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堕落警司的口述实录 日期:2013-06-02 11:12:05
一个堕落警司的口述实录
陈力波 口述 王剑平 文
“我天生并不是一个坏蛋”
其实,我天生并不是一个坏蛋。1976年中学毕业后,我下乡到雷州林业局遂溪林常我连续4年被评为雷州林业局“青年先进标兵”和“劳动模范”。1981年返城后,我被分配到湛江地区公路局交通安全监督所当监理员。几年后,公路管理权变更,我成了地区交警支队的一名警察。1986年,我被调到《湛江交通安全报》当记者。4年后,我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领导把我安排到湛江市车管所当车牌办证员?这是一个炙手可热、肥得流油的差事。当时的湛江,走私风已悄然兴起,一些人为给走私车上牌而煞费苦心。许多人争破头皮都想干这项工作。
在车牌办证员这个位置上,我迷失了自我。
湛江那么大,车牌办证员就两个人,不到一周,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陈力波。那些专吃“车辆入户”这碗饭的行家或车贩子,对如何办牌深有研究,湛江人称之为“狗伯”。
朋友带着“狗伯”找我,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事:车辆入户。
我上岗前受过专业培训,接过他们递来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办还是不办??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最终,我都答应了他们。
作为回报,他们请我吃,请我喝。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慢慢地,“狗伯”不再带我的朋友来,而是单枪匹马地找我。我也慢慢地发觉,这些人原来是拿“车辆入户”做生意的,心中顿然有了被人利用的感觉。
一次,“狗伯”又来找我,说明来意,递上相关车辆的相关资料时,还有个信封。我知道,里边是钱。第一次,我想拒绝,但来人说得很巧妙,让我给小孩买点水果。我不再吭声。来人走后,我一查点,3000元。
凡事一开了个头,就收不住了。从此,我开始整千整万地收,车越好收的越多,像奔驰、宝马之类没有1.5万到2万是办不成事的。过了一段时间,我发觉“狗伯”们拿着我帮他们办的车牌照,一出手就是2万元。我就动了心思:反正贪3000元也是贪,贪1万也是贪,与其这些钱让“狗伯”们赚,还不如自己一脚踢,即让车主直接把2万或3万元交给我,所有手续我一个人全给他们办好,来个一条龙“服务”。
由此,我就这么2万、3万地收开了,挣了很多钱。
在我当汽车办证员期间,我赚了几百万,湛江的入户车辆也由以前的不满1万辆猛增至4万多辆,这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其中亦有我的一份“贡献”。
我成了湛江市的红人和忙人,除了赚票子,就是赶饭局。
吃的东西相当高档,1000多元一斤的龙虾,吃?鲍鱼,大闸蟹,都吃腻了。慢慢地,我就觉得家里做的饭再好吃也没味。这其中的原因,除了美味佳肴吃了上瘾,就是迷上了色,这色字一旦迷上,就欲罢不能。“我嫖的女人数不清”
我是一个有妻有小的人,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学,贤慧温柔。但当别人把年轻漂亮的三陪小姐叫到我面前时,我一下子就失去了自制能力。
一次,我同一帮人吃过饭后到舞厅去跳舞,朋友给我找了一个据说是这里最漂亮的女孩,贵州人,有1.7米高,长得特别高雅迷人,让我一下子就动了欲念。女孩事后告诉我,别人给她下了重金,让她当晚务必“搞定”我。
那晚,我和那女孩是在宾馆过夜的。第二天,我早早起床跑回家向老婆撒了谎,换上公安服去单位上班。
几年时间,我嫖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我老婆知道我有了这种“嗜好”后,骂过、闹过,也动员亲朋好友劝过我。但我一点也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除了嫖三陪小姐,我还花很多心思去追良家女孩,目的是相同的:寻求刺激。我认识一位叫阿娟的女孩,男朋友在远洋轮船公司当船员,很长时间才回湛江一次。我就想方设法找理由跟她接近,很快就把她搞上了手,经常带她到酒店开房过夜……想不到,两个月后,一不留神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她多次提出要和我结婚。我找阿娟只不过是寻寻开心,没想到她当真的啦。
她竟然找到我老婆,劝我老婆同我离婚……我费了很大劲才把这件事“摆平”。从此,我再也不敢打本地姑娘的主意了。
1994年,在湛江聚龙轩桑拿按摩中心,有一位相当漂亮的17岁女孩,四川人,许多人想得到她,可惜一直都搞不定。我不由得来了兴趣。
我来到按摩中心,点名要她。果然,她很迷人,身高1.65米,特别纯,按摩就是按摩,而不是“乱摸”。我拿出一叠钱给她,她只收下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剩下的全退给了我。
接下来,我几乎天天去,只要她一个人按摩,两人由陌生到熟悉。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邀她吃饭。我故意把时间拖得很晚,让她无法回住处。等她发现时,已经晚了。我就很“诚实”地对她说:“我在酒店开个房,套间,你睡里边,我睡外间,锁上门,没事的。”她想了想,只好同意。实际上,我早已从酒店拿到她房间的钥匙,到了深夜,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她挣扎,打我,咬我,拼命反抗……但无济于事,我最终把她强奸了。
那几年,我一直在重复地主演着这类戏,说卑鄙下流也好,说潇洒风流也罢,反正我就这么“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利滚利欠债700多万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染上了赌瘾。
第一次到澳门是在1993年。像找小姐一样,找了一次,就想找第二次。回到湛江之后,我开始想澳门,想葡京大赌场,盘算着下次去的时间。
每次到澳门,不管是输还是赢,赌完了,就是到“金鱼缸”找小姐。所谓“金鱼缸”,就是在玻璃后边的台阶上,坐着一群女孩,身上写着牌,你看上哪位,妈咪就给你叫出来,带到酒店房间里,享受“全套服务”。
赌海里畅游,我连连呛水,输多赢少。
于是,我就不停地拼命“赚钱”,然后急匆匆赶到澳门再赌。几年时间里,我去澳门的次数不下40次,每次去至少带20万港币,每一个赌场都有人认识我。
我狂赌滥嫖的事最终还是被上级领导知道了,为了挽救我,支队决定把我调到法制宣传科,这是1994年底的事。
失去实权后,我却有了更多的自由。往澳门赌场跑得更多了,一去就是四五天,依旧是输多赢少,“窟窿”越来越大。
有一次,我带40万现金抵达澳门,由于玩得太大,转眼间就不见了。我给澳门的阿龙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我拿10万元。阿龙是专放高利贷的“大耳窟”。他接到我的电话,二话没说就把10万元提来了。我让他帮我赌,他一下子赢了29万。
赢钱大大增强了我浪迹赌场的信心,压的注也越来越大,最大的一注,我压了30万。但赌徒有几个好结果的?我不停地赌,不停地输,只有不停地向“大耳窟”借。到了1995年,在赌台上誓不低头的我把500万身家输了个精光,还借了“大耳窟”300多万元,利滚利直滚到欠债700多万元。“大耳窟”追债追到湛江,天天到单位里找我,在所里闹得沸沸扬扬,连支队领导和公安局主管局长都知道了,我觉得再也无法在单位和湛江呆下去。
此时,我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出走?
“我愿当一面镜子”
出走之前,我决定同妻子离婚。
妻子跟我离婚的时候说的两句话至今令我记忆犹新:“你老爸一辈子老实本分,没碰过第二个女人的手,而你,嫖的女人不下一个团,你还算是个人吗?”“我这辈子,遇到谁都对我挺好的,只有你,最伤我的心,你算是把我这辈子给毁了。”这些刻骨铭心的话,虽已过去多年,但依然句句震耳,每次想起,无不令我泪流满面。
人生无常,盛宴不再。在离家出走的日子里,我在广州一个朋友开的玻璃公司落脚,租屋而居,随波逐流,得过且过。1996年底,我被单位开除出警察队伍。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脸也没胆跟家里联系,我知道自己愧对父母、妻儿。但最令我魂牵梦绕的还是养育我长大成人的地方——湛江。
往事不堪回首。我现在之所以有胆讲出来,是因为我对往日所做的一切表示发自内心的忏悔,希望他人莫再步我后尘,希望公安队伍能从严治警。当一个人不能战胜闯入心头的魔鬼时,他本人也就变成了魔鬼。?
摘自1999年12月17日《海南特区法制报》 陈力波 口述 王剑平 文?
据悉,今天的陈力波已被绳之以法。然而,由一个“劳动模范”堕落为一个腐败分子的事例远不止陈力波一个。究其原因,那就是由于权力过分集中、管理中的诸多漏洞、监察职能的丧失……陈力波的“堕落史”发人深省。——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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