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里斯,余小倩 日期:2014-08-24 11:15:50
《黑暗中的航行》由琼·里斯编著。
《黑暗中的航行》讲述了:十九岁的少女安娜来自加勒比海,是一个在英国城市间巡回演出的合唱团歌手。
她狐独而无助,留在了冷酷、充满敌意的伦敦城。
她的美貎和天真,让她迅速成为这个城市中“坤士”的猎物和祭品——但她相信那是她的初恋。
她被“情人”抛弃,逆来顺受,由歌手沦落成妓女。
……一个女人失去天真、爱情和青春后,身体与精神双重沦落的故事。
文学大师对边缘女性苍凉人生的世纪书写——不落俗套,令人喟叹无尽。
作者简介:
琼·里斯,二十世纪英国文学大师。出生物西印度群岛,1910年到伦敦英国皇家戏剧学院学习表演,一年后辍学。凭借天生美貎,当过巡回合唱团演员、模特儿等。婚后与丈夫浪迹欧洲,生活潦倒。1927年至1939年间,里斯发表了四部长篇和一部短篇集,包括著名的《黑暗中的航行》(VoyageintheDark1934)、《早安、午夜》(GoodMorning,Madnight1939)等。这些杰作因意识前卫,过于超越作者所处的时代而被不幸埋没,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才得以“重视”。1966年《茫茫藻海》的问世掀起了一股持续至今的“里斯热”。此书获英国皇家文学奖、W.H史密斯奖,确立了里斯作为经典作家的地位。里斯被誉为继伍尔芙之后现代主义巅峰时代最伟大的女作家,当代女性主义者也拥其为“代言英雄”。1979年,在琼·里斯逝世后,英国皇家授予其高级英帝国勋位爵士称号。 仿佛帷幕落下盖住我所知晓的一切,仿佛重生。颜色不一样,气味不一样,那种让你之所以为你的感觉也不一样。其中的差别不同于火与冰、光与影、紫与灰白,这差别让我感到害怕,也感到喜悦。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英国。我不习惯它的寒冷。有时候我会闭上眼睛,想象炉火和身上裹挟着的睡衣的温暖来自阳光:‘或者假想自己站在家乡的屋子外,俯瞰通向海湾的市场街。。微风轻抚的时候,海就像千百万枚闪闪的亮片;安静的时候,海就像提尔和西顿港那么纯白。市场街有海风的味道,不像狭窄的街道上弥漫着黑鬼、烧木炭和咸咸的炸鱼饼在猪油里炸着的味道。(草原上卖炸鱼饼的黑女人会把装鱼饼的盘子顶在头上,吆喝着:“咸的炸鱼饼呐,甜得让你忘不了,甜得让你忘不了。”)真有趣,但最让我迷恋的还是——街道、鸡蛋花、酸橙汁、肉桂皮、丁香、用生姜和果汁制成的糖果的味道,还有从葬礼、圣体节队列里、从站在隔壁手术室外病人的身上,飘出的香火味,以及海面上的微风和陆地上另一种微风的味道。
有时候就好像又回到了故乡,英国只是一场梦。而别的时候,英国才是唯一的真实,其他的才是梦。我总是无法将两者衔接起来。
过不了多久,我又习惯了,几乎爱上英国;我习惯了它的一切,除了寒冷和每座城市惊人雷同的面孔。每到一个地方,你就会发现每一处都绝无二致。去戏院后台要经过一条灰色小街,去你的住处也要经过一条灰色小街,还有成排的伸着仿真汽船烟囱的房子、七弯八扭地通往棕灰或青灰的海里的石头路和你常会去闲逛或购物的伯明翰公司街、繁华商业街、公爵街、洛德街,凡要去这些地方,灰色的小街都是必经之地。
南海,就是这里。
我们的屋子可好了。女房东说:“可我不打算租给干特殊职业的人。”但她也没给我们吃闭门羹,在莫迪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央求了好一阵后,她说:“好吧,这次破例。”搬进来的第二天,她就大发脾气,因为我们起晚了,莫迪到楼下还穿着睡衣。
“你就这样半裸着,站在我客厅的窗口?”女房东说,“现在是下午三点。你会毁了我的房子的名誉。”“好啦,妈妈,”莫迪说,“我马上去穿衣服。我今早头。疼得很。”“哟,我可不这样,”女房东说,“下楼前要穿戴好,而不该穿着睡衣。”她砰地一下把门关了。
“我告诉你,”莫迪说,“我告诉你。那老家伙让我忍无可忍了。如果她再敢说一个字,我就会让她好看。”“别去惹她。”我说。
我躺在沙发上读一本叫《娜娜》的书。封面是一幅彩色的画,肥胖的黑皮肤女人穿着晚礼服,坐在秃顶男人的膝头,挥舞着酒瓶。书的字很小,密密麻麻、没完没了地排列着,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伤心、害怕还有一点儿兴奋。但是这无关乎我读到的内容,而是黝黑、模糊,没完没了的小字给了我这种感觉。
沙发的背后有扇玻璃门。透过这扇玻璃门,你能看到一间小小的、没有家具的房间,透过房间里的玻璃门,你能看到有围墙的小花园。围墙边的树被砍得光秃秃的,像被砍断了手脚的人。花园里晾晒的衣物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我去穿衣服,”莫迪说,“我们最好出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还可以去戏院看看有没有我们的信。这是本色情书吧?”“某些部分有点。”我答道。
莫迪说:“我知道了;是讲妓女的。我不喜欢这类书。男人写不好妓女的故事,几乎都是扯谎。不过所有的书都在撒谎一只不过有些人把谎编圆了,让你看不出来而已。”莫迪又高又瘦,鼻子和前额成一直线。她的头发是浅黄的。皮肤光滑而白皙,笑的时候显出缺了颗牙。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有过不少风流韵事,每天晚上从戏院回来,她都会跟我聊起这些。她会说:“你得学会炫耀,那就好了。”她和我躺在一起,两根黄色的长辫子垂在脸的两侧。
“对,炫耀,就是这个词。”她会说。
戏院里没有我们的信。
莫迪说,她知道有家铺子能买到我想要的袜子。“往前走几步就到那条街了。”她说。
我们路过的房子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悠扬的乐声像水在流。我放慢脚步,想多听一会儿,但是越走越远,后来干脆听不到了。“永逝不现。”我想。我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像要哭了一样。
“有句话想告诉你,”莫迪说,“你看起来总是那么像淑女。”“老天,”我说,“谁要像淑女了?”我们继续走。
“别到处看,”莫迪说,“有两个男人跟着我们。我看是想跟我们搭腔。”那两个男人走了过去,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其中一个把手插在兜里;我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另一个个子稍高,微笑着转过头来看我们。
莫迪咯咯地笑了。
“下午好,,’他说,“你们是在散步吗?天气真好,是不是?十月份有这样的天算很暖和了。”“是的,我们在享受新鲜空气,”莫迪说,“不过也不都是为了这个。”大家都笑了。我们各自组合。莫迪和高个子走在前面。另一个和我走在一起,斜眼睨了我一两次——迅速地上下打量,以男人的方式——接着他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要去这家店买几双袜子。。”我说。
他们跟着我进去。我说我要两双莱尔线袜,袜沿上有花边的——我挑了很久。和我一起走的男人帮我付了钱,我没阻拦。
我们走出店门,莫迪说:“天气突然冷了,要不要去我们房间喝点茶?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高个子男人急着要走,另一个却表示愿意去;一路上他们买了两瓶波尔图葡萄酒和一些蛋糕。
我们没有门钥匙。我以为房东给我们开门的时候会发火。结果她只是瞪了我们两眼,连话也没说。P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