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频 日期:2016-08-14 11:12:14
她被称为是当代的张爱玲,是被苏童、阎连科等称道的八〇后作家。她的写作是勇敢的,笔下的故事虽深耕于当下现实的社会,却又将这个时代抽空,让人和人在*简单的关系中缠斗,从而将“*冷、*暗”的地方逼出来,呈现出人性这一更为辽阔视野下的“女性”故事。
本书简介:
《无相》收录了《无相》《乩身》《同体》三部中篇小说,三个关于底层女人的故事,有贫困大学生,有靠算命为生的女盲人,还有被劫持绑架的女人。她们在底层生活中以命相搏,让自己成为传奇。
作者简介:
孙频,1983年生,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已在《人民文学》《十月》《当代》《钟山》《花城》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一百余万字,部分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等选刊选载。获《小说月报》第十五届百花奖。
目录:
1.无相 2.乩身 3.同体 孙频的写作从容大气,在新一代的作家群中,她早已脱颖而出。——苏童 对人性的独到侦测,对经验的鲜活释放,对语言的精准控制,使孙频在文学上高开高走。我既惊讶又好奇,她将要写到哪里去?——韩少功对永恒生存困境的不竭追问,从黑暗中萃取光明。——阎连科黑夜中绽放的花朵,也许,比白昼的怒放更奇异迷人。——蒋韵于国琴从不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大学,别人问起她关于大学的事情,她也向来含糊其词,似乎那四年时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它们对于她来说,是被她抛在了路上的一段时间的尸骸。她亲手把它们埋葬了,所以,从不愿去碰它们。偶尔想起它们的时候,她得穿过一条黑洞洞的走道,才能走到那只尸匣的面前。那些回忆就是关在这匣子里的魂魄,她总怕它们会随便出来现身。四年前她回北方工作后才发现,在南方上学时的那种阴冷、饥饿,一旦渐渐散去后,却有更嶙峋更坚硬的东西浮出来了,鱼骨一样卡在她眼睛里、喉咙里。这更嶙峋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叫廖秋良的老教授。那已经是八年前了,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于国琴便和父亲从吕梁山出发,一路上经由拖拉机、汽车、火车、摩的等各种交通工具,千里迢迢来到了苏南的这所大学报到。父女两人都是第一次出门,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像是准备要过年一样。胆怯使他们忽然获得了一种共同的人格,这让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惊人的相似,像戴着同一种型号的面具,恐惧、无措下面掩盖着一缕明灭可见的期待。父女俩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不洗脸不刷牙不上厕所,因为厕所里都站满了人,身体排泄功能只好自动关闭。为了不上厕所,父女俩两天一夜几乎不敢喝一滴水,只能干嚼带在身边的火烧,往下咽的时候噎得直翻眼睛,干硬的火烧简直能把食道割开。晚上,于国琴贪睡,整个晚上都是她父亲靠抽烟解乏,一边抽烟一边吊着眼角看着那卷行李。他固执地觉得会有人趁他们睡着了把行李偷走。于国琴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一晚上醒来无数次,脚没处搁,只能悬着,肿得都要从布鞋里溢出来了。座位下面像塞麻袋一样塞满了人,她知道一脚踩下去一定会准确无误地踩中一张脸。下面都满了,于是还有人像鸟类一样爬上行李架去睡觉了。在这密封的绿皮车厢里,人经过疲劳和饥渴的煎煮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尊严的物质,液体一样无孔不入,只要有一点缝隙就会势不可挡地流进去。终于,父女俩带着一身臭烘烘的宿夜的气息,蓬头垢面地到达了南京火车站。因为两天一夜没有喝水,一出火车站,父女俩就像两头牲畜一样四处找水。然而他们发现要喝水只能掏钱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雪碧,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她父亲居然舍得掏七块钱买了一大桶雪碧,然后父女俩就站在路边你一口我一口地把一大桶雪碧咣咣牛饮完了。父女俩不敢打出租车,理所当然地觉得出租车一定会宰人,摩的还貌似安全一点,于是租了一辆摩的灰头土脸地到了学校,在教学楼前的接待处报了到,又被热情的师兄师姐领到了女生宿舍楼。父亲把于国琴安顿好之后,又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咣当咣当回吕梁山了。那天她把父亲送走,出了火车站已经是黄昏了,一轮血色的夕阳硕大宁静地在城市的高楼间慢慢沉下去,沉下去。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是父亲坐的那趟火车开走了吧。她不动,站在陌生的人群里久久地看着那轮巨大的夕阳,静静等着那列火车的汽笛声一点一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