李叔同又是个不愿意卷入麻烦事中的人,说起来为南社尽的力,也不过在1912年5月,南社新通讯录出版之时,题字并设计图案。字无非“南社通讯录”和“中华民国元年五月第三次改订本”。
大部分南社的活动,他都没有参加。归根结底,他并不算南社的核心成员,也不愿意成为核心成员,道不同,不相为谋。
直到南社第十二次雅集。雅集于上海愚园举办过后,柳亚子等一众人去杭州散心,在西泠印社举行了临时雅集,他与他们邂逅在西湖孤山,大家一时兴起,跑去凭吊了一把明末杭州冯生的侍妾冯小青。
在南社,这算得上第一号风雅之事。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冯小青的名句在人间世代流传,她的坟茔则静静座落在孤山脚下的梅树丛中。
寂寞三百年,终于热闹了一回。
但主角并不是李叔同先生。
凭吊冯小青,主角是演过冯小青的名伶冯春航,春衫花旦里他亦是一绝。他是南社成员中一颗明星,捧他的人甚多,柳亚子甚至为他在报纸上开专栏赞美他,专栏名字十分夸张,叫“上天入地”。
梅树丛中,小青墓前,热热闹闹的一众人里,冯春航无疑是中心人物,在铁杆“冯党”心目中,他就是小青在世间的化身。
人们纷纷在墓前口占绝句,为冯春航结下此因缘张罗勒石纪念,而素来愿留诗名的李叔同先生却未留下半句诗。
他失语了?沉默了?
他只是不愿意去争这个风骚了。他不禁想起久远的当年,有一本记述沪上长三妓传胪成长史的《李苹香传》,他庆幸那篇署名当湖惜霜的序言写的是那么中规中矩,而眼前轰轰烈烈搞勒石纪念的人们,那些造作的吟咏是那么地荒诞可笑。
当然,他自己也歌咏过歌郎名花,比之凭吊一位故纸堆里的红粉,他的风流多情具体又跌宕,他漠然地回忆着,转身一望,橙红色的落日已坠进西湖里,湖面上一滩化掉的艳影。
此次集会数日后,柳亚子作了《明女士广陵冯小青墓》散记一篇,描述冯春航扮演冯小青一事,以及他伤感地抚触着坟茔,久久徘徊,最后题名而去。大有一种若是小青今犹在,卿需怜我我怜卿的意思。
李叔同先生呢,他也并非什么事都没做。最后他用北魏书法将集会上的二十人名字,写成二碑,立于冯小青墓的两侧,勒石纪念一事终于完满成功。
这次他做了不折不扣的旁观者。
他不再是捧场优伶的风流书生,也不再是动辄怜香惜玉的多情种。不管是冯春航,还是冯小青,他就像围观者一样,看着人们热闹地来,热闹地散去。
当事人认真的不行,看客眼里是滑稽的可以。他似有所领悟,他并没有从曾经追逐过的享乐中获得真正的满足。
用淡淡然的方式与那些风花雪月做了结吧,是命运走到这里了。当命运要把人往某个方向引导时,就会发现,一切机缘都在斗转星移。
他想起来,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过法租界的家了,甚至对外人,他几乎没有提过雪子半个字。她是他一小部分漂泊的人生,漂泊的时候,他渴望停岸,停了岸之后,他又无法驻留在那里,他害怕美满,向往虚空。
他的女人们,与他的母亲几乎相同命运,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年复一年寂寞无助,直至悲伤终老。
他同样看着他的女人们一个个就像母亲一样颓然,她们本可以过的活色生香。可是,他没有经营爱与生活的能力。
他竟浑然不觉,自己已从一个春花秋月的极端,慢慢地走向了另一个枯木凌霜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