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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介绍

渝水两岸


作者:杨立秋,杨瑞峰  日期:2015-11-20 21:33:36




  知名作家杨立秋继《立秋小说选》之后的**力作 掷地有声的真爱誓言;感天动地的亲情绽放。众人皆醒里的自我沉醉;众人皆醉中的独自警醒。商战;同室操戈,群雄逐鹿;官场:暗潮涌动,尔虞我诈。三十六计,险中取胜。兵戎相见,谁与争锋?
本书简介:
  小说描写了一个出身贫寒, 凭借个人能力,刻苦钻研的销售奇才杨昊,在没有任何后台背景下从国营啤酒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到总经理的奋斗史,作品从不同侧面描写了不同人物的情感纠葛,把一个个普通人形象鲜活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反映了当今社会的现实生活,语言朴实无华,把人性的真善美与丑恶的一面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小说以他在国营啤酒厂从一个普通工人走向领导岗位的奋斗史为主线,辐射出了他的婚姻及感情生活的遭遇,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他的性格刚正不阿,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不为周围诱惑所动心,在他婚姻及事业都处在最低谷的时候,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能力,最终以正当的竞争手段战胜了对手,也向世人表明人间真情永存,反观市场上官场、厚黑拥挤不堪,它不啻一股清流,足以抵挡一阵夏日的溽热。作者行文运笔,于景物描写、人物塑造、情感纠葛,皆有可取之处,且胜在清新;矛盾斗争,写得一板一眼,反面塑造,也不流于脸谱,在该类型小说中实属难得。
  作者简介:
  杨立秋,笔名阳关,男,1961年8月出生。秦皇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小说艺委会主任,山海关作家协会主席。从八十年代开始发表小说,至今约有百万字,已出版《立秋小说选》。杨瑞峰,男,1963年12月出生。现供职一家大型国企。热爱文学30年之久,小说、散文、诗歌各种文体均有尝试,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近百篇。
  目录:
  第一章1
  第二章15
  第三章27
  第四章42
  第五章56
  第六章77
  第七章84
  第八章94
  第九章101
  第十章113
  第十一章123
  第十二章129
  第十三章141目录 第一章1第二章15第三章27第四章42第五章56第六章77第七章84第八章94第九章101第十章113第十一章123第十二章129第十三章141第十四章158第十五章169第十六章181尾声200前言恍若刀锋上的舞蹈(代序)
  后记
  水啤酒公司坐落在渝水河的一片冲积平原上,东面是一条清澈的涓涓细流,终日哼唱着欢快的小调,从厂区外鱼贯而过;西面是浩浩荡荡的主河道,昼夜不停地演奏着雄壮的乐曲,回响在公司的上空。主河道对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雄关啤酒公司建筑群的轮廓。多年生的柳树林,将渝水啤酒公司与外界隔离开来。北面则是公司天然的后花园,燕山山脉的高坡上从春到夏,又从夏到秋,永远有各种开不败的野花,星星点点,随着季节的交替更迭,变幻出不同的风景来。淡淡的花香随风飘向远方。常年翠绿的落叶松的头顶上,从早到晚聚集着不愿散去的祥云。南面是公司通往公路的大门,门口的左面是一片开阔地,上面是清朝行宫遗址。散落在地上的虽然不是秦砖汉瓦,却也是有些考古价值的古代建筑的残垣断壁。
  把公司地址选在这个地方,任盈的父亲任天成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光风水先生就请了好几拨。这里有山有水,有康熙爷等先人祖上阴德的护佑,日后公司的发展肯定会恍若刀锋上的舞蹈(代序) 一个有点晦暗的故事。最初的灵感来自于一位英国花园设计师。图片中年轻而英俊的男人有着硬汉般的棱角。他设计的花园包含了各种不同的文化元素,有些来自于对历史遗迹的灵感。总之很美很幽深的,那些花园,让我蓦地有了种想将此作为小说背景的愿望。小说从招募花园设计师开始。修建一座私家花园显然是奢侈的。寂寞的女人,和不曾名正言顺的情人。于是,从海外归来的园艺设计师,自然会和房子里的女主人有某些瓜葛。然后便开始不动声色地你争我夺。有另外的女人或另外的男人介入进来,让爱情变得既千回百转,又炮火硝烟。战争,以及背叛,连同对艺术狂热的追求。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我觉得在男人和女人之间,任何结果都是可能的,但至少,我想要写作这篇小说的欲望越来越炽热了。只是小说通篇信马由缰,写作前没有任何明确的旨意和目标,也不曾列提纲,以至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要写的究竟是什么。那时候,窗外,桃花盛开。早春时节的,很美的阳光。能在如此光线下写作,让我觉得平静。却转瞬之间,桃花就迅速凋谢了。白花花的花瓣如落雪般,在春风里漫天飞舞。如此花飞花谢,零落成泥碾作尘,所以,黛玉葬花,毕竟是凄凉的。然后,夏至,窗外的雨。我爱夏雨,更享受雨水滴落在绿色叶片上那种滴滴答答的声响。天色昏暗下来,却独自出某种浪漫。有时候那种浪漫的感觉,并不是爱,而是,心还不曾死的,证明。那是发自于心的某种倏忽间的迷蒙,在昏暗的苍穹下,希冀着,找回某种曾经的失落。很安静的早晨,窗外鸟在歌唱。有不那么炽烈的太阳,但心是温暖的。一层层流走的云,被撕扯开,投下很美的阳光。然后,突然想到了泰戈尔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而那一天,让我兴奋不已的是,我终于让我正在写的这部小说有了一个我喜欢的名字,《莫奈的池塘》。而这书名,几乎是在写到最后一章的时候才蓦地跳了出来。当“莫奈的池塘”这几个字终于映入我的眼帘,才悄然发现,事实上我的主人公们已经无数次谈论到这片莫奈的池塘了。不忘在巴黎的奥赛博物馆,当那幅很大很迷茫的《蓝色莲花》突然呈现在你面前,那是你一看到就会被震撼的作品,那蓝色,是的,一望便知那是莫奈的绘画。于是小说中的园艺师开始不停地说到这幅画。因为他想为他爱的女人建一座同样的池塘。他的灵感当然就来自莫奈的莲花。不过,莫奈画《蓝色莲花》时已是晚年,但他却依旧不倦地描绘着不同光线下的池塘。他说这些水和倒影令我着迷。他说我最出色的作品就是我的花园。他说尽管我已苍老无力,但仍旧能把感觉表现出来。又说,我想永远留在水边,死后,也要被葬在泥里。所以左拉说,莫奈笔下的水是活的,深沉的,更是真实的。细小的浅绿色的波浪荡漾在小船周围,带着白色微光,扩展成蓝色的池塘,在一缕微风中微微颤抖。倒映在水中的桅杆被拉长,碾成碎片。暗淡的水泛着轻轻的亮光……是的,莫奈,他总是把他的画架支在池塘边,在那里,他不知画出过多少幅关于莲花的作品。后来,小说中的园艺师实现了他的梦想,终于为他心爱的女人建造了那座莲花池塘。那是完全按照莫奈的绘画完成的建筑,包括池塘上的那座简洁而浪漫的拱形木桥。从此女人推开窗就能看到莫奈的绘画。漫步在园中,就像是漫步在莫奈的画中。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放下《莫奈的池塘》。因为总有别的什么文字需要完成。但始终将这部小说铭刻于心,哪怕依旧不知道究竟要写什么。但只要确定了那座花园,那处可以容纳爱恨情仇的地方。这里是小说的一个意义不明的载体。不仅要表现横切面的人物关系,还要纵向探讨每个人的内心和他们曾经的人生。于是纠葛起各种复杂而斑驳的往事。总之在这座建造中的花园里,曾经的爱,和曾经的悔恨一类。其间又想到某个咖啡馆。尤其那种难以言说的倦怠的感觉。人与人之间潜在的暧昧与无奈。突然爆发的冲突,然后又慢慢平静下来,但内里却不曾熄灭的火。这中间隔了很久,去了美国。以为回来后就能开始写作这部无名的小说了吧,却又伦敦奥运,难以抵御的诱惑。于是又给自己放假,宁可不思进取。听窗外割草,然后,草的清香。慢慢地,才又想起那座美的花园。我知道,那是我一直期待的写作,却没有开始写作的确切时间,只是不停地畅想。在酒吧和家中,在花园里。某种宁静的对话。美妇人和园艺师。人与人之间有距离的暧昧,无声胜有声的,那种,说不出的,心灵的关系。距离被慢慢缩小。所有人都在控制。永远有禁忌,因为伦常。于是越发地紧张而复杂。那难以言说的,激情。在酒吧,是的,自说自话,或者不说。抑或针锋相对,所导致的,不欢而散。总之在爱中,别别扭扭地,谁都谨言慎行。想冲破什么,却又失了勇气,那苦不堪言的,委屈。但最终总会爆发,无论怎样温文尔雅。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滑行,谁都不想放弃,亦被两个男人折磨得几近于崩溃。那个将旧有秩序打破的男人,最终回到了从前。有人死去。总之,谁都很难收放自如,谁都戴着面具。谁都不愿意打破眼下的格局,于是,活起来很累,仿佛在刀锋上舞蹈。但,绝不轻浮。总之,各种复杂而斑驳的心理,伴随着花园的落成,成为伤心往事。而那一刻,小说中每一个人的身心都已伤痕累累。 就这样恣意妄为地胡乱猜测着。几乎过一段时间就会想起一些关于这部小说的思绪。是的,这一次,很可能是真正的信马由缰。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甚至到底多少人物、他们的命运如何都不甚清晰。就那样兴之所至的,无意识的,最后将形成一个怎样的文本,几乎难以预期。是的,写作中,我完全不知道故事的走向,只能是跟着文字走。只能是,一边走,一边发现,直到那个终点。那之后,我终于开始了寂静的写作。终日坐在窗边的太阳里,哪怕寂寥。于是,欣喜于终于可以启动这部小说,并期待未知的结局了。一对曾经的情侣再度相遇,却谁都没有机会从头再来。短暂而热烈的激情的火花不过是回光返照,怎样的悲凉。待花园终于完成,便各自东西,不再回头。无论故事好看与否,我都会锲而不舍地将叙述的语言,当作写作中最重要的部分。这是我近年来始终不渝的追求,哪怕,不曾抵达那种预期的文字境界。我忘记了哪位作家曾说过,他希望他的作品中让人看到的,只有语言,还是语言。于是我欣慰于有同好者,事实上在写作《八月末》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让语言比故事还重要。后来我终于找到了那个迷恋于语言的作家珍妮特文森特。她说,我爱的是语言,叙事只是附带而已。她又说,我渴望稀释情节,稀薄的语言,微弱的姿态。她还说,永远不透露太多,永远不说出完整的故事。后来,我突然想让舞蹈也进入这部小说。这一直是我孩提时就纠缠不已的舞的情结。年少时我确曾真的学习过芭蕾舞,只是那时候跳的是《北风吹》。我知道那是种怎样的艺术,我的肢体对那种优雅的旋转和跳跃也始终不曾忘怀。所以想把它拉进来,某种静谧的凄惶。但毕竟物是人非,那又何妨。是的,显然我已经开始了写作,只是不知道究竟多少文字,才能完整地展示出故事的全部。所以任由天马行空,不曾有任何禁忌。就这样,写着写着,就又写成了小长篇。好像只有如此篇幅,才能承载起这座花园的悲欢离合。后来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有阳光,但明天有没有阳光就很难说了。为什么,我总是那么在乎每天的阳光?又说,昨天,拿着笔,一直写,一直写,好像某种机械动作。但只要能写,有可写的。还说,不知道我日益在写的这部小说到底有什么意义。而目前吸引我的已不是眼下的这部小说了,而是未来的那部。我甚至一想到未来的写作就兴奋无比,满腔热忱。为什么我总是对未来充满激情,而把眼下的劳作只当作对自己的某种交代。是的,只要一开始写,我就立刻对它失去了兴趣。我甚至觉得眼下的这部小说就像流水,写而已了。幸好小说只剩下了结尾,而那个结尾,写起来又觉得颇有意思。场景中的每一个人,都无形中成为了那起命案的凶手或嫌疑人。于是每个人都拥有了无懈可击的杀人动机,总之人与人之间,任何的可能都会出现。所以无论你怎么写,都能信马由缰。现在,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会对尾声愈加饶有兴致。每个人,面对死亡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或许那个死去的人,并不是死于谋杀,而是因爱而死,心碎而亡,谁知道呢?最终,我还是回到了这部小说循环往复的尾声中。本以为结尾会很短,却又横生枝蔓,将那难以了结的恩怨拖延了许久。或者我只是痴迷于那种写字的快感?或者,仅仅是为写而写,不想停下来。当终于完成了小说的初稿,才突然意识到,这部小说之于我,有如奇迹。整部小说,只凭着最初的动力,被文字带着一步步往前走。没有提纲,更不知小说中的人物会有怎样的发展和命运。所有的情节,都是凭借小说自身不断向前推进的,以至于原本很短的结尾,被拉得很长。我知道日后我还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稿纸上的文字输入电脑,反复修改,但毕竟,我终于完成了这部被某种力量挟持的小说。最后想说的是小说的尾声,那时候小说的初稿已经完成,而我所钟爱的那个园艺师也已悄然逝去。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园艺师的死法,竟应验了莫奈曾说过的那些话。而那些话,竟是我的园艺师死后,在翻阅莫奈绘画时才看到的:莫奈说,我想永远留在水边,死后,也要被葬在泥里。是的,在看到莫奈的这些话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在水中死去的园艺师,怎么可能和莫奈死亡的愿望不谋而合?在初稿中写到园艺师死亡的方式时,我并没有看到莫奈的这句话。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沉入水底,死在他最心爱的荷塘里。那时候,仲夏的水面上已遍布蓝色莲花,而他,就像是死在了莫奈的画中,因而永生。莫奈,他怎么就想到要留在水边,葬在泥里?在读到这些句子时,我几乎想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沉睡在莫奈的灵魂中,不知不觉中感应了他的死亡的愿望。我不知道这种死亡的选择从何而来,或者就为了那些诡秘的蓝色莲花?我不知莫奈死后是否真的被葬在了泥里,但我知道小说中的那个莫奈信徒,确实被葬在了池塘的淤泥中。是的,那是我为我的园艺师选择的死亡的方式,后来知道,那一定是他与莫奈心有灵犀。而这美丽而忧伤的死亡就像谶语,应验了生命中的所有奇迹。在小说中,我尽情描绘了池塘和莲花。我越来越痴迷于那灿烂之夏花,哪怕故事的尾声是忧伤而无奈的。我知道不久后花园将枯草丛生,留下的只有凄迷的爱的故事。当黄昏,晚风吹拂,睡莲绽放的时节,你便能在泛着微光的水里和倒影中,听到他们在低声细语……
  后记水啤酒公司坐落在渝水河的一片冲积平原上,东面是一条清澈的涓涓细流,终日哼唱着欢快的小调,从厂区外鱼贯而过;西面是浩浩荡荡的主河道,昼夜不停地演奏着雄壮的乐曲,回响在公司的上空。主河道对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雄关啤酒公司建筑群的轮廓。多年生的柳树林,将渝水啤酒公司与外界隔离开来。北面则是公司天然的后花园,燕山山脉的高坡上从春到夏,又从夏到秋,永远有各种开不败的野花,星星点点,随着季节的交替更迭,变幻出不同的风景来。淡淡的花香随风飘向远方。常年翠绿的落叶松的头顶上,从早到晚聚集着不愿散去的祥云。南面是公司通往公路的大门,门口的左面是一片开阔地,上面是清朝行宫遗址。散落在地上的虽然不是秦砖汉瓦,却也是有些考古价值的古代建筑的残垣断壁。把公司地址选在这个地方,任盈的父亲任天成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光风水先生就请了好几拨。这里有山有水,有康熙爷等先人祖上阴德的护佑,日后公司的发展肯定会蒸蒸日上,一片光明。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核心带头人没有选对,开张没有几天,公司这驾马车就遭遇横祸,陷进了泥坑,动弹不得。工商局、技术监督局、公安局、联合调查组对渝水啤酒公司下达了处罚决定:1. 停业整顿十天;2. 罚款十万元;3. 建议孟桦离开渝水啤酒公司总经理的岗位。不日,公司召开了临时董事会,会议从早晨一直开到了晚上,终于形成决议。当公司董事长任天成代表公司董事会,对灰头土脸的孟桦宣布公司开除他的决定时,孟桦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孟桦把自己放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厂区,木木地毫无反应。昨天,在不同的产品理化指标、不同的压盖纹理及证人的录音等确凿证据面前,孟桦也爷们儿了一回,他承认了他所做的一切。树绿了,一枝又一枝粗壮的树干,带着复苏的强劲生命力,伸向又一个春天。明丽的阳光下,一群喜鹊在树丛中、厂房外来回穿梭,互相追逐着。雄关啤酒公司的出货仓库外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刚刚进入六月,公司已经提前迎来了销售旺季。“我们公司并购辽西啤酒公司和燕河啤酒公司的工作已经收尾,经过改造后,公司的年生产能力已经接近一百万吨。接下来,就是检验我们销售队伍能力的时候了……”杨昊在公司生产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从办公楼会议室通过高音喇叭传到了公司的每个角落。程诺坐在会议室的后排,有点儿心不在焉,不住地打着哈欠。虽说她现在被正式任命为公司公关部的经理了,可以每天都看到杨昊,但两个人的关系却一直若即若离,毫无实质性的进展。她抬头看看杨昊,看他虽然精神饱满,但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里,白发却依稀可辨。才刚刚四十出头啊,程诺有点儿心疼。俩人的关系虽然没有更进一步发展,但作为小颖的小姨,娘儿俩的关系又特别亲密,根本无须过渡,程诺俨然成了杨昊家的半个主人。杨昊虽然还是改不了不修边幅的习惯,但在程诺的细心打理下,已经很少犯衣衫不整、穿错袜子那种低级错误了。如今的杨昊显得沉稳、睿智、精明。和那个外表玉树临风、内心略显浮躁轻狂的孟桦比起来,多了几分稳重和沧桑感。想到孟桦,程诺忽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和孟桦的一次对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调皮的微笑。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程诺准备和同学出去踏青,走出楼道,远远地看到孟桦一身乳白色的西装,站在白色桑塔纳旁边,身材匀称、姿态优雅,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让不少路过的女性为之注目。但程诺看在眼里,却比看到一只苍蝇还厌恶,她想从别处绕过去,没想到,孟桦看到她,却涎着一张脸叫住她:“小妹,打扮得这么漂亮,和谁约会啊?”程诺一身浅粉色的紧身运动装,旅游鞋,把身体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更加迷人。走起路来,傲人的酥胸上下跃动。浅粉色的服装映衬着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更加娇艳。孟桦看在眼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程诺听孟桦叫她,转身走回来,冷冷地看着他。孟桦嬉皮笑脸地问:“小妹去哪里啊,我等你二姐呢,要不要咱们一起去玩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程诺走近了,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啊,这么呛人?”孟桦低头嗅了嗅:“我喷了点儿古龙香水,怎么样,好闻吧?”程诺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不对,不是这个味道。”孟桦想了想,嘿嘿一笑,有点儿轻浮地说:“那一定是男人味儿喽?”“哦!”程诺恍然大悟地一笑,“我闻出来了!”“什么味道?”孟桦很感兴趣地追问。“人渣味儿!”“哎!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哪?我又没惹到你,真是!”孟桦脸上有点儿挂不住,眼球转了几圈,忽然又笑了,“我不跟你计较,怎么着,你也算是我半个小姨子,这小姨子和姐夫……嘿嘿。”“孟桦,你给我放尊重点儿,我希望你给我记住一点。”“那一点啊?”“离我二姐远点儿!”“这个,我可说了不算,又不是我逼你二姐的。”程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再免费送你一句话,驴粪球下山……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我可不想再看到一个人渣!”说着把背包斜着一抡,背包挂饰上的那只棕色小熊飞起就是一掌,孟桦躲闪不及,小熊掌正好掴在孟桦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印迹。程诺笑着,向小区外走去。孟桦在她身后狠狠地骂了一句:“小骚货,早晚把你给收拾了!”可惜程诺一点儿都没听见,耳朵里早已塞上了耳机,嘴里哼唱起欢快的小曲……都说女追男,隔张纸,怎么这话到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呢?程诺偷眼看了看杨昊,心想,大概她和杨昊之间也隔了一张纸,只不过这张纸是韧性十足的牛皮纸。用力小了,纹丝不动;用力大了,也只是隆起一个鼓包。况且,就算自己是个霸气十足的女汉子,也不能用力太大了啊!作为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必要的矜持总还是有的。此时此刻,程诺看着杨昊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怨艾与不满。正这样没着没落地任由思绪信马由缰,手里的手机突然“突突”振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程诺看了一眼还在讲话的杨昊,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从后门出来。接通电话,里面立即传出一个霸道的声音:“你们雄关啤酒出事了!”“喂,请您说明白一些。”程诺心里不由得一紧,但还是和颜悦色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喝你们雄关啤酒,竟然喝出了苍蝇,给个说法吧!一天之内如果我不能得到满意的答复,那咱们就等着电视、报纸上见!”程诺一边询问着对方具体情况,一边在想,就算我这个啤酒行业的外行都知道,啤酒生产都是全封闭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喝出苍蝇这样可笑的问题?想归想,她却不敢丝毫大意,客客气气地答应对方马上就去处理,并让对方留下联络方式。回到会议室门前,听到杨昊的讲话还在继续,程诺不敢耽搁,走到杨昊的秘书身边耳语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了办公楼。刚刚坐上出租车,手机又响起来,打电话的是郭静宜。郭静宜说,她刚刚接到西南大区、西北大区、东北大区经理打来的电话,说几个大区都有消费者反映,喝咱们雄关啤酒,喝出了苍蝇、老鼠尾巴、甲壳虫等异物,让她赶快回来。程诺说:“郭姐,咱们本地也出现这个问题了,你跟杨昊说,我先去探探情况。”“杨总说,这是一场阴谋。你自己去也好危险哦!”“没事,我可正儿八经是条女汉子,谁敢惹我啊?”程诺忍不住开着玩笑。“告诉我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派人去接应你。”“打电话的人说是住在渝水大街108号。唔,我已经到了,我先挂了,有事咱们回头再说。”连同本地在内,几个大区同时出现啤酒异物问题,让杨昊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先后接通了几个大区业务经理的电话,指示说:“就一个要求,不管用什么方式,在新闻单位介入之前,把所有存在异物的啤酒都给我回收上来。”虽然说行业内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本来就是不用揭穿的谎言,但别看它是谎言,却能起到弄不死你,也恶心死你的作用。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他们并不了解啤酒的生产工序,一瓶啤酒是如何发酵、如何酿造、如何灌装、如何封口、最后是如何出厂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老百姓怀疑上你的产品,他们首先选择的就是把目光转向其他品牌,那样一来你就百口莫辩了。四个大区同时发难,让杨昊不得不佩服谋划者的巨大潜能。杨昊担心程诺的安全,就拨通她的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半天,却无人接听,杨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此刻,程诺已经找到了自称叫陈铁钢的打电话之人。程诺一看这个人的造型,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个头不高,黑黝黝的,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张胖脸上的肥肉都是横着长的。身上穿了一件短袖T恤。粗壮的胳膊上刺着一只老虎。两只大脚没有穿袜子,有些放肆地搭在茶几上。肉眼泡下,是一双凶恶的眼睛,紧盯着刚刚走到门口的程诺。“您就是陈先生吧?我是雄关啤酒公司的,我姓程。”“哦,来得还挺快。还是个美女啊!你说你也姓陈?”“不是,我姓程。不过咱们好像离得不远。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这小妹妹挺会说话的啊,模样也挺甜的。不过……”陈铁钢指着放在电视柜上排成一溜儿的啤酒,说,“你们现在生产的品种够多的呀,这里面有苍蝇酒、老鼠酒、手指甲酒、瓜子皮酒……怎么样,这些酒挺值钱的吧?”“我们可以立即给您更换。哦,一瓶换一箱,您觉得可以吗?”“啥玩意儿?别跟我扯离格儿愣——我这酒咋地也不能比虎骨酒、鹿茸酒什么的便宜吧?”“那您的意思是……”程诺忍住气,试探着问。“你们不是号称假一罚十吗,看你小丫头,长得挺招人疼的,我就少要点儿,一瓶两千吧。”程诺被这个陈铁钢气乐了:“您别逗了,最好的茅台也卖不出这个价钱来啊!”“你们这破酒也敢和茅台比啊?你自己看看,这里面都什么玩意儿啊?”“就不能少点儿?打个折什么的?”“嘿,我说小丫头!你以为大爷这是菜市场卖大白菜哪?还讲价!再废话,两千我都不卖了!”陈铁钢说着站起来,一只脚蹬在茶几上,一身的肥膘直发颤。一双肉泡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程诺,和他高大、肥胖的身躯相比,程诺愈发显得娇小玲珑。陈铁钢禁不住突然笑了,大嘴岔儿都咧到耳朵根儿了:“想少花点儿也不是不中,就看你小丫头表现得咋样了。”嘴里说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到程诺面前。程诺用手轻轻一挡,把陈铁钢的大手拨到一边:“我看大哥您也是出来混的,应该是个讲义气的人,怎么能在我一个小女子面前舞刀弄枪的?”“这么的吧。”陈铁钢指着自己的左脸,“在这儿,留下你的Kiss,我就一分钱也不要了。”陈铁钢一脸坏笑地看着程诺:“咋样,敢不敢?”“有什么不敢!”程诺定定神儿,一双黑亮的眼睛来回乱转。看到陈铁钢汗津津的胖脸上,粗大的毛孔中的污垢,恶心得差一点儿没吐出来。但她还是屏住呼吸,嘟起粉嫩的小嘴儿,踮起脚尖儿,慢慢凑上前,在离陈铁钢的胖脸不到一指远的距离停下,用舌尖儿点了一点儿唾沫,轻轻一吹。陈铁钢只觉左脸一热,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好,爽快!这些酒,你可以全部拿走了!”“大哥真是痛快!小妹我请你喝酒去!”“哎!在大哥的地盘,哪儿能让妹妹你破费呢!”“还是让小妹我做东吧,我得好好谢谢大哥的仗义!”程诺也想来个趁热打铁。“好!那咱们今天给他来个不醉不归啊!”“对,不醉不归!”趁陈铁钢不注意,程诺偷偷发出一个短信。来到附近一家饭店,几杯酒下肚,两个人越唠越亲热。这程诺的性格中不乏温柔、细腻,也不缺少倔强、刚毅。温柔起来,千娇百媚,倔强起来,豪气冲天。酒桌上,程诺一阵儿甜哥哥、蜜妹妹地狂轰滥炸,早把陈铁钢哄得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春夏秋冬,光剩下点头称是的份儿了。“你问这些酒哪儿来的?把这杯酒给我整下去,我就告诉你。”“好!说话算数啊!”程诺毫不示弱,一口杯二锅头一仰脖,一滴不剩全都灌到了嘴里。“你,你这妹子,太豪爽了!哥哥我陪你一个。”说着话,也把一口杯二锅头干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是受人之托。是有人故意想恶心你们,想通过报纸、电视台整整你们。不过,我才没那么傻。我是为了钱,可不想弄一胳膊绳子。太多的话我不能多说了,咱们得讲义气不是?你们自己去查吧!”“大哥真是讲义气!这事,也不能让你白干,是吧?”“没错。我给你交个……实底吧。呃,一,一瓶两千!”陈铁钢已经有点儿醉意了,伸出两个手指在程诺面前晃动。“好,大哥!说话真亮堂!妹子再敬大哥一杯!”程诺给陈铁钢的酒杯和自己的酒杯都倒满,“大哥,走一个?”“好!”两个人站起身一饮而尽。陈铁钢面红耳赤,差点儿没钻到桌子底下去。程诺也满脸红霞,有点儿晕头转向的感觉。“小妹做事戚哧咔嚓(果断,豪爽),够劲儿!女汉子!你这妹子,我认下了,以后,用,用……得着哥哥,言语一声。”“你这大哥我也认下了!够义气!大哥,以后,如果这事上面调查下来,你敢不敢给小妹我当个证人?”“这个……他们这事整得就是缺德。大哥我也不是那种吭哧瘪肚、磨磨叽叽的人。既然认下你这妹子了,就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我答应你!”“大哥,你真够哥们儿,能跟妹子透露一下,对方是什么人吗?”“得,也是你们做啤酒这一行的,咱们临渝市有几家啤酒公司啊?够明白不?”“明白!”程诺挑起大拇指。趁陈铁钢不注意,程诺偷眼看看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轻轻朝程诺点点头,笑着指了一下手里的手机,表示已经把他们两个的对话全都给录下来了。程诺此行不仅成功收回全部异物酒,了解到不少内情,还认下了一个江湖哥哥。这哥哥也挺讲究,临走还送了她一瓶价格不菲的名牌香水。看到程诺汇报工作时一脸得意的样子,杨昊也不得不承认程诺的公关能力,的确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看到程诺有点儿不胜酒力的样子,杨昊就想让她回家休息,可程诺却逞能说自己没事,杨昊看程诺走路都有些摇晃了,就让秘书小刘扶她回自己的办公室。杨昊办公室里,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长溜儿回收来的“特制”啤酒。杨昊拿起一瓶瓜子皮酒仔细端详,无论是酒瓶,还是标牌、瓶盖,都是雄关公司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杨昊轻轻把酒瓶打开,倒出一小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抿了一小口,这酒的口味品质与雄关啤酒十分相似。放了大约十分钟,再次品尝了一下,心里已经完全有了答案。杨昊可以肯定,酒液不是他们公司生产的。杨昊上任后,曾经几次向消费者征求意见,不少顾客反映说,雄关啤酒开瓶后,味道稍稍有点儿后苦。为此,杨昊多次调整,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这瓶啤酒的后苦味儿很重,可以肯定不是他们公司生产的产品。杨昊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对讲机,叫来秘书小刘:“你去给我买两瓶渝水牌啤酒。”小刘答应了一声,快速退了出去,过了没多大工夫,拎着两瓶渝水牌啤酒进来。杨昊打开一瓶,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此下作、低劣的手段,这应该算是黔驴技穷了吧?他吩咐秘书说:“拿上一瓶异物酒和这瓶渝水牌啤酒去化验室,也给它们做个‘DNA’鉴定,我需要两瓶酒最详细的对比资料。”忽然想起程诺,不知道酒醒了没有,就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听,杨昊就有点儿担心。泡了一壶酽茶,去了程诺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轻轻一推,门自己开了。办公室里,程诺半躺在座椅里睡得正香。有风吹来,飞扬起雪白的窗帘。杨昊怕程诺受了风寒,赶紧关上了窗子,从衣架上拿过一件衣服,想给程诺盖上。由于酒力的作用,程诺的脸庞粉嫩娇润,仿佛可以捏出水来。尤其是微张着的嘴唇,像熟透的红樱桃一般润泽、鲜美。杏黄色的衬衫紧绷在身上,显现出胸部饱满的曲线。可能是因为身上燥热吧,最上面的纽扣解开着,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乳沟。杨昊不禁有点儿血往上涌,某种压抑在心底的渴望重新苏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在那张娇嫩的脸上抚摸了一下。慢慢俯身下去,用嘴唇去采摘那颗鲜美的红樱桃。女人淡淡的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几乎让杨昊无法自持。熟睡中的程诺,下意识地迎合着杨昊,向上挺了挺柔软的身体,圆圆的乳峰几乎挨到了杨昊的下巴,嘴里还喃喃地叫着:“杨昊……杨昊……”杨昊压抑许久的雄性欲望,在这一瞬间被释放出来,他几乎是疯狂地把手伸进了程诺的内衣……抚摸着,亲吻着……“主人!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打电话来了……”程诺的个性手机铃声——一个萌萌的童声,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喊叫起来。杨昊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手臂碰到了办公桌上的水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个声音,把杨昊鼓胀的原始欲望的触角,吓得迅速缩回到心底某个晦暗的角落里。这个声音也把酣睡的程诺一下子惊醒了,她醉意蒙眬地睁开了眼,看到杨昊喘着粗气,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满脸羞愧,手足无措。杨昊的嘴唇、脸上还留着口红印迹,心里明白了几分,也不禁羞红了双颊,痴痴地笑着说:“臭杨昊,你好坏啊……”杨昊的大脑一片空白,额头渗出黄豆粒大小的汗珠:“我……你……对不起!”程诺脸上绽开一片嫣红,低声说:“什么对不起,你怕什么呀?我喜欢……”“我……不是,我……”杨昊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程诺站起身,走到杨昊身边,把自己柔软、温热的身体轻轻投入杨昊那有些僵硬的怀抱中:“我随时随地都愿意给你!杨昊……”杨昊慢慢抬起垂下的手臂,有些笨拙地抱紧程诺,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长发里,轻轻地、柔柔地呼唤着:“小诺……” 最近孟桦总是觉得有点儿心神不宁。坐在办公室里,胡乱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心里充满了不安。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不等接通,又挂断了。正在这里犹疑不定,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副总经理任盈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孟桦抬头一看是他,脸上立马堆满了温和的笑容:“哟,是你啊!怎么,有什么急事吗?”“孟叔,你是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我怎么听说雄关啤酒那边喝出了苍蝇什么的?”“哦,是吗?有这事?我不知道啊!”孟桦一脸吃惊的样子。“我知道,您还在为那件事郁闷呢,但咱们也不能太缺德了吧?”“你是真的冤枉我了,我就是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出此下策啊!”孟桦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嗯。”任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虽然是个八零后,做事可以不拘小节,但做人却很讲原则。当初他们的最佳人选是杨昊,但最终杨昊不为所动,没办法,才选择了孟桦。对孟桦做过的一些事情,任盈也有自己的评判。他们父子两个最担心的就是孟桦的人品。如果苍蝇酒这件事真的是孟桦做的,那一旦出问题,倒霉的可就不是孟桦一个人了。所以,任盈的父亲让任盈暗地里调查一下,看看此事与孟桦到底扯没扯上关系。现在看到孟桦的言谈举止毫无破绽,也就没有往深了追究,“那孟叔,您先忙着吧,我还有事。”“嗯嗯,好!”孟桦站起身,客气地把任盈送到门口。任盈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了想,觉得还是从雄关啤酒公司那里打探打探更准确一些。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程诺的电话:“姐,最近忙啥呢?”程诺:“没忙啊,闲得都快发毛了。”“真的?我怎么听说你们那边喝出了什么苍蝇酒啊?是不是真的?”“啊?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瞎白话的?”“真没有啊?那更好。嗯,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歌厅唱歌,咋样?”“好呀,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展示我天籁一般的歌喉了,嘻嘻——”“姐,我就够自恋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更上一层楼,都快成楼主了!呵呵。那咱们说定了,晚上七点,蓝月亮歌厅,我等你,看看咱们谁是麦霸!”“我多带几个人你不反对吧?”“反对什么啊,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咱们不见不散?”“好呀,不见不散!”孟桦送走任盈,嘴角上又扬起一个冷冷的笑容。毛还没长全,就敢教训起老子来了!什么东西!他抓起桌上的报纸,用力撕扯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心头的气愤与怨恨。晚上,蓝月亮歌厅里,任盈带了几个朋友,程诺则带了杨昊、郭静宜等几个人。之前,程诺和杨昊说了这事,杨昊本来不想去,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任盈交流了,原先是担心见面会彼此尴尬,但现在不同了,在他看来,孟桦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了,如果渝水啤酒公司没有了孟桦,两家公司的敌对状态说不定就会出现转机。曾经都是同事,并无疏离之感。趁着大家唱得开心,杨昊也和任盈做了一次交流。从交谈中,话里话外杨昊都能感觉到任盈对孟桦的不满。任盈又一次问起异物酒的事:“叔,这事是不是和我们渝水啤酒公司有关?”“是。”杨昊看到任盈一脸惊愕的表情,又道,“这么说是个人行为,不是你们公司的决定了?”“嗯,我和我老爸都不知道这事。”任盈摇摇头。杨昊没有再隐瞒:“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我希望这是他个人的行为。”任盈看着杨昊,有些不解地问:“叔,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不正是一个打垮我们公司的最好机会吗?”任盈虽然跟着杨昊有大半年时间,却自始至终都看不透杨昊,杨昊做人做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杨昊笑了:“恶性竞争,相互拆台,挖坑使绊子,给两家公司带来了什么后果,你又不是想不到。”任盈点点头:“应该算是两败俱伤了。”“所以,我想这个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回去和你父亲说,我想和他好好谈谈。”“OK,没问题。”任盈端起酒杯,“叔,我得敬你一个!”杨昊也举起酒杯:“好!咱们走一个!”这会儿,程诺也唱累了,坐到杨昊身边,喝了一口饮料:“你怎么不唱啊?你不是最爱唱的吗?跑调大王!”杨昊看程诺的额头上渗出汗珠,递上一块湿巾:“你不是怕我把狼招来吗?所以没敢唱。”“咱们两个合作啊,由我带着你,你跑调还能跑到喜马拉雅山上去啊?”也不管杨昊答应不答应,冲着坐在点唱机前的韩晓刚喊,“给我们两个点一首对唱。”“好嘞!”不一会儿,大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大字:“心会跟爱一起走”。杨昊一看,大喊:“怎么是这首啊,换一个!”韩晓刚则坏笑着喊:“这首最合适了,多深情啊!”“要不换个更深情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任盈也跟着起哄。程诺把话筒塞到杨昊手里,拉着杨昊站起来。房间里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音乐声中程诺已经唱出了第一句歌词:从来没有人如此贴近我的心,总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给人听……杨昊一看,自己现在是四面楚歌,无路可逃,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唱起来:从来没有人如此打动我的心,偶尔无心的伤害全都为了爱……还别说,在程诺的引导下,居然没怎么跑调。杨昊嘶哑深沉的嗓音和程诺柔美清亮的歌喉,配合在一起,显得别有一番韵味。唱到后来,两个人越唱越默契,越唱越和谐。合唱部分,两个人唱出来时,更是情真意切:心会跟爱一起走,说好不分手。春风都化成秋雨,爱就爱到底。春风都化成秋雨,爱就爱到底…… 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孟桦把最后一个烟头扔到“小山”的山顶上,烟头滚落下来,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烧了几个窟窿。孟桦有点儿气急败坏地用力抖落烟灰。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咋这么不顺哪?孟桦守在办公室的电话机旁边,心情说不出的烦躁。他忽然想起上次在白岩寺抽的那支签儿来。那四句诗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宛如仙鹤出凡笼,脱得凡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签儿上明明说“脱得凡笼路路通”。记得当时和尚解释说:此卦有仙鹤离笼之象,凡事先凶后吉。先凶后吉不就是说自己吗?得有点儿耐心才行,阳光总在风雨后嘛,九霄宫殿岂是那么好上的?孟桦还在这样自我安慰着。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死扣,怎么解都解不开。与辽西啤酒公司的合作,本来是他先栽下树苗,胜利的果实却被杨昊来了个顺手牵羊,最后,让他无功而返。如今,杨昊不仅把他东面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又通过与燕河啤酒公司的合作,在自己西边的道路上垒上了一堵高墙。而自己公司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北有燕山、南有渤海的狭长地带。四面被围,自己上山当不了土匪,下海做不了王八,只能两头撞墙,直到撞得头破血流。也难怪连任盈这么个小毛孩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了。自己名字中含了一个“木”字,这岂不是一个“困”字之局吗?怎么会与竹签儿上说的相差得如此悬殊呢?如今杨昊已经把一东一西两家中型啤酒公司招到自己的麾下,如虎添翼。而自己的处境呢?孟桦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不祥的预感,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领导下的公司就会向杨昊俯首称臣了。这样一想,孟桦把自己惊得跌坐在转椅上。“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孟桦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额头上竟然全是黏糊糊的汗水。孟桦用手背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长叹了一口气。“进来吧。”听起来,孟桦的声音显得一点儿气力都没有,好像几天没有吃饭一样。看到进来的是程馨,眉头皱得更紧了。“桦,你怎么抽这么多的烟啊,小心身体。”看到满屋子的烟雾,程馨关切地提醒他。孟桦却不买账,冷冷地扫了程馨一眼,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有事?”“没,没有……我心里老是堵得慌,想跟你说说话。”程馨的目光显得有点儿呆滞,面色暗淡,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与靓丽。原先那头柔软光滑的长发,也失去了诱人的光泽,显得干枯而又凌乱。没有了孟桦的滋润,她这棵曾经光彩照人的美人蕉,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娇艳。或许是心情问题,或许是没有了新鲜感,反正此时的程馨在孟桦眼里,已经被列入让人生厌的丑八怪行列中了。本来从一开始,孟桦对程馨的感情基础就不是爱,他一直都是在利用这个简单、浅薄的女人。幸好她还有一些姿色,不然这点儿利用价值可能都不存在了。程馨看到孟桦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贴着沙发边坐下。虽然到现在,她对孟桦还是放不下,却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不是个聪明人,但女人的第六感却让她十分真切地感受到,孟桦并不爱她。她一直以为,自己炽热的爱和全身心的奉献会感化孟桦。可现在看来,却是大错而又特错了。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仪表堂堂的男人,程馨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的虚假、做作,脸上像是随时随地都蒙着一张人皮面具,让人永远无法看透他的内心。不像杨昊,不管优点,还是缺点,都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过去她看杨昊,怎么看都不顺眼。如今内心深处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怀念起杨昊的许多好处来。想到杨昊,程馨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禁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办公室里很安静,程馨的这个叹息,孟桦当然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上又浮现出一丝冷笑:“叹什么气呀?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出去吧!”“什么?哦,没有……也不是……”程馨一时语塞。人得不到手,要是在钱上能够得到一些补偿,也不枉自己跟了他这么久:“你答应我的奖金什么时候给我?”“什么奖金?你的事办成了吗?我没有处罚你,就已经便宜你了!”“你当初说过,只要我把话传到我大姨夫那里就行了。其他的事,都是你办的啊。”“你还有理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觍着脸要奖金?我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向董事会交差呢。”“你答应我的一个都没有兑现……”程馨一脸幽怨地望着孟桦。在她看来,孟桦的承诺还不如便宜、低劣的避孕套可靠,让人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还不是那个杨昊,你的那个可恶的前夫!我看你最好找他要奖金去!哭什么哭?你离婚又不是我逼的,真是个愚蠢至极的女人!”程馨不敢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孟桦骂得没错,自己就是个愚蠢至极的女人。程馨低声抽泣着,双肩不住地颤抖。泪水弄花了浓妆,那张脸,看上去就像暴风雨过后,花败叶残的花园。孟桦心烦意乱,生气地走到程馨跟前,大声吼道:“咱们埋下的‘定时炸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起爆?哭!哭什么哭!快给我查查去!”程馨没敢和孟桦顶嘴,抹着眼泪,悄悄走出了孟桦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孟桦到底还是有些坐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炸弹”的安放情况。反馈过来的信息都是:一切顺利。孟桦这才宽心了一些。他坐回到老板椅中,想象着这些精心布置的“炸弹”起爆后的情景。各大新闻媒体,在头版头条或黄金时段,报道雄关啤酒喝出各种异物的“盛况”。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只要在第一时间把杨昊的气势打压下去,给他来个浑水摸鱼,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玩吧,你杨昊能先发制人,我孟桦就不能借刀杀人?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等孟桦说话,秘书小陈已经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孟、孟总……”孟桦气恼不已,怒斥道:“跟他妈报丧似的!稳当点儿,不会啊!”小陈小声叨咕着:“稳当不了啦……”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在她身后,跟进来一群戴大盖帽的人。孟桦自然认得出来,这些不同颜色、不同帽徽的大盖帽,分别隶属于工商局、技术监督局、公安局……在这些大盖帽后面,还站着两个人,程诺和杨昊。孟桦在这一刻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辽西白岩寺与杨昊狭路相逢的情景。杨昊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只不过这个声音却像被放到了扩音器里,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每一个字,仿佛是一个轰然爆响的炸弹:“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会死!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会死……”孟桦颓然、绝望地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







阅读提示:渝水两岸的作者是杨立秋,杨瑞峰,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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