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连娜·佩尔武申娜 日期:2016-06-03 10:02:31
爱情是什么?百蝶穿花还是云动影来?屠格涅夫与维亚尔多生活的那个年代,给他们提供了画屏般永不褪色的春天。他们那么般配,可是现实里维亚尔多有丈夫,她的丈夫路易却是个奇怪的人。不得不承认,他们三个人都是脱俗的人,他们是怎样搅和在一起度过了一生?作者叶连娜•佩尔武申娜引用他们之间所有信件,让我们体验了一场在俄罗斯大地上绽放出的最真挚的亲情、友情、爱情。这个叫维亚尔多的女人住在屠格涅夫的灵魂里,彼此不离不弃,相伴了一生一世。本书是他们一生爱情的见证。
本书简介:
屠格涅夫活了65岁,从来没有结过婚,然而他有一位与他终生亲密的女友,那就是当时欧洲著名的女歌唱家波琳娜•维亚尔多,人们通称她为维亚尔多夫人。维亚尔多比屠格涅夫小3岁,出生在意大利,1845年作为歌唱演员跟一个歌剧团到了彼得堡。屠格涅夫喜欢听她唱歌,对她一见钟情……这位身材娇小、并不漂亮的女人俘获了同时代所有男人的的心。但只有一位俄罗斯作家伊万•屠格涅夫决心冒险跟随自己的心灵。他成为这家人的朋友,而她是他的最大的幸福与伤痛。这本书就是一生真爱的见证,这段完整的罗曼史就在屠格涅夫与维亚尔多的往来信件里。怀疑论者常说,爱情是不能永恒的。然而生活却一次次地让他们相信爱情。伊万•屠格涅夫和巴黎歌剧团经理路易•维亚尔多的夫人波琳娜•维亚尔多之间灼热的爱情故事持续了40余年。
作者简介:
叶连娜•佩尔武申娜——安东•佩尔武申的妻子,1972年生于圣彼得堡,毕业于第二医学研究所,是一名职业医生。1989年她开始创作幻想文学作品,是许多文章、评论和幻想小说的作者。她的作品以女性题材为主,是读者公认的经典爱情小说。
目录:
第一章 作家1第二章 女歌唱家29第三章 书信52第四章 后续205附录214第一章 作家 一只雄鸽在向一只雌鸽献殷勤,它鼓起蓝灰色中间杂有珍珠母色羽毛的嗉子,张开翅膀,用尾巴在沙土小路上画着短弧,倒换着双脚,转着圈,声音低沉地叫唤着,劝说着:“咕??咕??咕咕??”雌鸽瘦弱、端庄,羽毛的颜色比雄鸽的要深一些。雌鸽迈着步,好像没看到雄鸽一样,但没有飞走,默许雄鸽在它的必经之路上踏步、画圈??紧贴在雌鸽头上的白色小羽毛,使它出人意料地看起来像极了布留洛夫(Брюллов)的《女骑士》(Всадница)。一个深色头发、深色眼珠的小男孩,呆立在树干旁看着(两只鸽子),更确切地,就像他后来说的:“沉浸在一种完全宁静的感受中,这种感受可能每个人都熟悉,其乐趣在于宽广的生命波浪,在我们周围和我们内心里勉强意识得到,或毫无声息的灵光突现。”太阳在古老的花园和整个庄园的上方冉冉升起,林荫道上的树影眼看着变得越来越短,路上的椴树花香则变得愈加浓厚、愈加馥郁。顽固的暑热取代了清晨的凉爽,这股热气以身体能够感知的力量压迫着人的胸口和肩膀。仓头燕雀在树丛中鸣叫。高处某个地方,红胸鸲在老橡树的树冠里唱出急促而又悦耳的歌声,马厩里传出阵阵马嘶,飘出微弱却又刺鼻恼人的焦油味儿。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破坏宁静的气氛。这片宁静就在小男孩的心里。突然,一阵不太大的声音使小男孩回到现实中来。房子里响起了轻柔婉转的长笛声,男孩全神倾听,但怎么也不能确定这音调是大调,还是小调。这一点非常重要。音乐声变得更响亮、更自信了。长笛发出大量婉转的鸟鸣声。大调,肯定是大调!小男孩朝着林荫道尽头的那座白色房子跑去,惊飞了两只鸽子??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Иван Сергеевич Тургенев)是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Варвара Петровна)与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屠格涅夫(Сергей Николаевич Тургенев)的次子,瓦尔瓦拉婚前姓卢托维诺娃(Лутовинова)。伊万·屠格涅夫1818年10月28日(俄历11月9日)出生于奥廖尔。童年在其母亲名下的斯帕斯科耶—卢托维诺沃庄园里度过。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其貌不扬,长得也不年轻,年少时没少受到继父的折磨,因此被迫离家出走,投奔为人吝啬的舅舅,竟然意外地成了舅舅的唯一财产继承人和拥有5000名农奴的女地主与令人羡慕的新娘人选。出于强烈的爱情,她嫁给了一个家道没落的骑兵团团长,这位团长唯一的优点就是容貌出众。“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之后,我还没见过一个比您丈夫更帅气的人。”—瓦尔瓦拉在矿泉疗养地遇到的一位德国公主这样对她说。然而,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十分清楚丈夫以及这场婚姻的真正价值。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从不参与庄园的管理,他只关心斯帕斯科耶周边地区的风流韵事。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将所有爱与理解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们身上了。后事前提,我们得说,孩子们让她失望了。最小的孩子谢尔盖(Сергей)自幼饱受癫痫病的折磨,16岁那年就去世了。据同代人回忆,大儿子尼古拉(Николай)“完全不是俄式的,而是一位英式的绅士”,他没有辜负瓦尔瓦拉的希望。他跟随父亲到军队服役,战友们都记得他,因为“尼古拉爱嘲笑人,尽管没有恶意,但在适当的情况下,也不拒绝刺激一下别人,甚至恶毒地讥笑他们”。尼古拉·谢尔盖耶维奇的言语是五花八门、极其响亮的。他精通多种语言,每种语言都说得像母语一样??“无论尼古拉·谢尔盖耶维奇说多少话、说多长时间,我们总是叹服并赞叹他拥有将一切事物表达得生动又形象的非凡才能??”在母亲看来,尼古拉最“放肆”之处,就是他选择了在斯帕斯科耶做女仆的“来自里加的德国女人”安娜·雅科夫列夫娜·施瓦尔兹(Анна ЯковлевнаШварц)做生活伴侣。瓦尔瓦拉对此十分愤怒,甚至当这对年轻夫妇有了孩子(不过都夭折了)后,仍然拒绝给儿子支付生活费。尼古拉被迫退伍,到国家财产局三部办公室工作,靠给准备考军校的男孩子们培训法语赚钱。安娜·雅科夫列夫娜教人弹钢琴。直到1849年,瓦尔瓦拉去世的前一年,她才同意了这门婚事并安排尼古拉管理自己的家产。但这完全不意味着母亲宽恕了迷途的浪子。1849年11月,尼古拉在一封信中写道:“??一拿到钱,我就去农村。不是去斯帕斯科耶,我被禁止进入那个地方??但我将在屠格涅沃搭帐篷,在那里,我将像另一个堂·吉诃德那样给自己建造个小屋,至少是在自己家里过日子??”瓦尔瓦拉没能成功挑唆两兄弟的关系。伊万·谢尔盖耶维奇支持尼古拉。伊万·谢尔盖耶维奇觉得安娜·雅科夫列夫娜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他帮助他们在屠格涅沃里安置下来。为了保护哥哥,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与母亲争吵过。母亲去世后,他在保障哥哥与安娜·雅科夫列夫娜生活的前提下,公平地与哥哥分割了家产。的确,尽管伊万是瓦尔瓦拉的宠儿,但是与她和睦相处也很困难。自从成了独断专行的庄园女主人之后,女地主瓦尔瓦拉就变得行为怪异:用蹩脚的法语与家人交流,用法语祷告,给自己设立了一位“宫廷大臣”并赐姓“卞肯多夫”,封14岁的送信小孩为“信使大臣”,庄园里的仆人们也晋升为“皇室女仆”和“皇室侍从长”,随意给他们改名字,成天抽打教训他们,只要他们行礼动作难看、微笑笑得不好就惩罚他们。瓦尔瓦拉还养着一家农奴剧院,经常与邻近的地主互换女演员。她总是恣意妄为,随意处置别人。屠格涅夫从小就记得聋哑看门人安德烈(Андрей)与他的小狗木木(Муму)的故事。给这位女地主送信需要特殊的仪式。“信使大臣”常常要转交来自姆岑斯克的“宫廷大臣”的信。他需要提前检查信件,如果发现信纸带有致哀的黑边,就要吩咐“宫廷长笛手”演奏哀乐,好让瓦尔瓦拉提前知道消息。如果没有报丧的信,长笛手就要演奏欢快的乐曲。母亲的宠儿万涅奇克(Ванечка)也逃不掉挨打的命运。像许多外省女地主一样,瓦尔瓦拉身边有许多亲信和食客。有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一个女食客,已经很老了,天晓得她居然暗中监视我,并向我母亲告我的状。”屠格涅夫讲道。“我的母亲,不问青红皂白,马上就开始用鞭子打我,她亲自动手,无论我怎么哀求她告诉我挨打的原因,她就是说:‘你自己清楚,你自己应该知道,自己去想我为什么打你!’”为了停止受罚,小男孩当然愿意承认错误,可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因此,每天都挨打。绝望的他看不到别的出路,决定离家出走。“我已经起来了,悄悄地穿好衣服,在黑暗中穿过走廊,逃向门房。”—屠格涅夫回忆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想去哪儿,只是觉得,必须离开这里,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这是唯一能够救我的办法。我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着,呼吸困难,哆哆嗦嗦。突然,走廊里出现了一支点燃的蜡烛,让我心惊肉跳的是,我看见一个人向我走过来,—这是个德国人,我的家庭教师。他抓住我的手,非常吃惊地开始盘问我。‘我想跑。’说完,我哭了起来。‘怎么跑?往哪儿跑?’‘跑到哪儿算哪儿。’‘为什么跑?’‘因为总是打我,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您不知道?’‘我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这时,这个善良的老头对我表示了同情,拥抱了我并向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惩罚我了。第二天早上,他跑去敲我母亲的房门,与她单独谈了好久。(从此之后),我获得了安宁。”还有一件事,可能更加可怕。小伊万在庄园里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列昂季·谢列布里亚科夫,是个“蹩脚的演员和诗人”,他让小伊万了解了俄罗斯诗歌。屠格涅夫将这段经历写入了自己的中篇小说《普宁与巴布林》(Пунин и Бабурин),“无法表达我当时的感受。”—屠格涅夫写道: 在那时候,只要碰到合适的机会,他就会像故事中的隐修士或神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腋下夹着一本大书,用一根弯曲的长手指偷偷地召唤我,神秘兮兮地给我递眼色,还用他的头、他的眉毛、他的肩膀、他的全身示意我去花园深处隐秘的地方,没有人会到那里去找我们,也没有人能够在那里找到我们!看,我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来;看,我们顺利地到达了我们的一个秘密地点;看,我们已经并排坐好,书本正在慢慢打开,书中散发出一阵腐旧的气味。可对当时的我来讲,这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芳香!我怀着怎样的激动和怎样的不安,默默地期待着,眼睛望着普宁(Пунин)的脸、望着他的嘴唇—从这嘴唇里马上就要流出一长串美好的话语!朗诵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像一阵烟雾一样的远远地飘走了,只留下友好和慈爱的印象!这些树木、这些绿叶、这些高草把我们团团围住,将我们与世上其他的一切隔离开来。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是什么人。而陪伴我们的是诗歌,我们沉浸在诗歌里面,我们沉醉在诗意之中,我们正在做一件重要、伟大、神秘的事情??普宁特别喜欢读诗—喜欢读铿锵有力的诗。为了这些诗他可以不要命!他并不是在读诗,而是像一个喝醉了的人、像一个疯子、像女祭司皮蒂娅那样,带着鼻音,庄严、流畅、爽朗地把它们呼喊出来!而且他还有一个习惯,开始先把诗轻轻地念一遍,声音很低,好像在喃喃自语??他把这个叫做“草读”。然后他突然把同一首诗大声地“精读”出来,他会猛地跳起来,举起双手—不知是祈祷,还是命令??就这样,我们不仅读完了罗蒙诺索夫(Ломоносов)、苏马罗科夫(Сумароков)和康捷米尔(Кантемир)的诗??连赫拉斯科夫(Херасков)的《罗西亚达》(Россияда)我们也读完了。 有一天夜里,屠格涅夫和普宁偷偷潜入两人都被禁止入内的藏书室,找到了那本《罗西亚达》和《象征之书》(Книга эмблем)。“我们的房间里放着很多家制、带玻璃门的黑漆柜子,上面落满了灰尘,”—屠格涅夫写道:“里面堆着许多18世纪70年代黑褐色精装封面的厚书,横躺竖卧、大头朝下的都有,用绳子捆着,蒙着一层灰,散发着老鼠粪的味道。当时我8岁或9岁。一天夜里,我和一个家仆(一个年轻人,甚至算得上一个不甚高明的诗人)约好,到神圣不可侵犯的书柜里好好搜索一番。当时正值深夜,我们撬开锁,我踩在他的肩膀上,双手都擦破了、出了血,弄到了两个大家伙。他马上把其中一本拿走了,我把另一本藏在楼梯下面,惴惴不安地等着天亮。落到我手里的那本是1780年印制的《象征之书》,特别厚,每一页都绘有6种符号,反面附有4种文字的说明。我一整天都在翻看我的书,上床睡觉时,满脑子都是模模糊糊的形象。我忘记了许多符号的象征意义,只记得像‘咆哮的狮子’象征着伟大的力量,‘骑着独角兽的黑人’象征着图谋不轨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夜里可真够我忙的!独角兽、黑人、沙皇、太阳、金字塔、宝剑、蛇,旋风般在我可怜的小脑袋里旋转。我自己也成了符号,我也‘象征着’某些东西—一会儿被太阳照亮,一会儿陷入黑暗,一会儿蹲在树上,一会儿坐在坑里,一会儿腾云驾雾,一会儿跑到钟楼上,行走坐卧,忙得不亦乐乎。有个人来叫我起床,我差点没问他:‘你是什么符号?’”偷书的事始终没有被发现,但这未能挽救谢列布里亚科夫。因为某种过错,他被送去当兵了。万涅奇克同他永远告别了。瓦尔瓦拉不想让儿子们学习音乐,她认为这不是男人应该学的东西。后来,屠格涅夫经常对此感到十分后悔。不过,他们母子之间也有短暂的心灵相通的时刻,也许正因如此,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才特别喜爱万涅奇克,难以让他离开自己。他们两人都喜欢鸟。瓦尔瓦拉在斯帕斯科耶给儿子写信说: 因为想念你,我在所有房间里都养了山雀??它们有时候唱歌,有时候淘气。我还养了一只金丝雀,鸟舍里还有红腹灰雀、黄雀、金翅雀、黄鹀和仓头燕雀。黄雀唱歌,金翅雀鸣叫,而红腹灰雀低吟。”在另一封信中,她写道:“鸽子们笃笃地敲着窗户??咕咕??咕咕??咕咕??新来的仆人叶戈尔卡(Егорка)笨手笨脚的,拿着鸟食和袋子走过来,鸽子们朝他飞过去,最后,落在台阶上、凉台上,拥挤、打闹、争抢,而这时,12点的钟声敲响了?? 父亲不过问庄园的管理,也不关心孩子们的教育。“一次,只有一次!—他对我表示了一点温情,使我差点哭出来??”—屠格涅夫回忆道。新婚第一年,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与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还曾试图和睦相处、相互理解。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带着年轻的妻子和7岁的尼古拉、5岁的万涅奇克去欧洲开眼界。他们游历了柏林、德累斯顿、卡尔斯巴德、奥格斯堡、伯尔尼、巴塞尔、巴黎、斯特拉斯堡、卡尔斯鲁厄、纽伦堡、布拉格、维也纳??然而,每到一处,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都会遇到别的女人—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终于,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厌倦了吃醋,与家庭医生安德烈·叶夫斯塔费耶维奇·别尔斯(Андрей Евстафьевич Берс)谈起了恋爱。瓦尔瓦拉跟他生了个女儿,并以自己的名字为她取名为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波格丹诺维奇—卢托维诺娃(Варвара Петровна Богданович—Лутовинова),以养女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安德烈·叶夫斯塔费耶维奇·别尔斯拒绝承认这个女儿,后来他结婚了,他的大女儿索菲娅(Софья)成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妻子。这两位作家经常以这种独特的亲属关系取笑。有传闻说,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养在法国的路易·波梅(ЛуиПоме)。不知这是真是假,不过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与波梅的确见过面、通过信,而且还成了好朋友。1827年,屠格涅夫一家迁居莫斯科,在萨莫捷卡(莫斯科的一个区,附近有一个萨摩捷奇内池塘,流经该池塘的涅格利纳亚河在上游叫作萨莫捷卡,该区因此得名萨莫捷卡)租下一处市内庄园。不过,父母并没有在莫斯科待很久,他们把孩子们送进寄宿学校后,就去国外温泉疗养了,去治疗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的肾结石病。儿子们必须以“日志”的形式给父母写信,详细汇报他们每天的情况。寄宿学校毕业后,屠格涅夫考入了莫斯科大学的语文系,后转入圣彼得堡大学,在那里他结交了后来的伟大历史学家季莫费·尼古拉耶维奇·格拉诺夫斯基(Тимофей Николаевич Грановский)。屠格涅夫曾匆匆地见过普希金(Пушкин)两次—一次是在普列特尼奥夫教授家中,另一次是诗人不幸因决斗去世前在恩格尔哈特(Энгельгарт)的早场音乐会上。疗养院的治疗未能挽救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1834年他去世了。1837年秋天,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去柏林修完学业。在那里,他周围一部分是俄罗斯学生,一部分是德国学生,他们都是“快乐、诚实、头脑清醒的人”,对大自然的奇迹与人类智慧的财富赞叹不已。“每个人眼中都充满欣喜、双颊通红、热血沸腾,我们谈论上帝、真理、人类的未来和诗歌。”—屠格涅夫后来在《罗亭》(Рудин)中回忆到。瓦尔瓦拉饱受离别之苦,她恳求儿子:“你那昂贵的礼物对我来讲算什么?珍贵的是关心。花籽在第一家种子店—你的每一片小叶子和每一颗小种子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但是!—这也成了你的负担,我有两封信没收到说好的小礼物了。柏林制造的东西是多么重要,绣花底布上的小花纹、细丝带、小戒指—我愿意一千次亲吻这些东西。可是!在这方面,你不像父亲,不像母亲,也不像哥哥。你父亲为了多寄回或带回一条小丝带和小帽子,宁肯节衣缩食。”接着,她又责备儿子:“你是所有自私者中最自私的。你看重别人对你的关爱,可是,你想不到这会让母亲多么高兴!你将来会成为丈夫、父亲。哦!不!我跟你说,你不会得到你妻子的爱。你不会爱,就是说,你将热烈去爱的不是你的妻子,即女人,而是你自己的快乐。”然后,她威胁儿子:“别让我难过,不要和柏林的女戏子打交道。记住,你父亲田产的收入不够你上缴国库的。而我,给你句实话,只要你一欠债,我就登报声明,说你们的田产不属于你父亲,我也不替你们还债。当然,这让你不好看。但是!至少人们不会来找我替你还债。”然后,她又开始换个方式吓唬儿子:“我已经三周没收到你的信了,mon cher Jean(我亲爱的简)。谢天谢地,没收到信是因为你没写!现在我安心了。重申一下我不可违抗的严命。你也可以不给我写信。你也可以只是错过邮班,但是!你必须告诉波尔菲里(Порфирий):‘我这个邮班不给妈妈写信了。’那样,波尔菲里就会拿起笔和纸给我写信。简洁明了:‘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安好。’别的我不需要,只要这个就够了,我会在三个邮班期间都放心了。这已经非常宽容大度了。但是!如果你们两个都错过了那个邮班,我一定会鞭打尼古拉什卡(Николашка),我可怜这个孩子,他可是个非常好、非常可爱的小男孩。没办法,可怜的孩子得遭罪。你小心,不要逼我去干这种不公平的事??”屠格涅夫太了解她了,不能不把她的威胁当真。1839年,她紧急召伊万回国,因为斯帕斯科耶发生了火灾,房屋大部分烧毁了,只剩下一个厢房。与儿子见面后,瓦尔瓦拉给了儿子去意大利的钱,再次把他送到国外。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震撼了屠格涅夫,他在给格拉诺夫斯基的信中写到:“我就像一个得到了一大笔遗产的穷光蛋??整整一个世界,我不了解的世界,艺术的世界。一下子闯到我的心里??悄悄跟您说一句:在游历意大利之前,大理石雕像对于我而言,就是大理石,我从未能够参透艺术的奥妙。”庞贝城的考古挖掘给屠格涅夫留下了同样深刻的印象。他还去了那波利、热那亚、撒丁。回到柏林后,屠格涅夫结识了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巴枯宁—一位年轻的无政府主义哲学家、未来的革命者、1848年布拉格人民起义的参加者。未来巴枯宁会在彼得保罗要塞的阿列克塞三角堡服刑三年(1852—1854),之后被转押到施吕瑟尔堡要塞(1854—1857),后来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从西伯利亚逃跑后,他去往伦敦,将会与赫尔岑(Герцен)在《钟声》(Колокола)杂志共事,批判卡尔·马克思(КарлМаркс),同时又把《共产党宣言》(Манифест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oй партии)翻译成俄语,并建立了自己的组织“国际民主社会主义联盟”。1876年,巴枯宁在瑞士伯尔尼的一家贫困工人医院去世。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后话。而此时,当他们二人一起回到俄罗斯后,巴枯宁邀请屠格涅夫前往他的普列穆新诺庄园做客。巴枯宁写信告诉姐妹们:“请你们把他作为朋友和兄弟来接待,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对我们来说,既是朋友,又是兄弟,而且我深信,他将永远是我们的朋友和兄弟??他会向你们讲述许多许多关于我们的情况,有好的,有坏的,有悲伤的,有可笑的。况且,他是个叙事高手。不像我似的,所以你们和他在一起会感到快乐和亲切。我相信,你们会喜欢上他的。”1841年,屠格涅夫回到斯帕斯科耶—卢托维诺沃庄园,这时瓦尔瓦拉已经重建了庄园。重建后的房子可能没有以前那样宏大阔气,但仍然是舒适宽敞的,正等待着年轻主人的归来。屠格涅夫住进了厢房并很快与家里人称“比比”(Биби)的小瓦尔瓦拉亲近起来。他们一起进行了“贪婪的掠夺”,不过这次洗劫的不是藏书室,而是装有各式各样甜品的食品柜,食品柜由一个极其吝啬的家仆专门掌管。瓦莲卡(Варенька)回忆道:“我们总是说声‘走,抢劫去!’就向食品柜进发。伊万·谢尔盖耶维奇有时甚至还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迈着不同寻常的大步向前走,而我抓着他的手,一路小跑地勉强跟在后面。我们就经常这个样子出现在斯帕斯科耶的阿巴贡(Гарпагон)面前。‘把柜门打开!’—伊万·谢尔盖耶维奇说。因为他是大人,是地道的主人,柜门总是会为他敞开,他对柜子里的东西也拥有至高无上的处置权。”但是,吸引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的不仅仅是食品柜里的甜品。他还爱上了家里雇来的裁缝阿夫多季娅·叶尔莫拉耶夫娜·伊万诺娃(Авдотья Ермолаевна Иванова),她也无法抗拒他。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得知这件事后,开始责备儿子,而她儿子愤怒地回答说准备马上和阿夫多季娅结婚。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吓坏了,威胁他说要像小时候那样打他。伊万赶紧跑掉了,母亲追在后面喊道:“站住,你这个坏蛋!站住!我要诅咒你!我不会祝福你,我还要取消你的财产!”伊万陷入了窘境,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时,他想起了普列穆新诺之邀。使他与普列穆新诺庄园的小姐们亲近的不仅是对米舍尔(Мишел)(家里人对巴枯宁的称呼)的快乐回忆,还有他们共同的伤痛。此前不久,屠格涅夫的年轻朋友尼古拉·弗拉基米罗维奇·斯坦凯维奇突然于意大利英年早逝。他们一起出的国,去过罗马,一天夜里,伊万·谢尔盖耶维奇漫步在阿庇耶维小路上,为了吓唬朋友,他突然大喊一声:“伟大的凯撒!”—响起了不祥的可怕的回声。第二天早上,朋友们嘲笑了一番前夜的恐怖事件后,就分开了。屠格涅夫去了罗马,斯坦凯维奇去了科莫湖,在那里,他因为肺结核死在了巴枯宁的姐姐瓦尔瓦拉的怀里。格拉诺夫斯基写过下面这段文字纪念他:“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老师,是我们所有人的兄弟,我们每个人都应感激他。他对我来讲,胜过兄弟。十个兄弟也换不来一个斯坦凯维奇??不知该怎样跟您说,失去他我究竟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一半的自己,—最优秀、最高尚的那一半,—他已经进了棺材。”没多久,斯坦凯维奇的未婚妻、巴枯宁的妹妹柳芭(Люба)也是因为肺结核,还有过度伤心,于普列穆新诺离世。瓦尔瓦拉和三姐塔季扬娜(Татьяна)痛哭哀悼她,屠格涅夫心中的伤痛尚未痊愈,而此时正值百花盛开的俄罗斯之夏。丰饶的夏日慢慢地治疗伤痛,使生活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