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甘露 日期:2014-08-13 15:47:23
《萌16:“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分初赛获奖作品和复赛获奖作品两部分,收录的获奖作品经过精心选编,题材各异,生动有趣,满溢着“萌”的能量。其中,有一代青少年自我与梦想的呐喊,有校园生活、青春情愫的细细诉说,有故土之思、人生感悟,有对现实的关照、对人性的思索,还有各种新鲜的文体实验。
作者简介:
主编:孙甘露,萌芽杂志社社长。
副主编:李其纲,萌芽杂志社执行主编,新概念作文大赛工作委员会总干事。
傅星,萌芽杂志社执行主编。
目录:
Chapter01
初赛获奖作品选
第一辑/火车飞起来了
“火车”搭载的是少男少女的自我与梦想,我们期待着一场飞翔的旅程。然而,梦想、自我与现实的碰撞却不可避免……
后时代摇滚青年/黄尔越
世界末日的找寻/郭书琴
火车飞起来了/潘云贵
寻找阿鸿/刘坤
散步谈/董倬诚
我的一部分/王琪涵
关道/米天逸
与我无关/石家榴
光/林浩文
理想中的永存/贾丽婕Chapter01
初赛获奖作品选
第一辑/火车飞起来了
“火车”搭载的是少男少女的自我与梦想,我们期待着一场飞翔的旅程。然而,梦想、自我与现实的碰撞却不可避免……
后时代摇滚青年/黄尔越
世界末日的找寻/郭书琴
火车飞起来了/潘云贵
寻找阿鸿/刘坤
散步谈/董倬诚
我的一部分/王琪涵
关道/米天逸
与我无关/石家榴
光/林浩文
理想中的永存/贾丽婕
那港?那角?那岛?那沙/齐晓筠
燃烧吧!地沟油/程子衿
全世界我们都是这样长大/唐园惠
第二辑/昔事如溪
生活,留给回忆的终究会是莫名的惆怅或无尽的伤感……
那抔沉淀在岁月里的土/王怡婕
小多的眼泪/毛凌雁
草原/黄萍
北京以北/吴呈杰
白番薯/林子
豌豆街往事/沈佳英
昔事如溪/叶欣
第三辑/少年的干戈玉帛
青春,她容得下情感的汪洋恣肆,容得下胡思乱想嬉笑怒骂,容得下明媚的忧伤无由的烦扰。一切还未完成,青春,还在路上……
幻听/何普普
含着薄荷绿的云/朱文婷
忘了你,加两分/姜雨晨
少年的干戈玉帛/郑琪
碎片记忆/赵蔓
备胎的自我修养/陈超
用一场旅行忘记/吕梦婷
前女友/琚峰
“喜欢”上一个没有人喜欢的人/李婧璧
单车夏天/黄明星
平行的终点/熊月
奇才/万子珊
突然好想你/蓝天雨
时光已陈旧,少年却依旧/章沁苑
经年/于洋
第四辑/蜉蝣阵
蜉蝣,一种渺小的昆虫,朝生暮死。在其短短的生命中,却绽放了最绚烂的光彩。对蜉蝣般的各色人等投以关切的目光,折射出写作者对现实的关照和对人性的思索……
旧家/王睿茜
小丑/徐敏乔
下蛊/欧阳豪杰
蜉蝣阵/倪佳歆
戏梦/张子墨
猎/刘雨汀
心经/钱佳欣
阑珊/李嘉茵
刺客传/姜羽桐
第五辑/超人号
搭载“超人号”,开始一段奇幻而充满哲思的旅程。这里有时间的闪回,有空间的穿越,也有各种新鲜的文体实验。这里,是创新的血液在叫嚣……
超人号/尹彤
夹缝/王子璇
我不能打喷嚏(外三则)/杨康明
蝴蝶/刘冠宇
一位痞子科学家的记忆数据备份/文茂权
南方的故事/陈一杭
Chapter02
复赛获奖作品选
红楼外传/郑琪
宝琴的宝琴/王睿茜
第十三个星座/路益深
第十三个星座/琚峰
闯滩/许畅
四海/何香远
Chapter03
附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名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名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入围奖名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组织推荐奖名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评委名单
“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组委、评委、工委名单每一年,书写青春期那种违和感的稿件几乎总要占到大赛的半数之多,但像本文这样带着趣味与技巧的尝试却少之又少。作者虽然选择了最容易写成日记体的主观视角,但却并没有将精力过多耗费在兜售自以为独特的“感伤情绪”上,而是很有创造性地将“我”拆分成为两个维度,这就让故事带有了立体感。特别是作者有着良好的节奏感来作为这种“高难度作业”的支撑,这就让他在作某些总结性的陈述时,读者同样并不会感到枯燥。
-萌芽杂志社主编助理胡玮莳林浩文
聂欣和齐雨薇两个小姑娘的形象跃然纸上,个性分外突出,这是此篇作品最大的特点。能用细节、对话将两个同宿舍女孩的关系铺展写来,既生动又有趣。是一篇好作文。
-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叶辛
作品饱满而生动,将青春的成长写成一种温暖而生动的永恒回忆。父亲女儿,男生女生这样的关系在小说中具体而细微,有一种豁达和幽默贯穿其间,是一篇很打动人的敞亮的每一年,书写青春期那种违和感的稿件几乎总要占到大赛的半数之多,但像本文这样带着趣味与技巧的尝试却少之又少。作者虽然选择了最容易写成日记体的主观视角,但却并没有将精力过多耗费在兜售自以为独特的“感伤情绪”上,而是很有创造性地将“我”拆分成为两个维度,这就让故事带有了立体感。特别是作者有着良好的节奏感来作为这种“高难度作业”的支撑,这就让他在作某些总结性的陈述时,读者同样并不会感到枯燥。
-萌芽杂志社主编助理胡玮莳林浩文
聂欣和齐雨薇两个小姑娘的形象跃然纸上,个性分外突出,这是此篇作品最大的特点。能用细节、对话将两个同宿舍女孩的关系铺展写来,既生动又有趣。是一篇好作文。
-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叶辛
作品饱满而生动,将青春的成长写成一种温暖而生动的永恒回忆。父亲女儿,男生女生这样的关系在小说中具体而细微,有一种豁达和幽默贯穿其间,是一篇很打动人的敞亮的作品。
-作家邱华栋唐园惠
去香港的人很多。
从香港归来的人写香港的随笔、散文以至作文的人也很多。
这一篇从其独特的观察视角角——岛——沙三个部分娓娓道来,有视觉的特点。
难能可贵。
-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叶辛程子衿
写小说,究竟写得好看重要,还是手法创新重要?当然,好看是一个综合的标准,但好看的小说也许表现手法不够新,而手法够新的小说未必好看。以桌前的这篇《关道》来说,它够好看,让我享受到了阅读的乐趣。可是因为受人所托,要写几句评点,便关注作者的“创新手法”,看来看去,所觉不多。作者除了对中学生的日常口语娴熟于心、用笔生动之外,要褒赏作者的“小说新概念”,还真有点儿难度。
不过,我觉得小说与其取手法新颖,不如取好看。表现手法是为表达人生经验服务的,它没有孤立存在的价值。这篇《关道》是关于青春期少年的友谊、尊严、光荣和梦想的小说。作者的写法回到了写活人物和性格的路子上来。看似老土,实在可赞之曰推陈出新。细节、语言甚至写景和旁白,都是为写活关道这个人物服务的。小说5节,每一节皆着意人物性格的一个侧面。例如,第1节写关道的大度爽快,第2节写关道的反叛,第3节写他的神勇,第4节写他心灵的孤独,最后一节是少年们的青春昂扬。我不能说作者把关道写得跃然纸上,但这个人物的轮廓是清晰地描绘出来了,而读者正是透过作者笔下的人物,认识了当代校园少年的人生。
小说不长,四千余字,但节奏控制得很好,抑扬有度。第3节写篮球比赛的悲欢,第5节写面朝大海,搏击风浪,情绪上是属于比较高昂的部分。作者在它们之间巧妙地安排了第4节,写关道所养的蛤蟆之死。从表现关道的神勇转入表现他心灵的细腻和爱心,如果前节是“武”,那这一节就是“文”。叙述一张一弛,恰到好处。
作者写人叙事,追求用词别出心裁,这个野心要有限度,不能过度膨胀。例如第2节写班主任对关道挥老拳,作者写道:“可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朽奋袖出臂单挑壮硕青年的飒爽英姿。”既“逾五旬”且兼“老朽”,又如何“飒爽英姿”呢?况飒爽英姿通常用在形容女性。节制是一种美德,用词也是如此。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林岗石家榴二月了,喂,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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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十七年“妈妈的宝贝疙瘩”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尝试过张方圆的张扬生活。他顶着一头似乎从来不梳的乱发,带着一脸痞子气闯入我的生活,顺便一抬手打翻了我的调色盘,把我染得手足无措。
作为我的室友兼同桌,还记得他问我的第一句话:“你喜欢摇滚吗?”那时我觉得这话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因为我十七年来的价值观一直认为满嘴“Fuck”“Shit”的摇滚青年和社会上的流氓是没有区别的。况且,在这所重点高中里,有摇滚青年这种超级不和谐的存在吗?
于是我想都没有想便回了一句:“那是什么?”后来据老方说,我那时候真欠扁欠抽欠揍。
没有和他混熟的日子,几乎每天都看到他摆弄那几张从蜜色运动包里拿出的唱片,封面有几个奇怪表情的人头,是一群挤眉弄眼的老外,突兀张扬的仿油漆广告字绿莹莹地横在中央:GreenDays。大约是他喜欢的摇滚乐队了。
其实有点怕这人影响我学习,却苦于刚刚开学不好意思提出换位子。好歹他没有想象中丧心病狂到上课哼唱的程度,恰恰相反,他安静得很,也没有所谓的狐朋狗友。除了来找他的吉他社盛学姐,他便是一个孤零零赤条条的人。
忽然便隐隐觉得自己那句“那是什么”似乎伤了这个男孩的心。微微讪笑,只怪一概而论了。
不过,同桌就是那种即使根本合不来的人也能混熟的神奇联系。我和张方圆也不例外,我们之间的熟稔也不过只需几声“借个笔”“借个作业”的短句。到后来,我觑着他,假装漫不经心地替他决定一起吃饭后,我们便混熟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你看,奇怪吧,几天前我甚至以为和这个同桌吹了。
张方圆开始主动与我交谈,介绍了一堆他热衷的乐队,原谅我,其实我根本没听懂。他从晚自修一上课便开始絮絮叨叨,其间被班主任敲了一下脑袋后转而用笔谈。他并没有像很多玩音乐的人那样想组建自己的乐队或开演唱会,张方圆的愿望是将来能够无拘无束地满世界跑追乐队,交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至于他现在的目标,是把他的同桌——也就是我,培养成可以和他精神上相通的伴侣——其实我非常想吐槽他的用词。
生活多了他的声音。有那句幽幽的“他们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再也没有当年的愤怒了”,也有他吹着口哨含糊的“我在《我爱摇滚乐》上看过他们的事”。零零落落的言语碎片,好像被切碎搅进了我的世界。
他说的一切我都微笑地听着,即使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另一个摇滚青年。也许是心软于我所认为的他在这个后摇滚时代的孤独,也许是我真的对“摇滚”这个似乎流行于上一辈的名词产生了兴趣,也许,我只是想要个合我意的同桌。反正,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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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方圆很能侃,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我当初猜测的内向。而且他很单纯,感觉像已经发现了长大的世界却拒绝长大的孩子,执着于喜欢的东西,张扬率性,锋芒毕露,像落山前用尽全身力气去明媚的太阳,和小时候抱着凹凸曼不撒手的我一样。
作为长时间呆在一起的两人,我们很自然地保持了各种生活节奏的一致。
然后,顺带着也熟悉了张方圆的各种奇怪习性。
比如,他要求我在有31天的月份叫他老方,有30天的月份叫他老圆,只有28或29天的二月份便只能叫他“喂”。每次我叫错他都会狠狠瞪我一眼,据说是我扰乱了他的引力场。
他也给我起了绰号,叫什么“公主哥”,因为觉得我太文气像女孩子,又细皮嫩肉的像个公子哥,干脆合一合成了公主哥。当时我便很严肃地辩驳我只是书生气比较重而已,内心是很man的汉子,老方也很严肃地附和我:“嗯,我知道,所以后面有个‘哥’字。”然后他吹了一声口哨。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此后我一直被班里的男生叫公主哥,后来他们不耐烦三个字,干脆成了公主。一想到当时对老方的妥协我就有种吐老血的感觉。
再比如,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支蓝色马克笔,在各种不起眼的墙上画一些离经叛道的字符,只要是他上过的厕所,门上必留下一些诸如“theschoolfucksmeeveryday”之类的话,有时他会和上次自己写的话进行对话。
记得我们班在空教室排练元旦演出的节目时,老圆——那时是11月,便闲着无聊摸出了蓝色记号笔,在墙上绘了个颇具动感的“Rock”,刚写完便被饭后巡逻的教导主任给抓了。教导主任拎小鸡似的揪着他的校服,气得要命,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着,重复了好几遍“以为我看不懂英文吗”,估计这位是把Rock当成Fuck了。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据老圆的说法,是他的引力场救了他,不过——
“臭小子,墙壁灰刮得很辛苦吧。”我了然地看了看他磨平的指甲,缝里还残余着一点雪白的石灰,从我这里看过去,那点雪白好像嵌进了血肉里,狰狞排挤着。
这家伙摸了摸鼻子,依然是没心没肺地笑得很邪气,右手攥着新买的蓝色马克笔。不以为忤。
新换了座位后,我们的座位便靠了墙壁。这让老方——那时1月了,兴奋了很久,当天中午趁别人去食堂,他移开靠着墙壁的桌子,然后摸出那支蓝色马克笔,很认真很认真地一排排地写上了他喜欢的乐队名字,有IronMaiden,有Rammstein,有Re-TROS……我蹲在地上变成了搜索引擎,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着他给我科普的内容。
“Nirvana是我喜欢的第一支乐队,大概是小学吧。嗯……Rammstein就是德国战车,上次和你讲过的。哦,现在最喜欢的是LambofGod,上帝羔羊。TheDoors也很喜欢,是一支美国乐队……”
老方一直写着一直讲着,滔滔不绝,有时候皱眉思考一下,在某个乐队后面加几个符号,有时托腮咬唇,壮士断腕般划掉几个乐队,直到桌子几乎掩盖不住墙上的字,才咂咂嘴套上笔盖。然后恍然大悟般想起蹲在后面的我,神气地挑眉,来了一句:“还行吧?”
我早已含在舌头下损他的“幼稚”怎么也出不了口,只因那双倒映着整个我的瞳孔,很澄澈,很明亮。
几近绝望般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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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才睡了一觉,高一就匆匆结束了。高二就要文理分科,我和老方都选了文科,寝室里的其他室友当时就暧昧地看着我们两个,好像真把我当成了一个妹子,而老方就是不顾前途跟着妹子跑的傻小子。拜托了,这不是琼瑶剧。
事实上,老方选文科的原因,是他的数理化成绩一直在下降,大概是他不愿意花大笔时间用来磨枯燥的题目吧。这种解释才比较符合老方的性格。
“公主哥,你不知道。在我眼里大多数人都是灰色的,平淡,乏味,不过十几年的工夫就被冲洗掉了所有颜色。我不想那么早就屈服,但是我找不到鲜艳的人了。”暑假的前一天,待查寝的老师趿着脚步走了之后,我们聊了一夜,这夜的老方,不像老方。
有一天午夜梦回,忽然忆起那晚的情景,才想起来我似乎忘记问了,在他眼里的我是什么颜色。
大概……就是灰色吧。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不就是典型的好学生么,除了有个叫张方圆的朋友。
开学了,我们又做了同桌,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
生活有些不起眼的小波澜,而我在老方老圆和喂的轮回中一点一点地适应着逐渐沉重的学业。我想我可能并没有因为老方的不羁而放弃我一直树立的好学生形象,书照样要读,考试照样拼命,多的大约是一直陪伴左右的吉他声。
午自修前的几分钟,我和老方靠着栏杆闲聊,被风吹得痒痒的,吸进了几丝含笑的甜香。我撞了撞他的胳膊,说:“老方,我羡慕你小子到妒忌。谁不想像你一样活得那么潇洒,还有美貌如花的盛学姐常常找你,人生啊人生……”
老方掩饰着挽了挽校服袖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其实老方一直在不间断地收到情书,虽然他总是不屑一顾地将各种精致的信封塞进抽屉里面,然后很镇定地对我说:“哦,初中一哥们,也玩摇滚。”哦,这样啊。我配合着假装没有看到他紧抿的唇和腼腆的表情。
老方收到情书很正常。由于他和教导主任不时来点诸如“践踏草坪”“逃避跑步假装女生例假”等小摩擦,张方圆这个名字在我们学校很出名,几乎等同于蔑视权威的一尊大神了,再加上他清秀的脸,还有那一副不羁的做派,双手插兜,嘴边挂着邪笑,时不时冲着对面走来的女生吹几声口哨。我很想吐槽这些都是表象啊,这方面老方腼腆得要命。
老方的女性朋友其实也只有吉他社的那位盛学姐了,她大概才是老方真正的同类。他们谈起摇滚时,那样的神采飞扬,衬得我更加暗淡无光。
我微微低头,涌上一些无力感,在摇滚这一方面,我始终无法给老方回应。老方始终没有把我变成彻头彻尾的精通摇滚的人,也许是我一开始就存了惫懒的心态,我从来没有弄清过老方如数家珍的乐队,也不曾搞懂过他喜爱的巴洛克摇滚和后现代朋克,那些充斥着乱七八糟声音的乐曲于我,与催眠曲无异。
我和老方,不过是点名册上的巧合堆积起来的朋友而已。我必须承认,我不懂他,至少现在没有,也不知在这仅剩一半的高中时间里是否可以做到。很多年后,会不会他依旧是他,而我早已不能再被他从灰色人群中认出。
最近连晚饭时间都碰不到老方了,估计又和盛学姐交流CD去了吧。我有些不痛快,就像小时候妈妈夺走我的玩具,然后把我送去学书法一样。被忽略的感觉,很不好。
我曾隐晦地提及是否在恋爱,老方腼腆又语无伦次地搪塞了过去。
有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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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了,再过一年零四个月,我们便要走向高中生涯的终点。班主任开始不停地倡导“把心沉下去,让梦浮上来”,班里也如他所愿地渐渐沉寂下来。
老圆如往常一样被班主任叫去教育,但是这次,他没有回来。
整整3天,我旁边的座位空空荡荡,他突兀地消失了,就如他突兀地出现,毫无征兆,也不曾留下什么讯息。苦恼于我们根本就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现在也不知从何找起。
后来断断续续地听其他同学从家长那边听来的各种传闻,据说老圆和高三的盛学姐谈恋爱,导致学姐的成绩下降,就在这个距离高考两个月的当口。于是她的父母伤心痛恨中去老圆家闹了一场,生生把老圆的爷爷气进了医院。
我脸色发白,老圆这回踩到雷了。早恋一直是学校的禁忌,依老圆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屈服的,到时候闹起来也许要受处分。
但是,出乎意料,老圆很平静地回来了,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抗。
那天晚上,等查寝老师晃悠着手电走开之后,老圆悄悄地坐到了我床边。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除了他反射着走廊夜灯的眼睛,闪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多日不见,除了担心外,也有些气恼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公主哥……”
“你们分手了?”
“不……”老圆的声音有些沙哑,“根本没有在一起。”
我皱了皱眉,居然是一个误会?
老圆压低了声音,我几乎听不到他的嗫嚅:“我不知道为什么错了……明明,只是想把我喜欢的和别人分享……”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难道错在他喜欢的是不被家长接受的摇滚?难道错在他的朋友的性别与他不同?
我放在毯子外的手背忽然触到了滚烫的液体,那分明是男孩困惑的热泪。
而我,除了握住他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张方圆变了,他的名字总是高高挂在黑板上早到名单的第一个位置。他把那面靠着他桌子的墙壁刮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上面龙飞凤舞的乐队名字只是臆想的幻觉。张方圆变沉默了,不再是那个挂着微笑和女生打招呼的倜傥少年,也不再是那个有各种奇怪可爱的癖好的摇滚青年。我看见他偷偷藏起的吉他碎片,就放在他的箱架上最好的位置,仿佛那是破碎的阳光。
老方或者老圆,他终于成为了所有人都希望他成为的人。
我看到他收起了所有羽翼,而他身上鲜艳的色彩正在慢慢淡去。
后时代的摇滚青年,要这么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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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当真是全然不知他需要什么了。重唤起他的张扬和激情,还是推他在“正道”上再走远一些?我不知怎么选择,于是只好什么都不做。直到——
“这些唱片,啊,还有这袋蓝色马克笔,我用了两支,这些都给你。”张方圆捧着一个纸箱子来到学校,“公主哥,我要和你互换身份,我要考上清华北大!”
“滚,我不和你换。”我推搡了他一下,心里涌上一阵空虚的恐慌。
“……混蛋。”张方圆正了正脸色,“公主哥,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灰色人群吗……”
“老方,别……”我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只是懊丧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试图挽回。
他摆了摆手,阻止了我的话:“公主哥,我不会放弃摇滚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赖皮着假装不知道。不过是收敛我的张扬,有什么呢?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我们一起!”很坚定的语气,男人的承诺。
老方,老圆,或者喂,一起。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其实一直没有和你说,看到这样的你,我记起了自己仗剑天涯的梦。
嘿,后时代摇滚青年,你还在,真好。点评
摇滚是什么?是Rammstein(德国战车)?是LambofGod(上帝羔羊)?还是崔健的《一无所有》?是,但又不仅仅是。摇滚在本质上是对既定程式化的生活的一次抵抗和背叛,是对某种秩序的颠覆和睥睨。在这个意义上,凡高是一种颠覆,他颠覆了一种艺术上的公式化的平庸,罗布·格列耶是一种颠覆,他颠覆了比喻在小说中至高无上的位置。文中的老方或老圆也在颠覆,他想颠覆许多人希望他变成的模样,他想颠覆仅仅为考试而活着的程式化生活。他有仗剑天涯的少年梦。
萌芽杂志社执行主编李其纲郭书琴
湖南大学附属中学/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