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瑞高 日期:2014-08-26 11:32:53
本书作者在一项国内外瞩目的国家战略工程深入生活多年,创作了此部既厚实又细腻、既鲜活又凝重的长篇小说,是一部怀中国心、抒中国情、唱中国魂的豪迈壮歌。
作品采撷精华,真实描述了龙丘深水港在国际竞争的大背景下,经多年论证和建设最终矗立于东方的曲折过程,形象地反映了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工程科技人员和普通建设者,在一项世界级工程中所付出的巨大心血和昂贵代价。在工程进展的同时,叙写了对民工生存和岛民动迁的关注,体现了科学发展观和“以人为本”的闪光思想。作品视野开阔,充满了时代气息和各种矛盾、悬念,读来令人振奋,难以释卷。
作品成功塑造了常天启、须文婕、夏中文等几位新时期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他们在国际经济竞争的紧迫形势下,肩负重任,勇挑重担、甘于奉献,报效祖国;作品真实刻画了当重大建设事业面临坎坷,个人情感陷入苦闷时,这些科技人员复杂的内心世界、选择正确人生道路的勇气和智慧。作为科技强国和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代表,书中的当代知识分子特别是常天启的形象,尤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
本书具有积极的主题意义,整体风格明快,硬朗,人物个性鲜明,是一部描写当代工业题材、弘扬改革发展、讴歌民族进取精神的长篇力作。本书为中国作家协会和上海市作家协会重点扶持作品。
作者简介:
彭瑞高,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贼船》等六部,中篇小说《本乡有案》等多部。作者在与上海作协签约期间创作了本书。
1
“英雄号”集装箱船是人类的一个杰作。这艘丹麦籍巨轮的甲板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船体就像移动在海上的一片大厦广场。可惜它首次进入中国长海海域,就在东江口航道发生了严重的事故——
“英雄号”船长查尔顿已隐约看到中国的海岸线。这个见多识广的汉子此刻一点也不激动。他知道,如果把漫长的中国海岸线比做一张弓,那么,东江口就是这张弓背上的中点;而长达数千公里的东江,就是搭在这弓上的一支箭。他在中学地理课本上就读过这样美丽的比喻。
东江流经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人海的东江口航道乃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这里时时呈现百舸争流的景象,一天不知有多少舟船驶过这里。尽管如此,像“英雄号”这样的世界名船,这里还是很少见到。它是世界上最早一批被称为“超巴拿马型巨轮”中的一艘,可装载8000个标准集装箱。与往来船只相比,它就像一头巨鲸游过一群群小鱼,有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冷峻;它更像一座冰山,当它从大海缓慢驶进东江口时,竟有着一种老人般的威严与慈祥。
根据“国际海峡”轮船公司下达的指令,因东江口航道水深有限,“英雄号”经此首航中国津川港,须在口外锚地减载百分之五十,卸掉4000个集装箱,待潮水涨到最高时才能进入;加上津川港深水泊位紧张,它还必须在东江口等候泊位。船长查尔顿是个脾气急躁的丹麦汉子,他在锚地减载时就牢骚满腹;在东江口等待深水泊位又费了两天两夜,他更是怨气冲天,抱怨这次航行损失“英雄号”三天时间和将近一百万元美金。他几次对着浑黄的东江口水面,破口大骂“津川港是一个烂港”。
“英雄号”在东江口缓缓行进。查尔顿一言不发。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时而看看中国领航员,时而举起望远镜嘹望前方,脸上一片不悦之色。
突然,“英雄号”轮停止了前进。
查尔顿问:“有什么情况,领航员先生?”
领航员说:“糟糕,我们的船有可能搁浅!”
他们一道扑向海图,检视航道水深。由于船体发生倾斜,甲板上一阵忙乱。传声器里,传来船员惊慌的喊叫……
仅仅三分钟后,开阔的东江口水面便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查尔顿满面愠怒,拿起电话叫道:“我是船长查尔顿。我要接‘国际海峡’轮船公司!”
东江岸边,两艘海事局的快艇紧急出动。它们像两片锐利的铧犁,在江海交汇的海面上,犁起四道雪白的浪线。
查尔顿对着电话,用几近吼叫的声音说道:“总调度先生,您派我到中国的津川港来是个严重的错误。您不是不知道,东江口航道水深不足,我们‘英雄号’在东江口外又是减载,又是等待潮水和泊位,已经折腾几天工夫。现在,我们又在东江口搁浅。世界上所有倒霉事情,都让‘英雄号’碰上了……”
中国领航员走出驾驶舱,用手机紧张地向上级汇报:“我们完全按预定航线航行。水深预报现在还在我手里。预报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最高潮时东江口航道水深为10米。可‘英雄号’目前吃水只有9米啊……刚才我紧急向东江航道局进行查询,他们的回答是:11号台风过后,东江口航道有个别航段,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淤泥回流,造成航道淤塞。今天搁浅原因是不是在这里,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他关上手机时,看到一幅惊人心魄的景象:海面上,巡逻艇响着刺耳的警报声,正从四面八方向“英雄号”驶来……
查尔顿的脸庞因盛怒而发青,他继续怒吼:“这是我航行二十年来最不愉快的一次经历。我发誓,‘英雄号’再也不来中国津川港!”
这时候,30岁的女工程师须文婕正款款地走在津川市的一条小街上。津川是个海滨城市,地处东江口的南岸。似有心灵感应,就在“英雄号”搁浅的那一瞬,在街上好好走着的须文婕,突然崴了一下脚。地点正好在“西城房产中介”那个小小的店面门口。这是她常来的地方。每次走过这里,她总要往玻璃门里探一眼,看看那个伶牙俐齿的中介员小关是不是在。此刻崴了脚,她便一边抽着冷气,一边踅了进去。
小关一见须文婕一瘸一拐的样子,便很夸张地叫起来,扶她坐下,说:“阿姐,这是怎么啦?崴得厉害吗?”
一声“阿姐”,叫得须文婕十分舒坦。她真希望这不是生意人嘴
甜,而是一个年轻小伙对她的真诚称呼。
“没事,坐一会就好。”须文婕说,“我那房子有人来看过吗?”
“来看房的人真不少,”小关说,“可惜都不合您的条件,阿姐。”
她是一周前在这里挂牌的。她有套一室一厅的空房准备租出去。这段时间房屋出租火暴,她这套房正好又坐落在地铁附近,租情更是看好。前些天她一直在“西区房产”的橱窗里看行情,得知这样的房型不仅好租,价钱也不错,每月可以租到1500元,她就有些动心。虽说她不缺钱花,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挣两个钱放着,将来当旅游费也好。’
她跟小关说:“我上次提出的条件还是不变。租金如果嫌贵我们可以商量,但是房客你一定要给我挑好。”
小关说:“您放心阿姐,我一定照您说的办。”
须文婕强调:“我就三个条件:一要单身;二要白领;三要不抽烟的。”
小关扫了她一眼,说:“上次我忘记问您,您希望房客是男的还是女的?”
须文婕说:“我不是说要不抽烟的吗?当然是男的。”
小关的目光停顿一下,若有所思。这小伙子很精灵,干房屋中介这一行也已经有些年头,他知道有些房主有房无偶,单身得苦,就借租房的机会来寻偶。他想,这女子大概也是这样的角色,遂说:“阿姐,我知道了。我会按您的这三个条件去挑房客。”
须文婕说:“我工作单位远,这事就拜托给你。交给你的钥匙,可不能给我搞丢。”
小关一笑,从抽屉里取出那个钥匙,在手里抛两下,说:“阿姐看您说哪里去了,我就靠这个吃饭,还能把您钥匙搞丢吗?”他上下打量须文婕一眼,又问,“阿姐工作单位在哪里?”
须文婕含糊地说:“在海滨。”
小关说:“阿姐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您挑个好房客。”
须文婕说:“谢谢你。只要客人符合条件,你就代我做主把房子租给他。至于合同,什么时候我回来补签就是。”
“阿姐这样信任我,我一定把阿姐的事情做好。”
小关的“阿姐”叫得太多。这一多,就显出油滑和谄媚来,让须文婕觉得有些腻烦。她坐着揉了一会儿脚踝,就起身回家。小关这时又夸张地叫起来,要搀扶她,要送她回家,还要给她叫出租车,都被她谢绝了。
走出“西区房产中介”,须文婕觉得脚痛减轻了许多。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回家,夕阳的余晖正撒遍整个城区。她家就在待出租的那一室一厅隔壁,是一套二居室。这两套房都在楼房顶层,要出租的那套房号是601,她这套是602;两套共用一条走廊,她给走廊加了一道腰门,与同层的603、604隔开。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603室、604室的户主姓甚名谁、干什么工作。当然她也不需要知道。
须文婕打开602室房门,闻到一股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气息里还留着她父亲常吃的中药的气味。父亲虽然去了美国,但他服的中药须文婕一直留着。那中药气味温和沉着,常让她想起父亲的声音与眼神。父亲是半年前去的美国,须文婕母亲和哥哥都在那里。他们动员须文婕也去美国定居,她没去。她倒是去那里玩过一次,住了个把月,虽然喜欢那里的干净和安宁,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要长期待下去。母亲说:“你回津川去有什么意思呢?你丈夫又是那么个人……”须文婕眉头即刻皱起来,她不喜欢别人提及这个,只对母亲说:“我住惯了津川,工作我也喜欢。”……
手机突然响起来。因为房间很静,那铃声就响得格外突兀,须文婕惊得哆嗦一下。她平时很少用手机,打开包找手机时显得有些忙乱。她找到手机,一看上面的电话号码十分陌生,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话盖。
有个男人嗓子在电话里大声说:“是须文婕吗?我是顾正廷啊,你忘了?”
须文婕立即想起大学时代的那个班长,说:“谁忘记也不能忘记你啊,你现在当着大秘书,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啊?”
顾正廷说:“我想问你,你有常老总的手机号码吗?”
须文婕笑起来,声音清脆好听:“算你找对人了顾正廷,我是常老总的助手,怎么会没他的手机号码呢?”她报出津川市港务局副局长兼总工程师常天启的手机号,又说:“怎么,你要跟他联络啊?他到韩国还没几个小时呢。”
顾正廷说:“陶书记正急着要跟他通话。谢谢你。我们再联系!”
须文婕提供常老总手机号码时根本没想到,津川市高层为“英雄号”巨轮在东江口搁浅的事故,早已忙碌起来——
离开出事水域约50公里的海滨公路上,有一辆黑色别克轿车,正开得飞起一样。电子测速仪显示,这辆别克轿车时速已达到200公里。市交警机动分队准备出动警车前去拦截它,总队长接报后走到监视屏前一看,说:“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号码。那是庄市长的车!”
津川市市长庄元培坐在车上,不断打着车载电话。他接到海事局紧急报告后,正飞速赶往东江口指挥抢险。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就在去现场途中,秘书小谢又接到海事局第二个急电:另一艘英国巨轮“英吉利将军号”,也在东江口航道搁浅。而前一艘巨轮“英雄号”搁浅后,船身已发生严重倾斜,情况十分危险。
庄元培听着小谢的报告,一言不发,眼睛里却迸着火星。
津川市航道局的《紧急调查报告》,半小时以后送到市长庄元培手中。《报告》说:经多架船载仪器水下扫描,最终确证,由于11号台风的巨大影响,正在疏浚的东江口航道发生严重的淤泥回流,有3个航段的水深从疏浚时的10米多,回淤到8.5米甚至只有7.9米。两艘外国巨轮正是为此而发生了搁浅事故。津川市航道局已经向国家海运部作了紧急报告。海运部下令:立即加大强度,对回淤航道进行紧急疏浚……
庄元培在现场组织救险告一段落,又立即赶到市委办公厅大院向市委书记陶振海汇报工作。这时已是下午二时。要不是临走时海事局食堂往车上塞了三个盒饭,兴许他和秘书、司机,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市委书记陶振海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救险情况怎样了?”
庄市长回答:“海事局调集所有大马力拖轮,在最高潮位实施营救,但都没有成功。我们已派出船只,疏散两艘外轮的船员。”
陶振海说:“现在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明天了。明天是阴历八月十八,是一年中潮位最高的一天。如果明天再不能把巨轮拖离浅滩,问题就严重了。你看是否要报请海运部紧急救援?”
庄市长说:“已经向海运部发出求救报告。海运部大力支持,正在调船驶向东江口,做好抢险一切准备。”
陶振海把桌上几份外电推到庄元培面前,说:“反应真快啊。这次事件已经在国际上造成很大的影响。日本共同社在第一时间发出消息;美联社、路透社和法新社也都作了报道。刚刚港务局报告:‘国际海峡’轮船公司准备取消通往津川市的集装箱班轮航线;还有几家船公司,也计划把集装箱航线改往日本和韩国。”
庄元培说:“中央提出要把津川市建成国际航运中心,可近来一系列巨轮搁浅事故,使许多人对此产生了怀疑。影响所及,对南中国地区经济建设也将带来重大损失。”
陶振海说:“航道水深不足,是津川市成为国际航运中心的最大瓶颈。我看深水港选址工作必须加快。常老总在港务局吗?”
庄元培说:“他率领一个专家代表团正在韩国和日本的港口参观,估计一星期后可以回来。”
陶振海叫来秘书小顾,说:“设法接通港务局常老总的电话,我要立即跟他通话。”
小顾手头并没有常老总的电话,但他立即想到大学同学须文婕。他记得须文婕毕业后被分配在津川市港务局,便立即拨通须文婕的手机。
2
须文婕当着助手的这位领导,名叫常天启,多年来担任津川市港务局副局长兼总工程师,全市上上下下、行内行外,都习惯叫他常老总。其实56岁的常老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老,他身材高大、硬朗。作为港口建设专家,他在这一行已经干了三十多年。常天启担任副局长兼总工程师这一职务时,创造了一个奇迹:其父常羲清在六十年代,就曾是港务局的副局长兼总工程师;时隔30年之后,常天启又一次担任同一职务,这样的“子承父业”,不仅在津川市港务局历史上独一无二,在全中国所有的厅局级港务管理单位,也没有先例。
常老总此刻正率领津川市港口代表团在韩国釜山港参观。这是他第三次来到釜山。平心而言,他觉得每来一次都会受到震动,都会由衷发出感叹:釜山港发展太快了!釜山港务局的董事长金大昌,是他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两人一道师从著名的美籍俄罗斯学者希斯廷教授。他俩同学时合租一个美国老太太的房子,彼此很谈得来。这次,金大昌又特意把常天启带到釜山的光阳港来参观。常天启明白金大昌的目的,他是想让他的中国同学,再次见识韩国港口的飞速发展。
光阳港离开釜山市区200公里,是近年来新扩建的大型深水港。它与釜山港一起,形成整体规模效应,成为亚洲最著名的大港之一。在金大昌心目中,这是他这辈子最为骄傲的业绩。无论是最好的朋友还是最强劲的对手,他都喜欢把他们领到这里来。
常天启一行从车上下来,在金大昌引领下走向港口展示厅。
金大昌边走边对常天启说:“你还是那么年轻啊!”
常天启说:“哪里,我的白发都已经半头了。如果说年轻,我们团里真正年轻的是这一位——”
常老总转向身后,把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介绍给金大昌,说: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团的副团长夏中文先生,留英博士,是我们中国最年轻的港口建设专家。”
夏中文与金大昌握手,说:“经常听常老总说起金大昌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常老总继续向金大昌介绍:“夏先生跟我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大连工学院,我们的硕士生导师也是同一人——吴世友先生。”
金大昌说:“用中国话来说,你们就是‘同门弟子’。”
常老总说:“但夏先生的博士学位是在英国获得的。他的博士生导师杨格,又跟我们的希斯廷先生是同龄好友,您看巧不巧。”
金大昌感慨道:“世界很小啊,我们这一行权威的学者,也就这么几位,彼此都知根知底。记得希斯廷教授还跟我们说过,杨格先生有一位中国妻子,是这样吗?”
夏中文笑着点头称是,他跟金大昌寒喧几句,又偷偷看常老总一眼,便把脚步放慢半拍,悄悄回到后面的人群中。
夏中文是个不愿出头露面的人,尤其不愿跟常老总并驾齐驱地出头露面。万不得已跟常老总在一道时,他总是尽力把自己缩小,隐在常老总身后。不过,常老总的一举一动,他都很在意;常老总的每一句话,他都力求听清楚。看他的样子,似乎在努力学习常老总,却又似乎有着其他用心。这次出访,他常常在人群中独自沉默,甚至当全团发出笑声时,他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容。他在后排的人群里不时打量常老总的背影,目光时明时暗,就像一只在密林深处窥视外界的小兽。在这个团里,没人知道夏中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光。
“杨格和希斯廷这两位教授,学术上经常有争论。”金大昌此刻正起劲地说着关于导师们的话题,“他们各自主持的公司,直到今天竞争都很激烈。不过这一切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提议,什么时候我们再一道去一趟美国,看看母校和希斯廷教授。”
常天启说:“好主意。我们在美国留学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可一晃就是14年了。”
金大昌说:“你不会忘记吧:毕业典礼那天,我们几个同学一道去希斯廷教授家告别,还向他庄严承诺:20年之内,一定要领衔建一个世界级大港,作为对导师最好的回报。”
常天启心里一沉,说:“是啊,是这样说过。”
金大昌说:“你现在是中国最有名的建港专家,多少人都尊称你‘常老总’。听说在中国东部沿海,几乎每一个大型港口的建设,都邀请你担任总指挥?”
常天启纠正道:“不是‘每一个’,而是其中几个港口吧。”
金大昌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说:“这些港口中,有称得上世界级大港的吗?”
常天启坦率地说:“没有。”
金大昌说:“可是,您知道吗?我们希斯廷教授门下的这几个同学,这些年来都先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台湾的杨恭葆领衔建成了高雄新港;日本的松下弘二是重建神户港的第一功臣;荷兰的奥兰德森,担任了扩建鹿特丹港的总指挥。这些家伙,造的都是世界级港口,世界级啊。”
常天启笑着,却无话可说。作为同学,他真诚地为杨恭葆、松下弘二和奥兰德森感到高兴,把这些同学的建设成就放在一道,完全可以开一个世界级港口的博览会,这是一个何等漂亮的大港景观,对希斯廷教授来说又是一种怎样的慰藉。但眼下,所有这些都被金大昌当成子弹,一发发向他射来,而他却两手空空、无以还击。因为,国内已论证多年的大型深水港,至今不见踪影……他心里像被抽空一样,一时郁闷异常。
金大昌见常天启面有愁色,反而笑得更响,说:“等一会儿,看看我领衔建设的釜山光阳港,您就会知道,希斯廷教授如果检阅全体博士生,可能就是您一人会交白卷。”
夏中文在后排轻轻摇头。代表团所有人都对金大昌侧目而视。
他们一道向展示厅走去。两排姑娘夹道站立,用中文机械地说:“欢迎你们!”
常天启默默走着,脸色很不好看。金大昌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他以为14年过去,人们早就把当初在美国留学的种种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金大昌把他们在希斯廷教授家里说的那些话记得清清楚楚,还特别挑在这种场合张扬开来,这个韩国人!
金大昌意气昂扬、步履轻松。常天启一行随他走进门去,发现展示厅里的装潢和器具充满现代气息,四周放着的港口模型和照片也都做得十分精致。展示厅一侧,是个小型影视观摩室,放着十几张软椅。他们参观完新港照片与模型,便纷纷进入影视观摩室落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